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能看看房子吗?”
赵礼红问。
“可以,看房子没问题,”大叔点头,“见房东就得确定要租房子才能见。”
母女二人点头,跟着大叔去了二楼八号房。
大叔敲了敲七号房的门,很快一白发苍苍的婆婆就开了门,她眯起眼盯着大叔看了看,“是老钱啊。”
“婶,有人看吴叔的房,麻烦给我一下钥匙,”大叔扯着嗓子道,婆婆点了点头,转身去找钥匙了。
大叔跟陈翠芳母女解释,“这婶子耳朵不太好,所以说话得大声点,吴叔他们在这住的时候,他们两家的关系是最好的了,所以钥匙就放在他们这。”
陈翠芳点头,打量着这层楼的环境。
每家门口都放着做饭的桌子和一个半人高的碗柜,几个两三岁的孩子在走廊上跌跌撞撞地跑着,鼻涕流着,家长时不时从门口伸出头喊一声自家的崽。
赵礼红则是看卫生多一点,发现各家虽然在门口做饭,但走廊上还算干净后,心里松了口气。
婆婆把钥匙拿出来递给大叔,大叔把八号门打开,侧身拉开堂屋的灯,“房东留下的家具都能用,他们都是爱干净的人,屋子一点都不埋汰。”
确实如此。
陈翠芳母女都是爱干净的人,看完这个房子后,都比较满意,于是便跟着大叔去见房东谈租房的事。
大叔让自己的媳妇儿帮着看下门,他带着陈翠芳母女走了二十多分钟后,进了一新大楼里。
“吴叔他们分了新房,所以筒子楼那边就租出去。”
“这样啊,”陈翠芳点头表示理解。
房东意外的好说话,一听她们愿意签两年以上的合同后,直接点头把六块钱一个月的租金降到四块钱一个月,这一年就是四十八块钱。
签订三年的合同,一共是一百四十四块钱。
吴叔开始起草租房合同。
“大哥,这一百四十四听着不怎么好,抹掉零头,一百四怎么样?你放心,咱们住得近,三年过后,咱们还继续租的。”
陈翠芳从包里拿出一包纸烟递过去。
“大妹子,你这一抹零直接抹掉了一个月的房租啊,”吴叔摇头,“顶多给你们少两块,一百四十二块钱,不能再往下少了。”
少两块也不错,陈翠芳和赵礼红闻言道了谢。
“换锁什么的,你们自己找人就行,另外我希望你们能好好爱护房子。”
“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好了。”
机械厂。
赵礼辉刚准备把螺丝拧上,黄追岳就过来了,“礼辉,咱们厂里开始清算贡献分,列年终奖名单了!”
“贡献分,列名单?什么意思。”
赵礼辉疑惑。
“就是把工人一年对厂里的贡献列表出来,前一百名就能拿到根据贡献分而发的丰厚年终奖。”
“咱们厂那么多人,只有前面一百名才有?”
赵礼辉震惊。
“对啊,所以竞争挺激烈的,”黄追岳点头,在他身旁坐下,然后示意他继续工作,自己偷偷摸鱼,“但你没问题,你看第一,你学徒期给咱们厂比了个第一名回来。”
“这也算贡献?”
“当然了!”黄追岳小声道,“省里会给咱们厂优待的,第二嘛,你的外场以及厂里机检没有出过任何问题,这里面也是有基础贡献分的。”
“第三,”黄追岳声音恢复往常大小,“代销店那事,人家都追到厂里表扬了,还给你登了报,虽然厂长在被采访的时候大多部分在吹咱们机械厂,但这也是你的功劳啊。”
“所以,”他来了个总结,“你绝对能进前一百名!”
“……这个贡献分怎么算的?比如我那个第一名给多少分?”
赵礼辉一边干活一边问。
“我记得老大曾经总结了一张贡献分表,”黄追岳想了想对赵礼辉说,“应该就在会议室的墙上贴着。”
“我来技术部这么久了,没看见咱们技术部会议室墙上有什么东西啊。”
赵礼辉能肯定墙上没有那玩意儿。
“黄追岳,”老张师傅走过来,“你去干你的活儿,又在这偷懒,是不是年底了还想被扣工资啊?”
