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本想连夏花一块骂了,结果听到世子爷,瞬间噤了声。
二皇子见他们这点出息,暗啐了一声,不过也确止步,没再往前。
他的眼神若是毒蛇一样盯视着温楚,他道:“李昭喜你不知道,那个被掏心挖肺的妖妃的女儿,你这也没听说过,骗鬼呢!”
温楚还在装傻,“您要是这样说,我自然就识得了,原是她啊......真有这么像,二皇子殿下也这么觉得?”
二皇子听到了这话不由皱眉,“还有谁也这么觉得?”
温楚还未来得及回话,顷刻之间,厢房的门就被人从里头打开了。
见到宋喻生出来,温楚赶紧蹿到了他的身后。
二皇子看明白了,原这人是宋喻生的丫鬟。他又看到了跟在宋喻生后面出来的皇太子,干笑了两声,“皇兄,倒还真是巧了,在外面吃个饭也能碰上你和世子爷了。”
二皇子又指了指温楚,接着道:“你看世子爷那小丫鬟,是不是和死了的李昭喜很像啊,简直一个模子里头刻出来的不是吗?”
二皇子本就是和皇太子不对付,他喝醉了酒,也开始不管不顾,只想着叫他不快意,他凑到了皇太子的耳边道:“你或许不记得吧?毕竟当年你也从宫里头逃走了,没能见到她最后的样子,但我却都记得清楚呢。人各有命啊,她和那个妖妃生来就是下贱的命,你都不知道她多可怜,吃猪食,为了能喝一点水还要给我磕头呢!整整一个寒冬,她都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能穿,你说,这样的人,还活得下去吗?”
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除了宋喻生和那些暗卫,以及离得近的温楚听见以外,其他的人都听不得。
这低沉的声音若是魔音一般传入了皇太子的耳中,一阵又一阵的耳鸣剧烈袭来,炸得他头痛欲裂。
二皇子看着皇太子脸色铁青的样子,越发快意,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声大笑道:“皇兄,你也不要这样难受了,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嘛。我看这个小丫鬟生得同李昭喜那样像,你莫不如将她从世子爷那头讨要回家,把她当成替身也不是不成,反正你和他关系这么好嘛......”
二皇子生着一双倒三角眼,说这话的时候更显阴毒。
皇太子终于忍无可忍,挥拳往他的脸上打了过去。
一瞬间,抬瑃楼乱作了一团。
“疯了疯了!皇太子打人了!!”
“快快快,快来人啊!”
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宋喻生也没想到皇太子竟真动手打了人,他也有些吃惊,方想要上去把人拉开,却发现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了。
他扭头去看,果然是一只有些白净的小手,抬头去看,发现温楚一脸苦色,眉头皱成一团,就连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她的眼神有些涣散,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扯上了宋喻生的衣袖,她若一个将要溺毙之人,扯住了这最后的救命稻草,怎么都不肯撒手。
宋喻生以为她是被吓到了,转身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吓到了吗?”
温楚被他这声音打了一下,后知后觉回了神来,她忙松开了手道:“对不起,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子打架,太兴奋了,不小心就抓上去了。”
太兴奋了?一脸菜色,她还能说是太兴奋了?
不过,宋喻生见她这样说,也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她的脑袋,以作安抚,又说了句,“别怕,我在。”
而后宋喻生转过身就想要去拉劝皇太子,但眼看战况焦灼,一堆人就差打成一团了,宋喻生也不想掺和进去,他给春风和夏花使了个眼色,他们明白了这个意思,进去拉人。
毕竟也是专业人士,没个两下就平息这场斗殴。
两个皇子脸上均是挂了彩,二皇子指着皇太子骂道:“疯子!你个疯子!今日这事你别想完。”
虽然两人在皇位一事上面争得厉害,可是这还是第一回在明面上掐成了这样。
宋喻生拉住了想要同二皇子再起争执的皇太子,出面道:“方才二皇子说的话我也听到了,若是二皇子想要把这事闹大,我自也无所谓去将那些话说与皇上听,你非要闹吗?”
