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奶奶这话什么意思?”
宋婉清开口,语气这会儿也没了刚刚的缓缓语调,而变得有些逼人;
“什么叫我与你家二郎的事?我与他有什么事?赵家奶奶,虽说你年龄大,辈分高,但你若如此信口开河,败我名节,我却也一定要与你争个长短的!”
对面赵婆子听了此话,显然也有些懵,观表情,还有些气急败坏;
“什么什么败坏名节……宋家娘子你说什么呢?”
“难道是不好意思我当面道破?我都说了,我们老家伙没有这么迂腐,我们也都不介意你二嫁……”
“我姐二不二嫁轮得到你们介意!”
宋小妹蹭的一下从饭桌旁站起,那双紧紧盯向这边的眸子,刺目灼亮,且一开口,就是撕破脸的绝对强势;
“我姐姓宋,你们姓赵,我姐就算要二嫁,那也是我们宋家操心的事,关你们赵家什么事儿?!难不成我们买个宅院,还附带着送你们一家祖宗吗!”
“我告诉你老虔婆,我姐脾气好,我可没那么大度,我要再听到你给我姐乱扣罪名,瞧老娘不撕烂你们的嘴——”
“你,你……”
赵婆子被气的哼哧哼哧大喘粗气,说不上话,旁边李桂花怒瞪双目,也被气得抖抖索索;
“泼妇,你们简直泼妇……”
宋小妹野惯了,岂会怕她们,顿时三步并两步的从厨房门口拿了大扫把,直接朝两人胡乱挥舞,扬声大骂;
“滚蛋!都滚蛋!以后少沾我家边,别跨我家门,还不嫌弃我姐二嫁?多大脸!就你们这种腌臜东西,我姐就是三嫁四嫁都瞧不上你们,滚!都滚!以后老娘我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再敢来恶心我们试试……”
院子里的婆媳俩尖叫惊呼,此起彼伏。
“泼妇!宋小妹你个泼妇!你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啊,我新裁的衣裳,宋家丫头,你太过分了——”
“……一个寡妇,一个泼妇,真给你们脸了不是……”
“……”
“啪”大门关闭,院子里终于恢复了正常平静。
小姑娘将手里的扫把一撂,下巴一扬,面朝宋婉清,两颊的得意压都压不住;
“姐,我厉害不?”
从闹剧一开场就瞪大双眼的宋婉清缓缓竖起了个大拇指。
“厉害。”
真的厉害。
不愧是她宋婉清的妹子,真的有几分她的风采。
棒棒的。
而与此同时,隔壁赵家
赵婆子和李桂花被灰头土脸撵回家,那脸上别提多难看了,特别是赵婆子,她自恃辈分高,如今丢了这么大个脸,那简直都快气疯了。
“贱人!贱人!我好歹一把年纪,她竟猖狂之此,贱人!”
李桂花刚刚一路嘴巴上的恶言也没断过,但到了这会儿踏进家门,她倒是逐渐平静,开始找原因了。
“奶奶,我觉得这事儿不太对,咱们是不是等晚上小叔子回来后,问问他……”
真是见鬼了!
小叔子明明和她们说,一切进展顺利,那女人如今每日都扒着他,小意殷勤,暧昧推拉,甚至还因为这事儿,向婆婆奶奶要了五两银子的花费,这如今怎么……看着不是那回事儿。
赵婆子听了这话也从怒火中反应过来,稍微一想,黑瘦的脸简直瞬间铁青。
“是二郎……那熊小子……”
刚说了两句,又意识到面前有人,她生生的把后面几句咽了回去,然后铁青着一张老脸,撂下句;“等二郎回来了让他来我屋。”便往自己屋里走,边走还边像没有刚才那件事一般,继续骂着隔壁小寡妇。
“真是狗娘养的,大的没廉耻,小的是泼妇,一家子污糟东西,若不是家底不错,就这种缺父少母的家,真是让老娘瞧一眼都嫌脏……”
“……”
老太婆嘟囔着恶毒的词汇走远了,独留李桂花一人在院中,那脸色也是慢慢变的铁青。
她倒不是因为刚刚被赶出来的事儿,而是——
该死的老虔婆,她明明听懂了自己意思,却连在自己面前骂一下犯了错的孙子都不骂。
当真是偏心偏到了嘎吱窝。
老不死的坏东西!