“不敢、不敢。”
黄追岳嘻嘻哈哈地撑起身,“是这样的,我正跟礼辉讲咱们厂贡献分的事呢,老张,咱们老大不是总结过一张关于贡献分的表吗?没在会议室墙上挂着了?”
老张师傅闻言嘴角一抽,拿起手上的本子就敲了两下他的脑袋瓜。
别说,声音还挺清脆。
赵礼辉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打我干什么?”
黄追岳抱着头。
“表刚出来的时候老大说了什么,你都不记得了?”
“说了什么?”
老张师傅又给了他脑袋两下,“把表贴在墙上,三天之内自己抄下来,然后就给撤走了!”
“啊?有这事啊?”
黄追岳很不好意思,“可礼辉才到咱们技术部没多久,没地儿抄去吧?”
老张师傅转身拿起自己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递给赵礼辉。
“这个是我之前抄的,小赵你拿去抄一份,至于你,也给我抄去!”
“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不看贡献分,怎么往前一百名努力?”
老张师傅非常愤怒,训了黄追岳十几分钟。
最后还是赵礼辉把人劝走了,黄追岳对他眨了眨眼,“你先抄,抄完了再给我。”
说完就溜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正经上班。
中午吃完饭,赵礼辉来到技术部会议室,拿出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总结开始抄。
一边抄写一边把内容记下来。
等黄追岳过来的时候,赵礼辉已经抄写完了,也全部都记进脑子里了。
“按照表上的贡献分来算,我确实能进前一百名,但是,”赵礼辉把老张师傅那张贡献分表放在黄追岳面前,“前提是我比最后一名的成绩高才行。”
“去年第一百名的贡献积分是这个数,”黄追岳写出一个数字,“你现在远超这个数字,所以今年你完全不用担心。”
赵礼辉也没想到他干的这几件事,贡献积分在这张表上比重非常大。
“明年我没比赛了,”赵礼辉有些失望,垂头看自己抄写下来的,关于赚贡献分的那些事,“得从这些地方努力咯。”
“我也得努力了,明年我对象回来,我就要结婚了,得多攒点钱。”
黄追岳拿起笔开始抄,在那哼哼唧唧地对赵礼辉宣战,“明年你我就是竞争对手!”
赵礼辉左耳进右耳出,他的视线落在表演上,好家伙,只要积极参加厂里各种文艺汇演的活动,也会有贡献分的。
单人的比团队的贡献分高很多。
赵礼辉立马拿着单子去找老大,“老大!今年咱们厂的联欢晚会表演还可以报名吗?”
“可以啊,”老大有些惊喜地抬起头,“我们技术部年年都是大合唱,单人的表演好久都没有了,你要表演什么?”
他已经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开始写赵礼辉的名字了。
贡献分虽然吸引人,可大家对自己还是有清晰的认知的,拿不到贡献分没事,上去丢人现眼又是一件事。
“单口相声,我,单口相声!”
赵礼辉大声道。
正准备写表演节目的老大手一顿,他缓缓抬起头,“你,单口相声?”
“嗯!”
赵礼辉大力点头。
老大收起笔,双手环臂打量着他们技术部的天才,委婉劝道。
“这要是讲不好,下面的人一点笑声和反应都没有,那可是很丢人的,你要是红着脸自己臊下台,这贡献分可一分都没有。”
还把脸丢尽了。
“老大你信我,我是那种没有分寸的人吗?”
