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生见状,眉毛拧得死紧,看向钟月涓背着的猫包,语气不善:“这么好看的猫咪,可别混成血统乱七八糟的串了,那多难看啊。”
钟月涓:……
你要捧西森就捧吧,踩我家三万做什么?
钟月涓道:“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别说些乱七八糟的话了,多难听啊。”
女生手上还在推着布偶猫往这边挤,脸色叫钟月涓怼得窘迫。
那布偶还没过来,丁黎便把西森从地上抱起,仿佛没有看到女生僵住的脸色。
西森想要挣脱丁黎的手去三万那边,被丁黎按住了,西森尾巴拍在丁黎的手上,眼里满是对铲屎官的不耐。
钟月涓看着好笑。
丁黎对女生道:“西伯利亚森林猫是一夫一妻制,在择偶上,它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不会干涉它的意愿 。”
女生叫他看得脸颊发红,讪讪走了,丁黎转头对钟月涓解释:“我来安市不久,今天还是第一次带猫出来,没料到这边的情况,我这猫不喜欢拘束,我才带它出来逛逛,并没有别的意思。”
丁黎就算有别的意思,也算不得什么,他话说得真诚,听着也叫钟月涓喜欢。
只他说起西森,钟月涓好奇道:“一夫一妻制?真的假的?”
据她所知,猫是一种责任淡薄的生物,从来没有忠贞的概念。
俗称拔x无情。
丁黎道:“在西森老家,西伯利亚常年被冰雪覆盖,由于极度寒冷,小猫皮毛没有长成之前,必须要有大猫守着小猫取暖。”
“公猫与母猫只能轮换狩猎养家,这使得它们的家庭结构更接近人类,如果像别的猫那样,只由母猫负责繁育,可能这一品种就已经灭绝了。”
一代一代的筛选下来,一夫一妻制成为了西伯利亚森林猫刻在血脉延续里的传承,忠贞是人类的概念,它们有的,是对伴侣和子女朴素的责任。
钟月涓看着西森那双湛蓝的眼睛,丁黎的声音仿若字幕与旁白,为它的来历揭开序幕。
它来自遥远的极寒地带。
国内同类寥寥无几,会不会有那么片刻,西森也会觉得孤独?
钟月涓把三万从猫包里抱了出来,三万趴在钟月涓的身上,没有下去的意思。
西森又想往钟月涓身上扑。
丁黎笑了笑,他想起初见的时候,也是这样,只是那天三万是呆在钟月涓脑袋上。
他这一笑,金雕玉刻的五官比烟花夺目,叫人移不开眼。
钟月涓盯着丁黎,感叹女娲造人可真偏心。
丁黎不明所以:“怎么?”
“都说猫随主人,你家猫是随了你才这么好看?”钟月涓叹道,看了眼钟大痣,“那我家三万也不应该长成这样啊。”
人比人得死,猫比猫得扔。
丁黎嘴角扬起,握拳掩住了唇边的笑意,他抱着西森,走过来两步,让西森靠过去。
西森将猫头挤过去,尾巴欢快地摇着。
三万在西森身上舔了舔。
猫颈勾勾缠缠地相互蹭了蹭。
钟月涓也笑了起来,是那种舒心的,愉悦的笑。
晚风悠荡,江面霓虹粼粼,远处传来隐约的歌声。
夜色里,她神色放松,一缕卷发垂在脸侧,微微摇晃。
她耳朵小小的,半隐半现,笼在淡黄的路灯光下,显得分外白皙。
那缕卷发犹在晃。
丁黎手指微动,压住了想将那缕头发别到耳后的冲动。
太唐突了,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西森想到钟月涓身上去,和三万挤到一起,只是后腿被丁黎抓着,勉强凑过来半边脑袋。
手臂碰到一起,钟月涓抬头,撞进丁黎眼里。
丁黎视线沉沉,若有所思。
钟月涓突然意识到,丁黎和自己自己,太近了。
近到他的睫毛历历可数,下方眼睛微弯,似皎皎明月。
丁黎很高,靠近了,阴影笼罩过来,几乎有压迫的意味,钟月涓要仰头才能与他对视。
合着远方的鼓点,钟月涓感觉心脏仿佛跳漏了一拍。
两厢沉默,无言的悸动让人难以忍受。
“要再逛逛吗?”丁黎问道。
“啊,”钟月涓回过神:“我就过来买点吃的。”
丁黎问:“没吃晚饭?”
