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涓喜欢吃土豆丝,土豆丝一般是炒得脆香脆香的,钟月涓喜欢土豆软烂一点,黏黏糊糊最好。
简而言之,土豆丝的长相,土豆泥的粉感。
这种土豆丝不需要控制火候,过油之后,加水焖到天荒地老就行,再随便洒点生抽和盐水,味道就很不错。
在肉食区,钟月涓要了一斤排骨,两个剥玉米。
她有一个高压锅,排骨焯一道水,和切块的玉米一起盛进去,到点了就能收获一大锅甜香的汤。
排骨肉入口即化,玉米清甜,是性价比很高的一道菜。
在咖啡馆打工两年,一些基础的甜点她都是会的,钟月涓打算再准备一道蛋挞。
蛋挞水的用料家里都有,钟月涓取了一盒蛋挞皮。
难得放假,她今天还打算挑战一道大菜,红烧鲫鱼。
她先挑了两条小的鲫鱼,给西森和三万一猫蒸一条。
钟月涓围着水箱,另选了一条肥美的。
工作人员拿着鱼开膛破肚去了,按照钟月涓的要求,三条鲫鱼的内脏会单独给她留下来。
三万最爱鲫鱼内脏,没有之一。
红烧鲫鱼她是第一次做,她按照网上的教程买好了需要的香料与配菜。
钟月涓又拿了两包速冻饺子和挂面,以她的厨艺,绝大部分时候,这些才是她的主食。
去结帐的时候又挑了两包薯片,很大一包,番茄味的。
价格便宜,开一包能断断续续吃上两天,晚上拿来下电视剧很合适。
钟月涓没要超市3毛一个塑料袋子,把菜一一装进自己带来的大帆布包,提回了家。
三万见鱼眼开,凭着敏锐的嗅觉,对捕猎回来,收获颇丰的铲屎官提供了前所未有的欢迎。
三万围着钟月涓热烈的喵着,躺下来翻滚肚皮,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钟月涓手里的袋子。
“什么德行,有奶就是娘。”钟月涓嘲道。
钟月涓在三万肚子上搓圆揉瘪了个够,然后把三万赶出了厨房。
三万的脸挤在玻璃门上,鼻子压成了饼状。
钟月涓点开了昨晚听睡着的课,接着昨天继续播放,钟月涓有一搭没一搭的听。
古话说得好,书读白遍,其义自现。
别人读也是一样的。
钟月涓把汤炖上,米淘好,电饭锅上电。
她开始处理鲫鱼,两只猫的鲫鱼好处理,直接上水清蒸,鲫鱼内脏另盛一个碗,蒸上二十来分钟就行。
红烧鲫鱼就比较复杂了。
钟月涓按照教程抹了盐和料酒,放在一边,开始准备其它食材,青椒切片,鸡蛋搅匀,土豆去皮切丝。
十一点半,准备好的菜品开始下锅了。
青椒带着丝丝的呛味,混着鸡蛋的香味传开,钟月涓满意地尝了一口,鸡蛋嫩得刚刚好,青椒有点生,但问题不大。
钟月依稀听人说过,青椒生吃也是可以的,生吃能吃,炒熟也能吃,那不生不熟也就无所谓了。
土豆丝黏乎乎的,忽略掉沾锅变黑的那部份,一口下去,唇齿生香,是她最爱的那个口感。
钟月涓开始做鱼。
起锅烧油,在吱哇乱冒的油星里,三万抻着脖子,扒着门把手往厨房里瞧,钟月涓将生鱼下锅。
滋油的声音更猛烈了,伴随着抽油烟机低沉的嗡鸣。
教程上说,两面煎炸至金黄时加水。
钟月涓有些迟疑,鲫鱼的鱼面上泛起一点点的焦意。
这是金黄色吗?还要再黄一点吗?
会不会没熟啊。
我去,鱼皮怎么黏在锅上了,给我下来。
钟月涓在门里面苦于给鱼翻面,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这时,门被敲响了。
丁黎到了。
钟月涓关掉了油烟机,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打开门,丁黎抱着西森,看起来有些拘谨。
西森很兴奋,从丁黎手中挣脱后跳在地上,抖了抖毛,尾巴舒展开来,美丽而又轻盈地跑向三万。
三万猫脸扭曲地压在玻璃上,呲牙咧嘴,看到西森和丁黎进来,更是拱起了猫背,每一根毛都写着护食与抗拒。
丁黎第一眼先看到了锅。
鱼皮四分五裂地黏在锅上,锅里黑糊糊的,鱼肉已经有些焦裂开了,鱼肚大张,能看到鱼肚里面的血丝。
丁黎有点后悔答应过来吃饭了。
那一字摆开的调料瓶简直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差生文具多。
丁黎委婉道:“你是比较喜欢吃焦鱼吗?”
