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时候不吝啬给几分温柔,不喜欢了,连那份亲情都算不得什么。
此刻待主子温柔,转眼同样的温柔就给了别人。
说到底,都是假的。
皇帝有一张天底下最会骗人的嘴,性子也最为善变。
皇帝会喜新厌旧,会喜欢很多女人,主子从来不是特别的,谁也不是特别的。
最无情者,莫过于皇帝。
动了心,便是万劫不复,就像主子。
所以,她不会像主子那样,她会管好自己的心,对谁动心,都不要对皇帝动心。
……
是夜,敬事房的太监捧了绿头牌到御前。
康熙正在批折子,抬头扫了眼绿头牌,当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喜塔腊贵人。
抬着的手微微一顿,却未翻起那个牌子,而是翻了隔壁庶妃王氏的牌子。
捧着托盘的太监眼神一闪,头垂得更低了,然后退了下去。
皇帝重新埋头批奏折,早有人飞快地前往永和宫接王氏去了。
御前总管魏珠眉头都不动一下,始终眼观鼻鼻观心。
回头却提醒了副总管刘进忠,“往后仔细点儿,少乱揣摩圣意。”
刘进忠不明所以,眉头紧皱,“皇上分明对那喜塔腊贵人……”
魏珠眼一瞪,哼道:“皇上的心思又岂是你我能猜透的?皇上嘱咐一句就是上了心?亏你还是在御前伺候了这么久的。”
刘进忠讪笑,不再多言,心里却不服,你还不是也没阻止?
揣摩圣意的又岂止是我?
……
此时的英珠快被宁韵吵死了。
“我说你没用吧,还真不假,凭你这样想要得宠,异想天开呢吧?宠爱不是等来的,而是靠自己努力的,难得见到皇帝,你就不知道使出浑身解数引起皇帝的注意吗?
白白浪费了这么一次机会,等下次见到皇帝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算再来一次,就靠你这样的闷葫芦,皇帝会看上你才怪了,你到底知不知道怎样讨皇帝欢心?知不知道什么叫风情?
不是光靠你这张脸就能引起皇帝注意的,貌美的多了去了,更何况你还不如良嫔,你不采取点行动,怎么让自己显得特别?”
宁韵气急败坏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到她耳中。
英珠知道宁韵聒噪,但从不知如此聒噪。
做惯了宫女,打小学的就是谨言慎行,少说多做,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如此聒噪的,她恨不得拿抹布堵上她的嘴。
若换成以前手底下管的那些小宫女,像这样咯里吧嗦的,她早一戒尺打过去亲自教她规矩了。
可面对一个看不着摸不着的孤魂野鬼,她能做什么?
英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聋了。
同时她又有点委屈。
以往哪个宫女见了皇帝敢凑上去的?谁不是躲得远远的?除非是那些巴望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没什么脑子的。
可那也要有命得到皇帝的眷顾。
见惯了皇帝威严的模样,也见惯了皇上面对奴才的模样,她还算有几分了解皇帝的性子。
她心知不能冲动行事,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忖着皇帝的喜好来。
一旦惹怒了皇帝,动辄打板子,谁不怕?还想什么飞上枝头变凤凰?
这样的愚蠢之为怎么会是她做的?
皇上分明是来看惠妃的,她蹿上去做什么?
不仅皇上会觉得她没眼色,惠妃也会记恨她,她还如何在这后宫里立足?
偏偏这宁韵什么也不懂,一脑门想着去见皇上,讨皇上欢心。
她敢保证,当时她要急吼吼地冲过去,皇上铁定要训斥她不懂规矩,过后惠妃便会让她禁足思过。
这些她和宁韵说不清楚,也懒得费心费力解释,好不容易等宁韵累的歇下来,英珠才揉了揉耳朵,冷冷道:“如果你想活命,就听我的,别做我的主,你不会比我更懂这里的生存之道。”
也许她不如那些在后宫浸淫了许多年的嫔妃,但她在宫女里面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以前在主子身边鲜少出错。
怎么也比这什么也不懂的外来者强。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人就像是在蜜罐子里长大,像那些初进宫的小宫女,冲动有,梦想有,却没定力,容易误事。
她庆幸被困住的是宁韵,而不是自己,否则刚重生不久就要真的没命了。
上天可不会给她一而再再而三重生的机会。
宁韵一下子被堵住了言语。
不仅仅是被对方语气里的冷冽气势唬住了,也是听懂了对方的话,冷静下来一想,还真不能不泄气。
她不是那没脑子的傻白甜,认为所有人都围着自己转,做什么都是对的。
说到底她那些想法都是小说里看来的,或是剧本里看到的,哪比得上在宫里真刀真枪生活了多年的人?