钟月涓晃了晃手里剩下的烤面筋的签:“这不就是。”
丁里露-出了不甚赞同的目光,想到了钟月涓别具一格的厨艺,没说什么。
“我们一起回去。”
我们一起,平平无奇的几个字叫丁黎说出来,平添两分遐想。
钟月涓猛地抬头,看到丁黎神色如常。
她垂下眼,笑话已经闹过一回了,她应该吸取教训。
至少学会保持沉默。
钟月涓托着三万的那只手挠了挠三万的下巴,用絮叨掩饰游离的心思。
“我还没养过小猫呢,三万捡回来的时候都有几个月大了,那时候它的绒毛比现在软,叫声也绵。”
“我在网上看,说小猫生下来不会睁眼,比耗子还小呢。”
“是不是该给三万准备一个大点的窝了,猫一胎能有三四个吧。”
说着说着,钟月涓真的有些兴奋了。
小猫欸,不到巴掌大的小猫,想想都让人期待。
说起小猫的时候,钟月涓的眼睛亮晶晶的,丁黎侧目,顺着钟月涓的话点头:“真到那一天了,我那里有些宠物用品,你可以过来挑一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
钟月涓痛快应下,“真到那一天,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要是有什么她准备不到的地方,有丁黎在,也能给她提个醒。
三万和西森尾巴勾在了一块。
路灯下,钟月涓和丁黎的影子若即若离。
在他们身后,这一幕深深刺伤了谢晓荣的眼。
他抿着唇,脸皮因为用力而显得狰狞。
白兰芝发给他的帖子,照片上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钟月涓。
怎么认不出呢,他们从少年走到青年,别说是侧脸了,只要是她,就算模糊得只剩下色块,他也是能认出来的。
他想不通,她怎么可能认识丁黎?
丁黎与她,可以说是天上地下,一个服务员,一个名门教授。
丁黎怎么看得上她那样的女人?
谢晓荣的眼神停留在钟月涓曼妙的曲线上,想起了她艳如春华的面容。
是了,男子求色,才会不分好赖。
谢晓荣攥着手,喉间泛起苦意。
钟月涓根本不明白。
丁黎那样的人物,怎么会真心待她。
这个除了美丽一无事处的蠢女人,也许还在因为相中了金龟婿而高兴,就和当年挑中自己一样。
谢晓荣看见了那只猫,钟月涓那只该死的丑猫。
整个出租屋都是它的毛,它的毛发吹进了主机面板,他清洗还费了一翻工夫。
看到两人的两只猫挤在一起,谢晓荣对钟月涓的愤怒也达到顶峰。
这愤怒里又掺杂了怨怼和慌乱。
谢晓荣的脚步定在原地,他苦等了丁黎许久,现在钟月涓站在丁黎的身边,他竟连上前的勇气都没有。
*
丁黎回到了家中,西森被丁黎留在客厅,他去了书房。
想了想,又拿着书去了阳台的躺椅。
城市霓虹盖过了星光,台灯莹莹,照在书上,西森跑过来打滚,丁黎把西森抱在腿上。
从这个阳台,能看到钟月涓房间的一点灯光,仅有一点,毕竟那边的窗帘厚实,遮光性能很好。
丁黎翻了两页书,书上的东西却有些看不进去,他注视着那抹亮光,回忆着想要抚平卷发的那抹悸动。
他好像知道她真的笑起来是怎么样了。
看她的眼睛。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应该是有光的。
第二日,钟月涓还没进咖啡馆,便看到了店门口停的车,据刘剑说,老板的这个车非常贵。
老板来了。
一进店,罗青峰冲卡座努努嘴,老板是个圆圆胖胖的女人,带着口罩冲她招手:“小钟。”
“欸,赵姐。”钟月涓背着猫包站了过去。
赵姐面前是一杯飘着热气的茶。
店里人都知道,赵姐虽开了这家咖啡馆,但她自己只喝茶,店里的茶叶是为她特地备下的。
五月还没过,街上多是单穿一条长袖,赵姐却裹着一件带绒的外套,身形清瘦了许多。
女性的社交礼仪,年轻和瘦总要夸一个,尤其上了年纪的富贵人,能控制住体型的更是男女都值得吹捧。
赵姐的口罩一直没摘,那杯茶只捧在手里,钟月涓从她外显的眉眼中分辨出了几分沧桑的老态。
钟月涓神色一凛,暗自心惊,并没有用夸赞来打开话题,只语气松快道:“赵姐,您可算来了。”
“它叫——三万是吧。”赵姐道。
钟月涓放下猫包,三万在咖啡馆已经很熟了,从猫包里出来,赵姐伸手摸了摸。
后厨的糕点师傅叫许玉燕,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师傅了,这会儿也站在一边,问赵姐要不要去后厨看看。
赵姐摆摆手:“我现在闻不得烟火气,人到齐了?”
