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归冬指了指桌上那本小说。
“说起这本小说,”赵礼辉想起正事了,“我得处理掉。”
多亏容师傅今天私下提醒他,说有点不太平,让他看书的时候注意点。
在这里有家人有爱人的生活,让赵礼辉差点忘记作者设定的年代背景,即便是架空的,但文化背景很相似。
叶归冬吓一跳,“现在这类的小说也不能看吗?”
“这个作者前段时间出了事,”赵礼辉声音很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现在那些人见风就是雨,谨慎为好。”
“你说得对,”叶归冬表情严肃,“除了课本和题集,所有课外书我们都收起来吧。”
“交给我,”赵礼辉起身开始收拾,他们家里的书不多,二人每每读透了一本书,赵礼辉都会去“淘”书的地方跟人换掉或者是卖掉。
那地儿人多,大家都包得严严实实的,就算出了书或者是买了书,都不知道对方是谁,还算安全。
而放在家里的书,多是比较“安全”的,但也保不准作者会忽然“出事”然后变得“不安全。”
所以清点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看着赵礼辉抱过来的那十几本书,叶归冬刷题的心情都没有了。
看出她情绪低落的赵礼辉放下书,弯下腰凑过去亲了她两下,“归冬,小事情,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叶归冬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腰.腹间,呼吸间全是赵礼辉衣服上的皂角香味,急躁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没事的,很快就会过去,时代在变化,在进步,”赵礼辉隐晦地暗示,“一切都会过去的,乖,我出去一下,等我回来,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叶归冬抬起头,有些不放心道。
“相信我,”赵礼辉蹲下身,捧住她的脸,直视着对方,“归冬。”
“……好。”
等赵礼辉用布袋提着书出去后,叶归冬把桌上的纸笔收起来,洗漱后躺在床上,侧身看着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她发了一会儿神,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后,叶归冬立马坐起身,“礼辉。”
“是我,”赵礼辉笑着拍了拍肩膀上的雪,“放心,已经处理好了。”
他之前就洗漱过了,所以闩上门后,赵礼辉脱了外衣,上床抱住叶归冬,亲了亲她的脑门,右手揽住人,左手伸出把灯拉了。
因为赵礼辉昨晚提过那个作者,所以今天早上到供销社后,叶归冬得空就把前几天的市报,全部拿出来细细看了一遍。
因为这几天忙,所以她没得空看,林姐又是个不爱看报的,每天收到报纸随手往这边一放,就不再动了。
订报的是供销社的大领导,市区每家供销社都是这样的。
细细看完的叶归冬,在一个小角落,看到了那则指控该作者的登记。
叶归冬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份报纸夹在中间被一堆报纸压着。
给客人称东西的时候,叶归冬的目光扫到那堆报纸上时,就忍不住停留几秒。
随后趁着没客人,她又把那份报纸拿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工位下方的柜子里。
那柜子里面已经有好几份报纸叠放着了。
注意到她动作的林姐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儿,所以当赵礼辉下班后来供销社时,趁着叶归冬去仓库那边清点货物,林姐小声跟赵礼辉道。
“小叶今天看了报纸后,就感觉怪怪的,你多注意点她,有什么事不能跟丈夫说的是吧?”
“我知道了,谢谢姐。”
赵礼辉笑。
“不客气,”林姐只是觉得叶归冬性子比较内敛,害怕她把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回家的路上赵礼辉把这件事跟叶归冬说,叶归冬感动之余还是解释道,“我很期待,你说的那一天到来。。”
“所以不想让那份报纸被一堆报纸压着?”
“对。”
叶归冬点头。
“老实说,”赵礼辉用胳膊轻轻碰了她一下,“这样的报纸,你收了多少份?”