她不希望刚刚穿越过来就over,怎么也要多待些时候,好好体验一下真正的后宫生活,要是就这样over了,她的面子往哪儿搁?
演了那么多后宫剧,却没活过半集就栽在了后宫里,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演戏?
但她不能在这人面前漏了怯,故而气哼哼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想怎么做?就这样等下去?何时才能等来机会?难不成你要靠惠妃帮你?那你可是异想天开了,她巴不得你一直失宠呢,皇帝来了都不唤你过去,可见压根没想替你争取。”
第十一章 庶妃王氏
英珠揉了揉眉心。
这就是耳边总有个人唠叨的坏处。
她不懂,为何要弄这么个人来折腾自己?
这是什么样的孽缘要自己忍受如此痛苦?
……
枝头上,一簇簇桃花如怀春少女,容色娇艳,芬芳醉人。
此时正是御花园赏景的好时候。
枝头下站着的女子着桃红色妆缎旗服,容颜比那桃花还要娇艳。
英珠一眼认出,是庶妃王氏。
出身汉军旗,二十五年入宫,较为得宠。
自入宫以来,未曾册封,因此只称其为庶妃。
庶妃,即未曾册封的嫔妃。
与先帝时不同,此时的庶妃分两种,其一是未册封,但出身尚可,享受嫔位或妃位待遇,与一宫主位无异。
其二是因出身低微而未册封者,也为庶妃,但此类不享受嫔位和妃位待遇。
如小佟佳氏、小赫舍里氏等此时尚未册封,但享受妃位待遇,虽为庶妃,地位却与四妃无异。
如王氏,便纯粹是因出身低微,皇帝尚未册封,故而连个位份都没有,自是比不得小佟佳氏等,且比有了封号的常在贵人等还不如。
喜塔腊贵人虽不得宠,但毕竟是有封号的嫔妃,在王氏面前也不必卑躬屈膝。
王氏也未行礼,摇着芍药团扇,笑吟吟道:“原来是喜塔腊妹妹,听闻前些日子病了,可好些了?”
虽为关心之语,声音却略尖利,目光微微睥睨,唇角笑意微讽,姿态显得高高在上。
英珠只当未瞧见她的失礼。
毕竟人家得宠,即便对她无理些,她也不能计较什么。
除非有一日她得宠了,才有底气。
“劳王庶妃关心,已经无碍了。”英珠语气不冷不热。
王氏笑容一窒,旋即疑惑。
这喜塔腊氏往日里只要见到她便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更何况她如此明显的讽刺,换作以往早忍不住还嘴了。
今儿个怎的如何平静?
但她并未多想,又笑道:“那恭喜妹妹了,想来很快便有机会侍奉皇上了。”
谁不知她喜塔腊贵人早已失宠?这话就完全是嘲笑了。
何况,英珠知道王氏昨夜刚承宠。
难怪如此得意。
这王氏因长在南方,生的娇柔动人,也是宫里头较为年轻的嫔妃之一,自进宫起就颇为得宠。
又因背后是德妃,狂傲些也正常。
英珠仿佛未听出对方的讽刺,只默默欣赏着眼前的桃花,对王氏视若无睹。
果然还是桃花好看。
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颇恼人,赶紧消失为好。
但王氏岂会成全她的心思?
她瞧着眼前的女人无视自己,心中顿时恼怒,握着团扇的手紧了紧,深吸口气,强笑道:“妹妹怎的不说话?这桃花很好看吗?”
