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做,不怕季成昀同你翻脸?”许卿南微微蹙眉,心中有些担忧,到时候季成昀若是和慕王合伙……
“要翻脸早翻了,而且他那么精的一个人,能不知道我要卖了他?”慕昉南浅笑着摇摇头,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
许卿南拍了拍他的手,边摸自己的鼻子边问他:“虞之鹤又什么时候同慕王见过面?”
这俩人怎么想都好像不可能在一起合作的。
“他们能造假我们就不能吗?”慕昉南理直气壮,“况且这证据里面已经有一半是真的,皇帝还会在意另一半假不假吗?”
以皇帝的想法来看,本来慕王就已经是他的威胁,那两个大威胁联手也不是什无法理解的事情。
况且他现在正好需要一个针对慕王的理由,就算假的他也不在乎了。
果不其然,慕昉南当夜刚走,后脚皇帝又去夜访了建昭长公主。
建昭自从行宫刺杀后便更少和皇帝以及慕王走动了,但她手下的势力还是向着皇帝这一派的,在朝堂上一改中立派作风,和新清一同将矛头指向慕王。
皇帝需要自己这个妹妹的帮助,他也迫切地想从建昭这儿知道关于慕王的讯息。
“他们想直接除了慕王。”慕昉南摩挲着怀中人的手,微微垂头看她,“但慕王有军队,而且等今日圣旨一下,他肯定忍耐不了了。”
“他想逼宫?”
“算也不算。”慕昉南沉着气,将桌案边的白布拿了出来,这是即将在后天长宁公主入殓时他们要系在手臂上的。
许卿南看着那白布,心中了然。
两方的争战,大概就会在长宁的葬礼上爆发。
第72章 慕王的到来
春色已经冒尖, 万物也开始勃发生长。小徒弟拿着绑上镰刀的竹竿去割椿树芽,他仰着头,努力地想要看清椿树芽的位置。
“这是什么?”还在恢复中的少年被推到院子里晒太阳, 顺便也在这儿替小徒弟观察下刀的位置。
小徒弟抱着一篮子椿芽走过来, 他年岁小, 脸上满是孩童的稚气:“你没吃过吧,这是椿芽,可好吃哩!待会儿你好好尝尝。”
“好。”
小徒弟把篮子放到他怀里,开心地推着轮椅往回走。
李赋已经在这里待了半月有余,其中又有一半时间是因他伤情过重, 足足昏迷了许久。
而谈及他为何会重伤昏迷, 李赋也不大记得清, 只知道是离开北境往西北去的时候遭人伏击, 他一路逃亡就到了这个小村落。
究竟是谁下的手,他并不知道。
从清醒那天开始, 李赋便想办法给老大他们传讯息。
听小徒弟说, 这里属于奉州, 距离天启再快也要七天路程。
但他现在自己肯定是走不了的,伤都没好全。好在小徒弟和他师父都是善良的好人, 肯暂时收留他……
说到那个男人, 李赋有些疑惑:“阿柿,你师父最近怎么都不出门?”
阿柿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师父说他在弄一个特别厉害的发明!”
孩子的脸上尽是向往,他一向对他师父充满了崇拜。
确实,阿柿的师父不仅是个出色的发明家, 而且医术也十分高明。
李赋悠悠地望向天空,也不知道老大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郡主还好吗?
阿柿拎着菜去洗了, 他年纪笑,得搬个凳子才能够到灶台,其余的东西就不大方便拿。不过有了李赋,就有人帮他打下手了。
简单的几道小菜做好了,阿柿跑到屋门口拍门:“师父,吃饭了!有椿芽炒蛋哦!”
屋里人没回应。
“诶?”阿柿一脸茫然地推开门,看见师父正认真地修着什么东西,他呆若木鸡:“师父。”
男人被他吓了一跳:“哎哟!吃饭啊?我知道了。”
阿柿探上前:“这啥啊?”
看着怪怪的……
男人没搭理他,自顾自地调试着关节的灵活度,等感觉差不多了,他突然站起来开怀大笑。
在阿柿有些无奈的目光里,他拿着那个新发明冲出房门:“小乞丐你快看,这是我给你做的!”
李赋看了一眼男人手上的木制骨肢,疑惑地抬眸:“嗯?”
“这是条假腿!应该不错的,你待会儿试试。”男人边说边把东西扔到他怀里,坐下来倒了一碗茶喝完:“饿死了,开吃!”