第30章 歌姬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
真是赵流云为了面子胡编乱造的。
赵家里屋
赵婆子盯着面前的小孙子, 气的直捶床沿;
“你个混账东西……满嘴胡言,还骗我钱财,说!我给你的那五两银子花哪儿了, 你自个儿每月都有工钱, 还惦记我老婆子的棺材本……”
旁边赵母也在刚刚知晓了此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面色也带着嗔怪;
“奶奶说的是, 你啊你, 可真是个混小子, 嘴里没一句实话,快跟奶奶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唉呀烦不烦啊!”赵流云大喇喇的坐在躺椅上, 哪怕谎言被戳破,面上也没一点心虚,被惯的不成样。
他甚至还推卸责任;
“还不是你们, 天天在我耳边让我讨好那寡妇,我被烦的不行,才出此下策。”
说着他还摊摊手,一撇嘴;
“那寡妇难搞,我也没办法, 反正五两银子都花完了,你们现在跟我要, 我也拿不出来……”
至于怎么花的?
裁几件厚实新衣, 做几双舒适棉靴, 再买两根替换的男簪,剩下点散碎银两, 则再哄哄小姑娘, 买点小胭脂……
反正不剩什么了。
“我的天爷哎,那可是五两银, 你就这么给造了!”
赵婆子手捂胸口,痛心疾首;
“那可是我的棺材老本,是垫给你让你和那小寡妇联络感情,到时候能还我更多的,如今……赶紧把钱还我——”
赵流云一点不怂,干脆耍起了无赖。
“反正都花干净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不然奶奶你把我弄死算了……”
“你个混账东西,混账——”
“……”
两祖孙你一句我一句,眼看声音渐大,气氛难压,赵母虽然也心疼那五两银,但终究儿子更重要些,于是从中和了下稀泥,也没管婆婆不太好看的脸色,硬是把儿子拽走了。
把儿子推进他自己屋里后,赵母也随之进来,没有赵婆子心痛银子的痛心疾首,她眉一挑,那张哪怕已不再年轻,却依旧有些风韵的脸庞,竟显出了几分轻佻。
儿子肖母。
不得不说,此神情两母子做出来真的一模一样。
“二郎,你说实话,那五两银子你究竟干什么了?”
她眯了眯眼,又问;
“是花在哪个小姑娘身上了?还是没忍住,动了小姑娘,让人家讹上了?”
“哎呀没有的事儿!”
赵流云此时面对亲娘,倒没有刚刚的不耐,他懒懒散散的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趴,拉长音腔,显出几分亲密的撒娇。
“娘你放心吧,我听话着呢,在没有确定娶谁前,我决不碰那些小姑娘,真忍不住就去暗巷,花几百铜子包一夜……”
“我记得清清楚楚,绝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的。”
赵母满意,屁股一撅就坐在儿子床头,一手亲密的摸着儿子发丝,先对其表示肯定,然后又一次告诫。
“不错,记得牢牢的就好。”
“二郎啊,你得知道,你如今的条件,在那些乡下姑娘眼里就是香饽饽,她们跟苍蝇似的围着你,就跟盯大肥肉似的,一旦你占了她们便宜,那准一大家子赖上咱,乡下人蛮横,到时候跟蚂蝗似的甩都甩不脱……”
听了这话,赵流云撇撇嘴,然后意味不明的瞅了母亲一眼。
虽说儿子不好打听母亲闲话,可赵流云因长的俊俏,从小得奶奶喜爱,所以不用打听,却也是被动的知道些上辈隐秘的。
奶奶说:当初母亲就是个乡下姑娘,除了长得尚可,其它一无是处,后头不知施了什么手段勾住父亲,且还是未婚先孕,挺着肚子进的赵家门……
啧。
赵母没看到儿子表情,只兀自说的爽快。
“……乡下来的姑娘都不太要脸面,进了城,那就是想凭身子跃龙门,然后带着一家子飞上枝头,所以二郎你得谨慎,你不能着了那些浪□□子的道,你既然不想像你大哥那样老老实实找个姿容平庸的本地女,那挑选外地女也得谨慎,不能瞧人好看就什么都不管了,你还得打探人家的家庭,再看看姑娘勤不勤快,你个混小子,自己挣的还不够自己花,等成了婚,定是要媳妇补贴……”
“……唉,说来说去,娘怎么都觉得隔壁小寡妇最好,二嫁好拿捏,家里财产也丰厚,听你奶说,最近好像还开了间铺子,真娶回来,那还不都是你的……”
赵流云本来正平平静静的听着,蓦见母亲拐了话意,他的表情也终于带上了几分不虞。
唉,刚才与奶奶对恃时,他讲的理直气壮,仿若浑不在意那小寡妇难搞的事,可其实真实情况是——
被拒绝,他真的有点难堪。
特别是当时,那寡妇刚这边与自己划清界限,那边便嬉笑着迎另外的男人进门。
且,更重要的是,那男人的外形条件好像还确实不比他差……
讲真,赵流云郁郁了好几天。
赵母和儿子关系挺亲密,见对方如此表情,她几乎立时就明白了。
“……这是在小寡妇那受挫了?”
