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风驰跳上逃生艇,下海便立刻发射了一个信号弹,企图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小艇尾部浊浪翻起,在诡谲的夜色中拍浪飞驰。
没走多远,他很快发现,那架跟着沈知念的直升机,还是死缠着他们不放!
他心脏猛地停滞。
为什么不放过她?
为什么不来追他?
他在这儿够明显了,集中所有的火力攻击他才对。他才是他们错过了这次机会,未必会再有机会杀掉的人。
这时逃生艇上的保镖说:“贺总,抓到对方一个人,说是贺治英被警方追捕逃脱后突发心脏病死了,这些人是他妈妈派来的,丧子之痛,特别疯狂。”
贺风驰心一凛!
是想让他尝尝失去身边人的滋味!
贺风驰对掩护他的保镖嘶吼了一声,“掩护那架直升机!别掩护我!”
他身边已经是枪林弹雨,他的保镖们曾经都是训练有素的退役特.种.兵。完全凭着身体优越性抢夺枪支在跟对方火拼,已经处于下风。
再撤掉掩护……
但在贺风驰的指令下,火力很快更多地用来掩护那架直升机。
在这样的火力下,对方的直升机却还是追着沈知念的直升机不放!
咸涩冰凉的海风吹得贺风驰浑身发冷,身体像是被刀割一般,那架直升机下翻腾的白浪像是史前巨兽的爪子,要将他心爱的人拽下深渊。
那架直升机企图撞上去,贺风驰瞳孔猛缩,脊背发凉,“念念!!!”
场面混乱至极,几乎同时,天上另一架直升机趁机对他射击。
“贺总!”边上的保镖扯过贺风驰堪堪避过。
贺风驰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瞳孔失焦般看着天上的直升机。
夜空中嘭的一声巨响,螺旋浆碰撞,擦出一片诡谲的火光。
沈知念坐的直升机在天空中晃荡几下瞬间失衡。
火花四溅,螺旋浆断裂。
贺风驰直立在逃生艇中,整个人僵住。
身边的子弹擦过,他都没有闪避,螺旋浆碰撞擦出的火光照映出他英俊却惊恐仓惶的脸。
贺风驰撕心裂肺地吼道:“念念!!!!!”
巨大的震荡之后,直升机的舱门被轰然打开,沈知念被抱着坠入海中。
她坠海的时候,只感觉水不是无形的,而是像石块一样砸在身上,浑身像是要被拍碎。
进入水中之后,海水冷冽得没有放过任何毛孔,无孔不入地渗入体内。
她甚至冷得抽筋。
听见贺风驰的声音,她想游泳想挣扎,但此时此刻完全使不上力。
她隐约听到了抱着她游的阿威安慰她的声音,“坚持一下,离岸边不远。”
贺风驰立刻掉转救生艇的方向,朝沈知念坠海的方向疾驰过去。
他家念念,不能坠海的。
他家念念都没有脾,就算没有被子弹射中,在零度的冷水中浸泡都够她丢掉小命了。
他一定要立刻去救她,立刻把她送去医院!
贺风驰身边一路都被子弹追逐,眼见着要被子弹击中,贺风驰果断道:“我跳海!你去把阿威和念念带上救生艇,立刻上岸去医院!”
保镖还想制止一下,“贺总!”
“快去!!!她不能坠海的!”贺风驰吩咐完就立刻跳入海中,冰冷的海水刺骨,更让他痛的是心。他都难以承受的冷,不知道沈知念怎么承受。
他身边不断有子弹射进海中,还是咬着牙,往跟沈知念平行的方向游去。
纵使心里再急,都不敢靠近。
他一靠近,所有的火力都将集中在他们俩身上。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逐渐的,咸咸的海风中夹杂着血腥味,深暗的海水中融入血色。
忽地,数道强光照进海面,天空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你们已经被警方包围了,放下手中的武器。”
“......”
歹徒试图突破包围,又是一阵火拼,但贺风驰和沈知念没有了火力追击,很快被送上岸。
贺风驰狂奔到沈知念身边,看见她脸色惨白,唇色发紫,已经昏迷。
他失了往常的矜贵自持,有几分仓惶狼狈地喊:“念念!”