“啊,焦了?”钟月涓一惊,连忙关火,嘴上还不忘招待丁黎:“你随便找个地方坐就行,就差这个红烧鱼了,马上就好。”
西森熟门熟路地跳上了门扳手,与三万顺利在厨房会师,欣喜地往三万身上蹭了过去。
三万嗷嗷叫地往厨案上冲,被丁黎眼疾手快地一把捞住。
清蒸的鲫鱼已经弄好了,就放在厨案上,钟月涓把鲫鱼内脏倒在三万专用的猫碟里,连着蒸鲫鱼一起端了出去。
三万望眼欲穿,巴巴地跟上。
西森跟在三万屁股后面,欢快地甩着尾。
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多出了许多女性的布置,衣服,包裹和零碎东西都妥帖的收纳在架子上,行李箱,猫砂盆和猫玩具都归置得整整齐齐。
窗台上多了一盆猫草,细碎的石子铺在上面。
厨房里传来油烟机的嗡鸣声,浓郁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鞋架子几双女款鞋子,钟月涓穿着居家的拖鞋,露出粉色脚趾,正和和锅里的鱼大眼瞪小眼。
她拿着手机一边翻教程,一边铲着粘锅的鱼皮。
见丁黎看过来,钟月涓不好意思地笑笑:“这锅质量不好。”
丁黎:……
三万和西森吃的那两条清蒸鱼,看起来都比锅里的好多了,至少熟了,鱼皮也是完整的。
眼见着钟月涓重新开了炉火,一脸沉思的模样,似乎还想要再烤一会儿已经焦得发黑的鱼。
丁黎忍无可忍:“烧锅了,该加水了。”
“哦对,教程上也这么说。”钟月涓端着碗去盛水:“加多少?”
“水量能把鱼盖上就行。”
水刺啦地浇上去,鲫鱼身上浮起白雾,钟月涓盖上锅盖,看了一眼手机:“应该是要煮十分钟。”
“你切的这些大葱,香菜,紫苏不用吗?”丁黎道。
“用用用,差点忘了。”钟月涓一拍脑袋,重新打开锅盖,端着砧板整个往锅里倒。
“煮十分钟,然后大火收汁就差不多了。”丁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收汁前记得放盐。”
“没看出来你还会做饭。”钟月涓从烤箱里取出蛋挞。
丁黎看起来像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
丁黎摇摇头,把一旁的土豆丝和青椒炒蛋端了出去。
这是个眼里有活的男人,钟月涓心生赞许。
锅里的水熬成了鲜香的鱼汤,卡着时间,钟月涓掀开锅盖,往里加了些盐,按照丁黎所说大火收汁,鱼汤沸腾翻滚,变得粘稠,逐渐收束到鱼里面。
钟月涓尝了尝,虽然焦了一点,但勉强也能说成有嚼劲。
也许就有人好这一口呢。
高压锅里的排骨玉米汤也好了,盛进白瓷碗里,再撒上葱花,算得上色香味俱全。
满满一桌,有肉有素有蛋有鱼有汤有甜点,钟月涓自己是很满意的。
三万在一旁把鱼骨头咬得嘎嘎响。
美中不足,土豆丝有点糊,鱼有点焦,炒鸡蛋的青椒有点生。
钟月涓发表了一通她对食物生与熟的见解。
丁黎不做点评,挟了一筷子鸡蛋,提醒道:“花生和红薯半生不熟容易消化不良。”
第13章 新的视频
丁黎:“要是三万和西森能成的话,我想预订一只猫崽。”
钟月涓一直都想要一只三万的小猫,如今出现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女婿”,钟月涓这个做丈母娘的,却有些迟疑。
这话说出来像是推脱,但钟月涓还是说了出来:“我下午带三万去做个体检吧,也好几年没复查了,看下它的身体状况,如果医生说可以,那就没问题。”
这话放在之前,丁黎会觉得钟月涓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敲一笔钱。
可有那些视频在前,三万真切地与疾病抗争过,一度命悬一线。
丁黎为自己之前的偏见心有愧意,以三万的情况,钟月涓心有顾虑其实很正常。
丁黎点头:“我帮你约林医生。”
“谢了。”钟月涓调整了一下桌上的摆盘,将青椒炒鸡蛋放在丁黎面前。
丁黎愣了一下,慢慢地,夹了一筷子炒鸡蛋。
下午钟月涓带着三万去了后街的宠物医院。
钟月涓原本就和林医生认识,加上丁黎打过招呼,林医生娴熟地扒开三万的嘴,看了看牙和耳:“看着挺健康的,养得不错。”
林医生记得这只三花猫:“再拍个片子瞧瞧吧,你是丁黎介绍来的,就不收你钱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中午吃完饭后,新烤的蛋挞丁黎吃了两个,似乎还挺喜欢的,下次再做一点给他送过去,钟月涓心里琢磨着。
开了单,护士领着三万去拍片子。
林医生在电脑上对着片子看了看:“没什么问题。”
刚进宠物医院时,钟月涓心里有点忐忑,这会松了口气,安抚地摸了摸因为来到新环境而畏首畏尾的三万。
临走之前,钟月涓从宠物医院里挑了两个玩具,都是她在萌宠博主那里看到的,玩具买回去,她也可以拍一拍三万与新玩具的互动。
晚上回去,钟月涓便开始剪视频了。
这个视频记录了三万从小到大的变化。