赵流云绷着脸不吭声。
赵母见他这样立时就心疼了,一时也不管谁是谁非,压着嗓子就开骂;
“不要脸的小娼/妇,不过是个寡妇,还带个拖油瓶,竟敢在我儿面前拿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样,我儿这等俊才能瞧上她,那是她福气!真是给脸不要脸……”
要说平时,赵流云还挺享受自个娘亲的无条件偏向,所以他平时在外干了什么事儿,也都不瞒着他娘,可今日——
不知怎么回事,一想到那天看到的场面,他就气闷的紧,所以此时也懒得再听他娘搅缠,一翻身,从他娘手底滚到了另一边;
“行了娘,你出去吧,我累一天了,想歇歇。”
赵母是极疼这个像她的小儿子的,见他兴致不高,便也赶紧从床榻起来,说着话便往外走;
“唉,累了就好好歇歇,娘就出去做饭了,你今儿个想吃什么?我中午买的猪肉还剩些,就给你单独做碗肉羹……”
屋里嗯嗯啊啊的敷衍应着,赵母走出去并为其轻轻关上房门,然后一扭脸,温柔目光触及到正往这边瞧看的李桂花,她表情一变,立马就恢复了严肃模样。
“看什么呢?”她不虞。
李桂花见识了她变脸的功力,也是心里不爽的很,付费资源在企我鸟群寺尔贰二巫久义四七但碍于身份,也只能强逼自己扯出一个笑,干巴巴的;
“没看什么,就想问问,今儿白天的事……”
“行了,这种事情就别提了!”赵母一边往她这边的厨房走,一边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二郎年纪小,你是他嫂子,长嫂如母,就理应多顾着他些,天天揪着些鸡毛蒜皮的事烦他干什么!能不能有点长嫂样……”
她说着话便走进了厨房,徒留李桂花一人站在原地,脸色都气成了猪肝色。
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她咬牙切齿,垂落两边的手掌都攥成了拳头。
明明是小叔子做错了事,明明是小叔子连累她受了闲气,明明是小叔子——
明明是他的错,而自己只不过是问了问……虽说自己存了几分看笑话的心思,但这件事本来就是他的错啊不是吗?!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气愤,气到极致,李桂花回头恶狠狠瞪了眼赵母,然后撂下句;“你们赵家欺人太甚!”便扭头跑进了屋子,然后听着外面猛然响起的锅碗碰撞,以及高声斥骂,她委屈的红了眼眶,然后趴在床榻呜呜痛哭。
太过份了。
真的太过份了!
不提赵家因为这事有多么鸡飞狗跳,就说宋婉清两姐妹,反正她们与人撕破脸将人赶走后是非常快乐,且这份快乐还一直延续到了第二天。
——是的,宋小妹考上了。
两姐妹在贴告示的门边兴奋的抱在一起,乐得不行。
“考上了!考上了!姐我考上了……”
“对对对,考上了!考上了!我小妹真棒,太厉害了!真的太厉害了!”
刚巧这时那昨天与她谈的欢的姑娘,也带着妹妹来看告示,且更更完美的是,她家小姑娘也考上了。
于是四个人一块乐颠颠的抱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兴奋半晌,最终一致决定。
得好好庆祝!必须好好庆祝!
两边也就是这两日的缘分,所以谁也没说要去谁家的那种话,而是心照不宣的拐到街面,然后你买些炸串酱饼,我买些果汁糕点,谁也没在这种时候吝啬,都将手里塞得满满当当,然后寻了个有包间的饭馆,意思意思的点了四个菜,便将手中东西呼啦啦往桌上一放,将其组成了个简易庆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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