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从没和我分开这么长时间。”宣芋逗陈写宁,“是不是超级紧张?”
陈写宁瞪一眼宣芋:“我不是开玩笑,你体质弱,突然换一个环境生活,肯定会水土不服。”
“有个古方子来着,去到当地后,用他们的土伴着生水喝一口,然后就适应了。”杨致故作深沉地说。
“杨教授,那边的水土混着喝更容易进医院。”一个年轻的男人走来,长相帅气,剑眉星目,一身正气,隐隐给人压迫感。
陈写宁叫了声学长。
贺医生说:“你放心好了,和我们医疗队一起,不会有事。”
“对啊,你放心。”宣芋反而担心陈写宁一个人在国内照顾不好自己。
陈写宁已经查过资料,乱吃东西中毒风险很大,嘱咐道:“那里的生水生食都不能吃,必须喝烧开的水和熟食,我给你准备了方便面,实在不行就吃这个。”
杨致打断他们姐妹温馨对话,提醒道:“过安检吧,准备登机了。”
宣芋和他们一起出发,走去安检途中一步三回头看陈写宁,很是不舍。
杨致不是第一次去吕圣利尼亚,这次是去参加会议顺便调研。宣芋是第一次,上飞机后有些紧张,她主动报名参加调研项目才得到出行的机会,借口是为了毕业论文,其实她真实的想法是什么,杨致一清二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
近二十小时航程,中间要在港都转机,大概停留两小时,差不多一整天都在赶路。
宣芋和杨致并排坐,他给她介绍医疗队,一支无国界医生组成的队伍。
以为是专业的科普,而杨致介绍起来像是在替宣芋相对象。
“商医生,医学博士,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崇都人,双职工家庭,和你同岁,我觉得可以处处。”
“贺医生,医学博士,军官大学临床医学专业,京北本地人,父母经商,比你大两岁,我认为最合适。”
“还有……”
“小杨。”宣芋打断,“你就不能介绍一下他们的研究领域?”
杨致撇嘴:“我怎么会知道,我整天打听别人像什么话,我可是教授、硕导,我不要面子的啊?”
宣芋无语,难道打听研究领域比家庭情况还难?
“我说这些话的意思很明显,给你暗示懂吧。你千里迢迢赶去吕圣利尼亚,那小子要是给你下脸,你转头就……选一个贺医生或者商医生,气死他!”杨致也是担心自己心尖尖上的嫡系学生受委屈。
宣芋笑笑,把准备好的水果分给他:“知道了,您放心,他身份在那,我也不敢做过分的事。”
杨致哼哼唧唧几下,捧着一本历史小说看起来,不搭理宣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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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行深夜,宣芋迷迷糊糊醒来,逐渐没了睡意,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第一次觉得有一种黑是令人心生恐惧的,从这儿把光打出去都不会有落光点。
恐惧令她清醒,忽然觉得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三个月来,找尽所有办法去吕圣利尼亚,她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他,或许这半个月都不会遇到,难道又要去领事馆门口蹲守?
而再次见面比宣芋预想中要快。
下飞机时,拿完行李出来,贺医生指着远处的一块牌子,说:“接我们的人在那。”
宣芋顺着看去,愣住,鼻子微微发酸,强忍着混乱的心情轻轻撇开目光。
远处,慵懒坐在长凳上的郁闻晏正护着火点烟,他看到宣芋也愣住了,以为自己眼花。
“你小子怎么不说接的是他们?”郁闻晏把刚燃的烟揉成团,丢到垃圾箱,烟盒和打火机揣进兜里,放下交叠的二郎腿,熨烫不算平整的西裤留下糟糕的皱褶,他扯了一下,注意到自己这一身起了皱痕的衬衫,试图挽救,把袖子卷起塞到袖箍里,但也是无效的补救。
有几分懊恼,早知道出门梳洗一下。
魏小崇低声说:“路上我和晏哥说过了,来接医疗团。”
“你倒穿得人模人样。”郁闻晏甚至开始琢磨把他的西装外套扒下来自己穿这个想法是否合理。
魏小崇开心冲对面几人挥手,一面说:“晏哥,这是我第一次搞接待,所以激动、开心。”
“别怕晏哥,你脸帅,穿麻袋也好看。”魏小崇憨憨一笑,给了最无用的安慰。
