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于五条悟甚至觉得所谓“中岛宏”是不是一个被他人捏造出来用于挟持南的身份。
而扮演这个身份的人, 只是机械地完成他的任务, 只等幕后之人下达新的指令。
像是在等什么。
五条悟并不是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为理想而生的善意, 为友情而鞠躬尽瘁的忠诚,但是当事实已经如此矛盾地摆在他的面前, 由不得他不去注意。
可一切调查出来的结果,都干净得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他想从南身上得到什么?五条悟找不到。
是钱财吗?可他无论在金融领域还是法律领域, 都没有展现出窃取天羽集团的意图和行动。
对逝去友人的承诺?那又为何在南每次陷入生命危机时不闻不问,从来只有冰冷的汇款。
是单纯地想要废了南这个人?那又为何大花心思培养她, 为她制定教学计划, 让她学习海量的知识, 让她学会如何去掌控自己的人生。
五条悟直觉那个答案, 必然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中岛宏知道他不知道的事情。
跟南有关。
五条悟并不是一个害怕未知的人, 相反,未知往往让他兴奋, 让他觉得有趣,就像是乐园里新开的游乐项目,等着他去探索。
但若是这份未知要挟了他重视的人,那就不一样了。
可南却从不觉得自己正在被惦记。
“五条君想多了啦。”南不以为意,“我能感觉到,中岛叔叔很关心我,不会发生你说的事情的。”
不会吗?
五条悟坐在病床边,伸手握住南冰凉的手,心电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平稳地跳跃,曾经透着暖意的面容,此时却冷硬得像座冰雕,冻得人遍体生寒。
五条悟冷笑。
那就让他来见识一下吧。
不出意外,中岛宏拒绝了与五条悟的沟通,只派来了一名管事前来接手南的医疗事宜,并带了一句话。
「感谢五条家的帮助,接下来是我们自家人的事了。」
五条悟当场把那名管事轰了出去。
但就在他加派人马暗中监视中岛宏的一举一动的时候,咒术界又掀起了新的波澜。
“是紧急任务。”夏油杰拿着厚厚一叠资料走进了病房,递给五条悟,“出大事了,悟。”
五条悟接过资料翻看了几眼,皱眉道:“术式被夺走了?”
资料里包括受害者的简历,下到四级咒术师,上到一级,有将近三十多人在短短一个星期内遭到了未知力量的袭击,受害者之间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动手的人似乎只是单纯地在针对咒术师而已。
“虽然说是‘被夺走’,但现在具体还没有定论。”夏油杰神情严肃,“目前最早被袭击的人已经苏醒了过来,他的咒力曾在很短的时间低到了非常危险的水平,后来才渐渐恢复,但即便如此,他声称自己已经感受不到自己的术式了,后面会如何,还不得而知。”
“感受不到自己的术式……”五条悟喃喃重复了一遍,“目击呢?”
夏油杰摇摇头,“所有受害者都没有看清凶手,只说应该个头不大,会飞。”
个头不大?小孩吗?
“现在高层都乱成一团了。”夏油杰看了眼病床,“你去看看吧。”
六眼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五条悟低头翻看资料,一言不发。
他不想离开。
他曾经许下承诺——“不会再有下次”的女孩,因为他的疏忽,差点在他面前走进鬼门关。
这样的体验,一生有一次就够了。
但是……
五条悟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好。
对方的目标是咒术师,既然如此,总有一天他也会被盯上,留在这里反而徒增危险。
而且除了他,还有谁能看穿对方的招数?
五条悟站起身。
能夺取术式的术式吗?
走出医院的时候,五条悟围上了那条蓝色围巾。
他都不知道南是什么时候把它织好的,只记得那天,他要返校,南说天冷了,要保护好脖子才行,然后一圈一圈笨拙地把围巾围在了他的头上。
最后自然是被他嘲笑了一通。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结成了白雾。
受害者统一收治在东京高专。
“至少范围确定了。”五条悟双手插兜走在通往医疗室的长廊上,每日更稳稳Q群夭屋儿耳气五二八一,加入追更哦“是突然出现在东京附近的吗?也没有其他地方的报告案例啊。”
“大概是吧。”夏油杰也很疑惑,“说到底对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被夺走’的术式又去了哪里?”
