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芋想到今天中午从他家离开时,闹得很僵。
“……谢谢你,我和他再说吧。”宣芋更不敢面对郁闻晏了。
李酥酥不好说太多,点到为止。
宣芋放下手机,脑子嗡嗡的,如深夜断信号的雪花电视。
复合后,她感受得到郁闻晏是在意分手时她说的那些话,所以他万事顺着她、相信她、默默支持她,努力保持好分寸。她说他轴,他为了她愿意变得温顺。相同的,她也有,晓得他不喜欢她待人待事总是无所谓的模样,所以愿意表明态度,被欺负就去争取,努力成为让他满意的女友,事事回应。
他们都有为了对方在努力改变,今天她才明白,还是不一样的。
她在郁闻晏面前压根不够看。
宣芋更害怕了,过往的真相曝光,他坚定握住她的手时,她却成了逃兵。
他啊,一定恨死她了。
最后的最后,他们故事的结局依旧和上次一样。
——分开,永不往来。
郁闻晏发来新的消息,估计徐向杭告诉他了。
宣芋犹豫很久,点开,去接受最残忍的答案。
郁闻晏:【紧急任务出差吕圣利尼亚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将近三分钟,没有新消息再发来。
他……不提分手吗?也只字不提曾经分手的事?
她不知道怎么回,看着这行字,没有任何动作。
又过十分钟,他发来新消息。
郁闻晏:【宣芋,今天我外婆说我会后悔的。】
【我几乎没有犹豫就在心里否认了,在吕圣利尼亚的一千三十四天,我后悔的永远是我不够强大,我没有给足你安全感。】
【但我从不后悔和你在一起。】
【我本以为所有的热情总有消褪时,可那天晚上被困在荒漠,找到信号的第一时间,我就想给你打个电话,听听你的声音。】
【可你换号了。】
宣芋看到最后一句话,拉开床头柜最下层,翻开铁盒子,拿出充电器给旧手机充电,焦急地等待开机。
漫长的十分钟过去,终于弹出主页面。
确实有两通未接的国际电话,还有三条未读消息。
未知号码:「形势有些糟糕,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今晚。」
未知号码:「我想到了很多人,把所有人的电话都打了,可最想打的那通电话迟迟不通。」
未知号码:「宣芋,我好想你。」
心脏一抽一抽泛着疼,泪水砸在屏幕上,模糊掉短信内容,她读完泣不成声。
拿过手机拨了郁闻晏的电话,机械女声响起,告知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宣芋跑出房间,急切的模样吓到在客厅办公的陈写宁。
“姐,你去哪?”陈写宁不放心,跟了上去。
宣芋慌得不行:“机场,去机场,帮我叫车。”
陈写宁没有多问为什么,拿起两人的外套,在软件上叫滴车,跟在宣芋身后跑下楼。
寒风凛冽,宣芋像不知道冷,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逆着风雪奔跑。
陈写宁快步追上,把衣服披到宣芋肩上。
陈写宁和宣芋一块儿上车,替她查航班信息,看到时间栏,抿紧唇,不忍心告知飞机已经飞了。
而宣芋坚持不懈地拨郁闻晏电话,结果和第一次一模一样,冰冷的器械声说着同一句话,已不在服务区。
有预感追不上,但她不想放弃。
当车停在机场,没在安检处找到郁闻晏那刻,她还是哭出了声。
她还是把郁闻晏弄丢了。
第44章 春日愿望
宣芋一早来到和孟清也约好的咖啡厅, 点了杯拿铁,坐下便拿出笔电。
刚开机唐复淙发来新消息,点开。
唐复淙:【他的手机关机, 无应答。】
三个月来, 或许期待落空太多次, 再看到无应答三个字,已经没有任何感觉。
宣芋在输入框打下‘谢谢’准备发送, 唐复淙又说:【我找朋友打听了, 他人没事,应该是任务保密等级较高,不能和外界有联系。】
宣芋:【嗯,我信你。】
她也没有人可以信了,总不能跑到单位要一个回答吧。
唐复淙:【你申博的事, 我建议报国外, 也不能总待在国内, 多去外面看看。】
