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同样陷于悲伤的她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于米勒娃的刺伤程度。
米勒娃·麦格甩开了肩膀上莉蒂娅的手:"你根本不懂!怎么没有必要?你根本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她们之间太过于熟稔了,要好亲近到可以肆无忌惮,"加比亚离开了你,你的哥哥关了你十年,你没有爱过一个人,怎么会理解我们之间的感情!"
米勒娃甩开她手的动作让莉蒂娅愕然,她垂下了眼,鸦羽一般的眼睫就掩住了眸中所有的情绪。
"对不起……"米勒娃也有些懊悔,"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我没有这样认为的,莉蒂娅……"
"不是你的错,"她还是抬起了眼,苍白的面容稍稍扬起了个柔和的笑容,眼底已经是平和冷静的情绪,"你说的没错,我没有爱过任何人,也不理解你现在的感觉……"
她说的缓慢,神色无异,却让人觉得她是轻压着内心涌出的潮湿说出来的,平白在静谧的夜中让人感受到了深入骨髓的哀伤。
"我只是想让你舒心一些,但我可能把你的难过想得太简单了,对不起……"
莉蒂娅道了歉,随即站起身来,从教室出去了。
她微微睁了睁眼睛,抿了抿嘴唇,这样的动作让她可以把急切涌来的情绪压进去。
莉蒂娅快步走回了寝室,等到进入独寝的盥洗室,再也无人看得她这副样子后,她因过于悲伤而泛起的恶心感就难以抑制,她扶着洗手池干呕,同时在干呕的同时感受到了足以模糊她视线的泪水。
它们从泪腺而出,盛满她悲伤的双眸,淌过她表情不适的面容。
她抬头看镜中的自己,发现她脸色苍白,微微喘息着,像一个得不到氧气,将要溺死之人。
"你根本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没有爱过一个人……"
她就在这时想起她曾经在他为她梳发时偏了偏镜子,从镜子中看他神态认真的面容。
她从来没有流过泪,离别的时候,回到霍格沃兹的时候,那么久的时间了,有轮回而过的四季,许许多多的日月,她以为自己的心,冷若秋日院落中席卷而至的夜风。
从斯莱特林古堡带来的包还锁在柜子中的最深处,她从来没有打开过。
这时却像将要溺亡之人追寻氧气一般跑上前,她打开了柜子,拿出来的时候竟觉得心脏微微涩滞,像有无尽的委屈和思念漫生。
黑皮的日记本,就握在莉蒂娅洁白如雪的手中。
她注视着自己的指尖,隐隐将有血珠冒出。
莉蒂娅垂下眼睑,她的神色像破裂的蝴蝶羽翼,脆弱颓败。
最终,她只是抚了抚微微颤抖的指尖,重新把日记本锁进了柜子中。
第105章 不能保护她
今年霍格沃兹第一场大雪来得稍晚,特纳夫人在初雪这天光荣退休,当时医疗翼挤得满满当当,许多孩子为特纳夫人送去了美好的祝愿,有很多小巫师还在间隙偷偷看站在一旁的莉蒂娅。
当莉蒂娅顺着目光看过去,微笑着点头时,这些年幼的小巫师就红着脸收回了视线。
特纳夫人离职之后,邓布利多就正式递给了莉蒂娅聘任书,聘她为霍格沃兹医疗翼的护士长,她必须在以后的日子穿上象征在护士长身份的红白色治疗服。
聘任书是在校长办公室递给莉蒂娅的,福克斯和另一只不死鸟正一起立在书架旁的木架之上,在看到莉蒂娅后,两只相依的不死鸟响亮地啼叫了一声。
"想喝点蜂蜜酒吗?"邓布利多一边问一边从酒柜中取出一瓶金灿灿的透明酒瓶。
在莉蒂娅点头之后,他分别倒了两杯。
校长办公室的陈设并未多加改变,只是在邓布利多成为新任校长之后原本略显空荡的书架多了不少书。
莉蒂娅的目光习惯性地在书籍上停留,正要收回视线之前却看到了她遍寻不得的一本魔咒书。
她微微啜饮着蜂蜜酒,一边走到不死鸟近旁,用手指抚摸她们火红的羽毛,这样的动作让她背向邓布利多,可以不露声色地细细查看这本魔咒书的书脊。
那是黑色的书脊,上面有着白色的花体——
"尖端黑魔法揭秘"。
自从莉蒂娅在上学时把它还归到禁书区后,这本书已经消失不见了许多年,却没想到原来早已被邓布利多从禁书区拿走。
