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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承亡夫遗产后——予乔【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08 17:25:16  作者:予乔【完结+番外】
  喜春心头轻轻叹了一声儿。
  这个夫君太粘人了些,叫她十分为难。
  他好像很喜欢同她共处一室,总是前脚她在,后脚便寻了过来,就跟三岁的辰哥儿似的,喜欢跟着大人的脚步。
  周秉坐下,黑眸在她身上看过,又在书桌上满桌的薄册上看过,眼中极快的闪过一道光:“我与祖母和伯母都说过了,过两日便启程回秦州府。”
  “当真?”喜春:“可是,你的伤...”
  家业尽数在秦州,而他们身在盛京,到底诸多不便,喜春早就做了准备要待上几月,等周秉伤好后才回去的。
  周秉在她眼下的青色瞥过,略带着些苍白的唇抿着,垂着眼眸:“这伤又非一日两日的了,又死不了。”
  这话喜春接不了。
  她目光转动,最后在他宝蓝的外袍上看过:“这衣裳十分衬你,今日瞧着仿佛比昨日更精神些了。”
  周秉抬起黑沉的眼:“当真?”
  他模样极为认真。
  ?
  客套话他没听出来吗。
  已经骑虎难下了,喜春也只有肯定自己的话了:“对。”
  周秉这才不问了。
  喜春看着人,有些犹豫,又有些踌躇想跟他讲一讲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首先这夫妻之间是有距离的,这距离远不得却也近不得,太远彼此没有情分,太近容易相看相讨厌,再则彼此都有自己的事,若是非要紧紧黏糊在一处,也会叫彼此都困扰的。
  但这话在了嘴边后却怎么都说不出口,毕竟这话说出来,有把夫君朝门外推的嫌疑。而在喜春自幼的教导中,都是要夫妻和美的。
  于是,她换了个委婉的话:“这几日从门房处收到好几封帖子,说是送给我们三房的,据说都是你曾在京城书院的同窗们儿,听了你受伤的事,想入府来看看你,你看要不要见一见。”
  喜春看过她爹宁秀才会同窗,一会就是一整日。
  周秉却想也不想就回绝了:“不必了。”
  说着,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了些,又放柔了两分:“你不必多想,我与这些同窗并无几分交情,也多年不曾走动,既然之前不曾来往,现在又何必平添麻烦。”
  喜春便也不再劝。
  她又伏案于桌上处置家务,身后沙沙声传来,似是在翻阅书籍,又听他问:“这小书房里的东西我能看吗?”
  这便是喜春无法出口的原因。周秉与她想象中全然不同,在她想象中,周秉的字如其人,应是性子狂傲不逊之人,这等人应是会把妻子看做自己的所有物,只会发号施令,毫不在意他人感受的,但周秉却不,他周身气势强盛,哪怕拖着病体也无法掩盖那份居高临下之感,却在二人相处时极为在乎她的点滴感受。
  他不曾对她说不,不曾大声呵斥,展露不悦,甚至不会理所当然触碰她的物件儿,在她身上,可谓是耗尽了无数耐心。
  “你、你尽看便是。”喜春不敢回头,怕暴露了突然发红的双耳。
  身后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当真?所有的都可以看?”
