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牛弹琴!”他的耐心已经耗罄,声音冷凉,“赶紧回家去。”
“哦。”陈瓦霜呆呆地道,“那陆叔叔晚安。”
*
陈瓦霜关上院子大门,深深地沉出一口气,微妙的气氛,纠结的心绪,感觉怎么都厘不清。
如果远离他一些,心里不乐意,心上会难过,可如果靠近他一些,又觉得事情会朝着自己控制不了的方向发展。
这种失控感,让人感觉害怕。
所以他是看出了她的担忧才那样说的?可他哪里知道她真正担心的是什么。
两个人差距太大了,远远不是大家明面上看到的那种差距。如果她是夏家的亲生女儿,也许努力一下也能靠近,偏偏她是个收养的女儿,没有继承权也就罢了,更重要的是她还有个很糟糕的出身,那些事想必连陈庆媛也不知晓。
如果再过几年,等她长大一些,思想更成熟了,能担得起一些事了,或者自己有了事业,对很多东西都会更有底气更加坚定,那样的话,或许喜欢一个人也敢去追逐和争取。
可是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唉……想那么多那么远做什么呢?
还是好好备考6月份的英语四级考试吧。
院门外,看着那只笨蛋傻兔子的身影进了院子,男人轻吁着转身,坐进车里后,打开车窗点了根烟。烟雾缭绕中,修长手指夹着烟伸到窗外,骨节如笋的手指掸走了烟灰。
这只小兔是完全不解风情?还是故意装傻?
再过十年……啧,可真敢说,谁给她的胆子?
十年后怎么着也该有孩子了。
最好两个,大的男孩,小的女孩。
女孩要像只小小兔,乖乖的,白白的,奶声奶气叫他爸爸。
男孩就随便吧。
……
第50章 疏离
每年清明节,爸爸妈妈给夏凝姐姐扫墓都不会带陈瓦霜去,说是怕姐姐难过,觉得不爱她了。
对此她挺理解的,今天她一个人在家里东摸西摸,无聊至极。午饭时间,爸妈回来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吃过饭后,陈瓦霜在院子里逗了一下狗狗,夏新杰在门口说:“小霜过来,爸爸跟你说件事。”
陈瓦霜有点奇怪,夏新杰很少特地跟她认真说事,有什么事情都是陈庆媛跟她讲。
走进客厅,却发现陈庆媛也坐在沙发处,神情略微严肃。
“怎么了?”陈瓦霜靠近沙发,坐在一侧。
私心来讲,陈瓦霜跟夏新杰的感情,没有和陈庆媛那么亲密,说话时难免小心翼翼。
夏新杰看了一眼她,开门见山问道:“你生日前一天,是不是去了什么地方,没有告诉爸爸妈妈?”
陈瓦霜紧张起来……都问得这样直白了,她只能说实话:“跟陆叔叔去了海岛上放烟花。”
“为什么要瞒着爸爸妈妈?”夏新杰脸上没什么表情。
陈瓦霜却感觉后背沁出了冷汗,低低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怕你们不同意。”
“你的事我很少管,是因为一直以来,都是你妈妈在操心,我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来管你。可是这次,你瞒着我们,跟你陆叔叔去那么远的岛上放烟花,这不是件小事。”夏新杰道。
夏新杰一严肃起来,气场便有些足,而陈庆媛看她的眼神无奈又失望,甚至有些凉意。这么多年,陈庆媛从来没有对她失望过。
她答应过妈妈要跟陆墨白保持距离的,结果却瞒着他们去放烟花。陈瓦霜从来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场面,瞬间觉得他们不要自己了也是有可能的。
“都能瞒着我们去放烟花,想必平时也走得很近。”夏新杰继续说,“你陆叔叔是对你好,但你不能没有分寸,外面传什么的都有,以后不许再跟陆叔叔走这么近,听到了吗?”
陈瓦霜点头:“听到了。”
“不能光嘴上说,要刻进脑子里,记在心上。”
“嗯。”陈瓦霜眼睛有些湿润,但她从来没在爸妈面前哭过,习惯性地忍了回去。
夏新杰说罢,起身离开了客厅,陈庆媛叹了口气:“你跟妈妈说实话,最近是不是跟他联系得很频繁?”
