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象征性撇了一眼,回过头进屋了。
“我对剑兰过敏。”
“啊……”她马上把花藏到背后,挡得严严实实。
思来想去,还是跨出房间。
“对不起。”
她竟然不知道他会过敏,可恶!
一定要记在小本本上!
“要进来就关门。”
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秒表倒计时的滴滴声。
越悠:“算了,我再出去一趟吧。”
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在外面晃了又晃,最终她又捧回来了一束山茶花。
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法国代表花除了香根鸢尾,不就是山茶花了么!
想想小仲马,想想香奈儿!
山茶花还是雌雄同体的,不存在授粉过程中让人过敏的事情。
就说这选得妙不妙吧!
越悠的晚餐只随便对付了点,重头戏还在晚上。
她买花的同时买了一袋葱香面包切片,再拎上气泡水和香槟,掐着晚上十一点,再去找陆衔星一次。
夜深人静,她想跟他促膝长谈。
谈谈那些年他们错过的大雨。
敲门敲了一会儿,门便开了。
她脚尖点地,鼓起勇气抬头。
靖君顶着鸡窝头,眼镜在脸上戴得歪歪扭扭。
越悠:?
“你怎么在这儿。”
靖君:“陆哥说他晚上睡不着,叫我陪陪他。”
越悠“哦”地点点头。
也是,后天就比赛了,陆衔星可能紧张了吧。
要不,促膝长谈这个活动还是延后吧。
反正来日方长。
想到这,越悠便将手中的花束递给靖君,让他拿进去。
“山茶花,不会过敏的。”
没过半分钟,靖君又折返。
“陆哥说不要,让你拿回去。”
越悠蓦地有些生气,这都拒绝第几次了?
“你叫他出来。”
稍等了片刻,陆衔星出现了。
“你……”她抬头看一眼来人,嗔怒的话语马上止住。
为什么又穿着整套的运动服睡觉?
他是不是又焦虑了?
她放柔了声音问道:“是不是睡不着?我们去散散步?”
陆衔星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她的脸看。
沉重的眼神让她的骤然放慢了语速:“刚好有些话想跟你……谈谈。”
“不了。”他无动于衷。
“那还是让靖君回去吧,他太烦人了。”越悠想进门把靖君拉走,被他拦住了。
射灯从两人的头顶倾斜下来,打在陆衔星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
“不会,他有什么话都直说,这点就挺好的。”
越悠怔住。
他是在生气?
气她没有说实话?
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李存璋见过她了?
但是她并不想让陆衔星知道。
如果这是李存璋能拿出来威胁他的东西,就证明了他很在意。
她还是……
不能说。
马上要决赛了,不能让任何一丝因素,影响到他的心态。
但是她可以说点别的心里话啊!也是实话实说的那种!
她捏着手上的纸袋子,迟疑地开口。
“陆衔星,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
“靖君陪我就行了。”
陆衔星的嘴角带着毫无感情的笑意,眼底有着零星的破碎。
他还是拒绝了。
“那行,你状态不好,今晚早点睡吧。”
越悠用了十二万分的努力才让嘴唇颤得不那么明显。
她想将袋子递给他,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放在门边。
“我先回去了。”
圆滚滚的牛皮纸袋,孤零零地靠在墙边。
越悠没有理会它是否会被拿进房间,只独自捧着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她看见了自己的脸清晰地倒映在电梯门上。
泪汪汪的,像红眼兔子。
现在正是压力最大的时候,陆衔星都还撑得住,自己有什么好哭的。
比赛完了什么都可以说开了。
再熬几天就好了。
-
但这几天实在太难熬了。
陆衔星越发地沉默,只会按时训练,按时睡觉。
其余时间根本不向任何人交待自己的行踪。
越悠重复提醒自己不要过度关注,不要给他造成无形的压力,不要好心做坏事。
陆衔星又不是小女孩,他说不要就是不要,别强加一些臆想到他头上。
他是成熟的男人,有自己的思绪和顾虑,当然也有自己排解的方法。
可她越说服自己要平常心,她就越焦躁。
尤其是坐到了和李存璋对峙的那一张桌子上。
吃早餐将牛奶当作黄油擦在面包上;吃午饭时把吐出来的骨头又夹回嘴里。
要不是陆衔星及时阻止,她还能把骨头嚼吧嚼吧直接吞了。
李存璋的恶意她恐怕只接收到了百分之十,已经如此地坐立难安,陆衔星还要跟他打比赛呢,岂不是更煎熬?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慌乱的自己再成为一个干扰因素了。
越悠有意识地控制自己跟陆衔星独处的频率。
而陆衔星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完全不像从前总爱把她堵在角落。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都好像普中之普的同事一样,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
到决赛那天,越悠的不安到达了顶峰。
进场时一切正常,场面是从双方运动员握手开始变得诡异。
李存璋带着千年不变的翩翩笑容,不知道用这招骗过了多少人。
而越悠只能从里面看出来阴险。
第一局比赛进行得很顺利,就跟唐暨研究的一样,李存璋的球风很熟悉。
陆衔星跟他对打,简直像是在跟另一个自己比赛。
但奇怪的是,李存璋也像是故意放水一样,完全暴露出自己的缺陷,拱手送出了第一局。
比赛结束后,陆衔星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两人交换场地时,李存璋突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陷入了长达两分钟的神游。
赛间休息时间就两分钟,唐暨在说战术的时候,他像是离魂一样,眼神都被抽空了。
哨响后,进入了第二局比赛。
靖君:“陆哥的眼神不太对劲啊,就像是漫画里被移魂了一样,他刚刚到底听没听啊?”