  喜春压下迸发的心跳,认认真真的小脸儿正对着笔架,小身板也端坐着:“夫妻一体,同心同德,正如这家中分工明确一般,互为信任才是,我没有什么不可见人的,无论什么,你随意。”
  “夫人可当真是极有见解啊。”周秉叹道,略坐了坐,因身体不适便先回正院了。
  今日多坐了一刻,一踏出书房,那脸更白了一分儿,玉河早早候在外头,见状忙来搀扶了人,周秉也不逞强,左肩微微倾斜,斜靠在玉河身上。
  玉河跟他汇报:“爷,翰林院检讨季大人今日也递了帖子来,想要过府跟爷叙叙旧,早前还有汪何陈李几位大人,都说要携了夫人登门儿。”
  说的正是周秉昔年在盛京的几位同窗,如今皆以入朝为官。只最后周秉弃文从商,又久居秦州府,便是断了往来。
  玉河是周秉贴身小厮,早些年也是见过这几位的,身上都有文人的清高,这些年陆续成亲,这些官家夫人哪里是好相处的。就是玉河都能想见若这几位登了门儿,他们少夫人少不得被刁难奚落。
  玉河心头都知道的事,何况周秉了。
  周秉神情如晦,瞧不大真切,声音又极淡:“都推了吧。”
  玉河应了下来。
  喜春也吩咐了巧香,叫她传下去,叫丫头们收拾行礼,尤其是几位小公子处,余下便是小书房的薄册、账册等更需精心安放,以免失落了去。
  周秉定下的日子是大后日,过了周珍归宁后便启程。
  “秋月那处你去问问,虽说她早前报给了我,但她到底是白鹭院的丫头,以后出嫁我也当给她添些嫁妆的。”叫人收拾行礼,喜春又想起院子里的丫头秋月的婚事来。
  嫁的也是府上的小子,还带来给喜春看过一眼,也是那等机灵的,本说的是再过上两月便由喜春瞧着出门,算是体面儿,只他们如今要提前回秦州府,却是看不到她嫁人的情形了,喜春便叫巧香又加了个五十两银子添进去。
  “对了,我房中镜台下的那个匣子定是不能忘了,便是那描金的牡丹黑匣,别的金银首饰倒是慢慢收就是了。”
  喜春可是有单独书写信的习惯,那上头也写的是她的心里话,没有保留的。
  巧香刚点了头,突然一顿:“少夫人,那个牡丹匣子前几日已经放到这小书房来了。”东西是巧云巧香两个亲眼弄的,他们整日跟在喜春身边,对有些也模糊有些印象,把那匣子当成其他重要的薄册账册和往来书信一起给搬了来。
  她还指了指放置匣子的桌台:“奴婢记得那匣子就是跟其他信件匣子一起放在上边儿的。”
  喜春顺着她指的看去,却并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牡丹匣子。
  巧香上前在几个匣子上找了找,连桌台边的矮榻四周都找了找:“奇怪了,这匣子怎么没看见了。”
  喜春心头一个咯噔。
  桌台、软塌,这会儿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那便是先前周秉问她这书房的东西是不是都可以看,她还十分正经的说过可以看,绝对没有甚见不得人,不可告人的,当时他所在的位置便是在这软塌上,她还亲耳听到过翻阅时纸页摩擦的沙沙声,以为他在阅览书籍。
  喜春整个人往后跌了跌,四肢都发软。
  她说错了,其他地方确实没有任何不可见人的,但那些私信中却有好几回她怒极骂周秉的话!
  她提着裙摆便往正院跑。
  巧香一愣,忙叫道:“少夫人,少夫人!”
  小书房离正房不过几步路远,过了花台阶梯便到了,喜春跑得快,一早只松松垮垮鬓着的钗都摇摇欲坠的。
  她喘着气儿站在正房门口,只见对着房门的躺椅上,周秉斜斜靠着,身上还是宝蓝的锦衣和披风,发丝披散在身侧,在他身边的小桌上,正躺着一个叫喜春十分熟悉的牡丹匣子。而他手上,指尖正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脸上是惯常的没有表情,但喜春就是凭着直觉,觉得他现在在不高兴。
  周秉也听见了脚步声,从信纸上抬起头,黑沉沉的目光直直的打在喜春身上,良久,突然莞尔一笑起来:“夫人可当真好文采。”
  “为夫也不曾想到在夫人心中,为夫竟是一个卑鄙无耻的浑蛋?”
