好年轻, 好漂亮。
虽然在电视上见过很多次,但在现实中见到真人,仍然被惊艳。
想来也是, 能生出周亦淮这样的孩子, 父母二人的基因自然不会差。
正盯着美人看得出神,对方却似感应到她的目光, 歪了歪头和她对视上。
然后,就那么温柔地朝她笑了下。
不, 可能不是朝她。
陆时宜往四周看去,满是熙攘的人群,也许只是看到了熟人。
但她仍然莫名有种被抓包的心慌,赶紧低下头。
幸好,有班上其他同学来找她拍照,让人躲过了这次自我尴尬。
再一扭头看过去的时候,周亦淮已经捧着向日葵花束,站在十九班的人群里了。
谢一程张望了一圈,刚好和她对上视线,又见她没在忙碌,便喊了她一声,问她能不能过去帮忙拍照。
那是一台单反相机,很重,她被塞的时候,没做好准备,差点摔下。
“你小心点!”周亦淮差点要松开手上那一大束花,要去扶她。
她没用过这种东西,但也知道很昂贵,好一点的买起来动辄上万。
是该谨慎点。
她抿了抿唇,刚想要道歉,只见周亦淮一把从她手里提起相机,单手,那随意模样也没看出来有多小心。
“拿着。”他不由分说把花塞到她怀里。
陆时宜投去疑惑的目光。
这是,他妈妈送给他的啊。是能,就这么给她的吗?
然后她就发现她想多了。
周亦淮接过了摄像师的活计,没功夫去抱这束花。
她只听得谢一程喊:“阿淮你不和我们拍了吗?”
他边动作边回:“不拍了,到时候把和我路扬一样,随便p上去。”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有点风你就飘啦?!”
“滚蛋。有风没风,我都自由。”他找好角度,正经严肃地在拍,嘴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陆时宜抱了个烫手山芋,哪也不能去,只能站在他身边等他们结束。
“阿淮你好了没有?”谢一程催促。
“行了。”他把相机扔回去。
吴媛媛过来找她,说拍立得的相纸还剩几张,要给她全部拍着用掉。
她犹犹豫豫地扭头转向周亦淮:“我把这个,还给你?”
“让你拿着就拿着。”
“……哦。”
她只好以捧花的姿势,对准镜头,媛媛问她准备好了没,她刚要回答。
不想,旁边这人屈起胳膊,将手臂搭在她的肩上,没用什么劲儿,就只是搭着,手指自然垂落而下。
她的身高,好像对他来说,恰好是能搭把手的程度。
还没问要干什么,周亦淮先语气散漫地开口了。
“拍吧。”
拍吧?
陆时宜呆愣住,吴媛媛也怔住。
但她还是听话地按下快门,并且连按了好几下。
几张相纸“欻欻”吐出来。画面颜色偏暗,人物五官没那么清晰,是拍立得独有的老旧感。
周亦淮拿走了其中一张,并评价:“不错。”
之后他就走了,后面浩浩荡荡地跟着好几个男生,也没管花的事儿。
她想叫住他,声音却不足以让他听见。
那帮男生实在太能吵了。
叽叽喳喳,讲个没完没了。
江老师给她预约了医院下午四点的号,这会儿快三点十五了,两人约好三点半在办公室见。
陆时宜和吴媛媛说了一声,自己回宿舍换下礼服,顺便卸妆。
因为之前被提醒过,所以知道罗珊在,她特地把动作声音放得很小。
她把花束放在自己桌上,再将拍立得相纸倒扣,然后进了卫生间。
正换着衣服,却只听得“啪”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
罗珊好像是走了。她松了口气。
再出来时,她已经换回了校服,发型有点难拆,但对行动没影响,她暂时先不管。
临走时,她思索着那张相片的搁置。
不能是任何显眼的位置,这样她的心思未免也太过明显。
她想到她的日记本。那里面也夹着有关周亦淮的一张照片。
现在这样,也算首尾呼应了吧。
日记本被她塞在枕头下面,陆时宜掀开去摸,半天没摸到。
咦?