叶归冬也用胳膊轻轻地碰回去,“从我上班开始,每当有这样登记的报纸,我都收起来放在我工位的柜子里,到目前为止,有二十六份了。”
“明天我们把报纸带回家吧,”赵礼辉说完又问,“可以带回家吗?毕竟是你们供销社订的。”
“可以,”叶归冬点头,然后更加贴近赵礼辉,勾住他的小拇指。
赵礼辉并不满足于此,他反手将其握住,“回家吧。”
后来,每当市报上的人“平反”一个,他们就偷偷烧一份与其相关的报纸,这成了夫妻二人的小秘密之一。
他们刚回家,就听赵礼红说今天有人到水井巷“查收禁书”的事。
“说话还算有礼貌,进屋查看也没有乱翻东西,”赵礼红说完后又撇嘴,“不过都是在进屋看见堂屋的电视后才礼貌起来的。”
“去隔壁家的时候,声音又大动作也粗鲁,听说把小孩子的书本都给翻得到处都是,”赵礼红叹了口气。
“公报私仇说的就是这群人,”陈翠芳骂了一句,“早晚他们会被收拾掉的!”
“嘘,”赵大根见院门外有人路过,赶紧把门关上,然后比了个手势。
“不说了,”赵礼辉揽住陈翠芳的肩膀,叶归冬挽住赵礼红的胳膊。
“今天姐夫要过来吗?”
叶归冬转移话题。
“要,”赵礼红点头,“也不知道他房子找得怎么样了。”
听了林姐家的事,赵礼红和柳向意认真商量了后,决定学他们那样,把家里的房间租出去,然后去外面租房子住。
“待会儿向意到了,我们就知道了。”
赵大根抬起头看了眼天,“进屋吧,又下雪了。”
柳向意到赵家的时候,已经快七点了。
好在赵家掐着他平常下班到这边的时间做的饭,所以饭菜还是热腾腾的。
“先吃饭,吃了饭再说事也不迟,”见赵礼红拉着对方问个不停,而柳向意的肚子呱呱叫时,陈翠芳瞪了一眼赵礼红说。
“辛苦了,”赵礼红也心疼自己男人,不再问别的,拉着他入座吃饭。
柳向意的确饿了,三碗饭下肚后,脸红红地帮着收拾碗筷。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赵礼红见此笑他,“都是一家人,你就是吃十碗饭,爹娘还有弟弟弟妹也不会说你什么。”
以为是在柳家呢,多吃半碗饭,都会被念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想到婆家,赵礼红本来不错的心情变得烦躁起来。
“我知道,爹娘还有弟弟弟妹,都对我很好,很包容,”柳向意又不是木头,谁对他真心好,他心里有数着呢。
赵礼辉把桌子擦了,拿着擦桌布进灶房,后面跟着点点。
“今晚的雪有点大,估计没人过来看电视,”赵礼辉说。
“没人也好,咱们可以说点家事,”赵礼红加快洗碗的速度。
柳向意很懂的帮着收拾,赵礼辉揭开灶台旁边盖住两个水桶的盖子,等锅清洗干净后,把两桶水倒进锅里。
然后往灶门里,加了四块木柴。
“行了,去堂屋聊吧。”
赵礼辉拍了拍手。
“走走走,”赵礼红推着柳向意往堂屋方向走去。
柳向意坐下后,陈翠芳把电视声音调小,刚扫了地的叶归冬洗了手过来,挨着赵礼辉坐下。
“我本来想把房间租给同事的,可老四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消息,特意找到我,希望我们把房间租给他们。”
柳向意说道。
“四弟妹有了身孕,他们那个房间比咱们房间还要小一点,”赵礼红能理解对方想租房的心。
“咱们两间屋子又是挨在一起的,租了咱们那间,他们可以把墙打了,再开一道内门。”
“但是你们和小林家的情况不一样啊,小林他们在搬出去的时候,父母就已经同意和他们分家了,你们这属于直接搬出去住,那房子算不得是你们的。”
陈翠芳提醒道。
“就是啊,”赵大根也想到这一点。
“没分家房子是不能算我们的,”柳向意点头,“可住的是我们,房间也是按照我们兄弟几个一人一间安排的,以后分家多半也是按照这个来。”
“我也跟老四提了,如果把房间租给他们,不说二哥他们,大哥和大嫂肯定要闹一场的。”
柳向意挠了挠脸,“可老四说这些不用我们担心,我们只需要答应把房子租给他们,他们会解决后面的问题。”
老四柳向足的脑子是他们四兄弟里面最聪明的那个,而且是爹娘最心疼的那个。
皇帝爱长子,百姓喜幺儿,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
想到父母从小对弟弟的偏爱,柳向意肯定对方的说法,“他一定可以让爹娘愿意我们把房子租给他们。”
赵礼辉和叶归冬对视一眼。
“合同签三年以上。”
赵礼辉道。
“并且加上分家时,那间屋子还是属于你们的。”
叶归冬说。
赵礼红让柳向意一一记下。
“房子看得怎么样?有适合我们住的吗?”
