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用崭新的书皮包好,并不知道是什么。
宣芋警惕瞥他几眼,接过后翻开,发现是老师上缴的那本书。
挺贴心的,还帮包好了,看不出是言情小说,以为是课本。
“下次别上课看。”郁闻晏说。
宣芋难以置信,怯生生说:“你有什么目的?”
郁闻晏嗤笑出声:“就不能是好心?”
单纯的宣芋就要信了,正美滋滋把书收下,郁闻晏路过她拍了拍肩膀:“下周高中部学生会的值日轮到我,交给你了。”
宣芋捧着书傻在原地。
报复!一定是报复!
绕了一大圈还是耿耿于怀那件事。
但因为书被上缴,其他等书的同学私下有小意见,没有在她面前说而已,书能拿回来是最好的。
她大口呼吸,胸膛缓慢平复,告诉自己不气不气,过了这件事她还是坚不可摧的宣芋。
回头看了眼走廊尽头的男人,宣芋后牙槽咬紧,心里暗暗发誓。
郁闻晏是吧,这货她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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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芋研究生的日常除了忙还是忙,开不完的组会,参加不完的座谈会,还要兼顾辅导员的工作。
周六早上她去到会展中心集合,亲自给她送工作证的唐复淙吓了一跳:“你又熬夜了?”
“嗯,昨晚接了一个小单,翻得有些久。”宣芋摸了下眼底,“没遮好?”
唐复淙看着眼前装扮干练的女人,摇头说道:“眼神出卖了你。”
宣芋把资料塞给他,掏出眼药水。
唐复淙看到资料上密密麻麻的备注,心想她还真的是拼命:“你哪里是享受校园生活,不如说是半工半读,这么累怎么非要读研?”
本来在公司上班好好的,才不到半年,宣芋突然和他说考上了研究生,要去读书。
仿佛有了执念,不管他怎么劝怎么说,毕竟她家庭变故后,她肩上担子重,工作是最适合她的,加上他们的关系,有项目一定会重用她。
好话说了一箩筐,宣芋都坚持要去读研,上一次这么固执还是在和郁闻晏分手时。
宣芋知道唐复淙又想劝她,故作苦恼地长叹气:“这年头找工作难,我这专业就业更难,考公都只能选三不限岗位。想安定一些去教书,语种又太冷门,出台新政策后非师范专业不招收,其他对口的工作更难找。我倒是可以去偏远地方工作,但我不放心写宁一个人在京北。”
她读冷门语种去做翻译也不是不行,偶然一次撞见唐复淙把她介绍给客户,看完她的简历,没有人愿意聘用,担心不够专业。
冷门也有坏处,单子量少,比她优秀的人可以全部接走。虽然有专业证,但她欠缺学历和阅历,顾客不信任当然不会选她,能接的都是小单,境遇变得尴尬起来。
她不是只会祷告机会降临的性子,忽然会来某个单子非她不可,借此大展身手,从此一路青云。
在宣芋世界里,她坚信的是不能等机会降临,要主动去争取,所以为了破解尴尬的境遇,她考了研,把握好校园资源努力提升自己。
唐复淙正要说话,郁闻晏从大门走出来,略过他们一眼,持着电话继续往前走,说话的语速略快,应该是在处理突发事件。
宣芋整理衣领的动作顿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接着继续若无其事整理丝巾。
唐复淙眼神追着郁闻晏的背影,示意她:“先进去。”
宣芋了然,知道他们老同学要叙旧。
“宣芋。”
刚走到旋转门前,郁闻晏叫住她。
第6章 春日愿望
宣芋回头时,郁闻晏已经快步走到唐复淙身边,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唐复淙神色变得比郁闻晏还凝重。
一直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最后她还是站在原地等。
唐复淙看了眼宣芋,转头问:“行吗?”
郁闻晏勾唇笑,低声说了句话,宣芋听不清,只见他拍了唐复淙的肩膀,走前说:“安排吧,等会儿把信息发给你。”
转身时郁闻晏才朝宣芋这边看一眼,平淡无痕,没有任何感觉。
或许是她的错觉,还感觉到些许不乐意。
旧情人多次碰面,不满也是正常的。
电话再次响起,他快速接起往外赶。
唐复淙走过来,宣芋问:“怎么了?”
“一份文件临时要修改,他还要去见大使忙不过来,想让你帮忙翻。”唐复淙说,“当然了,我要收费。”
宣芋才明白刚才唐复淙问的那句‘行吗’是说她能否胜任这份工作。
“什么文件?”宣芋和唐复淙过安检进到会场后台。
唐复淙:“大概可以理解为参会行程安排,临时增加利尼语版本,要在明天下发前完成所有的工作。”
宣芋有些受宠若惊:“我来翻正式文件郁闻晏也放心?”
