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觉得孟大媳妇,还挺能脑补。
她越不搭理她,她哇哇叫得越响。
“说我偷的,你有什么证据?”她问。
见她这么说,孟大媳妇以为自己猜中了,兴奋地指着她摊上的钵钵鸡:“这些,这些都是证据!你怎么可能跟庆芳楼做出一样的东西!不是偷的是什么!难不成是庆芳楼送你的食谱不成?”
孟大媳妇这话倒也不无道理,庆芳楼怎么会和陈熙推出同样的吃食啊?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学子们互相看看,一时间都没说话。
陈熙则是笑吟吟对孟大媳妇道:“还真不是庆芳楼送我的食谱……”
孟大媳妇顿时大喜,两手使劲一拍,大声道:“看吧看吧让我说中了吧,我说什么来着,她就是个不要脸的贼,你们读书人心思单纯,都被她骗了!”
学子们:“……”
陈熙又笑了声:“钵钵鸡的做法,是我送给庆芳楼的,并不是庆芳楼送给我的。”
正在激动地准备揭陈熙皮让她再也不敢来的孟大媳妇,听到这话,犹如被掐了脖子,尖声道:“怎么可能!”
她指着陈熙:“你胡说八道什么,你送庆芳楼食谱,你算什么东西,如此大言不惭,也不怕被雷劈啊你!”
那两个年轻公子也觉得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两人并不是要给谁讨公道的,他们两人也就是随口一说,并不打算掺和进这种事里,是以两人都没说话。
陈熙瞥了孟大媳妇一眼:“空口白牙,张口就骂我是贼,骂我不要脸,你这么大岁数了,不怕被雷劈啊?眼红我生意好,就搁这随口污蔑人,老天有眼,要劈也是先劈你!”
“一把年纪,”陈熙又道:“给自己留点脸,积点德吧!”
孟大媳妇压根不信,被陈熙这么一怼,登时火气就上来了:“你少胡搅蛮缠,就是你偷来的,你说是你庆芳楼的就是你给的啊!谁信啊!证据呢!”
庆芳楼毕竟屹立了几十年,又是御厨传人建立的,在潍县乃至周边城池,都颇有声明,陈熙这个说法确实不太能服众。
但凡事讲究证据,尤其是这些年轻的学子,一身书卷气,更把正义和证据看得更重,一时间,他们都没开口。
陈熙当然知道凭她几句话不能让人信服。
“你可以自己去庆芳楼问,”陈熙道:“你去找庆芳楼的少东家,或者随便一个管事,他们酒楼的辣椒油是不是从陈记买的,钵钵鸡是不是陈记和辣椒油一起送的,你大可去问。”
见她如此自信,孟大媳妇反而有些动摇。
但她转念一想,陈熙可能是在诈她,以为她不敢去,故意这么说的。
没想到,这小丫头心机居然这么深!
怪不得能媚得这些学子们围着她团团转。
她正要问就问,但话出口前,难得聪明了一会儿:“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去帮你问,不该你自己去问吗?”
陈熙:“可,一直是在你污蔑我,你污蔑我就拿出证据来啊,要不然,我还能平白说你偷我家钱了呢!你倒是拿出证据来你没偷啊!”
孟大媳妇:“……”这个死丫头真真是牙尖嘴利!
就在她咬牙说她去问就她去问,看她问出证据来,让这个死丫头给她跪下磕头求饶!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
“怎么了怎么了?”
三爻的声音从外围传进来:“怎么都围在这儿,陈老板又出新品了吗?”
他声音响亮尖利,一下就打破了紧张地氛围。
三爻挤出一条路,拉着自家公子进来:“陈老板,今儿我家公子被夫子留下,来迟了,钵钵鸡还有不?快给我们……咦?七公子,朱四公子?你们来找盛公子吗?盛公子还在跟夫子聊文章呢,怕是得等会儿了。”
七公子便是刚刚先说庆芳楼钵钵鸡新品的那位年轻公子,姓齐,在家排行第七,齐七公子太拗口,便都喊他七公子。
朱四是七公子的跟班。
三爻多机灵啊,话一说完就发现现场气氛不太对劲,他人已经挤到了摊前,四下看看,皱着眉头问陈熙:“陈老板,这是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怎么感觉怪怪的?”