吕圣利尼亚属于热带沙漠气候,天气干燥少雨,待三年,他变得皮糙肉厚,回国养一年好许多,再来这儿一个月不到,皮肤又变得粗糙,肤色也黑了些,平时事务繁忙,除重要场合会隆重打扮,日常没心力捯饬穿衣打扮,标配的西裤衬衫,完全是糙汉形象,可以用不修边幅形容。
郁闻晏把魏小崇上下打量一番,注意到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大背头,下意识抬手摸了把头发,得,这个也没打理。
琢磨个人形象的间隙,队伍已经走到跟前。
带队的贺医生上前,魏小崇叫了声郁闻晏,心想工作从不掉链子的晏哥怎么开始开小差。
“晏哥,干活了。”魏小崇碰了下郁闻晏的胳膊。
郁闻晏收回思绪,同贺医生握手寒暄。
宣芋听着他们俩拿腔拿调的官话,觉得无趣,转头看向杨致,他飞快别开头。
“你也搞惊喜啊?”宣芋问。
杨致:“嘿嘿,这半个月他们都会有人陪同,上头点名让他过来陪同,完全够时间给你们掰扯清楚。”
宣芋看了眼郁闻晏,心情极为复杂。
一行人坐上接机大巴,杨致和贺医生有事聊,坐在前排,宣芋坐后排,万种情绪褪去后,她整个人只剩下航程结束的疲惫。
魏小崇路过,笑着和宣芋挥手,她微笑回应。
与此同时,对上魏小崇后面郁闻晏灼灼的目光,里面充满对她出现在吕圣利尼亚疑惑和不解。
魏小崇坐在和宣芋隔着一个过道的位置,拍了拍特地空出的座位:“晏哥,你坐这儿。”
刚说完,郁闻晏直接挨着宣芋坐下,衣料摩擦,宣芋身子微微紧绷,心底酥酥麻麻一片。
魏小崇心中一惊,反射性跳起来,心想这是干嘛呢,虽然这位小宣老师确实长得好看,但晏哥也不能直接上前勾搭啊。
听单位小伙伴说过他在国内有女朋友,都到谈婚论嫁阶段,嫂子不在也不能乱来啊!要警记自己公职人员身份,不能做伤风败俗之事!
“晏哥,坐错了……”他小声提醒。
郁闻晏淡然扫过一眼,不说话,一动不动。
“坐哪都行,车里宽。”宣芋嫣然笑笑,特地看着魏小崇说。
她坐回去,微微蹙眉,郁闻晏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混着比以往都要浓的烟草味,什么时候他烟瘾这么大了?
魏小崇如坐针毡,心想着,要不他活跃一下气氛?
他火速脑子里翻找出一个适合的话题,郁闻晏先开了口,问:“你来干嘛?”
“晏哥是问小宣老师这次来吕圣利尼亚有什么工作。”魏小崇紧急补救,心说这话问得多冒犯啊,万一人家和上头举报他们服务态度不好,他们就没好果子吃。
宣芋笑着对魏小崇说:“和导师参加重要会议。”
然后她靠进座位,语气冷淡下来:“顺路来问一下我对象,上个月提的分手他考虑得怎么样。”
魏小崇傻住,他们初次见面,聊私密话题好么……?
“小宣老师男朋友在吕圣利尼亚工作啊,好巧,他是干什么的?”魏小崇笑容僵硬,心急如焚,怎么第一次接待工作就是地狱开局。
宣芋又是对着魏小崇温柔笑说:“和你一样。”
郁闻晏放在腿上的手攥紧,他发现宣芋对别人说话都是温柔笑着,一旦对上他变得极其冷漠。
魏小崇干笑:“和我一样啊……”
是哪样啊?服务业?搞接待的?话怎么接啊!
“哦,提了吗?”郁闻晏漫不经心问,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坐得勉强算端正。
宣芋学着他刺人时冷淡的语气:“看到了?不装死了?”
第45章 春日愿望
没有人接话, 后车的空间陷入安静,只有前面几人的交谈声。
郁闻晏脸色不虞,起身坐到魏小崇身边。
宣芋拉紧身上的衬衫, 别开头看窗外, 留下后脑勺给他们。
夹在中间的魏小崇心脏砰砰乱跳, 好像察觉到某个秘密,很有眼力见, 不再开口打圆场, 心想这事儿他不能掺和,远观即可。
大巴停在下榻酒店,杨致站起身看向车后座,小情侣隔着过道,仿佛隔着千重万难, 看样子是没谈妥。
偏心眼如杨致, 他傲然地抬起下巴:“宣宣走吧。”
“嗯, 来了。”宣芋余光都不给郁闻晏, 快步赶向杨致。
杨致走在宣芋身后,隔开跟在后面的郁闻晏和魏小崇, 一副护犊子模样,下到平地,理所当然指挥他们:“墨绿色的箱子是宣宣的,暗红色的箱子是我的,麻烦你们帮忙安置妥当。”
不等他们说好或不好, 杨致走到宣芋身边,说:“你过来会儿, 贺医生对你有话说。”
宣芋跟着杨致去往前面的屋檐。
魏小崇等司机卸行李,心想难道接待工作就是帮忙跑腿?想象中的举杯同庆、和谐共进晚餐的美好场景全部破碎。
魏小崇用手放在嘴边, 小声问道:“晏哥,你和嫂子结婚前,是不是招惹了桃花。”
从他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判断,大概有过一段……露水情缘?
