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没挂科,我考得挺好的。”陈瓦霜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车内氛围变得正常。
“既然没挂科,那是什么原因?”
大学生最怕的不就是挂科?既然没挂科,还能有什么烦心事?
难道是感情烦恼?
男人犹疑地盯着她,眼神都锋利了一些,却觉得不可能,于是随意地问:
“跟人表白被拒?”
“拒绝了谁心怀愧疚?”
“还是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
喜欢上不能喜欢的人……陈瓦霜顿时滞住,像被一支利箭精准扎中了痛处。
她睁着眸子,怔怔地望着这个五官出众的男人,车内灯光昏暗,却能清楚分辨出他眉眼里的冷峻与不屑。
不知为何,陈瓦霜只觉委屈翻倍,鼻子发酸,她吸了吸鼻子。
陆墨白眼神一凝,心下定了定。在他不忍打扰,让她安心考试的日子里,她却忙里偷闲地喜欢上了哪个狗男人???
好极了……好得很!
“让你好好读书,好好考试,”男人几乎忍受不了一点,脸色顿沉,加之酒精作用,语气也不由变凶,“你倒好,去喜欢什么人,去谈恋爱?!我看你是吃太饱,我太惯着你了!”
这一刻,陈瓦霜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伴随他又凶又狠的话语翻涌而出,瞬间,眼泪决堤。
眼泪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明,男人看着,心脏像被什么利器戳了一下,太阳穴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呼吸都紧了起来。
“林家凯,停车。”他极力保持冷静理智。
冷冽的声音传来,林家凯感觉完蛋,要出大事了!他迅速把车开到路边停下。
“你先下去。”
……
第41章 欲念
自从被收养,吃穿用度是陈瓦霜想未所想,得到的关爱无微不至,记忆中她没再哭过。而今却连着两次哭泣,都是在车上,都当着陆墨白的面。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这次哭得比上次还要凶猛,眼泪不要钱似的,大颗大颗滚出眼眶。
心里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委屈、难过和不甘。
她不知道别人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也不能确定看到他的眼神就想躲闪,看到他靠近就想逃离,是否是因为喜欢。但她不得不承认,陆墨白早就不再是那个讨厌鬼,在她心里,他已经占据了很特别的位置。
可是,她好像这辈子,都只能做夏凝姐姐的替身了。代替她做陈庆媛的女儿,代替她跳舞、上大学,代替她享受邵京棋的照顾……现在又和她一样,喜欢面前这个男人。
不甘心,非常不甘心。
她真的很想拥有一样与夏凝无关,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一样就够了,比如爱情。曾经她以为很容易实现,现在才明白这也成了妄想。
……
见她脸颊绯红,泪如雨下,眼泪像是溃堤的溪流,冲刷在她晕染了胭脂一般的脸上,也冲刷在男人的心上。
陆墨白脸色阴沉,眼眸里的光暗淡了下去,他凑近了她,拿着纸巾细心地给满脸泪痕的小兔擦脸。可他越是帮她擦眼泪,她便哭得越是厉害,一副是他把她欺负哭了的架势。
明明自己遭受重创,却还要先顾及她。
真他妈邪门。
男人喉结滚动,此时说什么都只会让她哭得更凶,他唯有把她揽在怀里,抚着她的背。
这小兔实在太瘦了,即便穿了厚厚的大衣,裹着的身子也是小小的,就像抱着一个小枕头,若有似无,察觉不到她存在。
男人不由用力了一些,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任她闷在怀里抽泣。
陈瓦霜发觉自己越来越贪恋这个男人的怀抱,像是无法填满的欲念之壑,他的力度,他的温度,他身上淡淡的香味都让她着迷。
可是,面前的男人,是自己不能喜欢的人。
一想到这点,好不容易消停一些,眼泪又蓄满了池,毫无保留溢了出来。
陆墨白真的服了。
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是有多伤心,她是有多喜欢那个狗男人!要是见到那个狗男人,他一定要把对方暴打一顿才能泄心头之恨。
那个狗男人,不会是邵京棋吧?!还是高中同学、大学同学?