一直到了十点,刘剑都没到,赵姐没说什么,示意罗青峰把门给关上。
开店的,从来只有开门迎客的道理。
钟月涓心里沉了沉,她和许玉燕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里都有了数。
这咖啡馆估计是经营不下去了。
罗青峰经验浅,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依言去关了门。
店里加上赵姐一共四人,许玉燕摘了围裙,他们三个坐在赵姐对面。
赵姐说:“咖啡店经营这么久,大家能聚在一起是缘分,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们了。”
“我上个月诊出了肺癌,好在发现得不算晚,住了大半个月院,我这个岁数,该经的事经了,该享的福也享了,后面的日子,也就指望着女儿,我女儿在那边给我约了医院,准备接我过去养老。”
“国内的这些小生意,不是我不想经营,实在是隔得太远,顾不上这边,我病这一场,也再没有多的精力了。”
“大家放心,该给的,我一分都不会少,按着你们来店里年限发的工资,前头差的,今天也都会给大家补上。”
“我这个门面也得转出去,我今天下午约了中介,店里剩下的东西,你们看着分一分吧。”
第16章 卖花
肺癌,怪不得闻不得烟火气。
生老病死,无论什么时候,总是叫人无能为力。
一行人叫赵姐这番话说得心思沉重。
许玉燕叹了一口气,厨帽也摘了下来:“赵姐,你保重身体。”
罗青峰讷讷:“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指不定哪天技术突破了呢。”
赵姐没什么反应,也许这些话已经听过了很多。
钟月涓道:“赵姐你女儿孝顺,以后身体调养好了,和你女儿在一起,比现在分隔这么远要强。”
提到女儿,赵姐眼里有了点笑意,她看着钟月涓:“你是个好苗子,倒是我这店里耽误你了。”
钟月涓笑笑:“哪里的话,要不是赵姐照顾,我哪能带着三万跑,给它关屋里吧,总有些不放心,跟您说个好消息,也许过段时间,三万就要有小猫了。”
“有了小猫,这店里倒也放得下……”赵姐收住了话,摇摇头。
刘剑迟了两个小时才到,中午的时候,赵姐请客安排了一顿散伙饭。
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席上,赵姐说自己的肺做过手术,切除了好大一片。
她说得轻描淡写,听上去却叫人说不出的悚然。
席上气氛沉闷,赵姐只动了几筷子,便重新戴上了口罩。
餐厅里上了酒,钟月涓端着杯子挨个敬过一圈,她杯里的是酒,倒也不强求别人同她一样,罗青峰端着一杯茶水紧张地站了起来,钟月涓冲他笑笑,一饮而尽。
连刘剑都与钟月涓碰了杯,一圈下来,钟月涓面不改色,那种晦暗的凝滞气氛散开些许,气氛慢慢活络了起来。
“上个月有人来店里,看到三万,说*七*七*整*理要点一杯猫屎咖啡,还问,我们家的猫屎咖啡是不是真的加了猫屎,”
钟月涓道,“猫屎咖啡有没有猫屎我不清楚,他要是想要,咱店里还是可以给他现加的,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都笑了。
赵姐也乐,有些好奇:“然后呢?我们店里哪来的猫屎咖啡?”
钟月涓笑:“调了杯拿铁,加糖糊弄过去了,那人也不是行家,也就问个新鲜。”
刘剑说起自己去年早起站台,大冬天的,起不来床,总觉得自己裤腿上卡了个什东西,一扯,发现是自己前天换下的内-裤。
他揣着那条内-裤在店里泡了一天的咖啡。
许玉燕扔过去一个青枣:“你恶不恶心。”
刘剑嘻嘻哈哈地接了,冲罗青峰挤眉弄眼:“你和你那个妹妹怎么样了。”
这个事也是有缘由的。
有一回,罗青峰因为约会迟到,不小心把给女朋友道歉的消息发在了咖啡馆工作人员的群里,真心诚意的小作文屠了工作群的屏,承包了店里那一个月的笑料。
众人举杯:“发财发财。”
钟月涓一口闷了。
日子看着一天接一天,实际上是一截接着一截。
和谢晓荣是一截,在咖啡馆是一截,下一截落在哪里,尚不清楚。
未来一片迷雾,不知好坏。
这顿饭吃完,停下咖啡馆也就到此为止了。
工资到账,按着他们的工作年份,钟月涓领了三个月工资。
店里的东西,钟月涓分到一些模具,一-大箱牛奶,两灌奶茶粉。
这些东西放店里消耗得很快,但是摊到几个人头上,够喝一年的了。
玻璃房的鲜花没人要,占地还容易生虫,钟月涓便全收拾进了自己的箱子。
她抱得满满当当,走在街上,中午日头正好,大街上没什么人。
也许是手里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突然有点期待遇到丁黎。
这一路她走得东张西望,却应了那句有心栽花花不成,之前上哪都能碰上,一留心起来,才发现这街道那么宽,来来往往的人有那么多。
心存期待,就会有落空的失望。
钟月涓背着三万,回到了家里。
她得重新找工作,还在大学城这边找吗,钟月涓有些拿不定主意。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钟月涓往沙发上一躺,上班也确实上得有些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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