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凌玿亲手将它们放到垃圾桶里,她心底这才不自知的吁了一口气,心里想着,呐,我转交了啊,是他自己扔掉的。
那日,难得的好天气,天边风卷云舒,晚霞斜照。
沈蓉一路将车骑得飞快,她不知道那狂乱的心跳声,到底是为何而来?
第二日午休时间,江暖洗完饭盒走回教室就冲沈蓉的方向走去,坐到她旁边的座位,语气里略带兴奋,问:“去看打篮球吗?”
沈蓉懒懒地趴在桌上,抬头看了眼窗外,明晃晃的阳光,晒死了,回答:“不去。”
这个月体育馆闭馆养护,所有体育课和运动,都得在户外进行。
江暖给她划重点:“是四班和三班的对决,凌玿打前锋,真的不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不就是一群人费尽力气抢个球吗?
不去!
沈蓉埋头要睡觉,抬起左手,朝江暖挥了挥,和她再见。
江暖见状,点了下头:“那我去看一下。”
江暖才起身要走,突然身后有只手将她拉住,江暖一个趔趄跌坐回椅子里,转身对上沈蓉的目光,见她问:“你觉得凌玿好看吗?”
“啊?”江暖还在揉摔疼的屁股,闻言显然一愣,随即不假思索地回答:“好看啊。”
沈蓉微微蹙眉,不太同意她的观点,说:“你再仔细想想?”
江暖果然认真地在脑海里描绘了下凌玿的五官,饱满的额头,窄脸,鼻梁挺拔,薄唇,眼神清澈明亮。
再配上他那一米八的身高,这就是校草啊,人是真好看。
描绘完了,江暖重新点评,加重语气:“帅!”
“……”
沈蓉则是一脸“你没见过世面我不怪你,等会带你去看一下我哥的盛世美颜”你再来回答这个问题吧。
沈蓉在操场边才站了五分钟,心里就后悔死了。
十月中旬的天气,早晚的气温是七八度,但只要一出太阳,整个校园就热滚滚的。
才一小会,她后颈和额头已有薄汗涔出。
篮球场边聚齐了不少人,沈蓉扫了一眼,虽说是两个班级的对决,但现场观众里女生倒是占大多数。
可总体分类为学妹女校友和学姐们,江暖还在她耳边小声科普凌玿的魅力值。
“你看那边一排,都是来给凌玿加油的。”
沈蓉凑过头去看了一眼,一脸了然道:“哦,是怕喊破喉咙,所以每个人还特意带瓶水吗?”
挺有生活经验的嘛。
江暖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是她们准备送给凌玿喝的。”
“……”
“那儿,凌玿的后援会,听说上学年每个人都给他送过情书,然后当场被扔进了垃圾桶。”
“……”
所以这学期学乖了,才会有让她转交情书的事情出现?
等等,你不是新来的吗?
沈蓉疑惑,问:“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江暖:“食堂啊,你不在食堂吃饭,所以听不到这些。”
那可是八卦的绝佳传播地,一顿饭吃完,什么消息都能听到。
入校第一天,凌玿去过食堂,班主任讲纪律拖堂去得晚了些,一走进去,发现整个食堂打饭的窗口都站满了人,人声鼎沸喧闹嘈杂,少爷病就犯了。
凌玿在人群中找到沈蓉,将人拖了出去,从此俩人再也没踏进过那里。
沈蓉心底有些纳闷,那个从小和她打架,一起摔过泥坑,抢过玩具的小伙伴,什么时候成了人人追逐的校草了?
仿佛昨天她看着还是条毛毛虫,今天忽然就变成了一只花色漂亮的蝴蝶,这蜕变简直不可思议。
沈蓉左右张望着,想看看那些女生里有几个是戴眼镜的,却突然捕捉到一个身影,手肘碰了下江暖,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问:“那她呢?”
江暖顺着沈蓉的目光看过去,那人穿着一条白色长裙,快齐腰的长发,用一根蓝色丝绸发带绑着。
那身影站在那儿,不用看脸都知道,班花叶昕啊。
江暖挡着嘴,凑过去小声说:“好像三班的邱闻在追她……”
沈蓉瞪大了眼,一脸这你都知道的表情,那边江暖的目光还在搜寻,又说:“那个……蓝色9号就是邱闻。”
江暖是这学期才转来的,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过节,上学年凌玿因为她和邱闻轰轰烈烈的打过一架。
而现在,那两个人正面对面厮杀着。
凌玿穿着7号白色球衣,手上运着球,左右移步,想突破邱闻的防守。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对峙碰撞,若是漫画,画出图来,那是堪比雷鸣后的大闪电。
完全是一场狼与虎的对决。
场边加油呼喊声此起彼伏,场中的两人倒是未受丝毫影响,状态极佳的样子。
突然凌玿连番几个假动作,随后一个三百六十度的转身,人往后倾着一跳,三分线后投篮,几秒之后,球空心入篮。
与此同时,整个场边爆发出激烈的尖叫声,沈蓉也跟着叫了起来。
因为江暖死命地捏着她的手,啊啊啊地晃着大叫,疼死了啦!
