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屿山回完最后一条消息,放下手机,“李少有什麽重要发言,请说。”
“我最近干什麽都提不起劲儿,已经很久没出去玩了,你们都没发现吗?你们根本一点都不关心我。”
“我们没闲到每天打电话问你的行踪。”
喻枫笑着附和:“要不李少让助理把你的日程一人给我们发一份,我们一定仔细研究。”
“你们难道都不看我的朋友圈吗?”
楚屿山:“没时间。”
李知宴又看向喻枫,喻枫道:“朋友圈人太多。”
“何川你总看了吧?”
“你之前发的太频繁,内容又无聊,我早屏蔽你了。”
“……”
李知宴捂住胸口,气的说不出话。
“行了,别演了,”喻枫回了条消息,准备起身,“我回去了,有人催了。”
“谁还敢催你?”李知宴一把抢过他的手机。
显示的是与边月的聊天,喻枫先问人家在干嘛,边月说什麽也没干好无聊,喻枫立马说要回去了……
“你可真是……”李知宴把手机还给喻枫,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形容词,只能恨铁不成钢地说,“你可真不要脸!”
“呵,我家里有人等,”喻枫不屑地看着他,“你就嫉妒去吧。”
四个人的聚会,有一个人要先走,其他三个人也意兴阑珊,没坐多久就散了。
早些年他们都以谁能先从家里搬出来,脱离家里的管教为荣,卯足了劲儿让父母给他们买房子或是出国。
订婚后李知宴就没怎麽回过父母家,因为一会去他妈必拉着他问和苏茉的进展,要不就催着他主动去约苏茉出来,李知宴烦不胜烦就不怎麽回去了,只待在自己的房子里。
现在不知怎麽,一想到要回那个空荡荡的房子李知宴就觉得浑身抗拒。
在车上打了几个电话,要麽就是在外地,要麽就是没空,总归就是都有自己的事在忙,好像全天下就只剩下他一个闲人。
他突然想到,自从那天会所见过之后,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生活中了……
虽然他们不常联系,但因为有那层关系,很多场合需要他们一起出席,除此之外,因为公司离得近,偶尔也会在附近的一些商圈遇见。
李知宴觉得很不对劲,但当他第二天打电话和何川说这件事的时候,何川却不以为然:“这不正和你意吗?反正你也不想结婚,名存实亡的婚姻对你来说挺合适的。”
“但她之前都不这样,就是会所之后才……”
“你那天那麽过分,人家还搭理你才是有病。”
李知宴不满道:“你到底是哪边的?”
“我哪边也不站,你要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你就去道歉,别整天拿这些无聊的事来烦我。”说罢挂了电话。
李知宴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发呆,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苏茉?看清来电显示的那一秒他虎躯一震,手指明明已经放在了接听图标上了,却是等了几秒才按下去。
清了清嗓,“有事吗?”
“……明天是我妈妈的生日,你有空吗?”
李知宴还没说话,苏茉就接着道:“没空的话也没关系,我会和她……”
“有空!”李知宴不容置喙的声音传来,苏茉愣了几秒才道:“……好的,那明天见,麻烦你了。”
李知宴纵横情场这麽多年,不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傻子,一个眼神,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他就能把对方的心思摸了个七七八八。
同样的,在见到苏茉的第一面他就知道苏茉对他抱有怎麽样的心思,但那时他不以为然,甚至觉得讨厌。
时隔这麽多天,听到苏茉充满疏离的声音,他前所未有的心慌。
破天荒的,生日宴那天李知宴早早的去了苏茉的公司楼下接她。
苏茉事前和他说过不用来,又不顺路,他们只要在门口遇一下,一起进去就可以了,明明已经说好了,结果一下班就在楼下看见了他的车。
车厢内过分的安静,李知宴扯了扯领带,觉得有些闷,想说点什麽打破沉默,在脑海里搜刮了一圈,发现自己对苏茉的了解趋近于零,根本找不到话题。
苏茉好像看出了他的坐立难安,“不舒服吗?要不要喝点水?”往后座看了看,没有看见矿泉水。
李知宴说没事,车厢再一次陷入沉默。
好像有哪里变了,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哪里。
宴会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没有穿正装的要求,就请了一些亲戚朋友、合作密切的商业夥伴。
李知宴认识的人多,男男女女,在哪里都能和人聊起来,心不在焉应付着。
正在说话的女生似乎对他有些别样的心思,说笑打闹都要往他这边靠,时不时来点不经意的身体接触。
李知宴不动声色的避开,视线在人群中穿梭,最后落在正在与人交谈的苏茉身上。
她不太爱与人说话,性格内向、敏感,被长辈拉着说话也一副难以招架的表情。
身份摆在那里,李知宴以前参加宴会也少不了被纠缠,每当这时候苏茉就会过来说有事把他叫走。
她顶着一张怯生生的脸,不知道是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别人什麽,说话时脸颊通红,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生怕他跑了似的,眼睛却是看也不敢看他。
总不好拒绝的,又是在公开场合,又是一副要哭的摸样……李知宴每次都顺从的跟着她走。
“不好意思,我离开一下。”李知宴打断正在说话的人,大跨步朝着苏茉那边走去。
“各位打扰一下,”李知宴横插进单方面的交谈中,伸手揽住苏茉,“我能把我未婚妻借走几分钟吗?”
