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道:“你不是偷偷进去过吗?还不认得路?”
“两码事。有公爵你在身边,从今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了。”
你跳下最后一阶台阶,灰白色的发尾柔顺地顺着重力从半空中落下,回到你身后,卷曲的一点就像是勾了一包名贵茶叶的小钩子,吸引莱欧斯利看了过去。
话语漫不经心地在室内收了尾音,莱欧斯利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蓦然蜷缩了一下,连自己也分不清,呼吸为何停滞了一瞬。
第17章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进入审讯室,便听见掩盖不住的声嘶力竭的笑声从里头传了出来,像是拿了一把电锯在生锈了的铁板上摩擦切割一般,听得人耳朵疼。
莱欧斯利推开门走进去,视线落在正中央被强光照射的女人身上,眼底的情绪如同沉重的冰山。
你跟在他身后漫步走进来,被室内奇怪的气味呛得咳嗽了两声,挥了挥手散开这股难闻的味道,瞧见附近有张椅子,干脆就坐了上去。
还翘起了二郎腿。
正准备坐下的莱欧斯利:“……”
他不信你没看见他的动作。
边上负责看守的警卫:“……”
假装没有看见典狱长的动作,并试图忍住笑。
典狱长大人有大量,没说什么,只是直起腰来靠在那张椅子上,顺势问:“你有什么想问的?”
“多着呢。”你抬起胳膊放在扶手上,支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地面上苍白瘦弱的女人:“你是璃月人?”
女人的斗篷已经被脱了下来,身上所有的利器都被搜出后扔在距离她遥远的角落里。她大概二十多岁,皮肤白得像是许久不见天日,瘦的有些不正常,脸颊向内凹陷,双目突出,眼眶深邃,显得有些精神不正常。
她注视着你,如同蛇类一般,眼神冰凉而充满了兽性,让你想到大雨天的枫丹,整座城市都笼罩在灰暗的天色下。
“没错。”她声音嘶哑地回答你。
你试探性地继续问了一句:“说出你的上级。”
她突兀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到胸腔都在竭力起伏喘气,身体佝偻成一个球,却仍旧没有停下来的想法。
你冷眼看待她的行为,很有耐心地等她笑完了,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小管玻璃瓶。
莱欧斯利垂眼看着你手里那透明的液体:“这是什么?”
“嗯……我带进来的一点小东西。应该算是说真话药剂的前身,只有使人失去力气的作用。这东西应该很容易买的吧。”你抬起手递给他。
莱欧斯利接过来看了看,站稳身子,朝女人走了过去。
她眼睛很明显地一眯,随即狰狞地瞪大,手指扣在地上猛然用力,双腿瞬间抬高,朝着莱欧斯利的小腿踹去。
莱欧斯利早有准备地往前踏了一步,同时他弯腰接住女人的脚踝,顺着她的力道半转身,腰部和手臂肩膀一同发力,几乎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女人甩了出去,砰一声凶狠地砸在墙壁上。
她从墙上摔落下来,趴在地上气息奄奄,后脑勺洇出丝缕血迹。
莱欧斯利闲散地几步迈到她身边,单手扣住她的脸颊,打开玻璃瓶的小盖子,将那点药给她灌了进去。
随后他站起身来道:“把她拖回去。”
原先负责审讯的警卫迅速拽着女人的胳膊,把她拖回到强光之下。
你扫了一眼回到你身边的莱欧斯利,莫名有种养了个很强的打手的既视感。讲道理,假如莱欧斯利愿意放弃他典狱长的位置和你出去旅行的话,凭他的体型和长相,路上你也就不会再遇到那么多打劫的了。
他重新靠在你的椅子上,椅子随着他的倚靠动作产生细微的振动,你将目光重新放到灯光下折腾了一遍之后出气多进气少的女人,声线冷淡:“你叫什么名字?”