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纵使她的记忆力再出色,也不能记得其中描述魂器的细节。
容颜不老,却将走向黑暗,并在死后永困迷离环境,这就是魂器的作用。
如果她想要销毁自己的魂器,就必须拿到这本书。
在莉蒂娅想着怎么支开邓布利多时,敲门声恰在这时响起。
邓布利多起身向莉蒂娅说明:"我想是新来的麻瓜研究学教授到了,我该在信中告诉他办公室的口令的,"他微微扬了扬眉,"否则还要我牺牲品尝蜂蜜酒的时间给他打开门。"
莉蒂娅转过身失笑:"梅林,也就几步路而已。"
邓布利多一边哀叹,一边往门的方向走去,他的背影瘦高,步伐看起来慢悠悠的。
趁这个间隙,莉蒂娅快速从书架中抽出了《尖端黑魔法揭秘》,她用了改良后的复制术和缩小术,能够在眨眼之间复制好一本魔法书,并在瞬息间缩小到可以藏于掌心。
这是汤姆教会她的。
等她做好一切,把《尖端黑魔法揭秘》重新放回原位后,邓布利多和新任的麻瓜研究学教授正好走进来,邓布利多为他们二人相互做了介绍——
"史提夫·蒙德先生,在任职前是苏格兰的一位甜品师。"
在邓布利多做了介绍之后,这位看起来相貌堂堂的巫师从棕色大衣的口袋中拿出了一束纸质鲜的花递给了莉蒂娅——
“这是麻瓜的艺术品,送给你,美丽的小姐。”
她习惯于用左手,但此时左手手心藏着缩小后的《尖端黑魔法揭秘》,于是只能伸出右手把这束花解了过来。
在谈论了几句无意义的话之后,莉蒂娅就向邓布利多和史提夫·蒙德道别,回到了寝室。
复制的《尖端黑魔法揭秘》恢复为正常的大小,莉蒂娅快速翻到介绍魂器的页码之后,便从柜子深处拿出了日记本。
这是汤姆·里德尔的一个魂器,而书中则记载着消灭它的方法——销毁日记本。
但这样的做法并不会使分裂出的灵魂回到魂器主人的身体中去,反而会彻底消亡,同时使魂器主人更加虚弱。
莉蒂娅顺着文字继续看下去,想找到其他消灭魂器的办法,终于在尾页看到了这样一行小到难以察觉的字——
"忏悔,可以让灵魂重新完整。必须真正感受你的所作所为。"
在这行字的一旁,作者留下了注解:"其痛苦程度足以将人摧毁。"
莉蒂娅垂眸沉思,她在这时想到了魂器带给她种种的变化和以后的结局,比如说总是冰凉的肌肤以及注定无路的灵魂。
而忏悔,则可以重新让灵魂完整。
既然书中有留存下这样的办法,证明曾有巫师尝试过,并在经历过足以将人摧毁的痛苦之后成功了。
那么,她没有失败的道理。
一个门锁咒扔过去,寝室的门就被牢牢合上,遥遥传来的教职工休息室的谈论声被木门彻底挡在了外面。
夺魂咒之下做出的种种仍然会保留在巫师的记忆中,那段在夺魂咒的控制下杀死佩里小姐的记忆一直是莉蒂娅不敢触及的旧伤。
这些年来,她从来不敢回忆,像有意忘却这段记忆一样,怕被那时残忍的自己和满手的鲜血刺痛。
但这时,是她第一次自主撕开回忆的旧伤,也是她第一次理智地审判自己的行为。
牢牢握着银色匕首的双手,那是她的。
麻木着却透出诡异的面容,那是她的。
微微跳动带着生机的胸膛,那是佩里小姐的。
满手黏稠像有热汽的鲜血,那是佩里小姐的。
她曾经把男友送她的紫色蝴蝶发饰送给了莉蒂娅,也很期盼莉蒂娅回来见病重的她一面。
"佩里小姐患了痨病,她想见你一面。"
但她迎来的,是自己亲手刺向她胸膛的刀尖。
莉蒂娅在这时感受到了撕裂一般的痛苦,这种感觉她似曾相识,在制作魂器之时短暂体会过一瞬,但此时的感受却比那时的痛感来得更加猛烈和强大。
她身体内剩下的灵魂像被两股力量撕扯,一部分想要留在体内,另一部分却想要从身体内逃出,和遥远的存于斯莱特林吊坠盒中的灵魂融为一体。
一会儿,又像有万千带着尖刺的虫子在她的灵魂之上细细碾磨,刺得她想要失声尖叫。
她惯于忍痛,这是曾经心痛如绞之下的习惯,但这时苍白如纸的面容却痛苦地仿佛虚幻了一般。
她感受到了口腔之中涌来了无尽的血腥之感,回忆的记忆片段即因难以抵挡的痛苦凝滞停涩。
好痛啊,像无数的尖针在刺她的心……像许多枯守古堡的晚上……
哥哥……
这种痛苦真的是她应当承受的吗?并不是她想要杀死佩里小姐啊。
也不是她想一辈子都见不了他。
这一切,难道都怪她吗?
