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廿!!!”今熹咬牙切齿,怒得额角蹦出青筋,“你他妈傻B啊,你还说这个干什么?!”
“……”
今廿被怒吼一声,猛地醒过神。
他还搁这里嘲人呢,他自己不也是这么个东西。
今熹幻境里干的蠢事,他又落下了几件?
姐弟两沉入死寂里。
他们知道不能再说焉极幻境了。
再说容易毁道心。
良久,体内的剧痛慢慢沉没,今熹长呼了口气,望着悠悠青空,两眼放空,呢喃自语道:“师姐真的……好温柔……”
有她从未见过的温柔坚定。
从师姐身上体会到的包容宽和,今熹从未在她那有钱但暴力的养父母那儿感受过。
今廿听见了她的喃喃,不过异常地安静。
但猝不及防间,冰冷的系统音响起:“任务异常。现开启应急预案。”
“预案加载中……10%……50%……90%……加载完毕。”
姐弟两冷不丁僵住了。
攻略多年,他们从未山穷水尽到沦落开启应急预案的田地。
这些预案是系统根据每个攻略者不同的境况而挑出的最终杀手锏。
往往是要违背攻略者最初的攻略策略的。
果然,预案加载出来的那一刻,两个攻略员眼前一黑。
系统给他们两人加载了个好感度显示器,而且是不可关闭的,而且是双向的!
也就是说,他们能看见自己对沈纵颐的好感,同时也能看见沈纵颐对自己的好感。
有本事的攻略员从不靠好感度显示器来掌控任务进度。
装载好感度显示器在他们攻略部门是要受人鄙视的,这个鸡肋工具一般只有新手才用。
不仅好感度的提示音很吵,是很容易被攻略数据裹挟着往前走,会过度追求那几个数字而丧失冷静步调。
虽说如此。
两人依旧第一时间查看了沈纵颐对自己的好感度数值。
宿主今熹,女主沈纵颐对您的好感度为:80(重要的人,要好好照顾的师妹)。
宿主今廿:80(重要的人,要好好照顾的师弟)。
姐弟两的系统是分开的,他们的好感度显示自然也是分开的,只有彼此愿意共享数据才可查看对方的情况。
他们马不停蹄地关闭了对方查看自己数据的权限,并且上了三道拦截锁。
怀着不可明说的心思,今熹今廿小心地点开了【宿主好感】的选项。
宿主今熹,您对女主沈纵颐的好感为:65(喜欢的人。师姐的温柔,让我着迷)。
今熹的视线在’着迷‘二字上飘忽了。
原来她的内心想法是对师姐的温柔着迷吗?她本尊都不知道。
……
宿主今廿,您对女主沈纵颐的好感为:60(想要靠近的人。师姐大无畏爱人的模样好……大方,牛B)。
今廿的脸黑了下来。
什么叫牛B?
系统连好感度都加载出来了,怎么不顺便安装个脏话屏蔽词。
low。
可不管怎么说,在看到沈纵颐对自己的好感度如此之高时,谁都没忍住,唇角勾了下。
但倘若好感度显示器的作用范围再扩大些,便能发现沈纵颐对守山门的那只蛇精的好感度也是80。
如果蛇精也是攻略者,便也能拥有好感度显示的内容。
女主对您的好感度为:80(重要的人。守门的妖怪也辛苦了)。
而蛇精不是人。
所以说好感度显示器在某些时候很鸡肋。
……
沈纵颐回到房中,将瓶中唯一的灵药倒在手中,仔细打量片刻后,终于确认其上有一丝塑灵仙草的味道。
塑灵仙草是当今修真界唯一可用来改善天赋的草药,听闻从魔神陨落时便再无踪迹。
她本不该辨认出仙草之味,盖因焉极幻境亦是魔神遗迹,两者之间似有所联系,作为幻境主人,她自然而然地闻出了塑灵的味道……