李赋看着面前大快朵颐的男人,腼腆一笑:“多谢。”
吃完饭,李赋在阿柿的帮助下安装好了假腿,小心翼翼地站起来,试着绕院子走了一圈。
从一开始的怀疑和恐惧,再到真的走起来时的惊讶和喜悦。李赋和阿柿相拥在一起,激动地心情难以抑制:“我真的又能走路了!”
阿柿被他抱的有些呼吸困难:“好!好……你先放开我。”
李赋扭头去找那个男人,却发现他又开始了每日例行的占卜。他真的很神秘,似乎什么都会。
“不对。”男人眉头紧皱,阿柿不解地问:“咋了,师父?哪不对?”
男人自顾自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屋里走:“天启有事,我们要回去。阿柿,快去收拾行李。”
男人眉头紧锁,龙气偏动,帝位摇坠,天启必定有大乱。
他忽然顿住脚步,回头看向李赋:“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后者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男人刚刚说的是什么,忙不迭地点头:“嗯嗯!我也去天启!”
阿柿激动地绕着院子转圈:“哇!我们终于可以去天启了!”
对于阿柿而言,天启就是繁华的,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有的好地方。
李赋再次仰头看向天空,这次,他面带微笑。
*
离长宁公主的葬礼越来越近,内务府紧张地为她置办同皇后薨逝般规格的葬礼。
皇帝下令全城百姓都挂白布,诚心地哀悼送别公主。一时之间,整个天启都沉浸在悲戚中。
入殓的前一夜,慕昉南作为逝者的独子必须要前往灵堂守夜,许卿南自然也一并陪同。
昨日皇帝已然昭告天下,慕昉南是他多年前交由长宁抚养的亲儿子,如今认祖归宗,封为秦王。
从封号已然能看出武成帝对慕昉南这个儿子的期盼,又因着碰上长宁的葬礼,暂时无法占天,更名一事就先搁置了。
但慕昉南深知,他这一封,朝中不少势力便蠢蠢欲动,慕王肯定是针对皇帝多一些,但姜家肯定也是坐不住的。
许卿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是无限担忧:“怕就怕姜家也掺一脚,三大王他如今被禁足,姜家肯定是最着急的……”
季成昀因和虞之鹤来往,直接被皇帝按着禁足并且从刑部卸职了。朝中基本都认定慕昉南就是最后的储君人选,毫无疑问,武成帝本来就最想立他为太子。
慕昉南为她系好额头的白布,淡淡地安慰她:“先别担心那么多,届时混战一起,姜家也未必找得到我们。”
慕昉南眸子微垂,不过他还是希望季成昀已经说服了他母族。
那只狡猾的狐狸自己已经脱身事外了,可就别再想给他添乱了。
“况且,但凡季成昀提醒过她的话,她就该多费心在自己身上。”少年挑眉,“不是吗?”
许卿南替他系好孝服的带子,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担心。
临行前,她要带上个趁手的武器,除开慕昉南给她准备的一把短刀,她打开了自己的箱子。
里面躺着一张做工精细,线条流畅优美的弓。许卿南久违地拉开弓弦,熟悉的手感让她仿佛回到了从前。
“这是……”
慕昉南似乎记得,这是虞之鹤送她的弓。
“带上吧。”许卿南自顾自地点头,顺便塞了一筒箭。弓是她最熟悉的武器,她还是带着比较安心。
此时的慕昉南却在心中盘算着,等一切结束他得找人给她再做一张弓,一定要比虞之鹤的这把更精美,更厉害。
收拾好东西,两人即将出发。
王有福站在门口目送他们,梨花也站在一旁忍着眼泪看郡主上车。
为了避免麻烦,又怕混乱中梨花会出事,许卿南决定不带侍女前往。
慕昉南牵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她,他知道许卿南在怕什么,这种紧张危险的环境,她总会想起已经死去的桃夭。
长宁府外,白绫白花灯挂满了门口,走进去看院子里也一样,满院白绫飘扬,在夜晚中更显得悲戚。
“殿下,郡主,二位往里走。”大侍女一身白衣将二人迎进最里面的灵堂。
外面也设了许多个,都是给其余宫嫔妃子的,姜贵妃早来了,就坐在最靠近主灵堂的那一边。她见慕昉南的到来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反倒是她身边的季成妤一脸愤愤不平的表情。