她感受到了眼睛渐渐有液体流了下来,也许是泪水,但也许是她的鲜血,从眼眶之中生生流出的鲜血——
"这不怪你,莉娅,她患病快死了,是时间杀死了她……"记忆中哥哥的话给了她答案,"而不是你。"
所有剧烈的疼痛在这一刻迅猛涌来,让莉蒂娅的唇齿之中溢出了汩汩的血液,从心肺与灵魂深处涌来的血实在太多,很快染满了苍白的唇。
意识像被猛烈重击,莉蒂娅的脑海中闪过空白耀眼的光芒,重新回归黑暗——
她的忏悔失败了。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她的脑海中响回了尖锐的鸣声,灵魂仍在被不停鞭挞,她难以抵挡,终于失去了意识。
莉蒂娅的眼眶和唇齿之中仍然不停流着鲜血,而门锁咒牢牢禁锢着寝室的门,尽管一门之隔,即是喧闹的教职工休息室,但门锁咒的掩盖下,无人看得见。
她将会因失血过多而死。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流失的血液也越来越多。
血液汇成小股的流体,像被控制一般流向放在桌上的日记本,而后在瞬息之中被日记本吸收殆尽。
袅袅的灵魂烟雾渐起,汇聚成一位黑发青年的模样,他穿着斯莱特林的学院服,面容无可挑剔,只是眉心皱着,浮现于面容的惊急和碎裂神态破坏了他天然自得的掌握者姿态。
他想要抱起血泊中的莉蒂娅,抱她前往医疗翼,正如无数次在她因心脏晕倒后一样。
但是,他的双手在触到莉娅的身体时化作虚无——
他忘了自己只是一片虚无的灵魂。
他并没有实体,所以不能触碰她,也不能在她晕倒失血、濒临死亡之时保护她。
他只能用留存的魔法能力,解开门锁咒。
只能回到日记本中,不断控制着日记本摔到地上制造出声响,来引起休息室中安然谈论琐事的巫师们的注意。
只能在有人注意到失血的莉娅后快速藏于柜子深处。
然后,看着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巫师,抱着她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远去。
第106章 里德尔夫人
光线朦胧美丽地惊人,莉蒂娅从未如此轻松过。
她感觉自己踩在了云端,所有的感官变得细腻而轻适,在所有柔和的云彩末,有一处散发着神圣光芒的亮点,她想要抓住它。
从飘行向亮点的这一瞬,所有的记忆蜂拥而至,如同她人生的倒带。
和米勒娃关系不再亲密如初,古堡中无波的那些年,死去的佩里小姐,被集体夺魂咒的孤儿院……
大洋那岸在结婚典礼突然出现的他,那时的白鸽就从他的鞋边齐齐飞走。
被加比亚求婚时站在壁炉一旁的他,明明眼神隽永柔和又祝福。
总是坐在斯莱特林休息室埋首于手中的他,让人摸不清他克制着涌起的心潮到底为何。
她的呼吸越来越轻松,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她看见了那间再也没去过的练习室。
他们曾经在那里研究过许多独一无二的魔咒,比如说飞行咒,当然,他们曾在那里决斗,他总会确保并不伤及她,但又牢牢占据上风。
后来,他输过一次,输给了她的伤口和怒火。
他还在那里拉她入怀,轻拭她沾染在眼下的泪水,他那时说——
"爱你,莉娅。"
光点已经近在眼前,万物圣洁如初,不同于白茫茫的意识,圣芒戈病房的气氛沉闷如夜。
轮番的值守已经让众人疲惫不堪,窗外正是漆黑如墨的夜色,霍格沃兹的新任麻瓜学教授史提夫·蒙德就在这夜色中昏昏沉沉。
他难以抵挡已来的困意,却仍然支撑着在头垂下去后快速抬起驱赶睡意。
床上睡着的里德尔小姐仍旧面若白纸,毫无动静。
万籁俱寂,史提夫在静谧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即,他看到莉蒂娅的眉间拧了起来,他听到这无疑是生命希望的声音,虽然轻弱地让人难以听清。
"什么?"史提夫凑上去想要听明白。
"哥哥……哥哥……"
她在不停呓语着。
史提夫轻轻拍了拍莉蒂娅的肩膀安抚她,想让她舒服一些,在他的轻拍中,她安稳了下来。
天将蒙蒙亮之时,治疗师将要到来,史提夫的值守时间也要结束。
他准备起身从圣芒戈回霍格沃兹,于是在回去前把病床前花瓶中的鲜花拿出去换了一捧进来。
当他捧着放着新鲜百合的花瓶回来时,正看见莉蒂娅看着窗外的侧影——
她的背影纤细单薄,支离破碎地像将要随风而去,白金色的头发安静垂落在腰间,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有圣洁又脆弱的美感。
她看起来悲伤地像从没拥有过这世界的任何。
史提夫走上前去,在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她转过身来,一张苍白绝世的病容此时掩去无人时的空荡,微微笑了起来——
"谢谢你,史提夫,"莉蒂娅看他把花瓶摆放到桌上,重新转头看窗外的晨光熹微,"看起来今天大概是个好天气。"
"是啊,也许你今天就能回霍格沃兹了,那些学生们总算不会在我每天来圣芒戈时缠着我非要和我一起来看你了。"
他狡黠地开了一个小玩笑,但这个玩笑并没有让莉蒂娅放松地笑起来,她初初的笑意稀释干净,终于因为病中的不痛快显露出所有的哀败和绝望。
史提夫一瞬间觉得她像月末白色的山茶花,暗暗流尽最后的光华,脆弱悲伤地令自己惋惜。
他在这一刻注视她凝望晨光的面容,不知为何想起了麦格教授和他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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