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云脸微热,她走进去:“那个,刚刚在晚宴,你被好多记者拍到了。真不要紧吗?会影响华勤的声誉和你的支持率吧?”
“没关系,能应付。”
舒云有些懊恼。
梁遇臣却看向她手里的塑料袋:“要我脱衣服吗?”
舒云呼吸一滞,她躲开他的目光,把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你……把领口松松就行。”
“行。”他坐去床边,似乎还有点遗憾。
舒云拿上生理盐水和纱布过去。
她脱掉鞋上床,爬到他身后,把他领口扒下来一点。
浴袍本就宽松,扯下一半很容易。
血肉模糊的后颈又露出来,舒云手有些抖,她拿纱布倒了生理盐水,给他把血渍一点一点擦掉。
擦掉后好看多了,男人硬实宽阔的背肌又完整显露出来。
舒云又拿了手机,点开手电筒,拿了镊子去夹伤口里的玻璃渣。
那伤口细碎得很,有几块埋得深,估计是划破血管,血才流了那么多。
舒云怕他疼,每一下都很小心,小手轻轻柔柔地给他拨弄着:“疼吗?”
梁遇臣:“还好。”
比起疼,他更觉得痒。
他微微动一动,身后传来声音:“你别动呀。”
他眯了道眼,看着前方的地板,没动了。
玻璃渣都捡了出来,舒云蹬蹬下床,光着脚跑到桌子那拿碘伏药管和绷带。
她给他涂了厚厚的一层,又拿绷带裹了一圈。
梁遇臣显然怀疑:“你确定要这样,绕着脖子裹一圈?”
舒云坚定点头:“我确定。”
他不说话了,由她摆弄。
终于包扎好脖子上的。
他脸上还有一些擦伤和淤青。
舒云拿手指抹着药,她抿抿唇,却又一笑:“你又要破相了。”
“嗯。”他接茬,“嘴上的伤刚好。”
“……”
舒云忍不住瞪他一眼。
药全部擦好,她去浴室洗手。出来的时候,梁遇臣正在窗边接电话。
李宗然已经把人带去警局做完笔录,又有酒店录像,范罡推脱不得,行政拘留十五天。
李宗然:“你打人的消息已经有媒体报出去了,估计不是德威就是袁定山弄的。”
毕竟事情牵涉舒云,李宗然也不好自己拿主意:“我们要澄清吗?”
梁遇臣:“先不用管。”
李宗然说:“后面得小心了,袁定山不会放过这个反扑的机会。”
他说:“我有安排。”
挂断电话,他看见舒云坐在床边,模样有些放空。
她估计又在回想刚刚,小脸蹙了蹙,恶寒地抖了一道。
梁遇臣放下手机,走过去揉揉她后脑勺,知道她受惊吓了:“今晚留我这儿?我陪你。”
舒云睫毛微动,脸蛋顺着他的力道,贴靠在他的小腹。
他身上还是熟悉的清苦气息,比油腻的酒气好闻多了。
她心安,却又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梁遇臣俯身吻了下她额头,走去衣帽间给她拎了件干净的衬衫:“先去洗?”
他这话没带任何暗示,只是想她早点洗完休息。
舒云看眼时间,竟都快十一点,她接过:“嗯。”
在她洗澡的时候,梁遇臣也去了卧室外的独立卫生间。
舒云洗完,他也整理完毕,换了睡衣坐在床上。
他那睡衣还是从前在一起时,两人买的一套。
分手后,她的睡衣留在了他家里,也不知道这大半年他是如何处理的。
她看了眼他后颈:“你洗的时候没沾水吧?”
“没。”
舒云身上罩着他的衬衫,衣摆下两条腿明晃晃的。
一想又要和他睡一张床,她有些没来由的拘谨。
梁遇臣看眼自己身边:“不来睡觉?”
“……来了。”
舒云耳根有些热,她绕过床尾,掀开他身边的被子,将双腿放进去。
梁遇臣将顶灯关了,只剩床头一盏小灯。
夜色深暗,窗外夜景明亮,两人躺进被子里,却都有些沉默。
舒云思绪仍是一团乱麻,他今晚应该是要对自己说什么的,但无人机表演已经错过,他又受了伤,还会开口吗?