沈知念被利落地推上了救护车,贺风驰抓着沈知念的手跟着上了救护车,海水在他脸上纵横。
他眼尾猩红,脸色惨白,唇发颤着说:“她切了脾脏,身体很差,救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沈知念身上,一顿手忙脚乱地给她治疗。
一直到快到医院,医生和护士才发现救护车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察觉出异样,一转头,发现握着沈知念手的贺风驰,脚下淌下来的水被血染过,颜色越来越深。
医生和护士震惊,“贺总!您中枪了??!”
第38章 出国
沈知念的神志还在那片海。
火光与深海交融, 枪械引起的火光在深谙的海水上跳动,似鬼火般。
她惊慌失措,因为那鬼火正要吞没她最重要的人。
她注视着立于火光中的男人, 嘶声喊他。
快上来——
来我这儿——
快来我这儿——
她分明在用尽全力嘶喊了,一遍遍呐喊着让他上来, 可是, 他却像没听到一样。
底下的男人听不见她的声音,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也没有发现她这儿可以避难, 她在等他重逢。
她用尽全力去拍打窗门,却发现拍不出任何动静。
她甚至都听不见自己拍出了声音。
她像是被隔绝于异次元,费尽全力的嘶吼与折腾,男人却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很快, 她眼睁睁地看着男人被火海吞没,她的心也像坠入火海,被烈火灼烧焚尽。
阿驰——
她猛地掀开眼帘,眼睛还失着焦,光影憧憧, 她看不清楚。
倒是听见仪器发出冰冷的滴滴声, 闻到了她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
她眼睛逐渐适应,环顾四周, 见病房里空无一人。
心脏猛地一坠。
贺风驰......
贺风驰要是好好的一定在她身边......
她费力地抬起胳膊,按了床头的铃。
护士很快推门进来,惊喜道:“你醒了?”
沈知念:“跟我一起出事的男人呢?贺风驰?他在哪儿?”
她的声音嘶哑, 她甚至害怕护士听不懂她说的名字, 一遍遍用沙哑的声音重复,“贺风驰, 贺风驰......”
护士疾步上前,安慰她:“你别急,他没事,可能上班去了吧?我去帮你通知医生也帮你通知他。”
沈知念勉强松了口气,冷静下来,眼睛咕噜噜一转,发现自己居然在ICU重症监护室。
坠海要了她半条小命?
她心底徒升一股恐慌,贺风驰......会不会因为这个跟她分手?
想到这个,她抿紧唇,眼眶再次湿润起来,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
护士见她又要哭了,安慰说:“沈知念,怎么回事啊?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高兴点啊。你可是在ICU住了十三天的人。好不容易醒来,要保持心情愉悦,早日康复。我去帮你通知家属。”
十三天.....
沈知念眼睫狠狠颤了一下。
她居然在ICU住了十三天,坠个海而已,全程有人护着,最好的逃生工具留给了她,最厉害的保镖也留给了她,她居然能在ICU住十三天......
她病得越厉害贺风驰越可能跟她分开。
贺治英已经逃到国外了,这次派来的人,他不可能亲自出现。也就是说没抓到贺治英,就会有下次袭击。
沈知念眼泪滚了下来,蜷在被子里,都感觉不到任何温暖。
她会被贺风驰分手.....
无可奈何的那种分手......
她甚至可能丢下面子挽留都没用......
这是她自己曾经对贺风驰做过的事。为了他好,狠狠推开他。
原来,是这样痛彻心扉……
护士见她越安慰哭得越狠,索性跑了,推门出去。
她在门口碰到了人,“贺总?来了?她醒了,在找你呢。”
沈知念一双眼睛从被子里露出来,眼眶通红,眼睛湿漉漉地地盯着门外。
贺风驰倏地推门进来。
两人的视线隔着几米距离定格。
贺风驰看见她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泪盈盈的眼睛,浑身僵住。
反应过来后,贺风驰眉心一拧,疾步上前,俯身抱住躺在床上的她,“很疼是不是?”
