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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汤姆试探性地开口：“你是怎么做到控制好自己的能力的呢？”尽管他认为莉蒂娅的能力绝对不如自己的强大，但他不能否认在控制能力这一方面，莉蒂娅显然优于他。
七岁时，他们二人先后出现了这种能力，汤姆无法控制地让费切尔大叔的大衣着了火，而莉蒂娅则是让夏日的树桠自然从窗子伸进房内，轻轻逗弄孤儿院婴儿们的鼻尖。之后汤姆出现了许多次无法控制的情况，而莉蒂娅却每次都能在大人们看到前及时停止这种能力。
“在施展能力时保持清醒和旁观，哥哥。”莉蒂娅回答，她的手一寸一寸抚摸格林的皮肤，让这条小蛇欢乐地抖动蛇尾。
“清醒和旁观”，汤姆沉思，也许做到这样确实能够很好控制能力，但那些人的反应那么有趣，比如费切尔大叔看到自己最珍爱的大衣着了火时那滑稽的表情，再比如雪伦的布偶丢失后那挂满眼泪鼻涕的丑脸，都让汤姆自己感到非常愉悦，又怎么保持清醒旁观呢？
他很快放弃了这样的想法，注视着被丢在草坪中央的大绳。这些愚蠢的家伙，尤其是雪伦这个最讨厌的孩子，她有什么资格邀请里德尔去和他们一起进行这些毫无意义的活动，这个绳子——最好再也玩不了！
下一秒那绳子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飞向最高的大树，牢牢缠绕上大树最高的枝头。莉蒂娅瞥了汤姆一眼，继续看自己的童话书。
她在看《胡桃夹子》，眉头微皱，她实在很讨厌这个故事的结局，但本来孤儿院的故事书就不多，莉蒂娅转头看向汤姆：“鼠王又有什么错呢？为什么非要打败他？”
“也许是因为它把王子变成了胡桃夹子。”汤姆嗤笑：“那个王子太弱了，被变成胡桃夹子也是应得的不是吗？”
莉蒂娅皱眉：“也不应该说他应得…我只是觉得，难道变成胡桃夹子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胡桃夹子和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也许吧。”汤姆没有反驳，他讨厌莉蒂娅偶尔和他截然不同的观点，他曾经试图改变莉蒂娅的观点，但同时越来越意识到他们之间的不同。他们之间是那么地相同，相似的容貌，相同的能力，同样瞧不起其他人。但同时，他们又非常不同，她总不赞同他惩罚那些蠢东西，不赞同他把别人的东西拿到他们的房间，上帝知道，他有多么讨厌她的这些不同。
“莉蒂娅，快过来！这对贵族夫妇想要十岁左右的孩子，快点我的小女孩，我尽快帮你梳梳头发，”佩里小姐真诚希望这个善良的小女孩过上更好的生活：“当然，还有汤姆，你也过来，你也十岁了不是吗?”
佩里小姐将莉蒂娅的一半头发拢起来，用一个紫色蝴蝶的塑料小抓夹夹在一起，她用雕着鲤鱼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莉蒂娅垂落在身后的乌发。这个梳子和小抓夹是佩里小姐的未婚夫送给她的，她平日里总喜欢用木梳坐在火炉旁梳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但这个抓夹却十分宝贝地放在她床头的抽屉里。
直到头发非常服帖，佩里小姐轻轻拍了拍那个好像要振翅欲飞的蝴蝶抓夹：“好啦莉蒂娅。”
她牵起莉蒂娅的手，而莉蒂娅拉起在一旁等待的汤姆的手，她朝汤姆笑了笑，声音软糯：“哥哥，一起。”
第4章 收养莉蒂娅
里德尔兄妹无疑是整个伍氏孤儿院最漂亮的两个孩子，他们的容貌甚至可以说是罕见的漂亮。
两个孩子皮肤冷白，眉目已经十分深邃，少见的黑发黑眼十分抓眼。他们二人眉弓的高度近乎一致，在鼻梁和眉毛交界处留下相似的阴影。不同的是，汤姆·里德尔有一双浓眉，配合着深刻的五官和棱角，带出几分这个年纪难得的深沉来，而莉蒂娅·里德尔眉毛细而淡，左眼下方有一颗小小的痣，不笑的时候显出几分冷淡疏离，但笑起来就显得非常俏皮。