唐复淙:“他说你的专业证是他看着考下来的,这点儿也做不好,可以换份工作了。”
宣芋捏紧工作证的绳子。
话很毒,是郁闻晏能说出来的。说得也让人挠心挠肺,说他夸她,嘲讽的意味丝毫不少,说不夸,他也肯定了她的专业程度。
“下午沃克的女儿才到,我把信息发你手机。”唐复淙还有别的事,嘱咐完便走了。
宣芋去到专门休息室,手机显示邮箱收到新邮件。
放下背包,她打开文件仔细翻阅。
书面翻译对宣芋没有任何难度,需要格外注意的是在正经场合使用的词语和表达。粗翻一遍后继续精细,差不多就到中午了,还有一小部分在去机场的路上接着弄。
车子微微颠簸,宣芋晕车脑子发疼,嚼了片口香糖提神。
文件要得急,只能赶紧完成好,尽量空出能返工的时间。
途中李酥酥给她打来电话,宣芋上了蓝牙耳机,眼睛不离开屏幕,默读着句子。
“怎么了?”宣芋问,“吵架了?需要我去调停?”
李酥酥嗔道:“给你打电话就是要你做和事佬么?”
宣芋停顿了下。
两位好友还真的没有自知之明,三人友谊在他们恋爱后,她就成了夹心饼干。每次吵架都找上她,劝完这边劝哪边,有这么一瞬间,宣芋想着以后去街道办做协调工作也不是不行,耐性全是被他们磨练出来的。
“有事快说,我在忙工作。”宣芋修改完成最后一个词,摁下保存。
李酥酥主页是做藏品投资的,闲时开了间咖啡厅,正坐在店内的角落位置,捧着平板涂鸦,说道:“晚上要不要来我这儿,我研究了新品,试一试?”
宣芋:“今晚不行,有工作。”
不能确定这一版翻译能否能让对方满意,明早之前要定稿,今晚必须空出时间,随时加班。
李酥酥感慨道:“小宣,好扎心啊,当年一起做学渣,高中你去了火箭班,大学考上京北大学,转眼你就研究生了,再过几年是不是要叫Dr.xuan?”
宣芋想到组会上提交选题后,导师眉间蹙起的高山,心虚得很:“先祈求我顺利毕业吧。”
李酥酥咳了咳,隐隐不安问:“听徐向杭说,你和郁闻晏碰见了?”
不意外李酥酥会知道,徐向杭最藏不住事,估计早就倒干净了。
“嗯,是不是还和你说我们吵起来了。”宣芋随口调侃。
李酥酥:“对啊,他说你气得差点一个大嘴巴子抽郁闻晏。”
宣芋:“……”
有点儿明白谣言都是怎么来的了。
那晚他们最多眼神不善,不至于要动手。
“小宣,其实郁闻晏人……还行的。”李酥酥的语气里满是试探。
宣芋没有太大反应,她接着说:“你初三那会儿给你一对一补课,要不你恐怕考不上高中部。他高考毕业后把他的高中笔记送给你,基础知识不扎实的你仿佛得到了通关秘籍,成绩一路飙升。还有高考毕业去贵都旅游那会儿,要不是他,我俩可能要露宿街头了。”李酥酥说完好话,立马澄清,“我客观评价而已啊!我绝对绝对向着你。”
宣芋也陷入回忆,少有人和她去说郁闻晏的好,以为他们都只记得他俩怎么不对付。
其实,她都知道,怎么会不知道啊……
就因为明白他的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好,以至于分开后走不出来。
但不能后悔,所以不敢回头去深想太多曾经。
“看来他曾经给你不少好处。”宣芋回过神,笑着调侃。
李酥酥诶了声,“没有你,我哪里有这些好处。”
宣芋明白好友来电是什么意思:“放心好了,我没事。”
“等你结束了,来试试我的新品。”李酥酥盛情邀请。
眼看要到目的地,宣芋说了句回聊,把保存好的文件上传到邮件附件,下车后转用手机输入对方邮箱。
输入完「xywy」她停下脚步,眼皮子泛酸,过分熟悉的记忆袭来。
郁闻晏大四,宣芋大一,两人刚交往。宣芋第一次接触小组作业就成了怨种,其他人不放心上,一点儿都没做,眼看着就到上交截止时间,她为了绩点不得不熬夜赶制。郁闻晏知道后说她烂好心,让她也不做了。
宣芋想先完成再清算其他的,一个人做了作业,郁闻晏看她一个人急得满脸苦色,拿她没办法,陪着一起做了。
两人熬了一整晚才完成好。
作业上交需要通过邮箱发送,宣芋进入邮箱页面默认的是郁闻晏常登陆的那个。
她看了一串英文和数字,问道:“xywy什么意思?郁闻晏?不对啊,这个x是什么?”
熬了一整晚,刚洗好澡出来的郁闻晏听到她这句话急匆匆跑过去,抢夺鼠标,一手搭在凳子上,把宣芋过去背对电脑。
突然这么一下,她抓着扶手心有余悸,不满扯住他的白T恤:“喂,姓郁的,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亏心事了?”