她有时候半夜失眠,会悄悄打个手电筒,把那张照片以及自己记录的内容看一看,然后才能睡着。
照理说,就放在枕下,不可能挪动位置啊。
她把被子掀开,又仔仔细细地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难道她把它转移到书包里,自己忘了?
书包放在教室。
江老师也已经在等她了,她不能浪费时间。
陆时宜把相片揣校服兜里,匆匆赶回教学楼,先回了自己班上一趟。
这会儿在外面拍照的人群陆陆续续地回来了,有的坐在班里学习,有的在办公室问问题。
先翻了遍书包,没有。
眼看快到三点半了,她只好先放下心中疑惑,爬上五楼。
周亦淮把章今微女士送到校门口。
她弯着眉眼,晃了晃拍了舞蹈视频的手机,说:“我还头一次见你愿意和别的女孩子接触。”
周亦淮也不忸怩,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他挽了挽白衬衫的袖子,笑笑道:“也不是别人啊。”
章今微微愣,挑了下眉。
他说:“追到了就是您儿媳妇了。”
“……”她沉默了会儿,看过来的眼神里又有惊奇又有斟酌,“现在还有点太早了吧。”
“早么?”周亦淮抬头望天。
然后忽然感叹:“只是我的美好愿景,实际上……”
他又接着说:“路漫漫其修远兮。真到那一天,应该已经毕业了。”
章今微盯着周亦淮笑,“行了,知道了。你有分寸就行,我可不搞什么恶毒拆散的戏码,追不到人也别想赖我。”
她顿了顿,笑容微敛一点下去,吩咐道:“但你自己最好别当一个渣男。”
“……”
周亦淮送走自己妈妈以后,转头就接到了路扬的电话,想想这家伙应该已经快从岁和回来了。
“怎么,你被淘汰了?有什么事不能回来再说?”他调侃道。
“草,你别咒我啊。”路扬先骂他两句,然后才想起来打电话的目的,“有大事!”
“嗯。”
“我面试的时候碰见一个初中老同学。”他报了一个名字,“你还记得这号人吧?”
“记得,怎么了?”
“我那天不是说要找人脉问问沈江屿的事吗?正巧碰到了,我就随口问了一句。”
周亦淮听到这个名字率先皱了皱眉:“他有问题?”
“不是他有问题,是我妹有问题!”
“什么?”
周亦淮边听边往回走,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人说沈江屿中考失利没上附中,转而去了分校,就安棠那边的附中分校,你知道吧?”
“说重点。”
不知为何,一股无名的惊慌涌上周亦淮的心头。
路扬:“别急啊,听我说!沈江屿再失利,也轮不着去分校啊,一中它不香吗?”
周亦淮单手插兜,脚步加快,低沉的声音带着思量:“他是为了高三来附中的名额吧。”
提及这个,他仿若抓住了什么关键点,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
“拿到名额的不是他?”
很多之前忽略的东西像放电影一般从脑海中一帧一帧滑过。
路扬刚说这事和陆时宜有关系……
住在安棠的何徐行说陆时宜和他家离很近……
而他,为什么到了高三才认识她……
当所有思绪串联成线,他好似找到了突破口。
“所以,”周亦淮声音冷静,分析得出结论,“陆时宜和沈江屿是高中同学,拿到来附中名额的是陆时宜,对吗?”
“对!”路扬并没有等到卖关子的机会。
这人聪明起来也真是可怕。
他都还没吊两下胃口呢。
不过……
路扬嘿嘿一笑,“不止如此,还有件事儿你肯定想不到。”
“说。”
“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第一次见到陆时宜,就觉得很眼熟很投缘。”他回忆道,“当时还以为是天上掉下个林妹妹……”
周亦淮伸手揉了揉眉心:“讲重点!”