宣芋:【好, 我听你的。】
唐复淙:【我给你发学校名单,你了解一下, 压缩包里都有申请模板。】
宣芋:【好的。】
唐复淙疑惑问:【怎么我说什么你都说好,你也该自己判断一下好坏。】
宣芋:【你总不能无缘无故来关心我吧。】
唐复淙那边突然不回复消息,宣芋给他台阶下:【你婆婆妈妈,替我操碎心,肯定不会害我。】
这一次唐复淙回复倒快:【是是是, 我话多,我嘴碎。】
宣芋:【好了, 不耽误你上班了,我继续写论文。】
唐复淙叫住要下线的宣芋, 问:【暑期实习来我们公司实习?多去参加几个会议认识一些业内人。】
宣芋婉拒:【不了,导师已经给我安排好今年暑期实习。】
唐复淙:【行,你们导师安排的不会差,好好努力。】
唐复淙的话非常多,搞不好又要扯到新话题上,宣芋发去一个表情包,终结对话,将微信设置为不提示新消息,安心写会儿论文。
孟清也姗姗来迟,小跑过来,擦着额头的细汗,喘着气说:“对不起啊宣宣,公司到这边的路堵车,我来晚了。”
“没事,给你点了山茶花轻乳茶。”宣芋将大杯量奶茶推向孟清也。
她插管猛吸几大口,喝掉三分之一才长舒一口气:“活过来了!”
宣芋问:“工作的事定下来了?”
“定了,和出版社签了翻译版权,算是在家工作吧。”孟清也对本职工作兴致不高,谈起来语气平平,说起另一份工作,笑容满面:“我去年下半年开始做日常分享和学习博主,两个月前小火了一把。”
“你今天约我来就是说这件事?”宣芋今天应该在家写论文,前天孟清也找上她,要和她谈事。
孟清也点头:“目前不露脸,我也不好意思宣扬,万一我没做好,数据惨兮兮的,多给我们小杨丢人啊。”
宣芋合上笔电:“说吧,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关注我的粉丝都是语言学习生,大家在评论区留言想听听身边大佬的学习方法以及一些经验分享。”孟清也双手交握,做出一脸期待的模样,“而你,就是我想采访的第一位学霸。”
“我可不是什么学霸,你如果能采访到小杨,看点会更多吧。”宣芋提建议。
孟清也摇头:“我这惨兮兮的流量,发出去没有人给我们小杨点赞评论,他老人家的脸往哪搁?”
宣芋轻笑一声,还挺为杨致考虑的。
觉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宣芋便答应下来。
两人去孟清也租的公寓,那边拍摄设备较为齐全。
因为不是直播,后期会剪辑,没有提前给台本,以茶话会的形式进行,孟清也cue话题,宣芋跟着她的步调走。
孟清也再把昨晚熬夜写的访谈大纲看一遍,神情认真,宣芋坐在旁边等着,默默观察她,可见得孟清也很喜欢这份副业。
“ok,我们开始。”孟清也调整镜头,只有她们上半身入境,后期会给脸贴上贴纸遮挡住。
孟清也简单开场,接着宣芋简单自我介绍。
“这位呢是我的亲亲师妹,特别厉害。”孟清也不知道从哪弄来她的资料,说了一遍她获得的资格证和荣誉证书。
孟清也:“听说你的资格证考试都是一次过的?”
宣芋:“嗯,本科期间一次考过。”
“备考经验有么?”
“我不是天赋型选手,靠的是每天坚持不懈。”
宣芋预感孟清也会问是不是有学习伙伴,果然下个问题就是,她也没有回避,大大方方把曾在课上分享的话又说一遍。
孟清也:“八卦一下,我听说啊,这位男友已经是过去式了。”
“嗯……”宣芋沉思片刻,笑说:“勉强算现在进行时吧。”
虽然联系不上郁闻晏,但谁也没正式提分手,那就还算在一起吧。
“这形容,以为在学语法。”孟清也抛了个梗,宣芋被逗笑。
忽然地,顿了一下,孟清也感觉不对劲,惊讶说:“进行时?郁闻晏?啊?你前任是郁闻晏?”
她也是经过姚开隐那件事才知道两人交往,现在听到他们曾在一起,惊得眼珠子要掉出来,直接从凳子上蹦起来。
“你以前聊过你前任吗?”孟清也开始在脑子里搜寻,发现宣芋嘴巴严实,还真的没提过前任的事,也就知道她有过男友。
“天啊!”孟清也双手抱住头,“所以,你是白月光!”
