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逃!!”芙珥仰头大喊。
然而,哪里都看不到“霏露娜”的身影。
芙珥只觉天花板和地面一起旋转起来,强烈的晕眩感令她难受不已,抱紧逐渐胀痛起来的脑袋蹲了下去。
“……殿下?”
“殿下!殿下!!”
争凛的声音骤然响起,呼唤一声接着一声,十分急切。
芙珥一惊,蓦地睁开眼。
她依然留在游戏里,正和睡前一样,枕着争凛蓬松柔软的鬃毛。
“……我没事。”她低喃一句,轻轻抓挠兽毛,“别担心,只是做了噩梦。”
话虽这么说,她并不认为刚才的所见所闻只是梦。
《山海镜》是“霏露娜”掌控的世界,它想要趁着她玩游戏时传递信息,手段可太多了。
“您刚才颤抖得很厉害。”争凛并不放心,“身体还好么?要不要去休息?”
“你没有听见手环警报,就说明我还能继续留在这儿。”芙珥摇头,又强调一遍,“真的没事啦,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有分寸。”
她不愿说,争凛只好放弃追问,朝飞近的沐容摇了摇头。
沐容虽然已能听见芙珥的声音,但仅限于芙珥主动和它交流时,芙珥不说,它就只能像以前一样,通过争凛得知情况。
“怎么了?你们的神明不舒服吗?”泰然也飘了过来,“前面正好有户人家,不如去歇歇脚?”
她遥指前方,芙珥随着她的手势看去,果见一座乱石垒砌、形似碉堡的房屋立在不远处,其周围的斜坡上还有几只牛羊在吃草。
即便芙珥觉得自己并不需要休息,可争凛坚决不同意,她索性也就不再多说,刚好也能见识一下游戏里的人族。
“记得刚才商量好的,可千万不要露馅了!”路上,泰然不忘吩咐。
“知道知道!不口吐人言,不乱张望!都记着呢!”毕方嘀咕。
眼见着石屋越来越近,芙珥下意识握住被自己隐藏的手环。
她生怕计划进行时,疲劳手环会突然发出警报,虽然警报声不会让任何人听见,可这样一来自己就只得下线休息,不能继续旁观崽崽和人族接触了。
好在他们走得很快,没几分钟就已经来到了放牛羊的山坡上。
似乎是觉察到妖兽们的接近,原本正安逸吃草的牛羊纷纷警惕抬头,发出不安的叫声。
“要是墨欺在这儿就好了!”毕方压低声音说,“好歹它长得跟它们像同类。”
“下次带它来。”争凛简短回了句,余光瞥见一道身影从石屋里快步走出来。
他依照计划低下头,芙珥因着无法被看见,大大方方抬头看向那人。
那是一名壮硕的男子,肤色偏黑红,披发有一半结成辫子,汁源由扣抠群,以污儿耳期无儿把以整理更多汁源可来咨询头戴皮毛,身披半截兽毛皮裘,脚上的靴子也是皮革制成。
异服男人警惕又惊愕地打量他们,尤其看清长着五条尾巴的争凛时,他眼中的恐惧简直要溢出来了。
不等他开口,泰然就上前行礼,面带笑容流利地说了一口芙珥听不懂的话。
好在有系统作翻译,她很快就知道泰然是在跟对方打招呼,坦白自己是位四处旅行的“驭兽师”,问他能否借宿一晚。
谁料男人听完反而脸色更苍白了,他甚至拔出腰间弯刀,厉声呵斥:“山中精怪也会变化人形,我不能信你!快走!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依照芙珥所知的套路,接下来应该是他们这边的自证环节,也许还会涉及“帮这户人家清理周边伤人妖兽”之类的委托。
结果泰然轻叹一声:“那就只好得罪咯~”
只见她张口呵出一股冰气,喷在男人脸上,男人的身体晃了晃,下一秒竟收刀入鞘,垂下眼皮,机械地退回石屋。
看得芙珥惊呆,下意识调出状态详情。
【仆兽[泰然]已经控制了[高原男子]!】
【仆兽[泰然]命令[高原男子]招待客人。】
“好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她忍不住发自内心感叹道。
也就是泰然仗着修为高,才敢这么做,要换成普通人,交涉都不一定能这么顺利。
不过芙珥并不打算干涉这种做法。《山海镜》并非她所生活的文明世界,很多情况未必能以她熟悉的方式去解决。
只要崽崽和仆兽们不恶意伤人、下杀手,她只管在一旁看着就行。
泰然明显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她熟练地控制着男人推开房门,为他们领路。
