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在泽:“殿下也当多多保重。”
谢津笑笑,转身踏出府衙。
“沟渠一事已拟定路线,来了这些日子,还未曾亲眼看看,本殿这便四下走动走动,赵大人还请自便。”
“是。”
“三皇兄。”
谢津挑眉:“六弟你总喜欢跟着我,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
“也没事做。”
谢淮耸耸肩,同他走在一块。
赵在洹则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跟随刘照统领上了山,从京城来的这些人,再加上漳州的驻兵,现下能抽调出来的约莫几百人,倒也不少。
区区匪患,刘照还真瞧不上眼。
“还是以前同将军在战场上爽快。”
他回忆往昔,心绪激荡,弹了弹佩剑,露出个狰狞的笑:“这把剑,可是斩了不少像你这般的小白脸。”
赵在洹:“我听说蛮夷都是五大三粗的,吃肉喝酒,体格壮硕。”
“噌——”
刘照归剑回鞘,叹道:“那是以前了。”
前二三十年正是争斗地最凶的时候,大卫和北狄都杀红了眼,死了多少精壮汉子,便是他自己,也不得不退下了。
连将军也上不得马了。
他眼神暗了暗,看向赵在洹,拍拍他的肩膀。
“往后就靠你们了。”
赵在洹认真看去:“这是自然。”
“好小子。”刘照:“见过血没有?”
赵在洹沉默,他至今只是勤练武艺,却还没有真个动手。
“倘若那日匪徒在此,你当如何?”
赵在洹冷声道:“杀之。”
凡是胆敢对他母亲不敬之人,他当毫不留情。
刘照哈哈一笑:“穷凶极恶之人,又何止他一人,今日若见歹徒,不必手软。”
他反手抽出赵在洹的佩剑来,一指按于剑锋之上,霎时逼出一道殷红的细细血线,沿着刀尖落下。
“莫要畏惧。”
“是!”
赵在洹答道,这是刘照怕他下不了手,提前给他安排好,这份情他领了。
见他神色坚定,并未露怯,刘照忍不住多说一句。
“更莫要堕了将军名声。”
赵在洹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他又是将军的外孙,是个好苗子,便总想多提点提点,多说上两句,皆是他肺腑之言。
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进了山,由刘照带队,不同于平日混不吝的模样,他目中隐有杀气积聚,眉心煞气浓重,如尸山血海扑面而来,压抑沉默,令人心悸。
“大当家的,小许被扣在官府了!”
山林深处,有一高耸寨门,很是气派,内里更为开阔,更有练武台、草扎的靶子和木桩等物,似模似样。
一人靠坐于首位:“他个不成器的,不过是个妇人,竟也拿不下来。”
“那妇人可是京城的。”
王横呸了声,扫了那人一眼:“蠢!”
“正是因为是贵人,才能拿去换银子换钱粮,老子何曾怕了官府?!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不怕!”
“砰!”
王横一把摔碎了杯子,杯中美酒四溅。
“今天那群官兵要上山,大当家可做好准备了?”
王横嗤笑:“一群草包。”
寨子里共有一千三百人,皆是活不下去便索性落草为寇,什么也不顾了,漳州那副样子,又能出什么好手,远不及他们这些穷凶极恶之人。
门口早已有人手持刀斧盯梢,更有陷阱无数,哪里真个束手就擒。
王横:“好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大当家的干脆占了漳州去,那姓李的也不是个东西。”
“是啊,听说还有皇子呢,抓了那几个皇子,看那皇帝老儿怕不怕。”
“说不得还能捞个占山王当当。”
“……”
一时间众人轰然大笑起来,丝毫不将漳州兵马看在眼里,他们不知其中更有禁卫军好手,都是当年从西北边关退下来,宿于刀光剑影,昔日嘉平将军麾下之人。
作者有话说:
[1]惟命不于常。道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矣。——出自《大学》感谢在2022-12-29 21:36:57~2022-12-31 14:3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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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剿灭匪患◎
“统领。”
斥候归来禀报消息:“前方设有多处埋伏。”
“匪窝呢?”
“就在前方十里处。”
刘照沉吟片刻, 挥了挥手。
“弓箭手准备。”
“是。”
数十人出列,立于刘照身后,身量不低, 孔武有力,双眼神光湛湛。
“噌——”
他拔出剑来,沉声喝道:“都抄家伙。”
“是!”
数百人井然有序地列好阵势, 打头的是斥候和批了轻甲的士卒, 于前开道,排出陷阱,再有三排人拱卫四周,一手持盾, 一手持剑,剑锋锐利, 杀气腾腾。
其中弓箭手早已做好准备,手持大弓,腰悬箭筒。
“大当家!官兵来了!”
“还真敢来!”