陈瓦霜小声回道:“也不算频繁,就是吃过两次饭,去他酒吧里玩过两次。”
“这是线下的,手机上的联系呢?是不是每天都有联系?”
“没有,没有每天都联系。”
陈庆媛不大相信地说:“妈妈要检查一下你的手机。”
瞬间陈瓦霜的心都揪了起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能不能不要看我手机,我以后不会跟陆叔叔联系了。我保证。”
陈庆媛见女儿的反应有些强烈,倒是没有勉强,只说:“手机可以不看,但你不能再骗妈妈,你忘了当初是怎么答应妈妈的?你陆叔叔在相亲,老跟你走这么近,让女方产生误会了怎么办?”
陈瓦霜吸了吸鼻子,哽咽地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跟陆叔叔说清楚的。”
“不,”陈庆媛摇头道,“这件事不能说清楚。”
“为什么?”
“说得太清楚了,他只会觉得是我们在施压,家里的公司和陆家的公司有合作,能把事情摆在台面说清楚吗?”
陈瓦霜怔愣了一下,感觉自己果然还是太单纯。
“那要怎么办?”
“冷处理,不再主动联系他,他要是约你,你想办法找各种理由说不见面,慢慢的,等他相亲确定了,就好了。”
陈瓦霜咬了咬唇:“好。”
陈庆媛抱了一下女儿:“宝贝,妈妈是为了你好,陆家伯父去世后,他们家刚好想给你陆叔叔安排一门好亲事,妈妈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但外头传的不好听,妈妈也是想保护好你,知道吗?”
陈瓦霜伏在妈妈的肩膀上强颜欢笑:“嗯,我知道,那天我事先并不知道是去岛上放烟花……对不起,妈妈。”
陈庆媛叹息道:“爸爸妈妈也不是要怪你,就是跟你说清楚利害关系。”
“嗯,我知道的。”她重复了一句。
一直清醒地知道……但回看这几个月,他们真的瞒着大家一起经历了好多事,就连翻聊天记录,陈瓦霜亦惊讶于自己跟陆墨白居然说了这么多话。
一切发展都在走向失控,现在及时止住脚步是最好的。
*
整个4月份,陈瓦霜都在学校里,只在中旬回了趟家,住了一晚就回学校。
陆墨白发信息,她有时候不回。
陆墨白发起语音聊天,她说没有空。
想约她的时候,她直接说有事不回家。
起先他没有在意,最近忙得飞起,还时常要出差,但等工作暂告一段落,男人便发觉不大对劲。翻看最近的聊天记录,话术全都类似于:
【要上课。】
【周末有活动,不回家。】
【自习想集中注意力,没带手机。】
说完便不再多言,或者找理由说同学找、去洗澡、要睡觉,甚至最近她一次也没主动分享过什么。
搞什么鬼。
难道是真的在忙着考四级?
可是一个四级至于忙成这样?
后知后觉的男人,回想一遍他们上次见面的整个过程,分析其中的不妥之处。
她说什么十年后,总不至于真的等到十年后才考虑找对象的事吧。
算了,懒得分析。
男人直接开车去了趟昌平。
上完下午的课,陈瓦霜急匆匆赶到校门口,刚才陆墨白发微信,说会在校门口等她,等到为止。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让人感觉这次见面指不定会吵架……又觉得,借着吵架闹掰了也好。
走到校门口,他站在路边的树下,嘴里叼着根烟,跟从前没有两样。只是回看过来时,男人的呼吸顿沉,却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表现出怒气,这反而让陈瓦霜心中感觉不妙。
“陆叔叔,你怎么来了?”
他掐灭了烟,深深望她一眼:“你说呢?”
“……我不知道。”
陆墨白好似压了火气,低沉地说:“先上车,去吃饭。”
附近有个商业区,晚餐时分还算热闹。陈瓦霜选了一家常去的餐厅,坐下来后,殷勤地给他倒了茶水。
男人脸上的愠色消减了些,只不过,从前他们去吃饭,这小兔哪次不是享受他的伺候?现在变成了主动付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男人锐利的目光看她,声音略冷:“你心里藏着什么鬼?”
陈瓦霜愣了下,尴尬地道:“没有啊,陆叔叔为什么这么问。”
“没有?”