微弱的声音传来:“云翳。”
姓云……?你挑了挑眉。
璃月人中姓云的不多,你认识的几个当中,一是名角云堇,二是风笛的妈妈云莲,她们俩甚至来自同一个家族。
所以这位姓云的……你觉得她的身世很有调查的可行性。
你思考了一下,问道:“你认识云莲吗?”
“云莲……?”她痴痴地笑了起来,睁开眼睛看向你,“你说,那个怪胎,你认识那个怪胎?”
莱欧斯利看了你一眼。你没察觉,只是往后靠了靠,道:“如果你把‘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所爱的领域’当做是一种怪胎行为,那我只能说你的生活真是太过贫瘠了。我无意与你讨论云莲的决定,你只需要告诉我,你是为什么会加入进你所在的那个组织?”
“因为……因为……”她身体颤抖起来,你眯了眯眼睛,看见她额头抵在地面上闷闷地笑了一会儿,那笑声却与之前截然不同,充满了绝望和压抑。
她停歇下去,过了会儿唱起歌来:
“有天我站在喷泉边,看阳光切割我的血肉,看海水吞食我的残肢,看人们捡起我的骨头,称赞它的洁白与坚硬。阳光灼烧着我的心脏,它炙热而纯真,跃动着,熄灭着,散去了,那是律法的绝响。”
……
审讯的后半段并非你主持。莱欧斯利意识到你就如你说的那样,不擅长审讯,所以把你从椅子上拎了起来,取代了你的位置。
但实际上你想了解的东西也差不多都知道了,干脆坐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审讯,期间摸着下巴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然后被他拽了一下发尾。
这一下让你有点儿惊讶,低头瞅了他一眼。莱欧斯利仰着头看着你问:“有何见解,侦探小姐?”
你一脸困惑:“我没听。”
他掀掀眼皮:“明明是你让我带你来的,结果现在却在这儿走神?”
你敷衍地回答他:“听了和没听不差多少。”
你从扶手上站直身体,往审讯室外走,道:“我去写封信,你继续。”
你的背影消失在合拢的铁门后,莱欧斯利收回目光,重新看过去的眼神多了些许强硬的压迫感:“你比我想得要坚强得多,但也到此为止了。”
你在这儿的时候他多少有点照顾你的心情,真家伙都没上几样,现在你走了,当然是怎么效率高怎么来。
云翳抬眼,由下往上地看着这位梅洛彼得堡实际上的领导者,心脏疲惫地收缩着,供应着生命活力。他坐在椅子上垂眼朝她看过来的眼神仿佛穿过了她这层丑陋而无用的皮囊,落在她的灵魂上,冰冷的刀锋一寸一寸地切割着她的精神,恶狼的瞳孔折射出暂时忽略法律的冷酷和自我规则的无情。
典狱长、梅洛彼得堡的王,这个名头,莱欧斯利从来没有有损它的威严与残忍。
只要他需要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她舔了舔唇,低声笑道:“那就来吧,公爵!来看看是你的审判先唤醒我的疼痛,让我屈服于你,还是你的梅洛彼得堡先毁灭在他的手上!”
*
你晃着腿给须弥写了封信,信上的内容掺杂着你听到的情报,以及你的猜测。
将信放在莱欧斯利的办公桌上之后,你就离开了办公室,背着手检查起来。
假如不存在警卫的失踪和受伤,那么你能想到的,就是梅洛彼得堡本身存在的问题。
结合组织有人还藏身在犯人之中,你有两个猜测,第一,那个人寻找到了一条莱欧斯利不清楚的路线并且交给了外面的人。第二,有新的路线在那个人进来之后的这段时间里被建立起来,而莱欧斯利不清楚。
你倾向于后者。后者还需要警卫的通融允许,而这正是你们在审讯时错过的情报。
你拿着从莱欧斯利的抽屉里翻出来的梅洛彼得堡地图,一层又一层地找过去,同时在自己的素材本上画着空间和路线,走了一圈下来回到公爵办公室门口时,莱欧斯利正好从电梯里走出来,和你打了声招呼。
他看见你手上的地图,眉心一跳,略微咬牙道:“你没有乱翻吧?”