不知过了多久,梁遇臣的手探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舒云手臂动了动,没有挣脱。
他微微侧身,手臂从后面环住了她的腰。
纤细柔软的脊背重新嵌进胸膛,梁遇臣吻了吻她耳垂。
温热的鼻息扑在皮肤上,他力道收紧,把她牢牢抱着。
舒云身体绷了一瞬,慢慢放松下去。
她被子里的手搭上他手臂,手下他肌肉平静有力。
舒云望着窗外,忽而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那个小会议室里的。那一段走廊都没有人。”
“我在大厅没看见你,不放心,出来找你时就看见了。”说到这儿,他也蹙了眉,“怎么不在沙发那好好等我?尽乱跑。”
他手里配合地捏了把她腰,不轻不重的。
舒云抿抿唇,觉得自己不能再回避这个问题,即便再有阴影、再有伤痛、再有他因为袁婧给自己撒谎的前科,她也得问清楚。
她身体微动,转过身面对他:“我去洗手间的时候,看见你和袁婧在一起,我就……”
梁遇臣接话:“她今天为公事来的。后面她要去吴妈那拿几份我之前和袁家签的财产合同,先给我打声招呼而已。”
舒云点点头,却一时没说话。
梁遇臣手下将人搂近,低声问:“你是为这不高兴吗?”
虽然是面对面,但舒云不太敢看他深黑的眼睛,她知道自己一望进去就出不来。
她目光只盯着他脖子上的绷带,有一个边角翘了起来,她伸手抚平,继续说完:“不是。我是怕你不和我说实话。之前在一起的时候,有两次,你明明和袁婧在一起,在我面前却撒谎。我知道你不会和她发生什么,你不是那种人,我相信你。但你每次骗我,都让我难以接受,我只会觉得动摇和可笑。”
舒云抬抬眼睑:“你以前很多事情都不肯和我说。袁婧是一个,你的那些布局与计划又是一个。可你如果不把这些告诉我,不把完整的你告诉我,我们怎么继续走一条路呢?”
梁遇臣看着她,目光动了动。
“如果以后,你又要因为一些更重要的事,需要在我和某件事情之间做抉择,那怎么办呢?”舒云继续问,“难道继续死循环吗?”
梁遇臣认真听着。
她摇头:“我不是想要你必须选择我,而是我希望你告诉我你每次选择的理由。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权衡的,而不是让我不明不白被牺牲掉,即便你暗中给我把业务线保留下来,但对我来说,我受到的打击依旧没有减少。”
梁遇臣伸手把她轻轻按进颈窝,低声:“满满,我没有想要牺牲你。牺牲这个词分量太重了。我只是想等一切都解决,清清静静了,我们后面也能更加安稳。”
“你那天和我分手,哭得这样伤心,说我不懂真心。”他低低吸了口气,摇头,“满满,这个指控太严重了。之前潘明远官复原职那段时间,我们也算共患难一遭。都能共患难,又怎么会看不懂真心呢?”
“那是我的气话。”舒云鼻子有些酸,她那时候太伤心,什么最有杀伤力都一股脑倒出来,“你不是狼心狗肺的人,我知道。这三年你对我有多好,我也知道。”
梁遇臣不由一笑,夜色里望着她。
“但你也绝对不是好人,”舒云小脸一皱,还是忍不住吐槽,“谁家好人像你这样,布那么大一个局还一声不吭。”
“……”他缓缓一笑,“那以后我都和你说清楚。”
“嗯。”
梁遇臣平躺去床上,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舒云触到他柔软的睡衣,手也轻轻搭到他腰上。
他转了话题:“蓝辉的工作准备什么时候辞掉?”谈到工作,他目光锐利起来,“你别告诉我还要继续待在那儿。”
“没有。准备辞的。”舒云脸搁在他肩头,顿了一会儿,“你说的那些话我想过了。我觉得你说的对。”
“难得。”他挑眉,“终于知道我说的对了。”
“……”
舒云轻哼一声,腿踢他一下:“但等过几天吧?至少先等香港这个联合会结束。”她说,“等回深圳后我再辞。”
“辞了后有打算吗?”梁遇臣问,“回华勤?”
舒云眨眨眼,小脸扬起来看向他:“我考虑一下,可以吗?”
“可以。”梁遇臣微微翻身,低头去寻她唇瓣,“别考虑太久,好不好?”
