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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子，你还好吗？”
爱看到硝子的脸因为这通电话而变得苍白，急忙为她倒了杯热水，希望她能稍微平复一下心神。
可硝子接杯子的手却在发抖，好半天过去，棕发女孩儿终于在爱关切又不解的注视下展现出了她脆弱的一面。
“小爱，死的人是灰原。”硝子的声音颤抖着，“他和七海一起去执行任务，只活着回来了七海一个。”
……
“那家伙根本就不只是什么产土神信仰，是完整体的土地神，至少有一级咒灵的水准。”
爱和硝子匆匆赶到高专后，硝子优先去为侥幸逃生却身受重伤的七海建人治疗。
爱则默默来到不远处的灰原尸首旁边，心情复杂地掀开白布一角，最后一次打量这个自己过去从未认真看过的少年。
爱是个脸盲，除了少数她认为有才能的人，她很少能将他人的脸和名字对上号。
眼前的这个少年比之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显得太过普通了，因此之前一直是被她忽略的芸芸众生之一。
以至于当硝子说起“灰原”这个姓氏时，她愣了好一会儿。
直到她硬着头皮安慰了硝子几句，因为硝子说起他生前最遗憾的就是被这次任务绊住没能参加她的生日会，她才意识到他正是高专后援会中唯一的那个男生。
原来咒术师真的离死亡很近。
原来布满了咒灵和诅咒的世界真的这么危险。
原来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爱着自己的粉丝死去，是这样的感觉。
爱可能真的是生性凉薄，她试图掉两滴泪去应和硝子和七海的悲伤，但她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调动起和那会儿面对五条悟死亡时同样的心情。
最后，她只是复刻了后来去到理子墓前的情形，全程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任凭前世那种想要回馈粉丝的爱意却无能为力的感觉将她吞没。
对了，她试图去爱粉丝似乎也是前世的事情了，这一世的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时更觉得自己面目可憎，连同想要达成的目标也笼罩了一层迷雾。
将白布盖回灰原布满伤痕的脸上后，爱独自一人徘徊在高专空荡荡的走廊中。
早春的温度依然寒凉，让她不禁用双手包裹住手肘，轻轻摩擦着发麻的指尖。
“小爱。”
过了很久，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的名字，正是匆匆赶回的夏油杰。
他回来见一直憧憬他的学弟最后一面，同时也告诉爱五条悟已经接手了七海和灰原失败的任务，可能要比原定时间晚几天才能回家。
“你别难过，这是我们咒术师的宿命。”夏油杰将爱眼中黯淡的星光看在眼里，“直到自己也成为其中一员，否则就要面对同伴堆积如山的尸体。”
“那如果世界的规则被改变了呢？”
爱浅淡地咬了下唇，贝齿离开嘴唇时，本来粉嫩的唇瓣上留下了一点苍白的痕迹。
她无意识地呢喃道：“就是假设，如果有一天全世界人类的负面情绪都降低到了不会生成诅咒的程度，一切会好起来吗？哪怕到时候我还是没有办法发自内心地爱上那些用心爱我的粉丝，我算是有好好回馈了来自这个世界粉丝的爱吗？”
“小爱……”夏油杰难以置信地望向面前的少女。
成为特级咒术师的那天，他和前辈九十九由基曾讨论过这个话题。
可那时谁都没有当真，早在五条悟从咒术界高层手里保下爱，他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时候，夏油杰就学会了对这个操蛋的世界认输。
如果有人可能扭转一切，那么那个人一定只会是五条悟。
五条悟全然不知，被他奉为挚友的自己其实早就放弃了追随他脚步的想法，甚至连和他喜欢上了同一个女孩儿都不敢光明正大地竞争。
但爱的话让他体内本已麻木的神经齐齐苏醒，一个罪恶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渐渐成形。
五条悟能够做到，可他什么都没做，不是吗？
他给予爱的喜欢和给予自己的友情一样，都是高高在上的。
他口口声声说喜欢爱，却连爱想要什么样的世界都不知道。
爱和自己才是一类人，他们都在做着虚妄的梦。
不同的只是爱即便被五条悟的阴影笼罩也没有放弃，自始至终未被他那一声声“小骗子”绊住步伐。
她一直在执着地前行，用自己的方式将那份名为爱的谎言播撒于世。
“……对不起。”夏油杰再难自持，张开双臂抱住了爱，心跳猛烈，体温也烫得灼人。
时间似乎倒退回了那个她在他头上轻抚的午后，夏油杰在心里说，对不起曾辜负了你的认可，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爱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要挣脱，不料在一片滚烫中猛地察觉到了一滴凉，让她瞬间泄了力道，不知所措地任凭黑发少年将她禁锢在怀里，良久良久没有松开。