莉蒂娅身体向来不好，身形单薄，面颊总是苍白的，平时看起来惹人怜爱，但佩里小姐偷偷拿自己的腮红朝莉蒂娅的脸蛋上扑了扑，此刻从光明处走过来，看起来像可爱的小天使。
科尔夫人示意佩里小姐带着里德尔兄妹站在队伍右侧，对着那对贵族夫妇说：“先生夫人，所有的孩子都在这里了。”她的眉毛由于长时间皱着，年纪不大已经有了明显的沟壑，这时带上对那对夫妇的笑容显得更加老态。
那个贵族夫人穿着蓝白色的洋装，带了一顶时髦的羊毛帽子，她的目光停留在莉蒂娅身上，看了一会转向身侧的丈夫：“她看起来和小贝儿一样高，亲爱的…”
这位夫人褐眼里已经闪烁了泪光，汤姆猜测他们刚刚失去了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儿，现在，就准备从孤儿院中挑一个来当他们的“女儿”。
汤姆握紧了莉蒂娅的手，他绝对不能允许，他不能接受莉蒂娅拥有“父母”，也不能接受莉蒂娅去过更好的生活，明明他是更优秀的那个，他会蛇语比莉蒂娅更早，他的能力比莉蒂娅更强大，他处处都比莉蒂娅出色，凭什么——凭什么这对夫妇不选择他。
这对夫妇走上前来，史密斯夫人蹲下身，用温暖的手触碰上莉蒂娅的脸颊，她用慈爱的目光看着莉蒂娅：“孩子，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在莉蒂娅做出反应之前，汤姆率先开口：“不可以的！夫人，她有病！…莉蒂娅身体不好，冬天的时候只能躺在床上，你们不想要一个不健康的小孩对吗？”汤姆垂下眼睫，让自己显得更加温良，像真心实意为这对夫妇考虑一样。
在科尔夫人斥责的目光之下，汤姆仍然坚持说：“也许小雪伦更加适合，虽然她年纪小，但身高不矮，而且她很健康，性格可爱。”
天知道汤姆如何昧着良心说出这些话，他像个精神分裂症一般，每说出夸雪伦的一句话，就在心里骂上一句“蠢货”。
这对夫妇稍稍思索着，看向雪伦，相比较莉蒂娅而言，这个小女孩显然普通了不少，但有一对圆溜溜的眼睛，鼻子两侧有淡淡的雀斑，显得很可爱。男孩的话显然不能不考虑，这对夫妇转过身去商量了，这间隙，科尔夫人狠狠瞪着汤姆，这个坏男孩，连自己的妹妹都这样对待——
事实上，这对夫妇并没有商量多久，汤姆隐约听见“十岁”，“钱”这样的单词，转过来身时，这位夫人显得非常高兴：“非常谢谢你的建议，好孩子，”但她还是看向莉蒂娅：“但我非常喜欢莉蒂娅，孩子，你愿意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莉蒂娅明显感受到了汤姆的暴躁，他的能力在体内翻涌着，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莉蒂娅用指尖轻轻抚摸汤姆的手心，希望能让汤姆冷静下来。她微微向这对夫妇笑了笑：“先生，夫人，我需要想一下，可以吗？我想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对你们和我都是。”
这句话刚说完，汤姆已经率先拉着莉蒂娅走出客厅，身后，科尔夫人还在向那对夫妇解释：“那是一对兄妹，男孩子古怪恶劣，但莉蒂娅非常乖巧可爱。”那对夫妇隐约说着什么。科尔夫人继续回复：“当然，你们完全不必担心，现在这种情况，一个家庭收养一个孩子已经不容易啦……”
汤姆一下午没有和莉蒂娅说话，他从客厅出来后就狠狠甩开莉蒂娅的手，冲进他俩的房子并用自己的能力让莉蒂娅不能进来，他就端坐在床边，目光仇恨地看向窗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草坪角落那棵大树，莉蒂娅还坐在树下看书。
雪伦率先叫起来：“上帝！绳子不见了！”
