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咬我!”
杨茹疼的倒吸凉气,左手抓着冯秀秀的头发,右手就要扣她眼眶子。
小君帮着杨茹在后边勒着冯秀秀的脖子,冯秀秀是跟疯狗一样,就是不撒口。
最后还是刘燕春使劲掐着她的下颌,让她吐出杨茹的胳膊。
杨茹火速往后退了几步,挽起袖子一看,好家伙,一圈血印子。
她张牙舞爪地还要扑上去,霍忠汉喊了一句:“够了!让他们给我滚出这个家!”
杨茹到底听公公的话,生生刹住车,气的胸部一起一伏的,连连打嗝。
挨了一顿打的冯秀秀和陈解放俩人,有苦说不出。他俩知道自己有错在先,今天要只是霍家的人在也还好,可以跟别人告状,他们关起门打人。
可今天还有秦老叔在,那是大队部的会计,在村子里说话一个吐沫一个钉的。有他作证,他们有错在先,就算是扯皮也没用了。
“把过期饼干拿回去自个儿吃去!”苏乘棠拎起饼干罐子扔到院子里,罐子滚了几圈,瘪下去一块。
冯秀秀回头恶狠狠地看了苏乘棠一眼,知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苏乘棠造成的。从一开始苏乘棠就没想过跟他们好好来往。冯秀秀把这一顿打记在了苏乘棠身上,瞪着苏乘棠说:“帮别人养儿子,没有好下场!到底隔着一层肚皮,大了也是白眼狼。”
小君忙捂住毛豆的耳朵。
苏乘棠却不以为然,冷笑着说:“自己的儿子都养不熟,少操心别人家的事。怕是你们夫妻坏事做多了,报应到孩子身上了。”
冯秀秀被苏乘棠讽刺的哑口无言,陈解放拉着她往外走。
院子外头已经有不少人驻足往里头瞅。他们在霍家闹的事要是传出去,太丢人了。
“好...嗝。”杨茹捂着胳膊说:“活该她生个傻嗝...”
等他们走了以后,小君去堂屋收拾战场。
杨茹来到苏乘棠身边说:“你推我,那把,你把我嗝出去了。”
苏乘棠毫无感情地说:“我没注意,手滑。”
杨茹越发觉得苏乘棠可气,她可是帮了苏乘棠不止一次,苏乘棠就是个白眼狼。
“没良心。”杨茹又气呼呼的走了,留下莫名其妙的苏乘棠。
毛豆拉了拉苏乘棠的袖子说:“姨姨,你别欺负三婶了。”
苏乘棠蹲下来,看刘燕春正好扶着霍忠汉回去休息,她小声问:“我没欺负呀。”
“你有。”毛豆说:“我还小但我不傻呀。”
苏乘棠笑着说:“对对对,她老是说话酸溜溜的,姨姨不爱听就喜欢怼两句。你要是不喜欢姨姨这样做,以后我就不这样了。”
毛豆冲苏乘棠招招手,苏乘棠附耳过去,毛豆用他自以为很小的声音说:“上回她还帮你报仇雪恨来着,你要对她好。”
“她帮我报仇雪恨?”苏乘棠真不知道有这回事。
她抬起头,问堂屋里的小君:“你俩总在一起,咋回事啊?”
小君本来不让毛豆说杨茹把黄杏按在湖里打那件事,原本是让她在家里好好带毛豆,她却跟毛豆一起跑了出去。回到家她跟毛豆说好了当做不知道的。
苏乘棠既然问起来,小君一五一十的交代了事情经过。
苏乘棠拄着胳膊坐在门坎上,望着杨茹西屋的方向久久缓不过来。还以为是个醋坛子,原来是活雷锋啊。做好事不留名,把黄杏揍了这件事,换成苏乘棠,她都能在敲锣打鼓在村里绕行一周。
毛豆说:“我没说错吧。”
苏乘棠反省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点头说:“我错了,我的确没良心了。我会对她好。”
小君笑道:“可拉到吧,你什么脾气我也算知道了,蔫吧吧的坏呢。少欺负人家就行了。”
“知道啦。”苏乘棠跟小君玩的熟,也就不装了。本来在霍家她也没打算继续装下去,做自己不好么,何必天天都使小性子,跟自己过不去。
苏乘棠起身跟小君一起收拾堂屋。
收拾完,过去看了看公婆。
这二位说心大是真的心大,火气发出来以后,老两口在屋里炕上正在贴膏药。
“闪到哪里了?”苏乘棠担忧地说:“去医务所看看?”
刘燕春摆摆手说:“今儿动作太大,明儿估计会扯着疼,先贴上,明儿就不能疼了。”
“也...行吧。”苏乘棠坐在炕边上,帮刘燕春把肩膀上的膏药贴好问:“晚上咱们吃点什么?”