“别哭，杰。”她曾在夏油杰身上寄托了对阿库亚的期盼，无论如何都不想看他变成这样，“不是你的错，一切没有结束，一定有我们能做的事情，一定……”
第20章
二十
半年前，爱凭一己之力令日本境内的怨念大幅降低，因此受到咒术界高层的关注，被誉为五条悟之后又一打破世界平衡的存在，世界的因果链第一次因她发生变动。
当她落入夏油杰怀抱的那一刻，伴随着萝莉神的一声雀跃，世界的因果链竟呈现牵一发而动全身之势，将一切导向了两位神都始料未及的方向。
“看样子我会赢呢，第一次给了她阿库亚和露比的照片作为奖励，这次又要给她什么呢？”
萝莉神翘起包裹着小皮鞋的脚尖，摇头晃脑地向对面的年轻男人炫耀：“我们家小爱最棒了！”
“喂喂，前辈你，这可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你带来的这家伙根本没让世界变得更好。”
年轻男人无奈又愤懑地把眼前乱飘的萝莉神薅下来：“你是故意的吧，再这样下去，千年前那样的浩劫又会在我的世界重演……”
“哈哈，那你不是又要被主神怪罪了？”
萝莉神预判到了他的动作，利落地撑着他的手臂跳到他肩头，把那张按了双方手印的赌约拍到他脸上。
“愿赌服输啊，我们赌的只是爱能否撼动这个世界的规则，虽然按照我的预期，觉得我家的一等星会用让世界充满爱的方式将你的世界变得更好，但按照双方押注的规则，只要变了就该是我赢。”
来时路风尘仆仆，毕竟神明不渡众生苦。
爱早知神不爱世人，可如今也只是凡人的她根本不知自己又对这个承载了她第二次生命的世界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她只是任凭夏油杰抱了很久很久，久到检查完灰原尸首的硝子也来到走廊抽烟，一眼便瞧见了紧紧相拥的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回身捂住七海想要张口叫“夏油前辈”的嘴。
“生日快乐，夏油，小爱。”
硝子为灰原的死难过，但身为咒术医师的她比其他人更多见识过生死，也更早适应了这份特殊职业中交替存在的绝望和希望。
打火机中蹦出猩红的火舌，硝子走出建筑后才引燃了烟，让这点点星火代替蜡烛，祝愿两位寿星能在新的一岁顺遂平安。
……
“夏油，你是和小爱在一起了吗？”
“嗯……算是吧，但小爱怕羞，还没想好要怎么公开，所以硝子你和歌姬他们私底下八卦一下就好，不要去拿这件事去逗她，也不要告诉悟。”
在夏油杰和硝子进行了这番对话后，爱就在自己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了夏油杰的女朋友。
让除了暗恋对象和情敌之外的人都误以为他已经成功抱得美人归，这听起来就是个匪夷所思的操作。
偏偏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半分没考虑过再谈一次恋爱的可能，而五条悟又怀疑谁都不会怀疑自己唯一的挚友，所以二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之后的种种异样端倪。
哪怕伴随着春去夏至，原本的四口之家隐隐有了变成五口之家的趋势，但碍于夏油杰再没对爱做出什么亲昵举动，也基本对五条悟和爱私下里的“打情骂俏”见怪不怪，他们仍然没往夏油杰会藏歪心思方面想。
夏油杰这样做有着明确的目的，爱那天说的话让他坚定了自己要走的路。
但他已经过了有勇无谋的年纪，肆意妄为宣称与世界为敌的做法只适合五条悟，他需要一个更周全的计划，因为只会有一次机会，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这孩子有哪里不对……
在和伏黑津美纪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夏油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因为惠在爱的生日不久后就觉醒了术式，恰好是禅院家代代相传的十种影法术，所以五条悟不得不花更多精力与禅院家交涉，注意力自然也更多倾注在惠身上。
而和津美纪接触频繁的爱又是个只会把自家孩子早熟当天才象征的天然呆，这才导致了阴差阳错之下，夏油杰成为了第一个注意到这点的人。
夏油杰没费多少力气就从津美纪口中套出了她其实重生过一次的事。
这主要也得益于津美纪确实因为惠比上一世提前一年半觉醒术式慌了，她一时间只觉得一切都在加速向那个她深深恐惧的未来发展。
于是才病急乱投医一般，将这个现在和五条悟同为特级，却怀揣着危险想法，前世从未出现在她记忆中的少年当作了救命稻草。
反正事情也不会更糟了，津美纪在听夏油杰坦白了计划后破罐破摔地想。
他不就是想杀死包括我在内的所有非术师吗？
如果这一次他能成功，那么被他杀死，再由他构建一个惠可以幸福生活的世界，总好过像前世一样，不仅我活不成，临了还让我这具身体成为了他人伤害惠的道具。
“我能帮你做什么吗？”津美纪问道，“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是因为有些事想要我做吧？”
夏油杰似乎也坦然接受了自己在津美纪的上一世大概率会功败垂成的结局。
老实说他对此并不意外，竟还因为后来的五条悟身边既没有自己也没有爱而感到窃喜。
他认为这是爱最终选择了他的证明，哪怕和他一起死，也不愿和五条悟一起浑浑噩噩地活。