舒云感受到他的吻,没有拒绝,轻轻地“嗯”了一声。
第70章 冬表树
[我希望能给她善一辈子的后, 或者,撑一辈子的腰。]
-
一夜无梦,第二日, 舒云七点醒了。
身边梁遇臣还在睡着, 她有些稀奇,之前他无论睡得多晚多累都是雷打不动六点起床。而她做不到这么自律,大多数时候醒来他也不在身边。
窗外淡白色的天光, 高楼隔着海港, 让人觉得有些不真实。
舒云微微动了动, 被子里,她还穿着他的衬衫,他手搭在自己腰上。
昨晚两人相拥而眠, 她原本以为会发生什么,但他除了用力吻她,没做别的。
舒云回头, 梁遇臣眼睑阖着, 面容沉静俊朗, 只是眉头微微蹙起, 似乎是哪有些不舒服。
她下意识拿手指碰了碰他眉心。
她不想吵醒他, 动作很慢,可手臂一动, 被褥掀起, 就这一点点的动静,他眼睛眯了道, 慢慢睁开。
舒云不好意思地眨眨眼, 做坏事一样收回手:“你睡得怎么样?还好么?伤口还疼吗?”
梁遇臣适应着光线,听她一连串蹦出来的问题, 嘴角不由牵了牵:“还好。”
他嗓音低暗,手从她腰上收回,碰了碰自己脖颈上的绷带,“就是……”
舒云:“就是什么?”
“有点勒脖子。”他看她一眼。
而且有点,像被她拴着的宠物一样。
梁遇臣不爱赖床,醒了便掀开被子起身。
他蹙着眉动了动脑袋,后脑晃过一抹晕痛。
估计是昨天挨了那两下玻璃烟灰缸,他脑袋不太舒服,人也起晚了些。
梁遇臣手撑了道床,一瞬之后,痛觉消失。
他站起身,面色缓和,并没放心上。
舒云也没察觉他的异样,见他起了,忙不迭跟着爬起来:“很勒脖子嘛?我昨天应该试了松紧的。”
她眼神担忧,扑过来就要扒他衣领。
梁遇臣站在床边,手臂接住她,任她摆弄。
舒云凑近,手指贴着他脖颈伸进绷带里。
她额头蹭到他下巴,认真地检查着:“能塞进两根手指呢。”
这样也会勒吗?
“……”
这话……
梁遇臣心猿意马一秒,垂眸,她还尽职尽责地比划。
窗外,八月底的阳光已经洒了进来,将她窸窸窣窣的发梢染成金色。
他很久没有在这样的晨光里好好看过她了。
舒云:“那我给你解下来吧。”
她伸手过去。
梁遇臣却握住她手腕,一把捞过人深吻下去。
她手被他剪去头顶,两人重新跌回床铺,他的膝盖陷在她身体两侧。
舒云猝不及防,“唔……”
他身躯遮挡了大半光线,某一刻,他微微停顿,分开看了她一会儿后又重新吻她。
舒云看见光影落在他优越的额头上
,心尖儿也跟着晃动起来。
梁遇臣没和她说,他夜晚醒了好几次,不是被她蹭醒就是被她瞎摸瞎捏瞎踢腾醒。之前两人在一块时,她睡相也不好,但折腾一顿后又会很乖,窝在身边一动不动。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他递给她的衬衫。
梁遇臣手轻车熟路,往上捻了一道。
听她尖尖的嗯声,他受用地啄了啄她唇瓣和脖颈。
舒云被他弄得有点痒,她稍稍推了一下,他便没再继续,拉着她起来了。
上午都各自有事,舒云洗漱换衣服,又给他换了药,伤口没再流血,只留下红色的深痕,伤口湿漉漉的,看着触目惊心。
“别缠绷带了。”梁遇臣说。
舒云知道他顾忌工作形象,“不缠绷带的话衣领会磨着伤口的,会疼。”
“没事。”他说,“晚上回来擦药就行。”
舒云不肯,哪有晚上擦药白天磋磨的,反反复复更愈合不了。
她最后找了个折中的法子,拿医用胶布把纱布贴着,与领口隔绝,又掩在布料下面,不仔细看瞧不出来。
她弄好后,绕到后面拍了张照给他检查:“这样总可以了吧?”
梁遇臣这才同意。
两人收拾好,一块下楼吃早餐。
“我这几天估计会很忙,不一定能陪你。”梁遇臣说。
舒云不在意,她拨弄着餐盘里的培根:“其实我行程也很满。九点有个ESG和可持续专题的论坛要去听。都是前沿案例呢,我得抓紧机会学习一下。”
“还有蓝辉那边几个供应商我也得去见一见。把后面的工作给干完。”她说。
梁遇臣蹙眉:“都要辞职了还给他们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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