“哎哟,人家嫌我们占着他未婚妻太久,来要人了。”
“去吧去吧,让人俩小年轻多聊聊,多培养培养感情。”
李知宴又与他们说笑了几句才牵着苏茉离开。
他们一路走到花园,迎面吹来的冷风驱散了几分酒意,聚会的喧嚣被甩在身后,路灯幽幽的亮着,树影绰约,苏茉松开了他的手。
“嗯……谢谢你帮我解围……”
苏茉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谢谢,相反,苏茉经常把谢谢挂在嘴边,去接她要说谢谢,帮她开车门要说谢谢,顺手给她递了张纸要说谢谢……
李知宴想说你除了谢谢就没什麽可以和我说的了吗,没说出口,毕竟以他们的关系,好像的确除了谢谢就没什麽可以说的了。
他心里不是滋味,也许是愧疚感在作祟,他想,那晚的确是太过分了,不管出于什麽原因,让一个女生当众下不来台,放哪里都是很没品的行为。
“对不起……”李知宴被何川挂了电话后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道歉,“那晚上对不起。”
苏茉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麽,毕竟她从未想到李知宴会道歉,李知宴又说了一遍,苏茉如梦初醒。
“啊……那晚上啊,没事的,是我先越界的,我才要跟你说对不起,不应该不打招呼就去找你你……”
李知宴乍一听见越界两个字心脏一紧,苏茉一连串的话说完,他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苏茉脸上时常有浅淡的笑意,那并不表明她现在很愉悦或是放松,那只是一种礼貌性的、不愿使人为难的笑。
李知宴以前觉得她是个假人,除了一些羞涩的表情外,好像不管对方说什麽她都是一副微笑的模样,简直叫人无趣。
“你觉得不解气的话,打我骂我或者你还想干什麽,都可以和我说。”
“没有不解气,”苏茉的语气仍旧温和,“当时的确是有一点难过,但现在已经好了,你不用挂心。”
这似乎是她第一次正视李知宴,用她标志性的礼貌,标志性的微笑正视李知宴,告诉他没关系,她没有放在心上。
李知宴却没有被原谅的放松,像有一块大石头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让他喘不过气。
“你……”
“我们回去吧,”苏茉笑着打断他,“过会儿我妈该找我们了。”
第51章
穷秋南去春北归(二)
闺蜜听说那晚的事后,添油加醋把能找到的李知宴的风流史详尽罗列在苏茉面前。
苏茉安静地听完,抬手叫服务员上一杯凉水,闺蜜一饮而尽,擦着嘴问她以后想怎麽办。
“不怎麽办,就这样吧。”她搅着早以凉透的咖啡,铁勺碰到陶瓷的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
“就这?”闺蜜惊叫出声。
苏茉点点头,“嗯,就这样。”
看她气的想吐血,苏茉才放下勺子,笑着道:“我们是商业联姻。”
商业联姻,不具备感情基础,况且她们家的确受了对方家很大的恩惠,即使要把这场联姻叫停,也不能、不应该是她来出面。
言尽于此,闺蜜沉默了大半天,愤愤道:“……那也不能这麽轻易的原谅他呀。”
苏茉觉得好笑,“现在这个情况,我原不原谅他,对于他,或者对于我,又有什麽区别?”