刘燕春拍拍苏乘棠的手说:“你做饭受累,吃什么你说的算。我跟你爹就留着两张老嘴等着。”
毛豆拿着锅巴哒哒哒跑进来,把装锅巴的碗往炕上一放说:“锅巴比老饼干好吃,我爱吃锅巴,不吃饼干。”
刘燕春稀罕地说:“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
苏乘棠把毛豆抱上炕,跟他说:“明天我给你做花生糖吃,咱不吃外头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糖糖吃!”毛豆高兴的跑过来,撅着小嘴往苏乘棠脸颊上亲了一口:“谢谢姨姨,姨姨对我老好了,我最喜欢姨姨。”
刘燕春看着直乐:“糖还没吃上,小嘴就嘎嘎甜。”
苏乘棠笑着说:“可不是么,动不动就说我老好了,他自个儿跟咱们家谁都好。”
刘燕春把毛豆拉倒怀里亲了亲,心疼的不像话。
苏乘棠忙着做饭,让毛豆陪着老两口,自己先出去。
小君已经在东屋的外屋地准备烧火。
原本做饭都是在主屋外头的两个灶台。后来天气凉,老两口心疼毛豆睡凉炕,就可着东屋先烧炕。他们大人房里要等着月底再烧,能省点柴火。
杨茹撅个腚让小君帮她往后背上贴膏药:“屁股蛋摔了,我怕把腰也给闪了,明天起不来炕干活怎么办。我又不是大嫂,有公婆疼着。”
她没发现苏乘棠就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等大队部算完账没几天就能歇着了,我命苦,从年头干活干到年尾,眼巴巴等着歇下来好好伺候你三哥呢,要是闪到腰可就完了。可不像大嫂,顾好自己就行了。”
苏乘棠静静地站在她后面,听她说。
要是没黄杏那件事,苏乘棠此时此刻已经站在杨茹面前输出了。
杨茹人其实不坏,苏乘棠知道这一点,就是一张嘴让她闹心,忍不住想要喷上两句。
小君刚跟毛豆一起帮杨茹说了好话,她往杨茹身后看了一眼,小声说:“三嫂,你就少说两句吧。大嫂要过来做饭了。”
杨茹不知道苏乘棠在身后,心酸地说:“咋,我少说两句她就能给做炒腊肉啦?她就知道我喜欢吃腊肉,她就不给我做。”
苏乘棠给小君做西红柿炒鸡蛋,给张恩蕾做韭菜盒子,给毛豆和公婆做笋子炖红烧肉。
放到杨茹这里,一口最爱的腊肉,从苏乘棠掌勺的那天开始她就没吃到。
苏乘棠其实不知道她喜欢吃腊肉,就想着腊肉能放,等到深冬没菜没肉的时候正好能吃,谁能猜到她眼巴巴等着呢。
小君往后看了眼,劝道:“也不能这样说,万一是误会呢。”
“什么误会。”杨茹顺着小君的目光回头,对上苏乘棠的眼睛,吓的屁股蛋一哆嗦。
她梗着脖子说:“咋,我还说错啦?”
苏乘棠靠在墙边,淡定地说:“对,我就是跟你关系不好,就不给你做你想吃的腊肉,只要我掌勺一天,你就一天吃不到腊肉,怎么地?”
“......嗝。”杨茹恼火地说:“你看,你就是在针对我。”
“大嫂。”小君唤了一声提醒。
苏乘棠一顿,怎么心里话顺着嘴巴就说出来了。再说了,杨茹自己不也是这个意思么。
她想找补找补,可看到杨茹酸了吧唧的一张脸,她实在开不了这个口。
杨茹指着房梁上挂着的篮子,里头有块腊肉,怒道:“你到底做不做?”