赵礼红又拉着柳向意的胳膊追问。
“按照你想租房的区域,我都去问了一遍,”说起这个柳向意就有点头疼了,语气中带着无奈,“不是超出我们的预算,就是没出租的屋子。”
“你们的预算是多少?”
叶归冬问。
赵礼红有点不好意思,“我之前上班存下的钱,再加上你们姐夫工资存下的那些,预算在两块到四块钱一个月。”
“钢铁厂附近的房子恐怕不止四块钱一个月,”赵礼辉想到自己了解的情况,“毕竟那边靠近现在的新经济开发区。”
“确实是这样,”柳向意从兜里掏出一张纸,传给他们看,上面写的都是钢铁厂附近可以租的房子和价钱。
“好家伙,这筒子楼我记得是十五年前修的吧?也算老房子了,居然要六块钱一个月?!”
陈翠芳震惊地指着其中数字。
“什么?六块钱,我看看,”赵大根噢哟一声,好奇地凑过去。
“六块钱一个月,一年就是七十二块钱,还是老房子,这样算下来的确有点贵,”叶归冬说。
“那是因为这筒子楼的对面,要修建一所小学,而且筒子楼的左侧边,过一条马路就有一个不错的托儿所。”
柳向意都打听清楚了。
赵礼红听到这个环境,有点心动,“可咱们还没孩子,六块钱一个月住着,有点浪费了。”
“如果你们租长一点,能不能少点?”
赵礼辉问。
“就是,”陈翠芳也觉得这里不错,“向意,你的分房申请一两年我估摸着是下不来了。”
“一两年都比较快咯,”柳向意又把钢铁厂的新制度说给他们听,“总之像我这种情况的,房子下来估计都是五年后了。”
“那这里完全可以问一问房东,”叶归冬伸出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如果一次性.交三年或者是五年的房租,能不能便宜一点。”
“五年三百多块钱,”赵礼红连忙摆手,“那太多了,三年还行。”
“姐夫,这房子是大连间吗?”
赵礼辉发现最重要的事还不知道,于是问道。
“不,是两室一厅,”柳向意赶忙道,“每层楼有公共的厕所还有水房,做饭在走廊,比起一般的筒子楼来说,这个位置的筒子楼每套房面积要大一些。”
“的确,很多地方的筒子楼都是大连间,”赵大根说,“很少有这种户型的筒子楼。”
也难怪房租有点贵了。
“如果房东愿意以四块到四块五每个月租给你们,那这个位置还是不错的。”
陈翠芳想得更多一点,“离钢铁厂近,以后有孩子了读书也方便。”
“是这个道理,要是预算不够,我们这里还有点钱,”赵大根拍着胸口。
“我们也有点预算,”叶归冬有些羞涩地表示。
赵礼红夫妇闻言一笑。
“如果我们有需要,是不会跟你们客气的。”
讲价这个事交给柳向意,赵礼红是不放心的,陈翠芳便拍着腿道,“明天咱们母女去瞧瞧。”
“行,”赵礼红露出灿烂的笑。
第二天早上叶归冬他们出门上班时,都对二人道,“等你们的好消息。”
陈翠芳母女八点左右出的门,到了筒子楼后,她们跟守门的大叔问起二楼八号出租房的房东得不得空。
大叔把帽子摘下来拍了拍,“大姐,房东倒是随时得空,但你们得确定一个事。”
“你说。”
陈翠芳点头。
“你们是不是真心想租,咱们这筒子楼都是两室一厅的房子,六块钱一个月,其余设施都和一般筒子楼一样,门口做饭,每层有公共的水房和厕所。”
大叔把帽子重新戴上,“不是我话多,实在是这冰天雪地的,那房东年纪也不小了,这一来一往也麻烦,所以你们最好想清楚了,我们再说见房东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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