“不是帮我做，津美纪小姐，是我们要一起做。”夏油杰说。
“你希望惠君的悲剧不再重演，我也不想再一次失败，害得心爱的女孩和我一起死，我觉得你重活一世不是没有意义的，这是只有你能改变的未来。”
2007年的7月，就在星浆体天内理子被杀的一年后，夏油杰终于在津美纪的帮助下集齐了最后一块想要的拼图。
他将计划启动的时间定为了一周后，正是爱将带领这一世的B小町，登上东京巨蛋举办演唱会的日子。
“五条君，我去化妆，你再帮我检查一下箱子，一共八套演出服，还有搭配的发饰和耳环，对了，别忘了要送给粉丝的礼物……”
此时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五个小时，早上起便开始右眼狂跳的爱画了三次眼线都没有画直，第四次擦掉重画时情绪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总觉得今天也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五条悟只当她是因为即将到来的演唱会而紧张，不得不打开箱子检查那些早已安放好的物品。
正在按照礼物清单核对的时候，他突然听到玄关处传来了门铃声。
与前世似曾相识的情形……
爱手中的眼线笔第四次顺着眼角斜飞出去，连带着身体也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噗，至于吗你，就算东京巨蛋和其他场馆的等级完全不同，但你不是要成为世界巨星吗？在这种场合害怕得发抖怎么行？”
虽然五条悟在箱子旁边，注意力也被门铃声吸引，但六眼赋予了他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视觉范围，爱的异样他都看在眼里。
“别害怕，有最强的我在你身边，就算失误了也不要紧，大不了我让杰放两个咒灵出来扰乱现场，等两个月后风波平息再重来一遍。”
五条悟走到爱身边，将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递到她手里，语气轻挑归轻挑，却恰到好处地让爱稍稍定了心神。
“眼睛都让你画成熊猫了，快擦擦，我去开门，是杰，别让他笑话你。”
“啊，好……”爱接过化妆棉，边一下下磨蹭着眼角，边不放心地通过桌上的化妆镜观望门口。
是不是应该提醒五条悟挂门链……
爱这个念头刚起，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
五条悟是拥有六眼的当世最强咒术师，他看到了来的人是夏油杰。
所以一定是自己多虑了，明明哪里都不一样，自己前世的事情怎么可能在这一刻重演？
她阖上眼皮，将化妆棉整个覆于眼上，等待五条悟引夏油杰进屋。
然而，五秒钟过去了，身后静悄悄的，她只听到了窗外的风吹草鸣，那两个向来见面就有话聊的少年今天不知为何，居然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五秒钟后，突然有血腥味弥漫至她的鼻端，让她惊惧地睁眼回眸，正对上空气中飘扬的鲜血，以及手持倒刺短刀、将五条悟全身要害处尽数刺穿的夏油杰。
“五条君！”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扑上去阻拦。
但夏油杰手中所持是带有咒力的咒具，那把自己再熟悉不过的短刀毫无悬念地从她试图阻挡的手中穿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夏油杰将最后一刀送入五条悟的喉咙。
“虽然有一斩即杀的能力，但也太难用了吧，别说骨头，连皮肉都割不断。”
在爱难以名状的惊恐注视下，夏油杰竟然又用力将刀在已经动弹不得的五条悟喉间拉扯两次。
只有刀尖开刃的短刀比起割更像是搅，搅动得五条悟脖颈冒出汩汩鲜血，他却兀自动作粗暴，仿佛半分不曾顾念昔日的挚友情分。
“你不是杰，你是谁？”
爱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切，她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对方并非夏油杰本人。
“五条君给我的刀，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为了筹备即将到来的巨蛋演唱会，爱最近一周几乎住在了事务所里，与爱理及B小町的其他成员日夜排演演唱会流程。
她记得刀一直放在自己的包里，只不过包没有随身携带，她也没有时常去确认刀还在不在……
是谁拿走的？
爱心里一个个闪过可能从她包里偷刀的嫌疑人。
她一向谨慎，这一世她和队友们同样没有太亲密的私交，除了五条悟，她的包只会交给爱理和津美纪保管。
但怎么会是她们呢？
即便爱理已经接受了夜蛾正道的交往请求，但出于保护爱理的考量，夜蛾正道至今未向爱理透露自己的真实职业。
爱理一直以为这把看起来没有杀伤力的刀是爱从哪个工艺品店买来，当做护身符随身携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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