“什么白月光,你们别瞎传。”宣芋淡定地喝水,“我们和普通情侣一样,没有你们想象中的轰轰烈烈。”
“不轰轰烈烈吗?”孟清也开始掰手指头,清数自己从论坛上看到的八卦,“第一,为了对象保研到京北大学;第二,某次擂台辩论,差点儿就能站到最后,听说对象摔进医院,自动认输急急忙忙赶去医院;第三,校运会网球比赛拿了第一,获奖感言说拿冠军是想把奖牌送给女朋友当生日礼物。还有很多很多!”
论坛的人都说郁闻晏是个十足十的恋爱脑,幸好事业脑还在线,要不然现在就不是人人羡慕崇拜的郁外交官。
宣芋微微蹙眉,说出内情:“第一,杨教授是业内很厉害的人物,郁闻晏一直想考他的研究生;第二,当时法学系有唐复淙看不惯的人参赛,他去凑热闹杀杀威风,辩论赛讲究礼节,而他只擅长诡辩,那天我骑单车去看他比赛,路上不小心摔了,没进医院,两件事凑巧碰上。第三……”
孟清也以一种‘你继续狡辩,我就听着’的表情看着宣芋,她一卡顿,立马说:“看吧!你都无法反驳。”
“这条没法反驳,一直以为自己打得挺好的,人外有人,我参加院赛被虐哭,受了巨大打击,难过好几天。”宣芋转开话题,“本科的事,不提了。”
孟清也小心试探问:“现在呢?你们还好吗?”
听说郁闻晏出国后,他们一直没有联系。
“联系不上,不知道好不好。”宣芋看了眼时间,“我五点钟有事,采访还继续吗?”
“继续!”孟清也先把正事办完。
下午四点半,宣芋收拾东西,一面讲电话,笑得挺开心的,语气也热情:“嗯,我可以的,定在一周后出发……没问题……麻烦贺医生了。”
孟清也一直盯着宣芋看,她挂电话后,忍不住问:“那你们现在……额,什么状态?”
“失联状态。”回答干脆利落。
“不是啊,你年夜饭不是去他家吃的?”孟清也特地邀请宣芋和陈写宁去她家过年,但她拒绝了,说是在郁闻晏家走不开,误以为他们已经到见家长谈婚论嫁那一步。
宣芋反问:“冲突吗?郁爷爷和郁伯伯邀请我们去吃年夜饭,又不是他邀请,除夕也没出现,这件事和他无关。”
“宣宣,你生气了?”孟清也像是发现新大陆,这可是宣芋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一改从前的温柔知性,说话阴阳怪气的。
宣芋:“没有,我在陈述事实。”
“好好好,陈述事实,我呢也认同事实。”孟清也推着宣芋肩膀,送她到电梯前,“给你叫的车已经到了,到家给我发消息。”
宣芋进到电梯里,回想刚才想也不想便头口而出的话,有这么点儿埋怨的意思在。
坐上车,和师傅确认完乘客信息,她掏出手机,点开短信页面最上面的一串号码。
宣芋:【过年工会给的慰问品送到了我家,无功不受禄,我打算丢了。】
发完收起手机,她知道这条消息会和前面二百七十四条消息一样石沉大海。
无应答。
落日时分天空宛如一杯加了冰的威士忌,街道浮动,降下车窗,人间烟火气飘涌向她,听着喇叭声,心里的日历又翻过一页。
今天是郁闻晏去吕圣利尼亚第九十一天,联系不到他的第九十一天。
宣芋曾有很多种情绪,期待、失望、焦灼、不安、愤怒,现在是害怕,她已经很少打听关于他的事,担心在某项秘密任务中他出意外,如果是她无法接受的意外,怎么办?
她不解气,发出新消息。
【混蛋,以后都不会再给你发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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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上旬,宣芋同医疗队从京北机场出发,陈写宁亲自来送。
“我给你备的药箱准备得很齐全,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和贺医生说。”陈写宁拍了拍箱子里药箱在的位置。
杨致笑说:“你妹妹挺贴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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