谁都知道灵惠帝宠爱德妃和怀荷公主李昭喜,若是今日二皇子的话真被传了过去,那他自然是要惹了皇帝不快。
二皇子还在嘴硬,道:“方听到了那话的只有你,还有别人听到了吗?就你一个人的话,会有谁信?!”
宋喻生听了这话也没生气,只是轻笑了一声,看向他挑衅问道:“有谁会不信吗?”
他宋喻生是世家放在第一敬仰的公子,有谁会不相信他说的话吗?
*
宋喻生本来还想带着温楚去街上逛一逛的,只可惜最后出了这些事,她看着有些被吓着了,便也作罢了。
这件事情虽然是皇太子先动得手,但却也是因二皇子先挑衅,后又加之宋喻生那番威胁,二皇子怕真叫灵惠帝知道这事,到时候去翻当年他欺负过李昭喜的旧案,那才是得不偿失了。
他还真就只能把这件事咽回了肚子里头。
但是过了几日,两人打了架的风声还是传到了灵惠帝的耳朵里头。
锦衣卫指挥使韩企,三十年岁,一直在跟在皇帝的身边。指挥使为锦衣卫首领,正三品官职,直接向皇帝负责,一般也都是由着皇帝亲信武官担任。
按理来说,锦衣卫应该是天子近臣,是皇帝最信任的人才是。
可是,上上一任指挥使就叛了灵惠帝,转投了礼王。否则,礼王也不能这么轻易、悄无声息发动了兵变,而灵惠帝却一点都不知道。
而这个韩企,是自那个叛臣之后的下下一任指挥使。
上一任指挥使在外面做办事的时候出了意外,而韩企就接任了他的位置。
如今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约莫也有了三年的时间了。
乾清宫殿内,除了韩企以外,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方修也在场。
韩企将那天抬瑃楼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灵惠帝。
灵惠帝正坐在上位,仰头闭目休憩,而方修此刻正替他揉着肩颈。
灵惠帝听完这话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我明白了,所以就是说老大打了老二是吧?”
韩企应是。
灵惠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老大不是个大脾气的人,能动手那也是难得,而且,老二挨了打却还没闹,也是奇怪。说说,那天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打起来。”
韩企听到这话有些踟蹰,抬头悄悄去瞥方修的神色,灵惠帝忽地睁眼,眼神刷地看向了他,道:“朕让你说你就说,支支吾吾做些什么?!”
韩企也不敢再去看方修,他垂首道:“听闻好像是因为一个同怀荷公主生得有些像的丫鬟起了争执......”
“说明白了。”
韩企也不敢隐瞒,道:“那天二皇子在抬瑃楼里头见到了一个和怀荷公主生得十分相像的女子,后来才知道是定国公府世子身边的丫鬟,凑巧那日世子爷在和皇太子一起用饭,后来也不知道他们是说了什么也就争了起来。”
灵惠帝别的话全都听不进去了,宋喻生身边的丫鬟......又和怀荷生得像。
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他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几分,然而旁边方修却还在道:“不管是什么缘故,这个皇太子殿下动手打了二皇子殿下终究是事实,皇太子是储君,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灵惠帝听了这话,忽地冷笑了一声,“你现在倒是把他当储君了。”
方修顿觉不妙,本他还故意让韩企提起了这件事情,本是想借着这次机会给皇太子使个绊子,但听灵惠帝这话的意思,许是不想要去管这事了。
灵惠帝往前靠了靠,不着痕迹地躲开了方修搭在他肩上的手,他对着底下的韩企问道:“同小喜生得像?是有多像?”
韩企道:“这个......属下不知啊。”
“也是,你自然是不知。”灵惠帝道。
灵惠帝让宋喻生帮他去找怀荷,可是宋喻生却是和他说寻不到,那他身边为什么会有和小喜生得那么像的丫鬟呢?
巧合?
他不信。
方修在一旁不免也有些好奇,真这么巧吗,难道李昭喜真的还活着吗?他想试探灵惠帝是如何想,却听他道:“你走先吧,朕乏了。”
方修有些不肯,他道:“既皇上累了,臣就在一旁服侍你吧。”
灵惠帝听了这话却勃然大怒,他忽地起身摔起了桌上的东西,“滚!朕说朕累了,朕让你们滚!听不懂朕的话吗?!”