“没有。”
陆墨白冷嗤,看她埋头喝茶都不敢抬头看他的心虚模样,他不想毁了吃饭的氛围,不得不摁住了心中的疑惑与恼怒。
吃饭时各自闲聊近况,她也乏善可陈,只说自己在上课,在排一个舞剧,在备考四级,还说因为刷试卷的时候有手机在身边总是忍不住想玩,所以一般不带手机。
听起来一切都合情合理,可那种疏远的感觉,他又不是没感受过,糊弄鬼呢?
越解释就越是在掩饰什么。
饭后,陆墨白问她:“要不要顺便去看个电影?”
陈瓦霜道:“不去了,我想早点儿回学校。”
拒绝得这么冷冰冰,男人没了耐心:“你这么爱学习,怎么看烟花的时候不见你学习?你心里到底藏了什么鬼?”
陈瓦霜站在人来人往的商业街上,看着面容染了几分怒色的男人,感觉再不说清,以后会越来越复杂,心横了横:“陆叔叔,我想跟你说件事。”
“想说什么?”陆墨白看着她,“除了跟叔叔道歉和表白,其他的不用说,说了我也不爱听。”
陈瓦霜怔了怔,唉,他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即便是冷处理,对方总是能感受得到。何况他们之前的暧昧,并不是她单方面的错觉,但一直装傻充愣,只会难以收场。
她咽了咽,直望向他,十分平和地道:“听说你要相亲的女孩很好很优秀,家境也跟你很配,我还挺为陆叔叔感到高兴的,不知道陆叔叔跟她发展得怎么样了。”
“……”陆墨白第一次被她当面气得哽住喉咙,说不出话。
嘶的一声,男人的声音夹着一股压都压不住的火气:“什么意思?我那天晚上跟你说得还不够清楚?还是你压根没听进去?平时也这样听课的?”
他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沉出一口气,目光灼热地盯着她,仿佛要盯穿她的内心。
陈瓦霜唇线抿得十分紧,心中滋味酸涩难当。
四月底,天气微凉,陆墨白的身体底子好,只穿着件深色衬衫,解了两颗扣子,脑袋微垂看她,整个人却有些颓然。两个人就在路灯下僵持着,谁也没开口打破僵局。
“说点儿我想听的!”良久,他好像在下命令,“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陈瓦霜心头促起,感觉呼吸都有些疼痛感,抬起有些怯意的眼眸看他,很快避开眼神,轻轻地说:“我只是随口问问。”
说罢像从前那样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沉默以对。
陆墨白心中简直像埋了座火山,明明即将要爆发,却因为曾经承诺过不再骂她凶她,只能拼命压着,压得胸腔隐隐作疼。
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否则他也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后果。他在部队时期执行过许多任务,能预见各种后果,唯独这个小丫头,他半分心思也猜不透。
陆墨白伸手抓过了她的胳膊,冷冷地道:“回学校。”
路上,男人一语不发,陈瓦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车内死寂一片。车子行在半道上便停了下来,男人把手刹拉好。
紧绷的侧脸,突然转过来看着她,重重喘出一口气后,耐心问:“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你才疏远我?还企图劝我去相什么亲?”
“没有。”陈瓦霜摇头否认,“真的没有。”
爸妈说的那些话,怎么能让他知道,夏家的公司都得赖着他们家。
“那你把叔叔晾一边算怎么回事儿?”
看着他仿佛瘦了的脸部轮廓,陈瓦霜心里掠过一阵难过,可是……
“我就是觉得,陆叔叔对我很好很好,但我要是一直没心没肺地跟你走这么近,对谁都不好。”她尽量不把事情往私人感情上面带,“你和京棋哥对我的关心照顾,我都记在心上,我还在念书,回馈不了什么,但我真心希望你们都能过得好好的,将来找到满意的对象,建立理想的家庭……”
好,很好,已然把他摆到了跟邵京棋一样的位置,他稀罕跟邵京棋平起平坐?男人的脸越来越阴沉,打断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已经七老八十,这些话我很爱听?”
陈瓦霜顿住,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她已经很努力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
他黑着脸发动车子,把她送到了校门口。陈瓦霜下车前,佯装无事地说:“那我先回学校了,陆叔叔你开车回家小心点儿。”但他连道别的话都没说,又黑着脸把车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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