农村的腊肉做也得提前收拾好,得用干稻草烧一烧,还得刮刮泡泡,哪能吃就能吃的,这一顿肯定来不及。
苏乘棠顺嘴就说:“不做。”说完捂着自己的小嘴...自我找补地说了句:“做不了。”
在杨茹的耳朵里,“不做”跟“做不了”都是一个意思,就是不给她吃,就是拒绝了一次,又拒绝了第二次。
杨茹觉得没脸,为了个腊肉吵吵。
“你们吃吧,你们就可着喜欢吃的、好吃的吃,别管我,我晚上不吃饭了。”
杨茹感觉这个家都在欺负她,往西屋跑。她鞋底子挺厚,但磨了半边,跑起来很搞笑,有点八字脚加罗圈腿。
苏乘棠以极大地意志力忍住没有笑,心想着,回头给她弄双新鞋赔不是吧。
“刚才咱们怎么说的,你怎么又刺激她。”小君埋怨地推了苏乘棠一把,苏乘棠晃悠了一下没还手,老远还能听到杨茹在打嗝。
还能怎么样。
苏乘棠吧唧吧唧嘴,平时对杨茹输出习惯了,一时没控制住。
第31章
隔日还没起来,外头就有敲锣打鼓的声音。
毛豆半夜睡热了,自己把秋裤脱了。听到外头热闹,滚起来,穿了个小裤衩趴到窗台上打着哈欠瞅。
“奶奶出门了。”
苏乘棠披头散发地叠着被,眯着眼看了眼挂钟,老天爷,才五点四十。平时村里六点半响的干活广播,今儿这么早就轰隆隆的响了。
徐书记的声音在大喇叭里传出来,苏乘棠跟毛豆一起趴在窗台上,伸着脖子听了半天,才知道今天是大队部一年一度的大分粮。
之前分粮都是每个生产队按季节分点下来,让大家饿不到。年底的分粮不一样,说是分粮,有粗粮、细粮,还要分钱、杀猪宰鹅,是一年里头堪比过年的大事件,是村民们一年劳动成果的总结。
不说别人,刘燕春早就盼着大分粮,今年过年过的好赖,就指望这回了。
刘燕春和霍忠汉是大家长,要先到大队部签到领总工钱,回头拿回来自存一部分,给孩子们分一部分。
霍仁德跟着村子里的人去杀猪,半夜三点多钟就走了。
杨茹起来梳洗后,先给霍曲贵倒了热水,等他喝完,又给他盛上满满一大碗的碴子粥,让他慢慢喝。
早上吃的苞米碴子粥,张恩蕾做的,里头放了把苏乘棠晾晒好的小白菜干,焦黄配嫩绿,颜色挺好看的。再配上苏乘棠做的下饭咸菜,点了香油在里头,呼噜噜吃完,出了门嘴巴还是香的。
苏乘棠先尝了一口,张恩蕾熬得很烂糊,毛豆也能吃。她跟毛豆俩捧着海碗吸溜着碴子粥,面前放着一碟酱豆子和酸豆角。
苏乘棠酿的酱豆子没有刘燕春做的咸,深受大家的喜爱。每天早上,几乎人人都要吃上一碟。
一坛酱豆子两个月就没了,苏乘棠又酿了一大缸,估摸能吃到过年后。
她觉得天天吃酱豆子不好,又把小菜园里的长豆角做成酸豆角泡着,前天泡好了,就拿一勺荤油炒了,又酸又香又开胃,成为霍家早上另一样不可或缺的下饭小菜。
热腾腾的大碴子粥下肚,大冷的天,人身上也热乎乎的。
张恩蕾菜做的不行,熬粥一把好手。
主要是火烧的好,她有这个耐心一点点添柴火,苏乘棠就没这个耐心。索性,张恩蕾三不五时地熬个粥,给苏乘棠搭把手,省得她在家一日三餐做的辛苦。
“走啊,分猪肉还不积极啥时候积极。”
杨茹在堂屋门口叫张恩蕾,张恩蕾把筷子和碗放回到锅里泡上水,重新来到堂屋跟苏乘棠说:“你也得去。”
苏乘棠今年就没下地干过活,她问道:“我还用去啊?”
张恩蕾说:“你傻呀,寡头姐和隔壁还欠着你的工分和猪肉呢,三个月的份,赶紧去拿,免得她们撒泼打滚玩赖。”
苏乘棠倏地站起来,她怎么把这事给忘记了。
小君也吃完饭了说:“你们去吧,我在家收拾。”
见张恩蕾要等着苏乘棠一起去,杨茹觉得怪没意思的,自己套上棉袄,八着脚先走一步。
苏乘棠看她还劲劲的,也不搭理她。昨天晚上,苏乘棠好心好意给她纳了双厚鞋底子,快完工了,省的杨茹老了腿成了个圈,天天在被窝里哭。
要不是这样,苏乘棠今天不能最后起来。
杨茹不知道,苏乘棠也懒得说。
西北风刮起来,耳朵发凉。夹棉的毛线帽得戴起来了。
苏乘棠是新寡妇,用不上粉嫩的颜色,自己抽空织了顶灰色毛线帽戴着,两个麻花辫搭在肩膀两侧。身上虽然穿的是藏蓝色的薄棉袄,也压不住她天生靓丽的容貌。
比起别人灌风的大裤脚棉裤,苏乘棠动了小心思,把平角的裤脚里头加了层螺口,反掖着在毛裤里面,一点风进不去。
走在路上,苏乘棠心想,这才十一月底,等到寒冬腊月还不知道冷成什么样。
她记得婆婆是得了风寒病倒,为了摘草药,公公上山受伤,引发一系列不好的事...为了避免连锁反应,除了老顾客王知青的单子外,她拒绝了别的活。正在家里加班加点的给婆婆做新棉袄棉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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