可她已决定修魔,这丹药于她现在修为无益。
不,或许也有用。
洗筋伐髓的灵药既如此难得,如若有人见之抢夺,她这般修为定是逃不脱歹人之害的。
如果是为了活命而堕魔的话,那局面又是不同的。
沈纵颐托着下颌,开始认真地思量。
更迅捷的修行与这百年伪装积攒的成果,她不做二选一。
要全部收入囊中。
既然如此,便由她做这古往今来第一位修魔的正道大师姐吧。
第50章 时常受害
小比就在明日, 傍晚前江春与来过,交代了小比的地点和些许注意事项,而后例行查看沈纵颐的灵台。
“……近几日感觉如何?”江长老的手按着女子细瘦手腕, 抬起脸庞, 不动声色地看了看沈纵颐的脸色。
“时时困倦, 伤口倒都不痛了。”柔声答着, 沈纵颐一壁用手指捻起藕色轻纱, 无声地摩挲感受。
细细打量起上面的粉荷针绣,她唇边泛起笑容:“这些衣衫都是谁给选的,如此闺秀气, 穿着这衣裳策剑岂不是拖泥带水。”
绣脚细密, 做衣裳的人定是位老师傅,绣活出挑,甚而不亚于她宫里的绣娘们。
江春与听到她的笑声,眸光轻淡地从衣衫上划过,冷淡眼神俄而在荷花刺绣上停了会儿。
她然后上移至沈纵颐的面庞,只有在接触到其润泽的脸庞时才有些许不同。
“从二机峰送来的衣裳, 是有些花哨,我自去说。”江春与以为沈纵颐是不喜欢过于华丽的物什。
虽然她觉得沈纵颐更适合穿鲜艳点的衣裳,但到底没多说什么。
沈纵颐顿了顿, 咽下对漂亮衣衫的夸赞,轻手抚平细纱,而后再不看其一眼, 紧接着确认起小比的参选人。
“灵均宗的苏少主, 炼器宗的孟照危……我们陆浑山除了我, 朝鉴师叔去不去?他现在还把自个关在洞府里不见人吗?”
江春与抿唇点了点头。
沈纵颐起眼瞧见她面色似乎不太对,音量稍歇, 想了会儿,忽而轻声问说:“江长老,我的灵台是不是……情况不妙?”
“……”江春与侧开脸,脸庞落在门口的光色里,明晃晃地看不大清具体神情。
只是她清寒的声音像光里的浮尘般飘到沈纵颐耳边:“纵颐,勿要……过分伤心。这是你的灵台,你合该知道全貌,长老不瞒你。”
“只是我一旦说了,你千万冷静。后山凶险之地,待伤好后再去也不迟。你破损的灵台……缺口甚大,灵气在泄,修为也已……回落至炼气期以下了。”
沈纵颐装出惊讶的模样,出声低沉难过,眼神却很平静:“炼气期以下的修为,加之我的沉疴病体,怕是连凡人都比不过。”
江春与若是回头,便能发现不对劲,但她连余光都不扫向沈纵颐,唯以耳力捕捉着弟子的每一寸鼻息。
沈纵颐在背后自嘲地笑了声,江长老听完,深吸一口气,双眼闭阖,长眉拧起,好似遭受修为回落之痛的人是她自己。
事已至此,江春与不无叹息道:“你也该停下来好好休息了。陆浑山的事务由我全担着也无碍,你且静心养伤。”
“我只想强调两件事,一则你的灵台短时之内遭遇接连破损,再以寒池灵力修复只怕是加重伤势,故而这些时日,纵颐你便留在我四修峰吧。”
沈纵颐静静倾听,眼神无波无动。
江春与捏紧袖角,她别过的头在光影里微微垂低着,似在隐忍,她继而讲了下去:“二则……切记要稳固道心,伤虽在你一人身,却是全陆浑山的损失。长老们与我商议过了,必要之时,倾尽山门之力也要为你寻到破困的法子。”
沈纵颐白玉似的脸泛出水纹般的笑意。
缓缓的清和的笑容,像是从心底流出来的笑,她温柔地笑问道:“必要……何时才是必要之时呢?”