听见这道焦急又熟悉的声音,沈知念的眼眶像是本能反应般,不可控制地涌出更多眼泪。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怕说不疼他更狠得下心跟她分开;说疼,他还是可能会为了她好狠心跟她分开。
他身上还是传来淡淡的沉木香,跟她们出事的那晚一模一样,但她却再也无法像那天晚上那样感觉安全甜蜜。
她总觉得她快要失去贺风驰了。
她眼里热意更汹涌地涌出,“阿驰,你有受伤吗?”
声音都在颤抖。
贺风驰以为她是被他吓到了,“吓到你了?我没事。你才是,在ICU住了十三天,吓死我了。”
他取了子弹线都拆了。
他松开手打量她,“疼吗?还好吗?哪里难受?”
她撩起眼帘回视他,视线隔着眼泪朦胧,她都看不清,下巴不断颤着,“阿驰......不分手好不好?”
贺风驰浑身僵硬,一时间沉默不语,只是把她拥入怀里。
沈知念等不到他明确的答复,心尖一颤一颤的,浑身更加冰凉,像是又要晕过去。
贺风驰抱着她安抚了两下,“你是因为这个哭?”
他微微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帮她擦了擦眼泪。
沈知念瘪瘪唇,呜咽道:“嗯......怕被你分手......”
贺风驰的眼神忽然变得晦暗不明,神情有几分艰涩,说:“念念,我打算出国一段时间。”
沈知念的双眸蓦地放大,不敢置信地注视着他,眼泪瞬间又模糊了视线。
贺风驰不断替她擦泪,“这段时间会有警方保护我们的安全。但是,长期下去不是办法。他们有枪而我们没有,警方抓了一个团伙会有另一个团伙。警方不可能一直不间断地保护我们。”
沈知念随着他的话,心不断往下坠。
明知道他说的都对,心却不断往下坠。
贺风驰顿了顿,语气变得刚硬坚韧又不容置喙,“我要去B国,端掉他们老巢。”
沈知念手背上还插着针管,紧紧地抓住他的臂膀,“很危险.....”
贺风驰跟她解释道:“贺氏常年在全球做生意,面对的黑的白的很多。合法的防身装备不少。在国内不能用枪,我拿那些猖狂的犯罪分子无可奈何,我要去B国,我要他们为他们的犯罪行为付出代价。”
沈知念:“不能用国际刑警吗?引渡什么的?”
贺风驰说:“贺治英在逃亡途中死了。报仇的是他妈妈,他的外家有挺多黑势力,按照目前的疯狂程度,肯定会有下一次。但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是他妈妈。派来的人都被击毙的击毙,没被击毙的也自杀了。我得去B国,会有办法把他们绳之以法。”
沈知念脸色更加惨白。
对方下手这么狠毒又不留痕迹,太危险了,“一定要以身犯险吗?”
贺风驰说:“不是等着,就安全了。这次是我们运气好。江焕的游艇在附近,他们拿望远镜在看星星,对方直升机飞过来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对,调焦看见了直升机里的人扛着枪。果断帮我报了警,所以警方来得极其迅速,并且一下子就来了那么强的阵容,否则,那晚我们俩就死了,还有好多陪葬。”
沈知念这才知道这是有多万幸,才逃过这一劫。
贺风驰抚了抚她泪湿的眼角,目光晦暗,眉心拧紧,“贺治英死了,以他妈妈的疯狂,大概也想让我尝尝痛失所爱的感受。”
沈知念心猛地一坠,嘴角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吞进去更加苦涩。
贺风驰俯身,重重吻了一下她的唇,“所以,我们得分开一段时间。”
沈知念泪水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疯狂涌出,哭得委屈极了,“我要被、分手了吗?”
贺风驰抿紧唇,心脏抽痛地厉害。
分手?
他并没有这么想。事到如今他还是没有这么想。
他知道分手是为她好,但他尝过被人推开的滋味,哪怕她不一定有他那么爱她,他也不想让她承受被爱人推开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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