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战报送抵常宁帝都的清嘉殿内,东南方战事顺利, 只用了二十日便夺回了一座城池, 又继续养精蓄锐准备夺回下一座城池,只是旁边的锦州城虽然守住, 却发生了一件奇事。
轻骑将军诡异地失踪了,和城中剩下的五千伤兵一起失踪在了回益州城的路上, 失踪得无影无踪,无迹可寻。
据大司马卫飞翮所说, 秋含衣失踪前曾来信说自己可能会在伤好之后再于锦州城耽搁几日,他也就没有太在意,一心放在了收复城池之上,谁料等战事稍微平息之后他发现人还没有回来,连忙派人去探查,结果却得到百姓们的消息,他们表示轻骑将军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离开城池了。
此言一出,直接让众人大骇,因为失踪的不仅仅是一个轻骑将军,还有她手上能够调遣千军万马的兵符,大司马即刻便连夜将此事秘密上报给了燕王,只是如今战事吃紧,不可能再派出大批兵马大范围去搜罗,既没有精力,也害怕动摇军心,着实是被歹人挑选了一个好时机。
江瞩珩倒是有猜测一二,毕竟垂涎兵符的,朝中最明显的,除了江宣泽,就是章演,这两个人就是大燕庙堂之上的毒瘤,只是一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明,也不可能在此等情况下随意去指明,至于神女,她能够给出来的问天请神结果也只能是一个大致的方向,无法频繁行事,并不能锁定到是谁,事件一下子陷入僵局,江瞩珩只能够派遣密探前往暨王与太师所处的地方探查,只是不论怎么查,都查不到。
秋含衣一行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自从失去了秋含衣的行踪后,阮沨泞便因为整日担忧而面色憔悴,她本来就瘦,如今每次吃饭都吃不下几口:“他们是料定了江哥哥你没有大量精力去细细搜查,公然绑架朝廷大臣,这种事情他们也不是头一次做了。”
因为军事原因,江瞩珩和她只有吃饭或者睡觉的时间有空见两面,看着她的模样,他又是心疼又是焦心,一面给她夹菜一面安抚:“泞儿,你好好休息,好好吃饭,朕一定全力把人找到。”
“我没胃口,吃不消。”阮沨泞摇摇头,眼中有些失了焦距,“含衣如今究竟在哪里?活生生的一个人怎么就会不见了?江哥哥,为什么我有一种感觉,我觉得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泞儿你别瞎想,不会的,秋含衣为人你是知道的,机敏勇敢,她一定会知道要怎么保全自己。”江瞩珩说出自己都感觉没有什么信服力的话,他心里再清楚不过,秋含衣那样一个在意国家荣辱的人,哪怕知道要如何保护自己,可如果她被人用兵符威胁,用家国大义威胁她还能够全身而退得了吗?
阮沨泞食不知味,吃着吃着却忽然精神起来,抬头挺胸,拉着他的手说:“这样吧江哥哥,你给我派一支兵马,我亲自去找含衣。”
“你觉得在现在这样动荡的时候,朕会答应你吗?”江瞩珩一口回绝,不容置喙,“泞儿,你如今不是拥有毒血的圣女,不是能够好好保护自己了,朕不可能把你送入危险的地方,更何况,连密探都找不到,你又怎么能够确定你就能找到呢?你有没有想过,你若是与秋含衣一起被扣留下来,让朕怎么办呢?”
素来听话的阮沨泞却固执地说:“我轻功很厉害的,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潜入暨王府,或者别的什么地方,总之,以我的能力,我可以找出更好更多的消息。”
“泞儿,你如今是关心则乱,想法已经有些不过脑了。”江瞩珩少见地对她皱了眉头,沉着气道,“听话,好好待在宫里,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至于秋含衣,朕会再派遣一众人马去探查她的行踪,不论如何,一定会有消息的。”
阮沨泞无可奈何,生了一会儿闷气,又问:“如今前线的战况如何了?”
江瞩珩的表情也缓和下来,知无不言:“姜国因为之前的埋伏损失惨重,暂时不敢进一步进攻,大燕正在准备发起反攻战,只是萧子珏知晓国防图为假之后,定然会重新制订周密计划,甚至以他睚眦必报的性子,一定会对你怀恨在心,伺机想要算计你,朕如今最担忧的便是暨王与外敌勾结,让大燕的江山社稷岌岌可危,因此你更不能贸然出宫,你可明白?”
阮沨泞着实不解:“为什么呢?他分明是大燕的臣子,为什么要与外敌勾结?即便是想要谋反,国破之后,他又能从这其中捞得到什么好处?”