“而且,我不原谅他,又不能退婚,我还能做什麽呢?一个人离家出走,远走他乡?”说到这儿苏茉笑了一下,“我和他没有孩子,演不了带球跑的戏码。”
闺蜜被她说的哑口无言,小声抱怨:“……你今天好犀利。”一点都不可爱,一点也不像从前的苏茉。
苏茉愣了几秒,旋即抿了一口凉透的咖啡,笑了,她的确不如她表现出来那麽平静。
她在十八岁的暑假独自跑去了欧洲的一个小镇,在她乖乖女的生涯里,这算得上里程碑的大事。
她先是骗父母要和同学去法国,实际上到了巴黎之后就和同学分道扬镳,一个人买了一张通往不知名小镇的火车票。
也就是在那列火车上,苏茉邂逅了同样一个人出来的李知宴。在异国他乡遇见同胞足够令人惊喜,更何况他们的位置还紧挨着,就算苏茉不擅社交,激动的心情也令她健谈了不少。
和李知宴交谈是很简单的事,他风趣、幽默,似乎无论什麽方面都能说上一两句,见苏茉半天没有说话,又会不动声色的抛出一个苏茉感兴趣的话题,引她发言。
一上车二人就互相报了目的地,李知宴要去终点站,而苏茉在中途就要下车。
李知宴说他每年不知道去哪儿就会坐这趟列车,然后在终点站小住几天。
临下车之前,苏茉想问他如果不知道去哪儿,是否愿意和她一起在中途下车,但苏茉的性格不足以让她问出这个略显大胆与冒昧的问题。
她去的那个小镇不是什麽知名旅游小镇,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有大片大片的麦田,除此之外与欧洲其他小镇并无不同。
小镇上的居民们并不擅长说英语,偶有几个会说的,口音还太重,听的苏茉一知半解。边月下飞机的时候当地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三点,又折腾去坐了火车,现在已经快天黑了,苏茉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
正当苏茉站在路边无助的翻看手机时,李知宴出现了。
“原来你在这儿。”
青山环绕之下,四处都是红顶白墙的独栋房子,夕阳的光晕笼罩着整个小镇,李知宴背着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听不懂话没哭,找不到民宿没哭,要露宿街头没哭,却在看见李知宴笑容的那一刻,所有委屈都涌了上来。
她揉了揉眼睛,声音黏黏糊糊,似乎带了哭腔:“你怎麽来了?”
“我在想,让一个语言不通的美丽女孩儿独自在异国他乡度过三天,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等车门要关了我才下定决心,只是等我下车,连你的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很轻松的带着苏茉找到一家民宿,就像苏茉梦想中的房子一样,有温室,有花园,有爬满红砖的藤曼,以及一只很亲人狗,一个慈祥的老妇人。
苏茉听不懂法语,更不懂李知宴的法语是否标准,她只觉得那拗口、陌生的语言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性感。
脸颊微红的移开视线,李知宴结束了与屋主的交谈,提起苏茉的行李箱:“走吧,先去放行李,帕蒂太太邀请我们一起吃晚餐。”
帕蒂太太虽能听懂一点英语,但也并不擅长,饭桌上简单用英语招呼过后,又切换成法语和李知宴聊了起来。
不知道说了什麽,两人忽然大笑,举杯,李知宴眼神示意苏茉,苏茉匆匆忙抬手,勉强完成碰杯。
脸颊又不自觉烧红,她无比懊悔,自己应该多学一门语言,这股懊悔一直持续到晚餐结束。
帕蒂夫人推荐他们可以沿着铁路去散散步,李知宴询问苏茉的意见,心不在焉的苏茉慌忙点点头。
这是一个极其静谧的小镇,路上几乎看不见人影,傍晚的天空从浓郁的橙过度到紫罗兰的紫,铁路两旁馨香阵阵,一些细小的、不知名的声音从麦田里、树林里传来。
苏茉习惯性走在偏后的位置,目光一点一点描摹李知宴的背影,微凉的晚风为她带来李知宴的味道。
她不太喜欢味道过浓的香水,尤其在男人身上,无端让人感觉脂粉气太重,李知宴的香水似乎就是她最讨厌的那种类型,味道浓烈,极具侵略感,一察觉它的存在就再也感受不到其他味道。
但苏茉却觉得并不讨厌,反而极力在风里搜索这种味道,她为她的双标脸红心跳,却不想,李知宴就在这时转过身——
苏茉心脏骤停,脱口而出:“你你你……你叫什麽名字?”
说是慌不择言,其实已经在心里演绎了无数遍,他们已经认识了大半天,实但却连姓名都没有交换过。
李知宴探究的视线在苏茉身上流转,在苏茉以为他要发现什麽的时候,突然勾唇笑了。
“Ellison。”
任谁听都是假的,苏茉怔了一怔,赌气似地说自己叫Jasmine。
李知宴却并不在意这些,笑着伸出手:“Jasmine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很普通一句话,由他说出来令人浮想联翩,“……你好。”
苏茉很小心地伸出手轻轻握了一下,要收回时却并没有成功,李知宴抓住她的手,慢慢靠近。
苏茉不知道他要干什麽,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心脏提到嗓子眼,下一秒耳畔传来一声低笑,李知宴悠哉悠哉地说:“你还真是容易脸红啊……”
苏茉觉得世界爆炸也不过如此了……
没有互道姓名,没有谈家庭,没有聊学业、事业,他们一起去了麦田,一起在夕阳下沿着铁路散步,一起参观了农民的庄园,一起去后山爬山,一起参观了画廊、陶瓷展……
在这个小镇的最后一天,他们一起去了镇上的酒吧,这对于苏茉来说也是新奇体验。
满是白种人面孔的酒吧忽然出现两张亚洲面孔,更何况这两张脸不管用哪国的审美来说都算得上好看,所以他俩一进去就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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