赵礼辉再次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老大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写上去了,“我今天可就上交报名表了。”
“麻烦老大了,”赵礼辉乐滋滋地道谢,然后自信离开。
老大捏着报名表,盯着赵礼辉自信的背影看了两眼后,嘀咕道,“这孩子做事还是很有分寸的,暂且信他吧。”
赵礼辉报了单口相声的事,除了老大谁也不知道。
他下班回家接到叶归冬时,兴致勃勃地跟对方说起这个事。
叶归冬才知道机械厂的年终奖,居然搞了这么有趣的花样,“那你得好好写稿子,记住,敏感词句不能有,时事也要分情况。”
“明白,”赵礼辉应着,他往叶归冬那边靠,点点也跟着往那边蹭。
叶归冬见此摸了摸点点的脑袋,说起今天中午赵礼红给自己送饭时说的事,“房子租下来了,三年合同,四块钱一个月,房东还给他们留了不少家具。”
“那不错啊,”赵礼辉也为赵礼红他们高兴,“总算不住在那个乌烟瘴气的家里了。”
“是啊,姐姐心情可好了,我看着心情也好,”叶归冬勾住他的手指,侧头浅笑。
“我在想,咱们要不要在送姐姐姐夫的年礼上,多加点东西,算是搬家礼?”
“既然是搬家礼,那就在他们搬过去的时候就送吧,拖到过年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意思了。”
赵礼辉摇了摇她的手指。
“也是,那送什么好呢?”
叶归冬轻声问。
二人一边往家里走一边小声讨论着。
晚饭是赵礼红做的,陈翠芳帮忙打下手,柳向意今天下班早,所以比赵礼红他们还要先到家。
此时也在灶房帮忙,灶房里的欢声笑语让赵礼辉和叶归冬微微一笑。
温馨的晚饭后,赵礼红拿出日历书开始翻看这两天的日子,“明天的日子就不错,咱们明天搬吧。”
“明天姐夫要上班,”赵礼辉想了想道,“晚上又要处理你们家的租房合同,我不确定大嫂他们会把事闹成什么样,但你们搬家绝对没有那么顺利。”
“也是,”赵礼红皱眉,“我再看看后面的日子。”
陈翠芳却道,“这都是小事,明天我们请巷子里几位在家休息的叔婶,一起过去,她能阻止我们把家搬了?”
“得先和你们弟弟把租房合同签了,”叶归冬提醒。
“对,先签合同,再搬家,”赵大根认同这个观点。
“我今晚回去和老四签,”柳向意想了想说。
“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赵礼红抱住他的胳膊,“一起回去。”
“那我明天带着人早点过去,”陈翠芳对他们一起回家没有异议。
“别和他们吵,”赵礼辉送他们出门时叮嘱着,“回家后签了合同洗洗就睡觉,他们说什么就当没听见,你们越不吵闹,明天搬家的时候才越顺利。”
二人点头。
赵礼辉把人送到巷子口坐上车后,才转身往家里走。
柳向意他们回到柳家时,柳母他们都睡了,家里又没电视机,早上起得早,晚上自然也睡得早。
听到动静后,柳母骂了一声,“有本事就别回来啊!有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东西!”
柳父睁开眼,没有制止柳母骂人。
柳大嫂他们也被惊醒了,个个竖着耳朵听动静,结果柳向意他们压根不搭腔。
“老四。”
洗漱好的柳向意在柳向足夫妇门口轻声唤了一声。
很快柳向足就把门打开了,他披着衣服,头发乱糟糟的,“三哥?”
“这是租房合同,三年的,”柳向意示意他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字交钱。
柳向足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把灯打开后,和起来的媳妇儿凑到一起把合同看完。
见最后一条分家关于房间的归属时,夫妻二人对视一眼。
这是爹娘该操心的事,他们只管把三哥三嫂的房间抓到手。
于是一个签字一个拿钱。
合同是双份的,柳向意拿着签好字的合同,以及三年的房租回到他和赵礼红的房间。
两块钱一个月,三年一共七十二块钱。
赵礼红把钱收好,又看了看柜子上被打包好的衣服等,伸出手抱住柳向意亲了一下,“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们马上就要有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了,虽然是租的,但我很满足。”
柳向意笑道。
二人紧紧相拥。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陈翠芳喊了十几个邻居坐着车来到柳家。
柳母和柳大嫂看到她带来这么多人,都有些被吓住,但特意请假一天没去上班的柳向足媳妇儿却热情地招呼他们。
看得柳母她们一愣一愣的。
等看到这群人开始从赵礼红他们房间搬东西时,柳母和柳大嫂觉得不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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