“他如今已经疯魔了,把打败朕,坐上皇位当作了一个执念。”江瞩珩叹了口气,“曾经先帝要朕答应不会伤暨王性命,以为给他一个高位就能让他放弃一切仇恨,放弃一切夙愿,可是人心哪里有那么好猜?放弃这二字,从来就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的。”
正说着,旻越从外头进来:“皇上,西南又来战报了。”
江瞩珩点点头,又转而对阮沨泞道:“朕晚些时候再来找你。”
留下这句话,他便离开了饭桌,临行前交代门内外几位侍卫侍女:“你们几个,一定看好皇后娘娘,泞儿若有什么闪失,朕唯你们是问。”
“是!属下领命!”
他们都一无所知的是,在常宁帝都千里之外的某个地牢之中,关着所有人口中最为担忧的轻骑将军。
她的全身伤下都是血淋淋的伤口,皮肤翕动着暴露里头的白骨,素来阳光明媚的脸上死气沉沉,惨白得仿若地狱的恶鬼,眼中却仍旧燃烧着星星之火。
地上是她用鲜血计算的时间参考,估约十八日前,她因为轻信暨王,与他用过晚膳之后便一觉不醒,睁眼才发现被他关押到了此处,她身上的伤尚未好全,内伤不止如何受得了颠簸,皮肉更是惨乱,好几处已经快好却没有及时换药的伤处又重新崩裂开,无人医治,无人包扎,没有金疮药,没有止痛药,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上里里外外这些地方因为潮湿愈合不了而发烂发臭。
江宣泽隔几日就来质问她,说可以帮她治疗身上的伤口,只要她能交出兵符,他还她一个完好的身体,日后上位成功还能够许诺她大司马的位置。
她毫不犹豫往他脸上吐了一口血沫,大笑道:“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找的人是我,而不是大司马,或者别的将军了,因为只有我是第一次出征,更是没见过你几次甚至就没有交流过,不知道你的狼子野心,你的真面目只能骗得过我,却骗不过任何人,多有意思,说不定大家都知道你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在想着造反的叛徒,你的能力不足,你没用,你哪一点都比不过皇上,所以只能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闭嘴!”江宣泽把她踹到在地,踩着她溃烂的肩膀,“你懂什么!我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秋含衣疼得呲牙咧嘴,却还是笑:“你的东西?呵呵······你有什么属于自己的东西?是你蛰伏三年却只敢抓我这个轻骑将军的懦弱?还是你抓了我也要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的没用?”
“我叫你闭嘴!”江宣泽加大力气,疼得她终于痛呼出声,他嗤笑道,“那又如何?如今你人在我手里,没有人能够找到你,没有人能够救得了你,你如果不告诉我兵符所在,你就只剩下死路一条,你好好想想,到底谁才是陷入绝境的人。”
秋含衣喘着粗气:“······如今大敌当前,你不想着同仇敌忾,却在这里······和自己人闹内讧,就你这种人,造反了也当不了王!因为百姓们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谁会护着他们,谁会算计他们,你啊,永远也不要想赢过皇上!哈哈哈······”
江宣泽身上的青筋暴起,又冷静下来变成讥讽:“好、好、好,你会说是吧?我马上就让你这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弯下腰往她嘴里塞了一大把东西,强行让她吞下去,冷冷地笑起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加量的春|药,我知道,你还未成亲,守宫砂都还在,你若想要守住清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出兵符在什么地方,我立刻让大夫施针帮你解毒,并且帮你把身上的伤口都医治了,否则,我就让人‘亲自’帮你解毒,你好好想想吧。”
秋含衣似乎在思索挣扎,沉默了一会儿,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好,我告诉你······”
江宣泽面露喜色,心说女人嘛,最怕的不就是贞洁二字,眼中也有了嘲讽:“这就对了嘛,早告诉我不就好了,何至于受这么多苦,你一小姑娘家,何必这么要倔强呢,就应该乖乖待在家里等着嫁人嘛!来,快说,兵符在什么地方?”
“兵符就在、就在······”秋含衣说着说着,似乎因为虚弱,声音愈发轻弱,这然江宣泽不得不俯下身,凑近她的嘴边去听。
谁知下一刻,秋含衣死死咬住他的耳朵,吓了他一大跳,伸手就去推她,大喊:“你是狗吗!松口!”