“说不定跟你一样吸收了呢。”五条悟笑着说道。
跟咒灵操术听起来就很像。
“别开玩笑了,悟。”夏油杰一巴掌糊了过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没看高层那群橘子都炸了吗。
医疗室里出乎意料还挺热闹。
“终于来了啊。”硝子顶着两个黑眼圈,光明正大地室内抽烟,“还以为你们俩也被抽了呢。”
病床上的病人们看上去都活蹦乱跳的,有的在睡觉,有的甚至在打扑克,看到从门口走进来的五条悟,一群人眼睛都亮了。
不过反应不一就是了。
“哇,五条悟真人!”——这是新兵蛋子。
“切,又是一个天才。”——这是憔悴的中年大叔。
“小哥!先来我这边看看怎么样?”——还有风情万种的大姐姐。
怎么看都不像是刚经历了生死危机的样子。
虽然就咒术师这个职业来说……也许这才是正常的。
“这些都是等级低的咒术师。”硝子介绍,“现在看来,术式越弱,恢复得就越快。”
五条悟百般无聊地杵了一会儿,然后挠了挠头,转身离开。
“让那群老头子别操心了。”
“术式都在。”
所谓术式,即生得术式,是天生印刻在咒术师体内的,也就是说,是类似于基因一样的东西。
如果说术式是灯泡,那么咒力就是电,只有有电流通过的时候,灯泡才会亮,否则就是一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
现在这群受害者之所以感受不到自己的术式,就是因为这样。
咒力太低了。
就算是咒术师本人耗尽全力地使用,也不可能达到这么低的程度,因为身体会自我保护,在那之前他们就会陷入昏迷之中。
五条悟又去看了其他更高等级的受害者,得出来的结论相同。
“所以说是暂时的咯?”硝子总结。
“这么说的话,‘被夺走’的实际上不是术式,而是咒力吗?”夏油杰双手抱胸。
“不。”五条悟摇头否认,“他们的术式确实有‘被夺走’的痕迹。”
“只不过不是‘取走’,而是‘临摹’。”
想必这样一个一个地吸收咒力和临摹术式,还没有伤及受害者的身体本源,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每个人留下的咒力都恰好足够他们恢复。
手下留情了?为什么?五条悟低头揣摩。
顺着事件发生时间最近的事发地点,五条悟和夏油杰开始了调查。
但总是与现场失之交臂。
他们去东边,西边就出现了一名受害者,他们去西边,北边又通报说有人遭到了袭击。
对方的移动速度非常快,而且显而易见地……
“在躲着我们。”夏油杰也有些脑热了,“对方到底是哪里来的情报。”
“我们分开行动。”夏油杰指挥道,“你回去东边,我去南边。”
五条悟二话不说一跃而起,飞上屋顶。
但下一个受害者的通报地点,却是神奈川。
“从东京到神奈川,开车都要四十分钟,他是怎么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到达的?团伙作案吗?”
夏油杰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一脸心累。
经过一天的奔波,夏油杰身体上倒没有算是很疲惫,只是这种被戏耍的感觉,任何人来都不会觉得舒服。
五条悟思考片刻,抱着热乎乎的芝士土豆站起身。
“只能设陷阱了。”
第二天,东京郊外,夜蛾正道帮他们聚集了超过十名咒术师。
就咒术师这个行业来说,已经算是很不错的数量了。
“已经被袭击的人看起来不会再被盯上了。”夜蛾正道看了看手表,“接下来就等着对方上门对吧。”
“多谢老师。”五条悟笑着道谢。
夜蛾正道叹气,“别到时候被一锅端就好了。”
虽然他们人多,但谁都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吸收术式的,若是远距离非触碰式的广域攻击,在场的人都得中招。
“没事的没事的。”五条悟吊儿郎当地拍拍夜蛾正道的肩膀,“不还有我和杰嘛。”
“悟,虽然你眼睛很好使,但是轻敌可不好啊。”夏油杰无奈。
五条悟笑了笑,没回答,但眼底却认真了起来。
结果一整天过去了,现场没有任何反应。
也没有新的受害者报告被通报。
被聚集起来的咒术师们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哈。”五条悟忍着火气,“逃跑了吗?”
夜蛾正道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权做安慰,然后转身离开了。
夏油杰呼了口气,眼角狂跳。
被耍了。
就在这时,五条悟的手机响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马上就收了起来。
“我回医院了。”
夏油杰一愣,“等等,这些人怎么办!”
结果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呢,一回头,五条悟就已经不见了。
夏油杰愁得慌。
所以黑脸都得他唱是吗?
第25章 苏醒
南醒了。
五条悟赶回医院的时候, 就看见南正坐在病床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粥,拿着勺子, 小口小口地吃着,像只刚断奶的小猫。
一身西服的纪之正垂手站在一边, 手上端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形状怪异的钟, 见五条悟回来, 向他点了点头,便离开了病房。
那是五条家收藏的咒具, 据说曾是挂在三途川上的冥钟, 从生界前往死界之人, 都得按照这盏钟上的分钟时刻按点登船, 不可差一分, 也不可差一秒。
而当钟表停止时, 死去的灵魂将永远等不到登船的那一刻。
比良钟——作用是将往川之人定格在离去的一瞬, 时效不限,一次性。
这是五条悟为南准备的最后手段。
南注意到了五条悟, 一抬头,未语先笑, “五条君。”
她还很虚弱,嘴唇泛白, 说话有气无力的。
五条悟双手插兜站在门口, 闻言也不走过去, 就这么望着南, 凉凉道:“终于醒了啊。”
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啊……”南有些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企图转移话题,“今天你不去学校吗?”
“我去学校, 好让你找机会飞去夏威夷是吧。”五条悟阴阳怪气,“哈,搞笑,在空中丢掉性命是最近什么时髦的新死法吗?”
“那个……我……那个……”南默默把手上的碗放下。
五条悟长腿一跨,抬手又把她的碗扶了起来。
“为什么瞒着我?”
“这个……”
“什么时候有的症状?”
“大概在……”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哇,我悄无声息去死,谁都不告诉,痛苦的就只有我了……真是令人感动!我都快要哭了!”
“不是的……”南满头大汗。
“呵,还立了遗嘱。”五条悟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老子在你眼里算什么?只会讨糖吃的小屁孩吗?”
黑发少女坐在病床上欲哭无泪,抱着碗,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还要被气炸天了的白毛猫训话,但昏睡许久,她的胃早就在抗议了,此时盯着眼前的白粥,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南:想吃。
南:QAQ
但白毛猫的怒火今天格外得旺盛,看上去一时半会是停不下来了。
南抬眼悄悄瞅了瞅五条悟的脸色。
就吃一点点……
于是在仿若无穷无尽的阴阳怪气中,南以自以为迅速的动作,快速抓住了勺子的末端,捞出一口粥塞进嘴里,然后又啪的一下立马放回了原位。
一气呵成!
碗被五条悟的大手兜着,一点都不带晃的。
目睹了一切的五条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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