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饶饶有男朋友的,别嘴上不把门。”李宗然笑骂,眼神却看向虞饶。
虞饶笑笑,大方承认:“嗯,对,我有男朋友的。”
许雯睁大眼,也是一惊,“饶姐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的?居然不告诉我们!”
“刚谈上,有时间带给你们看,顺便请大家吃饭。”
“好呀好呀。”
周围也都是如此,合伙人们领着各自的团队,相互交际介绍,大家聊着事业、生活。
舒云游离在社交之外,偶尔抿一口酒,目光只想去找梁遇臣。
好在李宗然和虞饶的桌位很是靠前,视野宽阔,她略微一望,瞧见坐在最前面的男人。
梁遇臣依旧和那一群亚太和北美的高管在聊工作,英语和粤语混杂,似乎是在讲咨询板块相关的事。
他面前的碟子依旧干净,杯里有酒,可他几乎也不怎么喝。
除了合作方,还有连续不断的女生过去和他交谈,优雅的、性感的,手臂搭在他椅背上,梁遇臣都只礼貌地颔一颔首,交谈几句后便不再多言。
灯光将他侧脸晕染得很深,桃花眼清黑,薄唇泛着健康的粉,在酒色应酬里,成熟又勾人。
许雯发觉了舒云看梁遇臣的目光,悄悄凑她耳边:“要不你也去和梁总喝一个?”
舒云一惊,差点跳起来:“不、不……”
“来嘛。”她说着就挽起她手,将她拉到梁遇臣那一桌前。
梁遇臣余光瞧见她们,和边上一位高管打了招呼,起身,目光转了过来。
许雯:“梁总,我和舒云敬您。”
梁遇臣也拿起杯子。
许雯敬完,刚巧后面有其他桌的同事在喊她,她回头应了一声。
“梁总,我先过去了。”她说着,还悄悄捏了捏舒云的手,不知是不是专门给她腾地儿,她端着酒杯就离开了。
晚宴还在继续,一群人一群人聚在一块儿,周遭倒只剩他们两个。
舒云抬眸,梁遇臣正安静看着她。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她试探地举了举杯:“那我也……敬你一下?”
梁遇臣不太放心:“你还能喝?”
他目光落去她面上,她估计之前就和同事们喝了一些,脸已经有点红了,像个正在催熟的小苹果。
“别又醉了。”他说着,手里的酒杯往她的一碰,“嚓”的一声响,“心意到了就行。”
“其实我真没喝多少,”舒云指着手里的酒杯,“是这个酒容易上脸。”
梁遇臣:“这话听着耳熟。上回在香港你也说没喝多少。”
结果醉到在他怀里又亲又蹭的。
梁遇臣回忆着,不知想起什么,他笑了一道,心情不错地扬了扬眉。
舒云则对这段记忆完全不清晰,仅有的也只来自于那些花里胡哨的梦。
她看他嘴角牵起弧度,脸上微热:“……香港那次是意外。”
“嗯,意外。”他点头,散漫地学着她的话。
“……”
舒云还想说什么,旁边陆陆续续来了一群敬酒的人,看阵仗应该是合作方,“梁总,感谢今日招待。”
梁遇臣转过去:“应该的。”
这群人压根没注意到她,涌过来的时候鞋跟差点踩到她脚。
舒云下意识躲了一步,不知不觉就被挤去最边上。
为首是个很艳丽的女人,笑说:“我和梁总有半年没见了吧?梁总还是那么帅。”
另一个女生也插话打探:“梁总也和我们分享一下,是不是有什么保养秘诀呀?”
梁遇臣:“这话该请教你们做快消的。你们是行家。”
他一句没答,对方听了却很是开心:“梁总太谦虚啦。我们都是小人物。”
舒云站在外头,看他被团团围住,便默默转身背对他,去瞧一旁摆放的鲜花。
又寒暄一阵,那群人如沐春风地离开了。
里面还有一两个女生频频回头看梁遇臣,视线流连。
舒云莫名觉得他就跟一只花蝴蝶一样。
她这样想着,扭头看他一眼,西装革履,气度翩翩。
她愤愤下了定义:穿西装的花蝴蝶!