她充耳不闻,只管卯足了劲咬,似乎是拼尽了全身上下的劲,一拉一扯,竟然如猛兽一般活生生把江宣泽的耳朵撕了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江宣泽疼得跌坐在地上捂着耳朵嘶吼起来,秋含衣狠狠把他的耳朵嚼烂掉,然后吐了一地,人却因而已经没有力气了,如凫水的鱼躺在地上,鲜血满口仍旧讥笑起来:“这是谁啊,怎么只有一只耳朵?”
缓过来之后他几乎是鼓睛暴眼,怒不可遏地大喝:“你敢这样对本王!你别想好过!来人!”
从外头又进来两个男人,江宣泽指着她:“她既然不想活,那就给本王把她玩死!大不了本王自己找兵符!”
接下来,残暴的,绝望的,卑劣的,恶毒的,肮脏的事情就这样发生在她的身上,她无助地抓着地上的尘沙大喊:“你这个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哦?我好歹给你留了一条命,这还不够吗?”江宣泽让人进来帮忙处理耳朵伤口,没有一丝怜悯地看着她,“更何况,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不想把握,我能有什么办法?”
这个声音越来越远,药的作用逐渐起效,她只觉得浑身燥热起来,大脑也混沌起来,逐渐失去神智,只能短平地知晓发生过的旖旎情事,而无法进行思考,身体不受支配的拥有了需求,她越来越麻木,只知道一个人按着,另一个人进入,然后轮换,以此往复,各种各样淫|乱的笑声回荡在她的耳际,眼中的或终于熄灭了,落下两行泪水,掉进泥土消失不见。
从常宁离开之前,她曾经幻想过自己的以后,也许是在战场上英勇地战到最后一刻,壮烈死去,也许是战胜大姜,班师回朝,然后她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勇敢一次,和喜欢的人表白。
即便是意识到自己被江宣泽欺骗,被他毫不犹豫关入地牢,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也已经预料到自己必死的命运。
可她从未想过竟然要在如此屈辱的情况下含恨而终。
身心的双重折磨之下,她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要打开那扇城门,为什么要和江宣泽一起举杯共饮,再往前些,她为什么要去锦州城,为什么要来东南,为什么要成为将军,为什么不听阿爹的话好好待在家里,为什么不去求一支关于此次出征的签······
她胡思乱想想了很多,想到最后,她告诉自己,其实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她应该庆幸出征之前见过了所有想见的人,庆幸上元节那晚她和傅礼一起放了花灯,庆幸自己守住了锦州城的百姓们,庆幸程真成愿意陪着她来到锦州城,她得以将兵符交托出去,能有机会拼尽全力掩护他离开。
只要那孩子能够带着兵符逃出去,找到皇上,告诉他真相,她所做的一切就没有白费。
身体好像越来越烫了,伤势好像越来越重了,脑袋好像越来越昏沉了,眼前似乎出现了傅礼的身影,他一袭白衣,来到她身边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她眼泪溢满眼眶,人却是在笑,笑容中充斥的是苦涩:“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太傻了吧。”
“别胡说八道。”傅礼微微蹙起眉,“我帮你看看伤口。”
他靠过来,她就像从前一般,故意装得很痛:“嘶——”
他便放轻了动作,又帮她吹了吹凉风:“现在呢,还疼吗?”
虽然依旧痛苦,她还是重新笑靥如花:“不疼了!”
他看上去却内疚而心疼:“是我来晚了。”
“没关系。”她并不在意,反倒羞涩一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其实,我喜欢你。”
他便朝他伸出手,素来冷冰冰的面容也露出了浅笑:“我知道的,我一直,一直都知道的。”
我一直,一直都想让你知道的。
既然你知道了,那真是,太好了。
“暨王殿下!”
还在一个劲动作的男人大惊失色:“这女人好像没气儿了!”
像是早有预料,江宣泽看着地上衣不蔽体的女人全身伤下一团乱糟,勉勉强强能看出一些人形,但根本看不出一点他十几日之前刚见她时,那般意气风发,鲜衣怒马的模样,他只是平静别开眼,无所谓摆摆手:“我给了她那么大剂量的春|药,没有解药不死才怪,行了,你们也爽够了,赶紧穿好衣服去给我把兵符找出来,我就不信了,那么大一个东西还能凭空消失不成!”
当是时,外头冲进来一个侍卫,看上去十分激动:“殿下!殿下!”谁料一进来看见自己的顶头主子居然脑袋上包裹了厚厚的绷带,而地上有一大块惨不忍睹的肉末碎屑,他一下子噎住,不知道自己面对这诡异的画面到底该哭还是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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