得三分,比分又拉开了些,队友们迅速回防,路过凌玿顺便上前击掌以兹鼓励。
凌玿举着右手一一回应,人倒退着走,目光盯着邱闻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手瞬间又变成了一把枪,指着邱闻。
这下好了,捏着她的手换成掐了,看脸球迷简直太可怕了!
三班的实力其实并不差,只不过四班默契更好,再加上凌玿全力以赴,大胜。
比赛结束,场边的人散得很快,还留下一些眼里冒着粉红泡泡的小女生,注视着本场MVP。
凌玿眼风都没扫一下,将扔在场边的外套拾起,径直走向沈蓉。
他问:“你怎么来了?”
沈蓉微微仰头,他额上脸上都是汗水,白色的运动背心大概都湿透了,她答:“路过。”
凌玿哂笑,故意问:“从哪儿来到哪里去的路过?”
还没等沈蓉回答,又说,“来看我的表演赛,也不给我带瓶水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邱闻路过,只不过对方恍若未闻的样子,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沈蓉示意他说话收敛一些,凌玿嘴角一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梁子,可结得越来越大了。
凌玿伸手覆在她头顶,按着她往前走:“走,给我买水去。”
沈蓉立刻偏头想要逃走,那头顶的掌心,刚摸过在地上滚了几万遍的球,还没洗过手呢。
她说:“那儿排着队给你送水呢,你随便拿一瓶喝不就好了。”
凌玿看了她一眼:“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沈蓉抛出疑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开始自问自答,“也是,我买的可是仙水。”
“嗯?”
沈蓉给自己下定义:“我是仙女嘛。”
凌玿翻了个白眼,自己走了。
第14章
「那日波光潋滟的江面,吞没了他的诺言」
校运动会的时间刚定下,班长就拿着张报名表,穿梭在教室里开始招兵买马。
这活原本是体育委员的,正好他感冒,请了两天假,这个重任就移交到了班长身上。
路过沈蓉的课桌,他停步,居高临下地问:“铅球和跳高,选一个?”
沈蓉正愁着数学作业呢,抬头看了眼一脸正经的班长,问:“数学作业借我抄一下和每天借我抄一下,选一个?”
班长李博安是个长得很敦实的小伙子,性格也很敦厚诚实。
他可以挤出时间来给你讲题,但绝不会借你作业抄,他认为抄作业是人性的堕落,完全零容忍抄作业行为。
李博安推了推脸上的黑框眼镜,走了,继续去游说下一个。
结果,他们的班长大人走完整整两排课桌了,手里的表格还没填上一个名字。
于是,他又折回来问:“那立定跳远,一百米,四百米接力赛,选一个?”
沈蓉拿着笔,戳了戳坐在她前面的人,声音虚弱道:“江暖,我喘不过气了,快扶我去医务室。”
江暖忍着笑,回头,双手合十求饶:“班长,你放过我们吧。”
李博安一脸无奈,看了眼还剩下的另外两排课桌,暂且放弃了她们,继续去游说其他人。
第二天傍晚,李博安又出现在了沈蓉的课桌旁,依旧是居高临下的姿态,黑框眼镜下双眸毫无波澜,连语气都平平淡淡的样子,说:“我可以给你讲题。”
沈蓉正在收拾书包,今天的作业有些多,除了笔头作业以外,还有各科的复习和预习。
她低着头,在挑选到底哪几本书,是必须带回家的。
“啊?”大概愣了两秒,她才反应过来班长的意思,随即抬头一脸笑容,绽放在少年的眼睛里,只听她说:“谢谢啊,不过不用了。”
她昨天说借作业抄,不过是不想参加运动会的借口罢了。
沈蓉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从入校第一天,李博安就注意到了。
但她的漂亮不是张扬的那种,笑起来甜甜的,嘴角还有两个梨涡,特别好看。
除了学习以外,这是李博安在学校里,特别注意的第二件事。
从昨天到今天,他说的每句话,都面无表情语气平淡。
可天知道,他心里鼓了多大的勇气,听到拒绝,也只是“哦”了一声,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转身走了。
沈蓉全然没放在心上,拉好书包拉链,飞奔向隔壁栋楼的自习教室,可推开门凌玿竟然不在。
沈蓉以为他还没下课,他们班主任很爱拖堂的。
于是,她干脆翻出试卷出来做,十分钟后,她眉头就蹙了起来。
才第三题,光题目就有三行字,沈蓉认真念了三遍,逐字逐句,然后就被绕晕了。
但是她不服输,看着那些X和Y,写了公式推算了满满一张纸,最后四个选项里,竟然没一个是她算出来的答案。
她将笔扔在桌上,双手抱胸,蹙着眉头和自己生气,真是太令人沮丧了!