陈熙冲他笑笑:“庆芳楼昨天新推出了钵钵鸡,这位大婶,说我偷学的庆芳楼的菜,在这儿当青天大老爷讨伐我呢,说我是不要脸贼。”
她说的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说的是别人。
本地人谁不知道庆芳楼是什么能量,被打上偷学庆芳楼的新菜,那就完全别混了,偏偏陈熙语气轻松神态自若。
三爻挠了挠头:“可陈老板你不是好几天钱就开始卖钵钵鸡了么?我都吃好几天了啊,怎么就是你偷学的了?”
陈熙又指着孟大媳妇:“这大婶说我是提前偷出来的食谱,赶在庆芳楼推出前开始卖,好倒打一耙。”
孟大媳妇:“……”
其他人:“…………”
三爻又挠了挠头:“啊?”
陈熙:“我说,钵钵鸡的做法,是我给庆芳楼的,大婶不信,我让自己去庆芳楼问,是不是我给的,她不去呢!”
三爻:“啊?!!!”
庆芳楼,陈老板给庆芳楼食谱?庆芳楼要了不说,还把菜推出来了!
他立马看向自家公子。
林知落跟盛元轻是好友,盛元轻是庆芳楼东家(赵家)的表少爷,这事,他们倒是不好多置喙什么。
但碰上了也不好不管,总要跟元轻知会一声,免得真有什么误会,毕竟当初陈老板帮过盛府一个忙,他们都知道的,要说这食谱是陈老板的,送了庆芳楼也不是全然没有可能。
见陈熙一点儿不惧,孟大媳妇嘀咕道:“我也没说不去问。”
陈熙看着她:“哦,那你快去问吧,正好大家都在,也好当面还我清白。”
孟大媳妇一咬牙:“去就去!”
三爻看了公子一眼,林知落冲他轻轻颔首,他马上道:“我也跟着一块去吧,免得这位……回来说不清楚话。”
这婶子他是知道的,总爱欺负新人。
盛公子还没出来,他跟着过去,回头也好跟盛公子说。
见自己随口一句话,引起了纠纷,七公子看了朱四公子一眼,朱四公子马上会意道:“那我也去吧。”
万一真弄错了,别让七公子落了盛二公子的埋怨。
孟大媳妇有些后悔了,可她话都说了,不得不去,而且她还是有点不甘心,也不愿意相信陈熙真这么厉害。
等人一走,陈熙就招呼众人:“该吃吃,边吃边等,等他们回来,众位也吃好了,不耽误下午上课呀。”
众学子一听也是哦。
见陈熙如此沉着,事到了自己头上,还能替他们这些食客着想,不禁觉得有意思,也有人已经在心里认定了陈熙说的就是真的,于是点单的时候,也更加大方。
林知落也是这么觉得,他点了单后,见七公子还独自站着,便招呼他:“七公子过来一块吃点,林某请客,元轻怕是还得等会儿。”
见林知落都落了座,七公子便也不再嫌弃陈熙这个小摊,坐过来,见他还给盛元轻点了一份,好奇道:“盛二公子也喜欢吃这家?”
林知落笑着点头:“嗯,七公子怕是还不知道,这位陈老板,便是当初盛府请去的厨娘。”
这事,七公子听家里说了,只是不知道陈熙这个人。
闻言,他十分惊讶,转头看了正在招呼食客的陈熙一眼。
居然是她。
真是人不可貌相。
盯着人看不礼貌,七公子很快就收回了视线,点点头:“听说过这事,倒不知道就是这位。”
林知落很喜欢吃酸汤烩面,吃面不合适聊天,只以眼神示意七公子不要客气。
七公子倒是不饿,便拿了一串笋子吃。
刚吃了一口,眼睛就亮了。
唔。
这个味道,比庆芳楼更带劲。
他这下已经完全信了钵钵鸡的做法是陈熙提供给庆芳楼的了。
三爻也急着回来吃陈记呢,匆匆赶去庆芳楼,问完就赶紧回来。
回来时,林知落一碗面正好刚刚吃完。
“他们回来了!”
陈记这些天在学子里可出名了,出了这事关注的人也不少,吃完了饭,都没走,都在等着,瞧见三爻他们,不知谁喊了一声。
陈熙转头看过去,就见三爻一脸喜气洋洋,孟大媳妇则是白着脸垂头丧气。
只看孟大媳妇这个不表情,真相是什么,不言而喻。
但还有人不死心,就是孟大媳妇那几个团体里的,见孟大媳妇回来,忙追问:“怎么样怎么样?到底是谁家的食谱?”
孟大媳妇看了问她话的人一眼,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咬着唇没说话。
三爻已经大声把真相说了出来:“赵大公子今日正好在酒楼巡店,他亲口说的,钵钵鸡的食谱,是陈老板送给他们庆芳楼的。”
话一出,孟大媳妇脸又白了几分,她绝望地闭了闭眼——以后,县学这里,她不来了,再找别地摆去。
真是丢死人了!