江春与被问得抿紧了嘴,她双手握拳,将袖子顶起一个弧度,细青的筋脉在袖口中用力迸着。
“……”察知刚刚说的富有歧义的言辞,江春与原先准备好的话语现在怎么想怎么觉得冠冕堂皇,虚伪至极。
言辞像泥块一样堵在嗓子眼,江春与兀然从胸腔里反出一阵恶心。
她死死抑制着,半晌后压声道:“他们这些老糊涂,飞升不了就都疯了。”
她说:“有些事情光是想,已叫我十分作呕,纵颐,我不想你听见这些事。”
江长老细致秀美的脸终于在此时转过来,凤眸直视沈纵颐,哑着嗓子说:“陆浑山的人不能没有大师姐……至少,至少我不可没有你。”
藏青色硬挺服制时常让江春与显得不近人情,这时那长老服在晚霞里却柔和得像流淌着的河海颜色。
江春与说完自个默了一瞬,而后慢慢地说:“纵颐,我向你保证,我不会放弃你。二机峰的各长老……”
她犹豫了下,俄而抬起眼,定音道:“我保证他们不敢放弃你。”
沈纵颐微微一笑,“那弟子多谢江长老了。”
江春与望着女子软绵绵的笑容,心中积攒的所有气力遽然间破了洞,空荡荡寂寥无比。
她再无话可说,缓慢地站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
瘦削的身影逆着残阳,莫名透出几丝孤独的气息。
沈纵颐和江春与共事多年,自然明白江副掌门现在处境并不算好。
江春与尚且不足两百岁,论资质,二机峰比她年长者少说有数十位。
论修为,江春与化神后期的修为与二机峰的渡劫期们更是不可比。
江春与出色的管理才能和公允不二的性格是她能做副掌门的最大保障。
倘若她真的为自己忤逆众长老,那这保障可就有罅隙了。
陆浑山的传统是掌门之位如山不倒,副掌门如水飘摇,只看花落谁家。
沈纵颐的目光送江春与的背影直至消失,她方才念出口诀,以稀薄的灵力摔合了两扇门扉。
夕阳余红仍然顺着门缝进来,柔媚地趴在她衣裙上,将浅色绸缎染成深沉的绯红。
沈纵颐垂眼,淡淡地踢了下裙角,裙摆处绣着的不蔓不枝的粉荷随她的踢动而漾起波动。
好似活转了过来,挣着出刺绣要跳进主人的掌心。
沈纵颐低眼瞧看了会儿荷绣,突然道:“还是我的绣娘绣的更好看。”
她的绣娘从来不绣荷花,绣娘们给公主殿下只绣尊贵牡丹。
夜色降临,荷枝掖进衣褶,沈纵颐回忆起江春与的背影,良久后,勾唇冷笑了一声。
果真是都将她当做刚入仙途的小女修呢,随便说句承诺便指望她肝脑涂地。
这么多年了,也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废灵根的劣势彻底爆发出来了,灵台不可修复,吸收的灵气全部漏了,修为再难寸进。
不说二机峰的长老,就是沈纵颐自个对修仙也心灰意懒。
江春与理智,定很清楚为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灵根去跟同僚闹翻根本犯不着。
总之沈纵颐还是无以剑的主人,也还顶着前剑尊首徒的名分。
而所谓的必要之时,只要这两样都没被夺走,肯定也就不会到来了。
沈纵颐思绪间,兀地察觉到屋外的异样。
神识探出,立时发现了来人的身份。
她讶然的启唇,正要起身,一道灵光击中脑海,沈纵颐便若有所思的坐了回去。
外面的人是卞怀胭。
他一个魔,还是背叛师门的大魔,竟敢冒着围剿的风险上到这陆浑山来。
有何阴谋?
沈纵颐思忖了两息,倏而打开储物戒,从中拿出青瓷瓶。
……
卞怀胭的脚步停在了门前。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顿在半空,似想敲门又担忧搅扰屋内人。
张扬的瑞凤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俊美的面庞深覆夜影,神情莫名。
卞怀胭想到,万一开门后见到的是师姐厌恶的脸色怎么办?
她、她当真会毫无芥蒂自己的师弟堕魔十年后的夜访吗?
半晌,卞怀胭还是放下了手臂,转身欲走。
却在此时,屋内传出了女子轻柔的嗓音,如月银清澈,流入他耳中。
“……此丹药贵重,我必要为师妹藏好。”
“不知她从何而得的,洗筋伐髓的灵药当世罕有,想来是经过一番苦痛。”
“作为师姐,怎可接受如此贵物呢……"
夜枭凄厉,卞怀胭愣在了原地。
他将魔气探进屋内,看见了女子白嫩指尖上的青瓷瓶。
他听清楚了,瓶中装的灵药可以——洗筋伐髓!
卞怀胭堕魔后,在为魔界四处铲除异己的同时,也一直在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为沈纵颐寻找能改善天赋的丹药。
他的初衷很简单,只要寻到此药让师姐服下,那么师姐在宗门里便不会那么辛苦了。
十年苦寻无果,到了竟发现师姐手中正握着丹药!
卞怀胭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下,他而后抬起掌心,凝出温和不伤人的魔气,赶在沈纵颐关闭储物戒前送进了门缝。
魔气顺着荷枝融入沈纵颐体内,她勾了勾唇,顺从地倒伏进软榻中。
木门在她倒下的一瞬间被推开,月光中映出个玄衣男子,高大身形威压十足。
他低头避开门框,目光从进门起便黏在榻上女子的身上从未飘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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