沈蓉烦躁地看了眼窗外,十月了,校园里的梧桐树叶都在发黄,全然没了生机勃勃的样子。
发呆了一会儿,她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恹恹的,起身去了趟厕所。
回来的时候,刚要绕过拐角,突然看到对面走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想悄悄过去吓他一跳,这才看清,他对面还有一道白色的身影。
以沈蓉的视角,看不到对方的脸,但从裙角的材质上,足可以判断出对方是谁,白衣胜雪的班花啊。
离得远,也许是他们说话声太轻,总之沈蓉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是一分钟,也许只有几十秒,但这时间漫长的要命,沈蓉站在墙角抓心挠肺的,也不知自己怎么了,终于等到他们分开。
沈蓉立刻转身,重新去了趟厕所,再走回来,凌玿已经在自习室了。
人就斜着身子,坐在第一排的课桌上,一双大长腿都快伸到讲台下了,手里翻着她刚在写的试卷。
窗外夕阳正西下,沈蓉站在门口,有些怔怔,少年察觉到她的目光,侧过头,眉骨稍稍一抬,问:“你去哪了?”
沈蓉走向课桌,也问:“你刚去哪儿了?”
说话间,还特意强调了“刚”字。
凌玿没察觉出什么,站直了身体,答:“去了趟教务处。”
沈蓉抿了抿唇,半天挤出一个字:“哦。”
呵,说谎精!
沈蓉走回座位,将桌上的试卷和笔收拾好,又埋头在书包里翻腾了半天,然后手里突然多了两个褐色圆球一样的东西,径直走向教室角落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身后的少年阻止不及,喊话:“喂,你干吗扔我的核桃?”
初一那年全校第一次统考,出来成绩的那天傍晚,沈蓉在自习教室里哭得一抽一抽的,说:“凌玿,我……数学才五十九分,怎么办啊?我妈会不会撕了我?”
“可是……我有认真考啊。不对,我有认真学啊,我怎么……可能只有……五十九分?”
“我觉得……题目……我算得挺对的啊……呜呜呜……肯定是批错了……”
凌玿关上了教室的门,在一旁给她递纸巾,心里琢磨等会是带她去吃关东煮还是冰激凌哄她。
哭得眼睛都肿了的人,终于想起了什么,问他:“你怎么不说话啊?”
又加了一句:“凌玿,你考了多少分啊?”
凌玿:“也没及格。”
“真的?”红红的眼睛里瞬间透出光芒,随即她用手背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语气里充满了委屈,“你的卷子呢?我帮你看看老师是不是也批错了。”
凌玿一愣,随即说:“我们班不及格的卷子,还没发。”
“哦。”
那天走去车棚的路上,凌玿故意落后了几步,将那张满分的数学卷子,揉在掌心里,扔在了路边的垃圾桶。
后来某个傍晚,凌玿坐在自习教室里给她讲题,她咬着冰棍总觉得那里不对劲,歪着头问:“这些题你都会,那你考试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啊?”
那时,也是金秋十月。窗外秋风正好。
身旁人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一翘,便是梨涡浅笑,眼神晶亮得像天上星辰,她不知自己有多好看。
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多年以后才浮现在他脑海里,那就是,在想你啊。
凌玿微微蹙眉:“考试的时候头有点晕。”
有些人是有这个毛病的,平时学得很好,但一到考试就犯晕。
沈蓉“哦”了一下,一副了然的模样,低着头认真学,不再发问。
可隔天,凌玿家的饭桌上,就多了一道菜,猪脑。
是沈蓉偷偷悄悄地去跟凌峥提的,还搬出她妈妈应玥的理论,说多吃这个,特补脑子。
一个星期后,凌玿听到“猪脑”两个字就犯恶心,后来又变成她随身带两个纸皮核桃。
一捏就碎的品种,在一堆散架了的壳里仔细剥出肉来,就往凌玿嘴里塞。
这周的周五早上,沈蓉上完早自习才想起英语作业忘在家里了,课间去办公室找老师说明情况,恰好看到李博安站在班主任的办公桌前。
英语老师很好说话,听完点了下头,又沈蓉让等一会,顺便将她批改好的试卷带回去发一下。
大约还有两三份卷子没批完,沈蓉就站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等。
这间是小办公室,总共就五个办公桌,这会没在的老师大概都在拖堂吧。
放眼望去,桌上堆满了各类书籍资料和练习试卷,沈蓉在心里叹了口气,大概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推进这汪洋题海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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