比尔补充：“一定是里德尔那个怪物！是他偷了绳子！他以前还偷了我的手表——”他叫来科尔夫人，控诉着汤姆的恶行，一副十分笃定的样子。
科尔夫人在整个孤儿院最高的树上看到了绳子，但仍然对比尔的话犹疑不定，她知道汤姆这个坏孩子身上总会发生些古怪的事情：“做你们的事情！我会去问汤姆。”
莉蒂娅已经听了许久，她站起身来叫住科尔夫人：“夫人，中午的时候我和汤姆在这里，那时候起了一阵很大的风，把绳子吹到了高处，”她微微歪了歪头，显得有些懊恼：“瞧，就像这阵风一样大。”
她说话的期间，突然刮起一阵风，吹得科尔夫人的帽子都飘落到了草坪上，莉蒂娅就站在树下微微笑着，她的白色布裙被风吹向一边，连同黑发一起，勾勒出翩然欲飞的脆弱美感，科尔夫人的帽子正好落到她的脚边，莉蒂娅微微弯下身子捡起来后递给走过来的科尔：“你的帽子，夫人。”
绳子仍然高高挂在枝头，翠绿的小蛇得到了新的玩具，调皮地攀附上去，用牙齿咬绳子的一端。
汤姆收回视线，看着被众人簇拥着的莉蒂娅眼神更加阴沉。
已经快八点钟了，伍氏孤儿院的孩子们本就没有什么娱乐活动，科尔夫人要求他们每天晚上必须在八点前上床，莉蒂娅赶在最后一刻打开了房门，汤姆此时正躺着摆弄着自己的玩意，他昨天刚从费切尔大叔那里拿来一支钢笔，还有着充沛的新鲜感。
这个房间属于他们兄妹俩，自从他们有记忆以来都住在这里。房间很小，没有什么暖气，有一个床头柜，床头柜的左右两侧分别放着两张小床。莉蒂娅除了冬天睡在专门给病人的房间以外都睡在这里，她睡着左边的床上，而右边的床属于哥哥。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一直凝灼着，莉蒂娅脱了鞋爬上自己的小床，早春的时候，其实她还是有些畏冷，但睡在那间房间里实在太无趣了。
科尔夫人早早给房间集体熄了灯，借着窗外的月色，莉蒂娅能看见对面床上里德尔的黑发，他正对着墙一动不动，留给莉蒂娅一个后脑勺，但莉蒂娅知道他没有睡。
“莉娅，家人很让人渴望吧。”汤姆突然开口。
莉蒂娅没有回答。
她知道他在有所求时都爱叫她“莉娅”，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所以她赤着脚下床，直接掀开他单薄的被子，睡在他身后。
莉蒂娅用臂膀环住哥哥的腰，只虚虚搭着。她冰冷的脸颊贴上汤姆的后背，像在寻找依靠，再开口时，连说话的声音都是柔和的：“我已经有家人了。”
第5章 比利的兔子
自从雪伦被史密斯夫妇收养后，汤姆·里德尔的心情难得好了几天。格林敏锐察觉到他的好心情，天天缠在他的手腕上。翠绿的小蛇挂在苍白的手腕上，像一件精雕细琢的首饰。
而莉蒂娅已经不再看《胡桃夹子》，她从科尔夫人那里借来了不少科尔自己珍藏的书籍。
春天已经将要过去，每天晚上莉蒂娅和汤姆都在小声讨论怎样把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最好，有时讨论的声音过大会引来玛莎夫人。
但莉蒂娅向来有办法，她会藏起每周一次难得的糖果，将它放在嫩白的手心递给玛莎夫人，然后再用手臂轻轻抱住玛莎夫人，一副依赖孺慕的样子。这使得里德尔兄妹有了相比较其他孩子更加自由的夜间时段，常常还能得到珍贵的奶油蛋糕。
盛夏的时候，伍氏孤儿院来了个和他们同岁的孩子，这个孩子抱着个兔子，衣服的料子看起来十分昂贵。
汤姆·里德尔坐在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踢腿，他盯着对面看书的莉蒂娅，她有一头浓密的乌发，连发旋都非常可爱。
他的妹妹显然太过于沉溺于读书了，汤姆抬脚踢向床头柜，发出不小的声响，成功让莉蒂娅抬起头。
“我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你能吗？”他扬了扬下巴，指示客厅的位置。