什么都要猜,却总是猜不透,真让人不耐烦。
想到她说要和他保持分寸,却可能对喜欢的那个狗男人投怀送抱,如胶似漆……陆墨白便感觉自己的心里像是有一颗什么炸弹,随时要爆炸。
去他妈的保持分寸,现在人在他怀里,任他拿捏。
陆墨白抱着的力度又加大了一些,陈瓦霜口中不禁发出了不适的声音,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箍得更紧。
他的力气总是这么大,擦眼泪也擦得她脸疼,明明刚才抱着还挺好,现在就像挤柠檬一样,要把她挤出水。
陈瓦霜啜泣着用力地挣扎,还捶打了他硬邦邦的身体。
陆墨白松开怀抱,冷声:“脾气还挺大。”
陈瓦霜别过脸,自己用纸巾清理了一下脸面,像似从前那样,扭过身子不看他,靠着车门一声不吭。
“又不说话了是吧!”男人看得火大,伸手捏着她的下巴,把她掰到了自己面前,“看着我说话,我能吃了你?”
他的力气实在不小,哪怕是刻意控制了力度,对陈瓦霜来说也会产生无法忍受的疼痛。
喝了酒的缘故,脸又疼,陈瓦霜手脚有些不受控制,挣扎着推开他的手臂,还抓着他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往那边车门推,不让他靠近。
男人强壮的身体,坚硬得跟一堵墙似的,她哪里推得动,此时他的眼眸十分幽深,仿佛对她没了耐心,一把抱着她横坐在了自己腿上。
他背靠着沙发,手将她禁锢住,脸贴着她的脸,鼻子蹭蹭她的脸颊,灼热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只差一厘米,他滚烫的唇就要亲到她了。
陈瓦霜吓得不敢动,唯有心跳狂乱不堪。
良久,男人的脸才稍稍偏离,摸着她的脑袋,从心底沉出口气,声音无比低哑:“别闹了行不行?”
陈瓦霜:“……”
“你有喜欢的人不丢人,但你为了个男人哭成这样,就不担心叔叔伤心啊?”
陈瓦霜在他怀里窝着,听着他的话,安静了不少,抬起头,男人的目光也正好回看向她。
他的目光不似从前那样凌厉,相反似乎多了些失落,看得她心里有点难过,酒也醒了不少。
“跟叔叔说说看,你喜欢上谁了?”他抚摸着她的头发。
陈瓦霜收敛眼眸,在酒精作用下,恍惚中喃喃说道:“我没有喜欢上谁。”
她没有喜欢上陆墨白,她一定只是习惯性地依赖陆叔叔,就像从前对邵京棋也会有点儿依赖,这一定不是喜欢。
男人心下稍安:“那你哭什么?”
陈瓦霜怔了怔,抿了抿唇,委屈道:“因为你凶我。”
“我凶你了?”
“嗯……你总是凶我,骂我……弄得我脸疼……唔……我不喜欢你……”
我没有喜欢你。
我才不会和夏凝喜欢同一个男人……
像是终于把压抑着情绪发泄出来,她的眼皮越来越沉,等陆墨白反应过来时,小兔已经窝在他胸前睡着了。
跟毕业那晚一个样,喝多了就发酒疯,不是哭就是闹,还要打人,然后再不负责任地睡过去。
真服了。
可是这一刻,小兔依偎着他,安静乖巧地睡着,男人搂抱着身子软软的人儿,静静地看着她,感受她呼吸轻浅而富有节奏,闻着她身上散发的馨香味,不知不觉自己的眼皮也越来越重……
车内温暖如春,睡过去的人全然忘了外面还有个林家凯,正在寒风凛凛中挨冻。
*
林家凯起先站在路灯下,后来走动走动,思索一番后,他打了阿春的电话。
阿春这个八卦大王,愣是一点儿也没有瞧出来老大的心思,所谓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越是成天在他面前出现,他反而放松了警惕。
他在电话里说:“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突然心情不好了,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后来她们一起被谢总叫过去坐了会儿,我看她们几人还聊得挺开心的。”
“谢总?哪个谢总?”
“就是谢昭颖,老大的高中女同学,追过老大的那个。”阿春发问,“出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小姑娘不高兴又喝了些酒,家长要是问起来,得有个交代。”
“哦……”
了解完情况,林家凯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陆墨白。但过了许久,也不见回复,他只能继续在路边挨冻。
可这么久了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林家凯看着车身,纹丝未动,里面不像有做什么激烈运动。
不是,林家凯甩了甩脑袋,老大才不是那种人!