其他人则甚是哗然,没想到,陈熙一个小食摊,还能给庆芳楼这样的大酒楼提供食谱,关键是,还被采纳了!
这人,到底什么来头啊?
一时间各种目光落到陈熙身上。
陈熙倒是没太大反应,激动也已经激动过了,这会儿她更关注的是,借着这波闹剧,能给自家带来多大的热度。
“承蒙赵大公子看得上眼,我们陈记这个月二十六开张,新店就在六道巷子,东数第三家,到时候都来捧场啊!”
趁机再给店铺宣传一波。
她应对自若,落落大方,哪怕是庆芳楼这样的大酒楼,她也没有过度吹捧自己,只是做自己的生意,倒是很对这些书生意气正盛的年轻学子脾气。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附和,得空一定去捧场。
陈熙也不多说什么,道了谢,便继续忙活自己的生意,端的是宠辱不惊,于是接下来的几日,这事还有陈熙的态度,在县学里疯传,很快就又传到外面,陈记还没开张,名声就先打了出去。
盛元轻出来的时候,闹剧已经结束,他还是从三爻口中得知的此时,听完他都惊住了。
他才没来这么一会儿,居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还跟赵家大表哥牵扯上了?
只是他听完大概,午休就结束了,得赶回去准备上下午的课,也不能跟陈熙多说什么。
三爻留了下来——他点的钵钵鸡还没吃完呢。
学子们一走,陈熙看向正准备偷偷推着摊走人的孟大媳妇:“婶子,这就走啊?”
孟大媳妇手上动作一僵——还以为她没注意。
她冲陈熙干干一笑。
陈熙皮笑肉不笑道:“泼了我这么一盆脏水,你这拍拍屁股就走,不太合适吧?”
孟大媳妇一咬牙:“你要怎样?”
陈熙抱着胳膊:“不怎样,你给我鞠躬道歉。”
孟大媳妇:“……”
陈熙:“道不道歉?不道歉以后我天天在你摊前帮你宣传你破人脏水倒打一耙的事迹!”
孟大媳妇自知理亏,也信陈熙做得出来这事,她咬咬牙,硬着头皮道:“对不起,是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你。”
陈熙皱皱眉头:“你刚刚污蔑我骂我的时候,声音可洪亮了,这说的啥啊,我都没听清。”
不是她故意为难人,是她真的没听清,孟大媳妇道歉声跟蚊子嗡嗡似的。
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孟大媳妇深吸一口气:“对不起,时候我没搞清楚状况,误会了你,你原谅我吧!”
说着就要鞠躬。
陈熙拦住她:“哎,不是你误会了我,是你眼红我生意,故意泼我脏水!”
孟大媳妇:“……你!”
陈熙挑眉:“我说错了?”
孟大媳妇:“对不起,是我眼红你生意,故意泼你脏水!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吧!”
能让赵大公子出面,这陈熙摆明了有后台,孟大媳妇自知得罪不起,只想赶紧息事宁人。
“大家都听到了吧,”陈熙笑着冲周围的人道:“是她自己承认的,大家以后可别在污蔑我了,我年纪小,碰上这种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今天运气好,要不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众人听到她后面的话,嘴角抽了抽。
年纪小?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这做派,可比大多数人都冷静老派。
不过确实污蔑人有些下作了些,孟大媳妇惯会欺负人,没想到这次踢了铁板,真是大快人心。
有看不惯孟大媳妇行径的,附和了陈熙几句,陈熙热络地招呼着大家空闲了去陈记铺子捧场。
她越落落大方,越让人喜欢,零散的竟也有人应承。
等三爻吃完,陈熙便收了摊,往店铺去。
十八娘刚刚和林琅一起去换大一号的前两日新买的衣服,换完时间不早了,她就没有再来县学这边,而是直接去了店铺帮忙。
等陈熙和陈母过去,她还是从陈母口中得知了刚刚在县学发生的事,顿时十分懊悔,不该今天去换衣服,要不然还能帮着陈熙应对。
孟大媳妇她可是知道的,一向厉害,胡搅蛮缠泼皮的紧。
“没事了,”看着十八娘懊恼的神情,陈熙笑着道:“都已经解决了,而且我还要感谢她这一闹呢,这一闹,我这陈记,没开张就先打出了名声,现在好多人都说要在开张的时候过来尝尝能给庆芳楼提供食谱的店到底味道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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