芙珥很快就听见一声惊呼,循声看去,只见一名显怀的女人正坐在屋里,一看到他们,女人吓得面色惨白,下意识捂住肚子,张着嘴巴,却因为极度恐惧发不出声音。
难怪这家的男人不让他们进屋,原来是这样。
“别怕,我们没有恶意。”泰然走上前,放柔声音安抚女人,“你家男人没事,我只是为了不与他起冲突,才用法术将他迷晕了。”
“你、你究竟要做什么?!”女人颤声问。
“我是一名旅行的驭兽师,走累了,想跟我的仆兽们找个地方歇脚。”泰然答,“只歇一晚,明早就走,吃食自备,绝不打扰二位……唔,三位的生活。”
芙珥记得文鳐鱼属于瑞兽的一种,大部分瑞兽都给人好亲近且无害的感觉,加上泰然又懂得迷惑人心的法术,两者叠加,事半功倍。
在泰然的有意安抚下,女人渐渐不发抖了,她行动不便,只是给他们指了个方向,声音因被控制而断断续续:“那间房……是待客用的,床榻暖炉……都有……”
“多谢啦~”泰然点头,撮指在女人眉心轻点,女人便合上眼睛安睡过去。
她一挥手,被控制的男人也回到了自己原先所在的地方,坐下去后也跟着睡了。
“……所以我们有什么伪装的必要吗?”毕方忍不住问。
“要是他们没这么警惕,还是可以正常借宿的,向普通人证明身份并不难办,只是要花点时间。”泰然摊手,“但这个男人很明显不希望我们留下,我想早点让神明休息,就懒得和他多说了。”
说完,她先一步走向女人指的那间客房。
“总觉得我要有竞争对手了!”毕方啧了声,但语气里反而透出愉悦,“以后有这么厉害的大妖护着神明,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呀!好多灰!!”客房里骤然传出泰然憎恶的惊叫声,“你们快收拾一下!”
“还是要担心一下自己会不会变成她的仆兽。”沐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接过话,拍拍翅膀过去对付灰尘了。
争凛正想驮着芙珥上前,却被毕方铺开的木灵力拦下:“别!可不能让神明吃灰!我们收拾好再叫你们!”
他只好退到门口,看向对坐昏睡的男女,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女人隆起的小腹上。
“那个人族,是在保护未出生的幼崽么?”他问芙珥。
这一年来,他跟墨欺也算混熟了,作为众仆兽中唯一一个有过妻子、带过孩子的“老父亲”,墨欺偶尔也会和他提及自己的往事。
——“我的伴侣怀幼崽那会儿,是我性子最暴躁的时候。我绝对不允许任何心怀歹念的妖兽接近巢穴!若有妖兽胆敢伤我伴侣,我必杀之!”
“对。”芙珥点头,“人族和妖兽一样,都会竭尽自己所能保护幼崽。”
争凛没有接话,定定地望了他们很久,才低声道:“我……很羡慕。”
他从记事起就只有传承记忆,无父无母,明明是幼崽,却被其他妖兽觊觎,不得不四处躲藏度日。
如果那天神明没有到来,或许他会在一通无效挣扎之后死去,成为毕方的口中食。
“对不起!”芙珥愧疚道歉,“我支持神明们的工作前,并没有想过这些。”
放在现实世界,“美强惨”都只是游戏设定罢了,设计者们通常会给重要角色贴上这类标签,以此来博得玩家同情心,调动玩家对该角色的拯救欲望。
极少有人会想,万一哪天自己开发制作的游戏成了真,这些设定会带给角色和世界多大的伤痛。
因为不管是游戏,还是小说、电影之类的作品,都不过是由幻想编织而成的“虚拟世界”罢了。
“我没有怪您的意思!”争凛忙摇头,“请您不要再自责了!如果……”
被沐容告知这个世界的真相时,他其实就想过,如果没有所谓的“设定”,自己和神明是不是就不会相遇了?
这样扭曲的内心想法,他到底没敢告诉神明,直接把后半截话咽下,低呜着去蹭神明伸来的手。
芙珥没再说话,只是一遍遍抚着他的毛发。
直到毕方从客房里伸出脑袋:“好了!已经打扫干净了!”
争凛立刻起身,驮着芙珥快步跑过去。
客房正开着窗,床上甚至铺好了被褥,上面没有沾染灰尘,但芙珥并没有看见唯一能叠被子的泰然。
“泰然前辈很讨厌灰尘,把活儿交代给我们之后,就去窗外透气了。”毕方解释,“我不明白这个叫‘被子’的东西到底能干什么用,又硬又沉!”