  他只随手抽了一张就看到这样精彩的事情,周秉不由瞥了瞥身侧匣子里躺着的一摞信纸,还十分高兴似的朝喜春招招手:“来,既然是夫人写的,该由夫人来读一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41章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啦。
  因为前一日的事,喜春被迫念了大半夜的信,周秉耐心十足,披散着乌发斜斜靠在软塌上,黑沉的眼眸半垂,漫不经心的,听到有关他的话还抬抬眼皮,饶有兴致的鼓鼓掌,苍白的嘴唇一抿,夸她文采斐然。
  呵。
  今日是周珍回门的日子。
  魏国公府在盛京,与周家只隔了七八条街,坐马车不过一时半刻就到了,周珍夫妻早早便来了。
  喜春起了身便去了正院,临走瞥过床上微微鼓起的颀长身影,长长的乌发遮掩了脸颊,凛冽张扬的眉眼收敛起来,像极了斯文儒雅的大家公子。
  可惜,性子实在恶劣!喜春就是这个深受其害的!
  她哑着声儿,老太太以为她这是受了寒,叫人给备了碗去火的茶汤来。
  周珍羞羞怯怯的做在老太太下首,满脸红晕,身着一身大红,脸颊红润,眉梢春浓,跟在娘家时的容貌略有些不同,以前若是七分容貌,现在便是九分了,喜春惊叹这嫁人能变好看的,认认真真在周珍脸上看,把周珍羞得不敢见人。
  说来她就不成这般过。
  晌午用过了午食,周珍夫妻便回魏国公府了。
  喜春一行回秦州府的事便提上了日程。临行前,喜春亲自去了炭司,在炭司处定下了一船石炭,石炭也有几种种类划分,有开凿后出来的大小石炭,也有用炭粉而制成的一四方砖头般的,名为炭墼,另还有无烟炭等。
  喜春定下了大半船石炭,小半船炭墼,些许无烟炭。
  这些定下的比例也是喜春仔细推断过的,开铺子的商户选择货物是头等重任,得分析铺子的位置和往来客人的家境情形。石炭买卖不挑人,不拘男女,便如那吃食一般,是人尽皆需,吃食许还得担忧个人口味儿,石炭却不挑,家家户户一日三餐皆需要它,石炭便宜,烧火快,且还不需人一直守着,没有哪家娘子不爱的。
  喜春是与谢炭司定的契约,谢炭司仍旧是那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待双方定下契约后,叫了炭司的人把契约存了档,亲自送了喜春出门。
  路上,谢炭司难得说了句:“下官还以为此次与周家做买卖,该是周东家亲自来了。”
  周家三房周秉的事盛京城里有心了解的也都知道几分,再则那日府衙敲锣打鼓的送了锦旗来感谢,可是把大晋好百姓周秉好好表扬了一番的,谢炭司对此也有所耳闻。
  “周东家可好?”他问。
  喜春回道:“都好,不过要叫炭司大人失望了,周家的石炭买卖往后还是叫我这个妇道人家来跟谢炭司打交道了。”
  “我们明日便要启程回秦州府了,往后谢炭司若得了空来了秦州府,便登周家人,叫我们好生招待你一番。”
  谢炭司客客气气的点头:“那就先谢过周夫人了。”
  他把喜春送到大门处,见喜春同他福了礼,返身上了早早候在门外的马车,掀开车帘时,谢炭司仿佛见到马车里有一片宝蓝色的云纹锦衣一晃而过,很快,马车就远去。
  *
  宁家村里,宁家收到了一封从盛京寄来的书信。宁书当着一大家子的面儿开了书信,看了看,在抬起脸,他脸上十分复杂了:“爹娘,咱妹夫还活着!”
  宁家哪儿来的妹夫,宁家统共只有宁喜春这一个闺女,宁书说的自然就是亲妹子宁喜春的夫君周秉了!