冒死从车头的玻璃朝里面望了一眼,这才发现老大抱着小姑娘睡了过去,画面很美,温馨香甜。但任由他俩睡过去的话,小姑娘的爸妈就该着急了,林家凯小心翼翼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一有动静,陆墨白便醒了过来。
林家凯提醒:“快十一点了。”
陆墨白感觉自己只打了个盹儿,但醒来十分舒服,嗯了一声:开车吧。”
“另外我问询了阿春,信息发你了。”
陆墨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皱起了眉,什么乱七八糟的,谢昭颖能跟她聊什么?聊他们高中的事?聊邵京棋追求夏凝?那些破事她不是都知道么?她至于伤心难过成这样?
罢了,这种事她不说出口,他猜了也是白搭,万一猜错了又惹出别的麻烦。
车子开进小区时,陆墨白看着还在熟睡的人,脸色依然红彤彤的,用手一探还很烫,捏捏她的脸蛋,笑着说道:“兔,起床了,再不起床你妈要打人了。”
陈瓦霜睁了睁眼,但根本没睁开,脾气还很坏地打了他一下,在他怀里挣扎一番后,手抓着他的胳膊,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人看着瘦,力气真不小,捶在身上也发疼,以及小兔的睡眠质量怎么能这么好?
真他妈羡慕。
一分钟后,陈庆媛打开院子大门,看着陆墨白抱小孩一样抱着自己的宝贝女儿,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陆墨白淡定地道:“喝了些酒,实在叫不醒。”
陈庆媛:“……”
*
翌日起床洗漱完,陈瓦霜都不敢下楼。
在房间里磨蹭许久,直到妈妈带着阿姨进来收拾房间,她才乖乖叫了声:“妈妈。”
陈庆媛没有多言,只说:“先下楼去吃早餐。”
“哦……好。”
餐桌前,陈瓦霜低头搅拌了一下碗里的红枣百合粥,听见妈妈问:“昨晚怎么回事?还有印象吗?”
她呆呆地道:“就是跟蒋婕她们吃完饭后去陆叔叔的酒吧坐了会儿,碰到几个高中校友姐姐,就多喝了几杯。”
陈庆媛手撑在餐桌上,扶了下额头。
“脸都红成碳了,你陆叔叔说叫都叫不醒。”
也不知道陆墨白有没有跟妈妈说她大哭的事,陈瓦霜不敢自己先爆,只好说:“因为昨天逛街有些累,我喝了酒就睡得死一些。”
“虽然说你已经满了18岁,平时在大学里估计也会聚餐喝酒,我不该管太死,但是昨天像什么样子?你陆叔叔抱着你进屋,你还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放。要是换成别的酒吧,你是不是就被人占了便宜去?”
陈瓦霜无言以对,只能沉默着,低声说:“我平时不怎么喝酒的,可能昨天去的是陆叔叔的酒吧,都是熟人,就放松了些。”
“但你陆叔叔昨晚也有应酬,回酒吧后还要照料你……”陈庆媛不禁叹了口气,“妈妈不是吩咐过你,要跟他保持分寸吗?”
想到昨晚在车里,被他抱着哭了那么久,后来在他怀里睡过去,那种呼吸相缠的感觉至今还能感受到,那般亲密,实在不能算有分寸,陈瓦霜自知理亏。
“我会跟陆叔叔保持距离的,以后不会喝这么多酒了,拒绝不了的话,最多抿两口。”她缓了缓呼吸,保证式地说,“妈妈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陈庆媛看着女儿,她也充满了无奈感。
虽然是自己捡来的孩子,但都是当亲女儿养大的,好不容易养成千娇百媚的模样,哪个男人不喜欢?从邵京棋到陆墨白,哪个不是对她照顾有加。可是他们那种门第,真不是自己家能高攀的。
除了自家资产实力有限,还有个原因是,决定收养这孩子时夏泽就提出,将来她不能参与公司股权继承。这也就意味着,女儿结婚嫁人,家里顶多送套房子,送点儿钱财之类的。虽然她有信心给女儿找个不愁她吃喝的对象,但绝对不会是他们那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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