唐暨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不要紧,反正赛前已经研究过了,怀疑那小犊子就是按着衔星的视频练的。”
他啧啧道:“练得还挺像的,我看他连步伐都是照着抄的。”
Jeff:“奇怪,这个步伐是因为Lu在美国时脚踝有伤才这么练的,李存璋又没受伤,为什么连这个都要学呢?”
唐暨:“不,应该奇怪的事,为什么他连这个都能学得到?你的训练计划不是私人订制,一级保密么?”
Jeff:“哦,确实,只要咱们几个不说,那肯定是没人知道的。”
说完,Jeff的手指就指着靖君。
靖君推了推眼镜,指着唐暨。
几三个人你指我,我指你地推来推去。
越悠紧蹙着眉头。
李存璋这个人真的好变态,为什么连这都要学呢?
他是不是有病啊?
当所有的手指对着越悠时,她烦躁地拨开:“是Jane,她不是去了李存璋的团队么,肯定把以前你们的东西全带过去了。”
不然以李存璋的性格,怎么会聘请Jane呢,她可是一个被陆衔星解雇的员工。
如果不是带着有价值的情报,他是不会接受Jane的。
场面还在僵持。
陆衔星脚踝受伤以后,技术点稍有偏移,改为强化上半身了。
过程很艰苦,也极易再度造成伤害。
有她在做康复,尚能保持着手上没伤。
这么凶悍的打法,李存璋照着学只会废了自己的手。
但是,情况渐渐地不对劲了。
明明对面是假冒伪劣产品,陆衔星居然打不过?
甚至有一些压线球,在没有完全落地之前都应该去救的,陆衔星都放弃了。
靖君:“怎么好像被压着打?”
Jeff:“他怎么了?伤了?”
“没有,没发现有伤,”越悠用手指在嘴唇上轻轻点着,“昨晚没睡好?”
靖君:“……应该没有吧。昨晚我特地熬到三点,连他翻身的声音都没听到。”
唐暨压着嗓子小声地宣布:“他状态不好,这一局应该没了。”
越悠盯着场上局面,用手捂着嘴对唐暨说:“李存璋的手有伤,赛间休息的时候跟陆衔星说一下,打他反手。”
让他画虎不成反类犬。
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局他们输了,比分来到了一比一。
由于下一场是决胜局,休息时间变为五分钟。
出乎意料的是,李存璋居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是申请了延长休息时间十分钟。
裁判再三思索,向陆衔星征求意见。
见唐暨同意,陆衔星也点头了。
他下场之后用毛巾擦了擦汗,看他们一排人站了起来,视若无睹。
唐暨:“衔星,这一局……”
陆衔星自顾自地喝着功能饮料。
靖君忧心忡忡地给他递了一根香蕉,却被无视了。
唐暨:“这一局失误比较多,就不细说,主要是下一局……”
“我去一下洗手间。”他冷着脸,并没有要听的意思。
大家都噤声了。
“唐队,我知道,下一局要稳住心态,打他的反手。”
唐暨的词被说完了,他愣了一下。
“啊?……对的。”
“那我可以去了么?”
他没有等任何回答,就径直走进了球员通道内。
再也没有理由拦他了,唐暨只能说一句快去快回。
而听到他的话,越悠的心提得更高了。
既然他都看出来了,为什么刚刚不按这个方式来打呢?
大家都惴惴不安,越悠抓了两根能量棒放进口袋,像弹簧一样起步。
“不行,我去看看。”
第61章
越悠走过狭窄的通道,穿过灯火通明走廊,最终停在了洗手间门口。
她在那儿来回踱步,等了两分钟,没发现有什么动静。
甚至偷偷探头张望,都不见有人。
陆衔星不在这里。
越悠思索再三,直接跑了起来。
往左转两个弯,还有一个洗手间。
她朝着那个方向狂奔,就差几步到达。
准备减速时一只手将她拉进消防通道。
被拽得踉跄两步,越悠惊魂未定地出声。
“你——”
正想说话,才发现这人不是陆衔星。
她好不容易站稳,一抬头,脸上的表情从担忧变成了惊悚。
“李存璋?”
“越悠,你终于来了。”
李存璋笑得诡异,用手抵着消防门,却还留着一条缝。
他的声音突然放得无比轻柔,让她瞬间鸡皮疙瘩爬满了全身。
“你们果然都是重情义的人,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啊。”
越悠慢慢地退后,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你申请延长休息时间,就是为了在这里等我?”
“聪明。”李存璋打了个响指,食指顺势指着她。
“看在你那么聪明的份上,我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吧。”
“陆衔星刚刚的状态,你看到的吧,下一局他必输。”
他抬眼时,额间的皱纹都显得无比油腻。
“啧啧,心理素质那么差,一点都配不上你。”
“他之前的比赛是不是都在打假赛啊?”
越悠握紧了拳头。
如果现在一拳打断他的鼻梁,她会坐牢吗。
“你放手,我不想跟你废话。”
她的胸口起伏,气得嘴唇都在颤抖,按捺住自己,伸手去拉门把手。
李存璋先她一步,用力将门关上了。
“你不想知道他为什么崩了吗?”
越悠的目光像利剑一样刺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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