“可以是可以…”莉蒂娅思索时习惯用食指的指节按住下巴，鸦羽一般的睫毛垂下来，稍微盖住眼睛里的惑然：“我在去年冬天试过，想听听你在干什么，只听到一点就晕过去了。”
汤姆内心升出一种愉悦的情绪，在这一方面，他显然又是最优秀的：“你还是太弱了，莉蒂娅。”
他闭上了眼睛，细心分辨脑海中的声音。
玛莎夫人正拿着木桶清洗着衣服：“比利是个可怜的孩子——一家的亲戚像豺狼一样吸干了他父母的血。”
佩里小姐叹息着赞同：“谁说不是呢，那孩子就只剩下了一只宠物兔子和一身算得上值钱的衣服。上帝！他已经十岁了！注定要在孤儿院长大成人…”
“所幸那群吸血鬼一样的舅舅和阿姨还给了咱们一些钱，至少下个月能给孩子们加点肉。”科尔夫人用拖把清理着客厅，她得在晚饭前打扫干净这里。
汤姆睁开了眼，莉蒂娅适时地问：“你听到了什么？”
“一个可怜虫，有一群贪婪的亲戚，搜刮了他父母所有的遗产，”汤姆捞起钢笔紧紧攥着手里：“然后——”他歪了歪头，张开右手，那钢笔倏然落下，碰触到坚硬的地板反弹了两下，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响极大地取悦了汤姆，让他露出笑意来。
“——把他送到了这个好地方。”他补充。
“很可怜。”莉蒂娅下论断，但她很快继续低头继续看书，黑眸中怜悯的情绪消失得如此之快，稀薄得像没存在似的。
但她显然对这个新来的“可怜虫”投入了许多关心，她像承担起了带领比利熟悉新环境的责任，会在故事课的时候允许比利坐在靠她最近的位置，也向比利介绍每个孩子的名字。
汤姆·里德尔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妹妹能够记住那么多名字，在他看来，那些名字简直像隔夜的面包，念起来无味又馊烂，进了脑子只会害得自己每回想一次就想呕吐一次。而“比利”这个名字已经成功超越“比尔”，成为他最讨厌的名字。
好的，现在，就是现在，那个有着恶心名字的可怜虫，向他们跑过来了，怀里还抱着那该死的蠢兔子。
汤姆盯着兔子猩红的眼睛，这使得小动物天然感觉到危险，更向着莉蒂娅的手缩近。
比利微红着脸看向莉蒂娅：“它很喜欢你。”经过莉蒂娅这些天的安抚，他虽然还对父母逝去难于释怀，但相比起第一天已经好了太多了。
莉蒂娅点头，她笑着抚摸兔子软乎乎的绒毛：“它很乖。”
那之后，汤姆总能在他们的房间里看见这个兔子的身影，它像被上了定时发条一样，一吃完晚饭就溜到莉蒂娅的床上，而莉蒂娅把除了看书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分给了这只宠物兔子。
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东西，而且这只兔子对于一直待在孤儿院的莉蒂娅来说，实在称得上新鲜有趣。
至于里德尔兄妹之间惯常的“能力交流”，显然已经几天没有进行了。
伍氏孤儿院孩子们的故事课已经全权交给莉蒂娅来讲述，尽管她还不到十一岁，但她讲起故事来非常生动形象，相比起佩里小姐，更能让这些爱闹的小孩们安静待着她身旁。
汤姆从来是不屑于上故事课的，他习惯坐在房间的角落，此时闭上眼睛，感知到那只蠢兔子正在厨房偷吃。连思考都没有，他起身朝厨房走去。
比利的兔子被发现时已经过去了三天，那只可怜的兔子血肉模糊地吊在厨房的房梁上，它的身体僵硬地像块石头，蚊蝇前赴后继地吸附在兔子的血肉之上，发出难忍的臭味来。
比利嚎啕大哭，像刚来伍氏孤儿院那天一样。那只兔子猩红的眼睛还睁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它身上或悲伤或恐惧。
汤姆·里德尔低下头，实在忍不住勾起嘴角。老天知道，他已经足够克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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