方修被灵惠帝突然发难吓到,想到了他这些年情绪越发不稳定,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能叫他忽地发疯,这一回,许是他没顺着他,便又惹得他生气了。
他都这样了,方修自然也待不下去了,他怕继续留在这里触了他的晦气,赶紧往外退去。
在退出殿前,灵惠帝喊住了他,道:“去让那个逆子给朕滚过来!”
方修有些不明白是哪一个。
皇太子,还是二皇子。
“还能是谁!还能是谁!他今日敢说小喜的坏话,明日就敢杀朕!”
此话便是说二皇子了。
皇太子能对二皇子动手,想也知道那天许是说了李昭喜什么不好的话了,毕竟当初整个皇宫也都知道两人关系甚好。
方修走后,整个殿内只留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
灵惠帝颓然倒回椅内,怒气过后,他的手都不可遏制有些发抖。
他想见见那个丫鬟,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小喜,他怕她不是,却又怕她是。
若她真的是,又该如何?那么她宁愿当个丫鬟也不愿意来见他这个父亲啊,他又有什么脸面再去喊她来皇宫啊。
他的小喜,也不想要认下他这个懦弱的父亲,这个抛弃过她的父亲。
既如此,他又怎么敢去厚颜无耻去认她呢?
灵惠帝这么些年,在这一方小小的宫殿里头,弄权术,算人心,可独独这一件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灵惠帝终究是没再去提起温楚一事。
但那二皇子却是倒了霉,那日在乾清宫灵惠帝盛怒,罚他跪了整整两个时辰,若不是后来皇贵妃去求情,也不知道能跪多久。
灵惠帝这个皇帝,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终究是皇帝,只要二皇子一日喊他一声父皇,那他就有罚他的权力。
这件事情在京都里头传来传去,众人算是知道了,李昭喜这个名字还是不要再提起了得的好。
*
自那日尤齐同他们见过面之后,尤齐翌日确也按说好的提交了辞呈,灵惠帝也在这份辞呈上头批了朱红。
按理来说一个萝卜一个坑,大理寺卿的位置空了,自然应当从大理寺左右少卿中选其一。但因这个右少卿与宋喻生这个左少卿相比,实在是太过逊色,毫无疑问,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自然会是宋喻生的。
那之后不过几日,宋喻生上任大理寺卿的旨意就下来了。
无人知道尤齐为何突然要告老还乡,但辞呈都批好了之后,也没多少人去关心此事。只何洪知道了以后,还想要去问尤齐是抽了哪门子的疯,宋喻生不过是这么一点举动,就把他吓得连大理寺卿的位置都不要了?尤齐自然不会把那些事情同他说,顾左言他,一问就是害怕顶不住压力了,何洪到最后自然也不能再拿他如何了。
这宋喻生失踪数月,谁晓得一回京就弄出了这样大的动静来。
大理寺卿换了人,还是换成了宋喻生,那对何洪他们无疑是一巨大的噩耗。可是国公府的世子,他们暂也不敢去明着做手脚,即便背地里头想要拿着宋喻生年纪尚小一事拿出来做做文章,那国公府也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人家,他们弄来弄去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水花来了。
也就只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上位了。
今日正是六月初十,官员的休沐日。宋喻生本也在家中休沐,但是因为最近方调任大理寺卿一职,便在大理寺衙门里头待着处理堆积的公务了。
温楚坐在自己屋内桌前,正在给自己算卦,她打算给自己好好挑个良辰吉日逃跑。
再跑不走,他不疯,她先疯。
她看着桌上的卦象,有些不明所以,六月三十,转机于六月三十。她掰着手指头算着,如今是六月十日,还有二十日,二十天后会发生什么?
温楚陷在沉思之中,后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她忙把桌上的东西收了起来。
第三十九章
时至午时, 沉香提了个黄花梨食盒来找温楚,她道:“今日本是休沐日,世子一个人在衙门,想那里头也是没饭的, 你跑上一趟送去吧。”
温楚抬头, 不解问道:“他这么大个人还能饿着不成, 那么多的人跟他身边,总有人会给他弄饭的呀,何须我白白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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