“少打听,闲着没事多写几份大材料,文书功底多烂心里没底?”郁闻晏心有郁结,谁上前搭话都要怼两句。
一箭刺中魏小崇,心口泛疼,不敢再多问。
等待办理入住期间,杨致一直拉着宣芋和贺医生热聊,在给她争取机会和医疗团四处走走,开拓眼界。
“贺医生去过许多国家,你们多交流,多和他学习。”杨致热情得不行。
贺医生微微一笑:“杨教授客气了,您去的地方比我还多。”
杨致:“他们后面几天出诊,你跟着去看看?”
宣芋讶异:“我也去?不方便吧。”
“方便的,你要去的话和我说一声就好。”贺医生非常欢迎宣芋跟着他们一起,正好缺人手,可以做志愿者。
宣芋微微鞠躬感谢。
郁闻晏斜靠在服务台,单手撑着大理石桌,把他们的互动全部收入眼底,又看一眼身上皱巴巴的衬衫,问旁边和服务员沟通入住事项的魏小崇:“你家的熨斗呢?”
“啊?”魏小崇没反应过来怎么一会儿。
郁闻晏:“借给我。”
魏小崇:“你家没有?”
“坏了,一直没买新的。”郁闻晏拍了拍身前不小心蹭到灰的地方。
魏小崇摸不着头脑,疑惑他怎么突然变得精致起来,大使说了几次他过于放荡不羁的穿着打扮,也没放心上,难道还真的准备对小宣老师下手?
“晏哥,小宣老师还没和男友分手,咱们不能乱来。”魏小崇提醒。
郁闻晏挑眉:“你脑子坏了?”想一些有的没的。
魏小崇做了一个闭嘴动作,不说了,吃力不讨好,东窗事发再说吧。
这边贺医生要去医院,郁闻晏陪同前去,魏小崇带着他们师徒二人去房间,给他们介绍附近的美景和美食。
“晚上我们安排了晚餐,到时候来接你们。”魏小崇把话带到便先回办事机构了。
两方一块吃晚餐是必要的,他们那边会有高一级的领导陪餐,他们一行人都不能缺席,杨致让宣芋先回去睡一觉。
眼看着宣芋就要进门,杨致叫住她:“宣宣啊,明早会议的发言稿……”
“小杨,你要说的东西太深奥了,我的水平挑不出毛病,还是你来吧。”宣芋写不来国际级别会议的发言稿,没那个水平。
杨致心如死灰:“算了,上台吹牛。”
宣芋笑他老顽童,留下一句祝好运准备走,杨致又叫住她。
“你们没谈拢?”杨致关心问。
宣芋小幅度推着行李箱,盯着地上色彩鲜艳的毛毯:“压根没谈,他可能在做的事不能告诉外人,保密意识贯彻到底,我也不能追着问对吧,要注意意识形态。”
“行吧,他们这行就这样,你提前做心理准备。”杨致摆了摆手,“去休息吧,别多想。”
宣芋也没多想,从机场到酒店,心情已经平复下来,他不说她便不问,她来吕圣利尼亚目的很简单,确认他安然无恙,现在见上面了,也就没其他想法,完成好手上任务顺利结束调研。
晚上,当地时间七点,在酒店二楼餐厅用晚餐。
宣芋坐在杨致旁边,第一次坐离主位如此近,在坐的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敢开小差,认真听他们说话。
宣芋看着盘里的食物,幸好吃的是西餐,要不她肯定饿着回酒店。
郁闻晏坐在她对面,可能今晚的晚餐是正式场合,他穿着笔挺的铅灰色西装,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是标准版的温莎结。打理一番后,气质斐然,对比白天像是糙汉爆改绅士。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看过来。
宣芋抿唇,眉毛微微拧起,挪开视线不看他,故意把不屑摆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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