王横一把坐起, 目光凶恶:“弟兄们!杀他们个有来无回!”
“是!”
一群匪徒急吼吼出了门,立于高耸的寨门远眺,身着清一色兵服的士卒正缓步逼近,威势沉重, 风雨欲来。
寨门上早已有匪徒待命,王横眯着眼打量片刻,说:“两里内, 放箭。”
同他打算相同的正是刘照,但他更相信他自个手底下的兵。
“放箭——!”
“咻咻咻——”
破空声不断, 自寨门上射下, 又被盾牌挡下。
“咻——”
与之相对, 无数箭矢自下而上,精铁铸就的箭穿喉而过,匪徒当场毙命于寨楼上,草草聚起的穷凶极恶之辈如何同训练有素的兵卒相比。
刘照挥剑上前,斩断数根箭矢,这些箭矢轻飘飘的,后力不足,根本不能挡他步伐,寨楼上倒下的人越来越多,而底下的人却未见如何折损。
力量过于悬殊,若是再继续下去,便要被刘照攻破寨门,闯进来了。
“噌——”
一股危机感袭来,王横立刻偏头,他瞳孔紧缩,这箭尖锋芒如此之近,几乎擦着他的脸飞过,削下他鬓边一丝头发,像是一瞬间,又像是漫长的一辈子,这箭咻然而过。
赵在洹放下弓,没想到竟被他躲过去,看来他还得勤加训练。
王横转头,一眼便看见出挑的赵在洹,赵在洹挑挑眉,竟还对他露出个笑来,而后他拔出剑来,跟随在刘照后,身姿矫健,毫不留情地一剑挥下,于顷刻间迸出一道血色,溅落于他素色的衣袍上。
王横目眦欲裂:“黄口小儿!”
他擦了把脸,手上有些许血线,这才惊觉脸上已有一道细细血痕,他重重喘息,断喝道:“弟兄们!随我杀出门去——”
霎时寨门大开,数百人自内拿出,手持棍棒刀剑,皆是凶神恶煞,冲向刘照等人。
“来得好!”
刘照打了个手势,弓箭手收起弓,改换佩剑,两波人正式碰在了一起,刀剑相交,不死不休。
“砰——!”
刘照一马当先,横扫一片,他下手果决,大开大合,身形强健,却不粗苯,粗中有细,将暗中的偷袭尽数挡下,围攻他的匪徒竟是奈何不得他,反倒挨了几剑,鲜血直流,更有人尸首分离,轰然倒地。
此情此景实在叫人惊恐,刘照大笑着向前走来,怡然不惧,他脸上血迹斑斑,手中长剑淌血,状若疯癫,有人双手颤抖,险些握不住刀,见他走来更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孬种!”
刘照呸了声,一剑斩下,将人立劈开来,他比这些匪徒更像歹人,凶气十足,杀气腾腾。
“竖子猖狂!”
王横向他杀来,大刀当头劈下。
“铛——”
刘照横剑格挡,露出个狞笑来:“格老子的。”
他身形一转,反手错开剑来,一剑当胸刺出,打得王横连连后退,而后长剑劈头盖脸地不断挥下,刘照步步紧逼,不给他丝毫喘息之机,要将他斩于剑下,不给任何活路。
“喝——!”
王横用力握住刀,一刻不敢松懈,那剑震得他虎口发麻,却仍勉力抵挡,他的心已然沉入谷底,此人太强了!他绝对不是漳州那帮子酒囊饭袋!
他心里叫苦,额上冷汗流下。
这边打得激烈,赵在洹也没闲着,他人瘦削,胜在轻巧,虽不如刘照那般如山岳横亘于前,但他仗着灵活,穿梭于刀光剑影中,冷剑直刺要害,多为腹部膝弯,相比起首级心脏,下盘的防守要薄弱些。
非争首级,而是生死。
他面色沉着,眼若寒星,游走于战局中,逐渐撕开巨大的伤口,不知不觉中倒下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刘照那般显眼,却也难以忽视。
“毛都没长齐的毛孩,可敢接你爷爷一刀!”
一人大喝着向他打来,更有数人齐攻而至,赵在洹挪动脚步,一转身躲开交错的数把刀剑,他趁势转至侧边,在这后力未至之机一剑重重挥去,卸下一人臂膀。
“只会躲闪的阴沟老鼠!”
二当家王许破口大骂,想要借此刺激赵在洹,但赵在洹将他置之不理,更不上这当,王许提刀便向他追杀而去,绝不放过。
赵在洹同他交手,一边还逮着空隙冷不丁斩下一二匪徒,此举更激怒了王许,他不管不顾地出剑,打得剑身震颤不已。
赵在洹瞥了眼刘照那般,只见王横已是披头散发,节节败退,想必不久便要被斩杀,匪徒也少了许多,此战,已然要胜利了。
于是他不再牵制着王许,他眼神一变,一步迎了上去,剑锋重重碰撞在一处,蒙上粘稠血液的剑上隐隐可见他森然面庞,瞳仁漆黑,剑光凛然。
“噌——!”