慕昉南没理她,和许卿南一并往前走。灵堂的正中间是一口金丝楠木的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那个曾经名动四方的许槿熙。
皇帝不知何时就来了,他似乎是没睡好,眼下挂着十分重的青乌色。
建昭长公主则一直都是安静地闭目盘佛珠,慕昉南没有向他们问安,而是领着许卿南上前跪在蒲团上。
九拜一拜不少,将侍女递过来的纸钱扔进了面前的火盆里,慕昉南面上平淡,嘴里却温柔低声说着:“阿母,睡吧。”
许卿南心一软,也静静阖眸:长宁公主,或许我可以叫您一声姑母。我一定,会好好照顾阿南的。
愿您在地下安息。
最后一拜终了,二人退回一旁侍女准备好的坐席上。此时慕昉南才能向皇帝问安:“儿臣给父皇,姑母请安。父皇,姑母节哀。”
武成帝似乎太过悲痛,看见慕昉南来了也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接下来他们不能离开灵堂半步,直至仪式结束。
时辰到了,第一项仪式开始,所有来悼念的人需要再一次轮番跪拜烧纸钱。灵堂中还空着一个位置,大家心照不宣,但没有人敢说话。
姜贵妃和四公主一同上前,季成妤跪得比她母妃还快。她一心只想快点结束,好回去睡一觉。
又来了好几波人,谢止安带着谢止炀走进来,许久不见自己这个发小,谢止炀看起来成熟多了。
慕昉南和谢止炀对上视线,两人都心照不宣,关心寒暄的话还是以后见面再说吧。
建昭微微抬眸,似乎有些不满谢止安和那个她瞧不上的混小子一起出现。
谢氏兄弟走出去了,锦衣侯谢沨挽着他的夫人进来。那妇人应当被保护得很好,脸上还带着少女的羞怯。
许卿南忍不住抬眸多看两眼,她听说过。这原本是锦衣侯少时的通房丫鬟,生下谢止炀后成了妾室。再后来锦衣侯同建昭长公主和离后便抬她做了正室。
建昭长公主仅仅是看了他们一眼,呼吸便有些不大自然。
她十分看不上那个女人,谢沨居然还抬她做了正室。看见谢沨挽着她堂而皇之地出现,建昭心中更是嫌弃。
建昭真是后悔,当年竟然会一意孤行地嫁给这个上不得台面的男人。
可她似乎也忘了,当年就是她自己不顾谢沨的请求,执意向先帝求来的这份姻缘。
院中宾客都已经拜完了一轮,监天司的人刚要开始下一项仪式,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各位,我来迟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旁人以为会缺席入殓礼的慕王,慕世丰。
第73章 围城
慕世丰一身黑衣, 临到灵堂外侍女才匆匆为他披上孝服。
他无视武成帝的目光,径直走到棺木前。仪式还未结束,棺木也就还没有合上钉死, 他还是可以看见里面的许槿熙。
慕世丰的眼神十分复杂, 旁人亦不敢妄加揣度。他俯身靠近, 低声唤她:“锦惜。”
武成帝面上不显,手指揪紧衣袍的动作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在意。
慕世丰没有再做些什么,而是认真的给她烧纸钱。他跪坐在蒲团上,一张一张纸钱地往火盆里扔。
“锦惜,你安心去吧。”慕世丰嘴里说着, “我会照顾好阿南……哦不对。”
慕世丰顿了顿, 脸上泛起笑容, “阿南的亲生阿父已经找到了。”
他的眼睛里没有笑意, 只有鄙夷,语气带了些许咬牙切齿:“锦惜, 你应该很开心吧?”
武成帝忍着怒气, 慕王却不愿意停下, 还在继续边烧边说:“也是,毕竟那是你和他的孩子。”
“慕王若再如此胡言乱语, 朕就只好让你先去偏厅歇息了。”武成帝语气中带着威胁, 周围的侍卫蠢蠢欲动。
慕王瞄了一眼四周,将一整把纸钱都扔了进去,直接盖灭了一盆火。
“敢问皇上,臣说错了什么?”慕世丰冷笑两声,“还是说臣记错了, 皇上没有强迫臣的妻子,皇上也没有册封他做秦王?”
此话一出, 不仅武成帝的脸色白了又白,堂上人也都陷入沉默。
慕昉南冷眼旁观,并不打算出声。
院中的人都感觉局势似乎不大明朗,尤其是姜贵妃,直直攥紧了自己女儿的手。
看来昀儿说对了,今晚怕是要有一场血雨腥风。
只是,她们又要如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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