第一次见到三万时,它才巴掌大一只,缩在车轮底下,整只猫灰头土脸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皮毛底色。
小小的猫脸衬得眼睛格外大,怯怯的。
有人过来,它便会惊惧地躲起来。
那时钟月涓才刚刚工作,在一家饭馆当服务员,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每月月*七*七*整*理光的心安理得。
刚好那天饭馆剩下了两条客人没怎么动过的鲫鱼,店长分给了她当宵夜。
钟月涓借花献佛,挑出小半块鱼尾巴放在地上。
好一阵后,车轮后边才探出一只小脑袋。
钟月涓避得远了些,这只小三花才一点一点,警惕地往鱼尾巴移动。
它实在太小了,小到不足以叼起那小半块鱼尾巴,只急急忙忙得啃了一口,便远远跑开。
闲着也是闲着,钟月涓蹲在一边,拿手机录了视频给曾秀秀看。
那只猫吧嗒吧嗒地吃完了第一块,蹑手蹑脚地走向剩下的鱼。
曾秀秀那时还在上学,学校不让带手机,要周五才会看到她发的消息。
钟月涓百无聊赖,小小的猫头埋在鱼尾巴里,从喉咙里发出了呼噜声,它甚至没注意到钟月涓的靠近。
小半块鱼尾巴被它吃得干干净净,钟月涓又在它面前放了一块。
小猫仰起脸,勾着钟月涓的裤腿倒在地上,爪子并在一起,一摇一摇的,像是在作揖。
你是在和我玩吗,钟月涓心想,递出了一根手指。
小猫抱着钟月涓的手,脑袋挤在钟月涓的指弯里。
之后钟月涓每次回来,车底下都会冲出一只小猫,小猫躺在她的鞋边,把自己团成一个半圆的球。
钟月涓不是每次手里都有能喂小猫的食物,两手空空的时候,心里便会有些愧疚。
钟月涓在楼道碰到了一个小姐姐。
小姐姐家里养了一只金渐层,两人聊起车轮底下那只三花。
那位小姐姐告诉钟月涓,流浪猫生下小孩后,为了保证最大的存活率,会抛弃相对体弱的小猫,将奶水集中给其它健康的猫崽。
有些母猫产后虚弱,为了补充营养,甚至会吃掉先天不足的小猫。
小姐姐有考虑收养这只三花,给家里的金渐层作个伴,但对养第二只猫有经济上的顾虑,还在犹豫。
小姐姐说,车底下那只小三花太怕生了,她喂了半个月,都没摸到过一下。
过了几天,钟月涓再去看那只猫的时候,猫咪小小一团,蜷在她的手心,含-着她的手指头舔得津津有味。
钟月涓心中莫名柔软,她想,它也被它的妈妈抛弃了。
小姐姐说它怕生,钟月涓看着手里腻歪的猫,不明白它为何不怕自己。
她捧着小猫,那一瞬间,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不知道哪来的一股豪气直冲天灵盖,她站起身来,捧着小猫,一路心脏狂跳地往家里走。
当时的钟月涓心想,要是它不乐意,她就把它放回去。
小猫盘在她的手心,不挣-扎也不吭声。
小姐姐见三万在她手里,明显松了一口气,她纠结许久,还是觉得存款有限,没办法负担两只猫同时出现意外状况。
小姐姐送来了一个自家猫不用的猫砂盆,小半袋猫粮,一个旧猫包,并细心地叮嘱了一些养猫的注意事项。
她家的金渐层是个厚实的煤气罐,猫包给刚到新家的小猫用,绰绰有余。
钟月涓最初给小猫取名咪-咪。
后来的事实证明,小姐姐真是聪明善良,而且富有远见。
很多个晚上,她闭眼算帐,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借一圈钱给只捡来的猫看病。
她从小就有慢性胃炎,长到现在也没有断根,她都没钱也没心思去医院挂号开药。
凭啥啊,她辛辛苦苦挣那两个钱,全填这破猫的无底洞了。
每天上班够累的了,还要挤出时间给宠物医院去送钱。
她有毛病吗?
钟月涓在睡前打定主意,这猫她不养了,明天醒来就把它扔回去,照顾它一场,好吃好喝地供着,供不起了,它还是从哪来到哪去吧。
她自己都是个泥菩萨,做不了普渡众生的佛。
一梦睁眼,咪-咪爬到了蚊帐上面,整只猫悬空地坠在上面,走一步,摔三跤,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帐,它探出爪子想要挤进帐子里勾她。
纹帐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声,钟月涓连忙在下边托住蚊帐。
钟月涓又好气又好笑,又觉得小猫被卷在蚊帐里实在滑稽,用手机抓拍了一张。
等钟月涓终于把它掏出来的时候,小猫脸朝下地被抓在手里,翻滚半天,才将自己调整过来,沿着手往钟月涓身上爬。
钟月涓的心倏地又软了。
她不许猫上-床。
小猫爬到帐子中间,只是为了离她近点。
那天她和店长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店长自掏腰包,又借了她一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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