梁遇臣看她背对着自己站在不远处,脑袋别过去不吭声,多少带点怨气。
他心下好笑,刚准备过去哄哄她,还没提步,又有人过来打断。
“梁总。”一个秘书穿扮的人出声。
那人往另一边的大厅门口指了指,恭恭敬敬地:“袁小姐到了。”
梁遇臣神色微收,抬眸往那处看了眼:“行。我知道了。”
秘书离开,他继续走去舒云身边。
她正拿手指戳弄着面前的鲜花,还低头嗅了嗅那只百合。
不知是花蕊扫到鼻尖还是什么,她小小地“阿嚏”一声,整个人都往前倾了一下。
梁遇臣嘴角无意识牵了牵,他说:“在这儿等着,别跑远。我一会儿就回来。”
舒云肩膀一动,抬头瞧他一眼,他依旧不露声色。
见她不作声,梁遇臣:“嗯?”
她不情不愿,“哦”一声。
梁遇臣也没多言,转身走了。
身上笼罩的身影移开,舒云没想到他真就这么轻飘飘走了。
匆忙抬眸,却见他路线的尽头,又站了另外一个人——
远处,那个女生背着光,穿着很有松弛感的黑色长裙,上身披着休闲款的女士西装,栗色长卷发,踩着细跟高跟,仅仅只是立在那里,就已经冷艳到风情万种。
梁遇臣在她面前停留了会儿,不知说了什么,出大厅往外面的私人会客室去了。
袁婧尾随他而去,拐弯的时候,却忽地一顿,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转身,跟着梁遇臣出去了。
-
舒云拨弄鲜花的手指停下来。
她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女生的气质轮廓眼熟极了,好像在哪见过。
她目光落在自己的酒杯上,白葡萄酒色泽莹亮,想起来,是在Light酒吧。
过年时和方杳去的那一次,她在卫生间瞧见了那个粉发小姐姐,接而看见的她。
这是他的私人圈子,可她一无所知。
舒云有些郁闷,仰头把手里的酒喝完,仍觉不解气。
她凭什么要在这里等他。她才不稀罕花蝴蝶。反正他们只是试一试。
楼上,侍应生给梁遇臣推开会客室的门,添了茶水后便退出去了。
窗外正对着森林公园,没什么灯火,一片森然黑绿。
袁婧不知从哪找了个指甲剪靠在沙发里修指甲,她吹一吹粉末,将多余的残渣扫落在地。
梁遇臣给自己倒了杯水:“潘家的事,袁叔又有话说?”
她抬眸:“你知道我是来讲潘叔的事?”
“不然你是来参加年会的?”梁遇臣懒得废话,潘明远的事拉扯半年了,潘家不服他的处罚,潘颜三番两次跟踪他,被他在南城正儿八经回绝过一次才消停。
他早料到他们坐不住,他后面也没精力和他们周旋,华勤中国和亚太的业务线改革他还得一手推进。
“董事会除名,这是我的底线。”他放下茶杯道。
袁婧看他轻描淡写的样子,微微愣了一下,但似乎也明白上回在Light酒吧,潘颜委屈又担忧的那句“他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帮我们了”。
她皱眉:“遇臣哥哥,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抓着潘叔的事不放,我爸让你回国接班,是来救场不是来砸场的,你从前都不会这样,大家就维持下去不好吗?”
“对你们来说当然好。可站我的角度,就没那么好了吧。”梁遇臣极浅地笑了笑,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淡漠。
“那你想怎样?”她问。
“工作上的事儿就不细说了。”他喝了口茶。
袁婧看他慢条斯理的模样,莫名想到十几年前,梁家一夜倒台,梁遇臣在她爸的安排下出国。
后来,华勤经营不善,他回国接班,给潘家还有袁家收拾烂摊子。
短短四年,华勤中国已经跃居国内第一,但也完完全全落在了他手上。
手里的棋子脱离掌控,任谁都会有危机感。
袁婧耸了耸肩,她倒不觉得有什么,男人没有事业心反倒无趣。左右亚太总在她爸手上,他把华勤中国做得再大也越不过她去。
就算他不情愿,也还是低自己一头,还是得像原来一样,听她的话、给她办事、给她兜底。
她欣赏着自己的指甲,心里那口气忽然就顺了:“所以,潘家在董事会除名,是你最后的底线?说话算话?”