“那是因为被子太久没晒太阳了,晒过就会变得蓬松柔软,就跟茸茸的毛一样。”泰然出现在窗口,“这荒山野岭的,除了这家人的血缘族人,一般不会再有客人来,不然客房也不会积灰。”
她转过身挥了挥手:“你们休息吧,要走的时候再召唤我。”
山里的风还是有点冷,泰然离开后,毕方赶紧关上窗子,又在门口设下屏障,随后再去桌子上找了个地方蹲着。
沐容则停在了椅背上,争凛挪到床边,打算等芙珥下去之后,自行找个空地趴。
看得芙珥哭笑不得,忙提醒:“我真不需要休息,你们都到床上来吧!”
说完,她就从争凛背上跳下,不等争凛应声,直接就把这只一人高的狰抱到了床榻上。
争凛:“……”
“神明让你们都上来休息。”他只得吩咐毕方和沐容。
芙珥坐在床沿,看着两只鸟一左一右蹲在了争凛身旁,像两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也不知怎的,她感觉自己的心情在慢慢变好。
“我不清楚还能待多久,可以趁着这段安全时间,给你试试新道具吗?”她问争凛。
争凛并没有忘记她刚才说的事,只是因为泰然在场,他不方便提起。
“是什么新道具?”他好奇问。
他又一次明显觉察到了神明的情绪变化,所幸这回神明是心情好转,也许是因为新道具对他很有益处?
“临时化人丸。”芙珥边说,边顺手从商城兑换了一枚,递到争凛面前,“不过只有你能用。”
金灿灿的药丸散发着一股奇特异香,就连最稳重的沐容也忍不住投来目光。
“沐容以前吃过吗?”芙珥问。
“……有印象。”沐容点头,心情却有些复杂,“它会根据服用者的想象变幻人形,如果只是想要自己的人形,那就不能有别的杂念。并且……”
它顿了顿,声音轻了下去,“记得给自己想象一身衣服。”
当年它完全不知情,霏露娜神明好像也没有意识到这点,结果就是它化人后直接当着她的面暴露得一干二净。
“衣服?”争凛愣住,大脑一片空白。
“想不出来也不要紧,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参考。”芙珥说完,直接调出自己闲暇时设计的衣服。
她擅长用精神力造景,自然也擅长设计,依照《山海镜》所处的大概时代,她为争凛准备了好几套装束,供他化人后挑选,没想到这么快就到这一时刻了。
争凛万万没想到她还准备了这些,顿时看花了眼。
但他很清楚,自己得尽快做出选择——神明随时会因为体力不足,不得不回到她的世界去休息。
他稍作犹豫,挑了一套最朴素的白色长袍,将样式牢记在心,随后去叼神明手中的药丸。
药丸入口的瞬间,他习惯地使用了“窥内景”技能。
他看见一大股金色从药丸中散发出来,迅速钻入自己身体各处,顺着经脉与血管,附着在骨骼上。
随后,大面积的金光从内至外覆盖他的全身,令他整只兽变为一团光芒,就像泰然变化时一样。
争凛本以为自己会感觉到痛苦,结果整个过程只让他浑身热了一阵,等他再睁开眼睛,低头便看到了一双人手!
这双手十分陌生,并且有些粗糙,指甲也是漆黑的,又长又尖锐,有那么一点像他的兽爪。
他呆呆地看了它们好一阵,忽然被一束光闪了眼睛,愕然抬头,对上一面正映照出陌生面孔的水镜。
“不错,人形和衣服都想象得很好。”沐容边维持着水镜,边点头夸赞。
“这是……我?!”争凛难以置信地看向镜中人,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他并没有见过几个人族……算上神明、泰然和今天这两人,只有四个罢了。
因而他对自己的人形其实并没有什么头绪,想象的时候,也只是希望自己长得能符合神明的喜好。
芙珥也十分惊讶,她本以为争凛会是个少年模样,十二三岁的样子,毕竟他现在还没到成年期,兽态也位于幼崽和成年态之间的成长阶段。
结果争凛却变成了十七八岁模样的青年,面容俊美,乌黑长发如同烈火般微微卷曲,末端为暗红,松垮垮垂落在白袍上。
他一双赤色兽瞳迷茫而无措地看着水镜,眼神中透出一种奇妙的清澈与单纯。
……看上去,很好骗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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