“别乱污蔑人。”郁闻晏退出登录,才把凳子转回来,“赶紧把作业发给老师。”
宣芋登录自己的邮箱发送完作业,还惦记着邮箱的事,主要是郁闻晏反应太大,很难不在意。
她跑到楼下,也不管郁闻晏在做早餐,爬到他背上,抱住他脖子,在耳边阴恻恻说:“老实交代!”
郁闻晏怕她摔下来,空出一只手背过去拖住她身子,微微弓身子,平衡重心。
“说啊!”宣芋扯他领子。
郁闻晏压住她的手,笑说:“你不是聪明吗?自己想。”
“你不是骂我笨吗?告诉我啊!”宣芋才不管,耍赖要他说。
郁闻晏:“宣芋郁闻晏的意思。”
宣芋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两人同用了一个「y」。
“不说话了?”郁闻晏转过脸,眼神淡漠,少爷脾气拽了起来。
宣芋自己都没察觉得知邮箱含义后她笑得多开心。心里甜滋滋的,嘴上还是傲气说:“早点儿说不就好了,非要引发家庭矛盾。”
说完感到不妙,从他背上溜下来,慢慢挪向门边,郁闻晏熄火追上,两手交叉抓住衣角,往上一提把衣服脱掉,把宣芋拦腰抱起。
宣芋立马求饶:“哥哥肚子饿了,先吃东西好不好。”
“这个时候知道叫哥哥了,陪你忙活了一晚,也该给点甜头了吧。”郁闻晏感觉沙发太小,把人抱起来往二楼卧室走去。
那天的细节宣芋已记得不多,难忘的只有令人痛苦的小组作业和郁闻晏磨人的时长。
接机处的大门打开,宣芋吐了口混气,摁下发送文件,收好手机,举起提前准备好的接机牌。
宣芋接待的是外宾的女儿,叫碧黛。
因为父亲来华国参加国际贸易论坛,她正好放假跟着过来游玩。
沃克是吕圣利尼亚当地有名的富商,游玩的预算没有上限,宣芋做游玩规划也就大胆了些,把当地的名胜风景和美食全部列了一份发给碧黛,任她挑选。
到酒店短暂休整后,几人在附近一家美食店用餐,她顺便给碧黛介绍三天的行程。
碧黛是个热情外向的女孩,宣芋和她很快熟络起来,一直到晚上九点才回到会场的后台休息室。
明天是会议的第一天,会展中心灯光通明,所有部门都在做最后的确认。
宣芋去到休息室门口,遇到郁闻晏,他单穿着一件黑衬衫,袖子挽起露出小胳膊,领口解开一颗扣子,蓝色的工作牌绳随着走动的动作摇晃。一旦进入忙碌状态他就会收起漫不经心的作态,周身的清冷感浓重,不好靠近。
典型的工作和生活两个样。
看他的样子应该忙了一整天。
宣芋站着不动,没有打招呼的打算。
“宣芋,翻完了?”郁闻晏也直接略过打招呼,说了事。
宣芋点头:“完了。”
郁闻晏又翻了页文件,宣芋猜到是在检查她今天中午发过去的文件,不由得紧张起来,好像回到当初备考高级利尼语时,他每天给她听写,等待批改的间隙总是战战兢兢的。
“你过来。”郁闻晏笔唰唰地在文件上写,手背的青筋明显,是时常出入健身房才能达到的力量感。
宣芋心一紧,心想是不是哪里翻错了?
“我和淙哥说一声。”宣芋掏出手机要给唐复淙发消息。
郁闻晏声音冷了些,打断道:“可能会弄到很晚。”
宣芋停下动作,改说:“那我给淙哥打电话说吧。”
她往走廊另一边走,有意避开他。
郁闻晏看她回避而略显匆忙的背影,抿了下唇。
淙哥淙哥……
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以前不是直呼大名?
唐复淙不是说宣芋就是在他那偶尔接接单子?怎么做什么都要一五一十地汇报?当年都不见得宣芋这么积极地给他汇报行程。
兀地冒出一堆想法,压下心里生出的怪异滋味,转身进了屋。
第7章 春日愿望
走廊落地玻璃窗前,宣芋远眺着,持着电话静等对面的人回答。
会展中心前的广场霓虹灯和城市的夜灯如豆般连成一片,孤寂街道上红绿灯在跳闪,天边浅浅一道乳白包围着这座繁华城。
黑夜更寂寥。
电话里唐复淙沉默一小会儿,带了点儿笑意问:“单独和他对接不会有压力吧?”
宣芋回头看了眼已经没有人的走廊,倒是坦诚:“有啊。”
只说了有,没解释为什么。
她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用释怀的语气去表述对郁闻晏的想法。
“小宣。”唐复淙顿了一下,声线平冷,“你没想过复合吗?”
宣芋心脏猛地收缩,血液快速流过四肢,喉咙酸酸重重的,仿佛患上一场久久才痊愈的感冒,后遗症还在,迟迟好不了,鼻音浓重到所有人都能看出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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