梁遇臣:“自然。”
“行吧。”她站起来,将披在身上的女士西装穿好,“那没别的事了。我回去给我爸报信了。”
梁遇臣也起身,扣上西装扣,“替我问袁叔好。”
袁婧走到门边,想起来,“听说你最近在搞转型?提醒你一句,华勤里吃回扣的人多了去了,你大批辞任港股客户,断人财路,树敌多了以后可不好过。”
梁遇臣眼底无波:“不劳操心。”
“对了,还有。”袁婧转过头,拿手指点点下巴,“我记得华勤是不允许办公室恋情的吧?遇臣哥哥可别被抓到把柄咯。”
他也不恼:“这规矩怎么来的,袁家比我更清楚。”
“这没办法呀,谁让你爸当年‘出轨车祸门’的事件那么有话题度。”袁婧说着,鬼魅地笑了一下,她拉开门,打着哈欠离开了。
外面的侍应生进来,询问他要不要换新茶水。
梁遇臣说不用,打发人走了。
他绕步到沙发后的窗边,扣住领带摁了摁,容色很冷。
他下颌绷着,目光眺望远处森林公园里的教堂,建筑的顶端亮着灯,插在幽蓝色夜幕里。
梁遇臣在窗边站了会儿,兜里手机震动一瞬,他拿出来看。
林森问他和袁婧沟通结果如何。
他没回,目光往下落到舒云的头像上,蔚蓝天上飘着一朵心型的云。
一下午都没时间看手机,他先点开舒云的。
还是三点左右的消息——
舒云:【梁总你在哪呀~】
舒云:【我和雯雯姐在来的路上了。】
舒云:【探头jpg.】
梁遇臣盯着这个表情包瞧了会儿,莫名联想到她躲在那个大瓷瓶摆件后面偷看自己的模样,窸窸窣窣、动来动去,眼睛和玻璃一样清亮。
他心软了软,面色缓和不少,转身下楼。
-
九点,年会晚宴已接近最后一个环节。
大厅后面推出来一长块大蛋糕,每人有份,想吃的可以排队去切。
舒云捧着纸碟,她分到的那一块上面点缀了草莓蓝莓芒果,玫红色果浆淋在上面,很是诱人。
她拿了一次性小木勺,端着蛋糕去外面的欧式半圆的大露台上吹风。
反正她在哪都好,就是不要在大厅里,弄得好像她真的在等他似的。
舒云想着,舀了一勺蛋糕喂进嘴里。奶油不算很甜,带着一股白巧克力的香。
有点儿像上次和梁遇臣在南城Light吃饭时,酒吧赠送的那款蛋糕的味道。
她忍不住又吃了几口。
露台正对着远处的森林公园,春日晚风混合着树叶清香,捎带冰凉夜色,松涛阵阵。
估计是这外边又冷又黑还没好看的夜景,所以没什么人来。
舒云吹了会儿风,脸上的酒热散了不少,也觉得有些冷了。
她一只手去摸摸胳膊,吸了吸鼻子。
难道真回大厅?
舒云把蛋糕放在宽阔的石砌栏杆上,两只手肘抵住台子,一边想他怎么这样讨厌,一边又托腮出神,脑海里全是下午他在台上演讲的样子,从容自若、英气逼人。
天上黑云流动,月亮时隐时现。
忽地,兜里手机响了,是梁遇臣。
“人哪儿呢?”他问。
舒云望着天,眼珠一转,“我回学校了。”
梁遇臣沉默少许:“真不等我?”
“我干嘛要等你。”她说着,又舀了口蛋糕。
梁遇臣点了点头,“蛋糕好吃么?”
舒云眼睛登时睁大,四处望望:“你、你在哪?”
这个露台虽然宽阔昏暗,但有人过来她不可能不知道。
她慌忙回头,就见梁遇臣站在一侧盆栽的阴影处,大厅里的光就铺散在他脚边,照亮他黑色的皮鞋和裤管。
“怎么到外头来了?”他挂断电话,走去门边,手掌着门板轻轻地推合上。
大厅投射过来的光被门板上的竖纹玻璃过滤,暗下去不少。
舒云也收了手机,转身面向黑夜:“我站外面看夜景,不行吗?”
梁遇臣提步走向她,和她并排站在石砌栏杆边,低头,瞧见她的睫毛,以及带着点怄气的眉眼。
舒云感知到了他的视线,但就是不看他。
晚风吹得她皮肤发凉,她小幅度地动了动身体,缓解冷意。
下一秒,她肩上一沉。
梁遇臣脱了外套罩在她身上,版型宽大,带有熟悉的清苦气息,西服内衬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柔软熨帖。
他拾起她手在掌心捂了一道:“手都凉了。”
他手心宽韧温暖,完完整整包裹住她,舒云脸一红,有些无处安放:“……还好。”
她想抽手,梁遇臣却微微使劲,没让她挣动。她抬眸,对上他幽深的视线。
不知是夜色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他眼底染上一抹少见的阴郁,宛如一泓不见光的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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