“是很好看。”英珠淡淡道,心中附加一句,比你好看。
王氏拿团扇遮住半张脸,杏眼弯起好看的弧度,“今年的桃花的确喜人,难得妹妹还有心思欣赏这桃花,要是我啊,可没心思欣赏,还不如琢磨些有用的东西。
不过也是,妹妹被憋久了,心情难免不畅快,但伤春悲秋可要不得,容易伤了身子,妹妹还是看开些。”
英珠看她一眼,弯起唇角,“这桃花已到了最盛的时候,也没什么好看的了,王庶妃自便。”
说罢,抬脚就要走。
走了一步,忽然一顿,低头看了眼飘落在脚边的一片桃花瓣,扬唇道:“以后怕是没机会欣赏了,只能等明年了,不过,明年许是比现下更为娇艳。”
话落,抬脚绕过那片花瓣,走了。
王氏气的捏紧了团扇边缘,眸光阴郁,忽然,她扬声道:“妹妹,有空去永和宫坐坐,德妃娘娘可是惦记着妹妹呢。”
将耳边的声音抛在身后,英珠感觉脚已有些疼了,瞧见不远处的万春亭,迈步走了上去。
午后的阳光暖煦,亭中略清凉。
英珠坐在亭子里的美人靠上,一只胳膊搭在亭栏上,半只胳膊探出亭外,遥望亭外风景。
跟着出来的是金铃。
因为她嫌丹朱啰嗦,管这管那,索性就带上了安静听话的金铃。
果然,这一路上金铃没说过一句话,就安静地跟在她后面。
果然还是老实些好。
此时的金铃看了几眼安安静静的主子,欲言又止。
过了片刻,她道:“主子,那个王庶妃不大好惹,您以后还是远着她点为好。”
英珠抬眼望去,露出疑惑的神情,没说话。
金铃咬了咬唇,继续道:“王庶妃因为德妃的关系,常常针对您,以前您每次见了王庶妃都气的不轻。
回头王庶妃还要在德妃娘娘面前说您的坏话。”
英珠明白了。
合着喜塔腊贵人与王氏早有恩怨啊。
还是因着德妃的关系。
不,或许是王氏仗着德妃的势。
借德妃的手打击她,让她再无翻身的机会。
这也就是王氏在德妃面前说她坏话的原因。
有这么个人在德妃耳边啰嗦,即便德妃不在意她这个小人物,早已忘了那点恩怨,也要被王氏一次次挑起心头的怒火。
长此以往,德妃对她的芥蒂只会越来越深。
她和王氏同是宫里较为年轻的嫔妃,但她出身比王氏高,且比王氏更为年轻貌美。
难怪王氏对她敌意如此大。
英珠再看了眼金铃,眯了眯眼。
这个金铃倒是细心。
看来她以前没少被王氏针对,或许还有德妃的手脚。
略一想便知其中因由。
看得出金铃是真心为她着想。
英珠心中一动,或许可以把金铃收为己用。
金铃可比丹朱听话好用多了。
英珠笑了笑,“放心,我不会再冲动了。”
她心知,即便她不冲动,没说什么,王氏总要添油加醋在德妃耳边进谗言。
德妃自然是相信自个儿宫里的人的。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只能保证不被王氏挑起情绪,被王氏牵着鼻子走。
方才她虽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还算和气,但明显王氏仍旧被气着了。
指不定一会儿就要在德妃面前搬弄是非。
唉,这样的人还真是讨厌啊,让人防不胜防。
不过,左右德妃对她已经讨厌透顶了,也不可能改变态度,她也不在乎多这一桩两桩了。
她更没想过扭转德妃对她的态度。
第十二章 遇见
“真是晦气,怎就遇上了她?不过一介汉女,尽耍些狐媚做作的手段,竟也勾的皇上离不得她。
嗤,本宫瞧着也不过如此,皇上这眼光是愈发不行了。”
“主子慎言,当心隔墙有耳。”
“有什么怕的?莫非你也认为那王氏姿色出众?”
“那自然是比不得主子尊贵,区区一个以色侍人之辈,主子又何须介怀?终是无法长久。”
“本宫倒是不在乎一个王氏,只是瞧不上德妃那虚伪的样儿,表面上温良恭谦,背地里却行这些下三滥的勾当。
都老大不小了,还拿这些年轻嫔妃争宠,还选了这么个货色,也不嫌丢人。都是妃位了,也有了三位皇子,她还想要什么?还想要贵妃之位不成?她也配?”
……
耳边传来一阵对话。
英珠心中陡然警铃大作,出去也不是,躲也无处躲,有点不知所措。
她素来明白,听到一些不该听的话是会要命的。
她一向谨慎,对那些有危险的事都是能避则避。
何况听这对话,对方怕是某个主位嫔妃,甚至身份不比德妃差。
否则也不敢光天化日说出此等话。
按说主位嫔妃出行,都是有许多宫女太监随行,断不会只有两个人。
但凡对方多带些人,也不会造成如此尴尬的局面,对方早在发现这儿有人的情况下住了嘴。
偏偏对方只有两个人,语气又十分随意,自然是不会发现这儿还有人的。
也就让她听到了这些话。
其他话倒无所谓,偏偏这话里头还有说皇上是非的,这就叫人不能安心了。
也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敢说皇上的坏话。
这怕是一位极嚣张的主儿。
这些暂没心思多想,她担心的是对方若发现有人,会如何处置她?
这些后宫嫔妃多数都是心狠手辣,让一个不得宠的贵人悄无声息地死去太容易了。
比如生了场病,悄然逝去,无人会追究。
好在御花园没有湖水,只有一方小小的池塘,池水极浅,不足以淹死人。
即便被发现,她的性命也应暂时无碍。
“谁在那儿?!”刚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耳边陡然响起一声厉呵。
听声音,似是方才听到的对话里头那个奴才。
英珠抬眼看了眼金铃,发现金铃吓得小脸惨白,僵着身子,不知做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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