他语气已经不耐了。
像是真相揭开的暴风雨前兆。
“重点就是,我们确实见过啊,所以我一开始就对她抱有亲切感。”
“见过?”周亦淮不可置信。
“是啊,见过,高一的时候就见过了。”路扬重复,轻轻叹气,“而且你也见过。就那次附中学农实践,我们去的是她家。”
周亦淮心间微微震颤,彷佛一瞬,记起了好多事情。
“我把她空间发的照片又仔仔细细地看了,才发现她旁边站的是她外婆!当时从安棠回来,我还和我妈闹着要吃外婆做的点心,太好吃了,我念念不忘好久……”
路扬还在碎碎念,周亦淮却兀自挂了电话。
走得却是越来越快,最后直接狂奔起来。
耳边簌簌,衣服盈满凉风得鼓起。
他难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遗憾、心疼……都不是,此刻想抱一抱她才是真的。
诚然,他印象里有这号人。但好几年没消息,他早就抛之脑后,人的模样也记不清了。
拿到那一个名额有多难,他并不了解,但依稀可以窥见。
她做到了。
而且,现在能长成这样,真的很好。
周亦淮只想赶回去,揉揉她的脑袋,抱抱她,问问她累不累。
还有,她……还记得他吗?
一路奔到十八班。
吴媛媛才坐下来没多久,打开笔盖字都还没写一个,就听见窗户被粗暴推开的声音。
“人呢?”
额……这场景怎么有点熟悉?
这才早春,少年额上布着细细密密的汗,声音又沉又急。
说是找人聊天她不太相信,说是去找人干架倒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周亦淮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
吴媛媛呆了下,解释:“江老师要带她去医院复查眼睛,现在这个点,应该从办公室出发了?”
周亦淮拧了眉:“眼睛最近怎么样?”
“一般般吧。好像视野出现了一点局限……”这么讲着,吴媛媛也很担心,“不然我去办公室看看她们走没走,没走的话就陪陆陆去检查吧?”
说着,她把笔搁下,和周亦淮直奔五楼办公室。
门口又堆了群小纸箱,清扫阿姨还没来得及处理。
刚迈腿跨过,就听见里面传来高声的叫嚷:“陆时宜她算什么好学生!为什么所有人都喜欢她,就凭她装模作样?她干得这堆事,哪件拿出来不让人恶心?”
门口两人听见名字,且语气又冲内容又不友好,赶紧往里面走。
吴媛媛纳闷了,这声音,好像是罗珊?
接下来是一道更熟悉的声音,舒佳,她反驳道:“有你恶心吗?随便偷人家日记本!”
江老师和老张的工位前围了大概有七八个学生,罗珊站在中间,拿着本本子,表情激动到狰狞。
陆时宜垂着头,头发遮了半张脸,几乎见不到有什么血色。
她这副样子,局促、惊慌、害怕、难堪,恐怕都不足以完全形容。
周亦淮大步走过去,推开挡着的人群,直接来到陆时宜身边,问:“怎么了?”
他不是在问其他任何一个人,而仅仅是弯腰问她。
但他的出现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陆时宜大脑已经完全放空,想不到要怎么办了,她看着眼前人,最后一丝自尊几乎要被碾碎,眼眶里氤氲出泪意。
她紧紧咬着唇,校服的衣摆已经被她扯得皱成一团。
舒佳想过去抢回笔记本,却被一把推开。
罗珊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直接就道:“周亦淮,你来得刚好!陆时宜,你敢说,你不喜欢他,你没做过这些事情吗?”
她不敢。
她也,无法反驳。
周亦淮闻言先是一怔。
喜、欢?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而她在接触到他的眼神后,像刺痛一般移开。
“什么事?”他喉头有些艰涩。
罗珊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向所有人又展示了一遍,在此之前,已经有了一遍公开处刑,她说:“你那些丢失的条形码,全被这个小偷偷走了!”
条形码这个事儿一开始只是小范围传播,最后八卦着,全年级都知道了,主要还是他这个人就在八卦中心。
“她就是这么当语文课代表的,利用职务之便,净干这些事了!”
周亦淮眉头紧蹙,看着拿着久违的条形码,还没说什么,罗珊继续。
她把笔记本合上,又翻到扉页,“还有,这本子眼熟吗?这印章眼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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