他剑招变化迅速,由轻巧变为攻击性极强的剑法,招招毙命,刹那间攻守逆转,疾风骤雨般的剑芒不绝,如电闪流星,划出无数伤痕。
王许心惊,他竟被一毛头孩子逼到如此地步!
赵在洹一语不发,紧紧地盯着他,那是冷漠地如看猎物的眼神,令人发毛,王许硬着头皮接下,每每他出招却被赵在洹轻易化解,而后趁势袭来,实在防不胜防。
“刺啦——”
轻微的布帛撕裂声响起,一柄剑穿胸而过,刺鼻的血腥味萦绕于鼻间,淹没所有感知,王许愣愣地低头看去,看见一只沾满鲜血的手,和一张冰冷的脸。
“你们不该动我母亲。”
他高壮的身影轰然倒地,从胸膛处漫出的血迹流向四周,浸上他黑色的靴子,赵在洹甩甩剑,转头看向战局,与他对视之人忙不迭移开视线,不敢看他。
这也是个杀神。
非常具有欺骗性的杀胚。
赵在洹深呼吸几次,他喉间微动,举剑迈步,旁人四散开来,已露惧意。
“饶命——!”
“我投降——!”
“投降——!”
“……”
有人丢下刀斧,跪地求饶,他们往日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哪里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场面,宛若壮烈战场,没有丝毫余地。
“求各位好汉饶命——”
“手下留情啊——”
“……”
求饶声、刀剑声、尖叫嘶吼声充斥于耳,红色的血、白色的刃混杂一处,头顶是清朗碧空,脚下却是鲜血淋漓,人命如草芥。
“噌——”
刘照一剑砍下王横首级,鲜血喷溅,落了他一身,刘照抹了把脸,大喝道:“匪首已死!缴械投降!”
此言一出,无数人看向那颗头颅。
“大当家死了!”
“大当家!”
“……”
惊怒过后便是茫然惶恐,投降的人更多了,更有人扔下兵器,仓皇逃跑,什么也顾不得了,可是山下更有人驻守。
战局平息,寨子里的人再没了战意,兵卒们警惕地进入,将人一一捆起,拉往寨外以做清点。
赵在洹得空擦了把脸,刘照瞧了瞧他,没说什么。
一箱箱珠宝财物被抬出,更有数十妇人小姐被救出,一并被送往山下,刘照主持大局,统计伤亡,此战死伤一百一十四,多为漳州驻兵。
半日功夫后,一切清点完毕,赵在洹在寨中转了转,这寨子明间暗房不少,更有议事堂、粮草房等布局,他转至后头,更瞧见了马厩,只是并无马匹粮草。
赵在洹眉头紧皱,看着马厩许久。
“咚咚——”
收兵声响起,他返回队中,随便拉住一人,问道:“可会骑马?”
“小人不会。”
得到回答后他眼神沉了沉,再没说话。
天色渐晚,日头下移,加之大家经过一场战斗都已消耗不小,刘照下令就地修整一夜,此地平整,洪水退去,露出开阔土地,远处更有坍塌的房屋茅舍,正是下塘村。
刘照同赵在洹对视一眼,他心下了然。
夜色浓重,赵在洹于周边巡视,他悄无声息进入村中,按着信上所说,找寻着井水痕迹。
凿井不易,一村大多一口井,并不难找,不过片刻他便看见了一口井,只是打水的木桶已然不见踪影,粗壮的木桩也被冲走,唯有这黑黢黢的井口。
月色朦胧,他打量片刻,拔出一把匕首,又拿出准备好的绳索,正是白日里捆绑俘虏的结实麻绳,他四下巡视一圈,绑于一颗尚存的大树上,而后跳入这口井中。
“噗通——”
“若有可能,探寻尸身,尽力而为。”
井水冰寒,他呵出一口气,一刀刻入井壁以作支撑,不时向下潜去寻摸着,只是这水太深,夜色又黑,实在难办。
水流不绝,自他身边流淌而过,角落处隐隐有点点光亮漂浮,像是月光,又是像水波清辉,他凑近了伸手一捞,有一物入手。
一把长命锁。
他顿了顿,沉入水下,伸手一摸,骸骨数具堆叠。
一时竟不知是这深深井水刺骨,还是重重尸骨更为冰寒。
作者有话说:
折腾打印机两个小时才开始赶更新,我不是很会写,写得不是很好。
我的思想:已经结束了。
我的手速:写了五百字了,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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