  “还活着?”宁父正端了茶水,闻言便被呛住了。宁母陈氏给他拍着后背,嘀咕句,“这当真是死得容易活得也容易了,你看看你妹子有没有说到底是为何。”
  喜春写来的信中虽没有一五一十说了周秉的情况,却也介绍了三言两语的,宁书也照着念了,“依着喜春的意思,这妹夫怕是身上伤得不轻。”
  宁父喘过气,叹了声儿:“也是遭了大罪了。”
  陈氏心里更复杂一些。
  他还记得当初那个被她给骂跑的后生,怎么都没料到,她以为的登徒子就是自个儿的亲女婿?
  回头丈母娘跟女婿见了面儿,这话要怎么说?
  不是故意骂的?
  陈氏原本觉得女婿没了,这事儿也就翻篇了,但现在他又活了,心里就顿时急了起来,也没打算瞒,把当日的事给说了一遍。
  宁父问:“你怎就认定那是人周秉了?”
  陈氏便说起了喜春在河边洗衣裳的事儿,以及周秉在周家书房里藏画,丈母娘的脸一翻。
  之后定下亲事后,莫怪没见人登门儿,可见他也没好意思来。
  官道上,几匹马车先后停在了路旁的驿站外,马车旁,还有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等到了驿站,护卫们先行下马,看过了四处后,这才请了主子和几个小主子下车。
  这一行,正是喜春一行人。
  驿站负责接待的人从里边一出来便见这阵仗,四处一看,见了喜春这叔嫂几个,顿时一惊:“是你们。”
  巧得很,来时喜春叔嫂几个也在这驿站停留了好几日才走。
  商户入驿站需缴纳大笔银子,多住上一日花费就是不小的数字,当时他们叔嫂几个还停留了好几日,每日好吃好喝的,住了好几日才慢腾腾的赶路,与别的行人全然不同。
  要知道,便是商户也不见得都是有银子的,更有那等有银子也舍不得花费的,住上一夜便急匆匆走了,并非是那等歇脚的店家,他们叔嫂几个走后,驿站里还讨论了好几日,说也不知这路过的是何等人家。
  再一见这一行人,驿站里里外外都知道了。
  送钱的来了。
  不过跟上回相比,这一回倒是多了个病泱泱的男主子,墨色的锦衣下裹着雪白的披风绒毛,白着嘴脸儿,驿站的人不过多看了他几眼,就见他黑沉沉的眼看了过来,幽冷凛冽,当即不敢再看。
  喜春一行果真又在驿站住下了,每日熬药看书,溪边钓鱼,埂间摘野菜,当自己家庄子上一般。
  周嘉兄弟三个最是高兴,这两月在喜春有意的引导下,最小的辰哥已经跑得十分稳当了,周嘉、周泽两个在小溪沟玩耍,喜春就亲自抱着辰哥儿,叫他摘摘旁边的小花小草,他们打从盛京启程,如今也过了半月有余,如今不过刚立春,溪水还是冰冷刺骨,就是周嘉两个也不敢叫他们贪玩,只能玩上一刻就不许在水里摸来摸去的。
  小孩儿对这种小溪沟没有抵抗力,就喜欢摸着里边的小石头和鱼虾玩,他们明日便要继续赶路,这会儿喜春抱着辰哥儿,站在周秉身侧,等周嘉起身回去,这时候正午,驿站已经备好了饭食儿。
  两小子嘻嘻哈哈的,手一扬,一条泥鳅被甩了上来,正砸在他们面前。
  喜春出身乡野,见惯了田地间的野物,正要拿了脚尖轻轻踢开,又见今日穿得是一双珍珠绣鞋,倒是不方便了,手上又抱着人,便叫周秉动一动。
  周秉几乎是黑着脸看着搁在自己鞋面上的尾巴。
  他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嘴唇都抿成了一条线,一动不动的。
  “唉,那是我的哥哥...”周泽率先跑了过来,都没看到大哥,捡了地上的泥鳅就跑。
  周秉身子肉眼可见的松了下来,极快的往驿站的方向走。
  喜春只听一声溢叹,便见人大步走了,那副模样,像是有甚在追着一般,喜春抱着人站了好一会儿,突然福临心至。
  他,莫不是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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