“唔?”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了——这张地图上有地方不全,很有可能那儿正好是他们进来的地方。我打算去那边走一走,你要一起吗?”
莱欧斯利抽走你手里的地图:“哦?真让人惊讶,你竟然会邀请别人一起行动。”
你看着自己的素材本,咕哝道:“省得希格雯又念叨我……大好时间可不能花在这上面。走吧。”
你们并肩而行,在废弃生产区的位置转了两圈,打开了几道门,一一排查之后,才确定了其中一道门背后的通路可能连向了外界。
站在通道口上时,你思考了一下这条通道的终点会通向哪里。无非是两个结局,一,外面有人,二,外面无人。
但不管有人无人都是要走一遭的,于是你没多犹豫便走了进去。
这条通道显得简陋而潮湿,高度只比你高了些,你能顺利地走进来,但莱欧斯利走进来时要低下头弯下腰,由此可见开采这条通道的人最高的身高比莱欧斯利矮了大概五到十厘米。而这条通道潮湿泥泞、有些地方还在掉渣,也就说明做出来才没多久,且制作的痕迹凌乱,脚印重叠,是为多人协作。
假如你们没有采用药剂的方式查询犯人内部的内应,也可以从这条通道透露出来的信息本身入手。
莱欧斯利打着的光落在地面上,你低头看了看那些脚印,一个一个地给他指过去:“这里起码有五个人。这两个身高差不多,在一米七三左右,这个是个女人,一米七,这个个子矮一些,只有一米六,这个男人比一般人要结实,大概是在一米八左右——你多高?”
“一米八八。”莱欧斯利说。
你点了点头:“那就对上了。”
你抬起手,动作顿了一下,才摸了摸头顶的石壁。泥土潮湿阴冷,靠海,深度不浅,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条路应该是往上走的,后面坡度应该会很大。”你举着沾着泥土的手,甩了两下,道,“我好奇的是,他们把挖出来的土扔到哪儿去了?莫非是从外面挖进来的?”
“看痕迹不像,”莱欧斯利斩钉截铁地说,“从梅洛彼得堡挖出去的。具体的操作手法,恐怕得等我们回去之后再调查。”
他掠过你,狭窄冰冷的通道内他的气味和温度变得十分明显,是一股苦茶的味道,闻着比土腥味好闻多了。
他披在肩上的外套袖子从你面前晃过,你抬起手想抓他的袖子,莱欧斯利似有所感,没回头,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威胁你:“敢把泥土擦在我衣服上,回去就没收你的咖啡。”
你若无其事地放下手,跟在他身后往前走,说:“怎么会呢。”
他哼笑了一声。
第18章
你们顺着通道大概走了有十分钟,你见莱欧斯利一直勉强低着头弯着腰,便非常善解人意地问:“你要不要蹲下来活动活动?”
他叹了口气:“感谢你的体谅,但我们还是一路走到底,再来活动吧。中途停下来之后,再想一口气走到底就难了。”
这话说的也对。
你点了点头。
再前进了有五分钟,通道向上延伸,尽头有浅淡的光圈。莱欧斯利关掉了灯,谨慎而小心地往前走着,呼吸放得缓慢。
你觉得他这幅样子有些像捕猎前的大型猛兽,那些狼都会沉静地压低身子站在猎物远处,肌肉时时刻刻紧绷着,于最好的时机忽然爆发,咬断猎物的喉管。
那你这算什么?
家族里没有捕猎能力的小狼?
你把这个念头扔到一边去,目光习惯性地扫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然后往前落在莱欧斯利的背上。他的身影挡住了你向前看的目光,要想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就只能从他的身侧去看。
你探头探脑地在他身后打量前方的出口,瞧见地面上繁杂的脚印,挑了挑眉,停下了动作,顺手还抓住了前面莱欧斯利的衣服袖子。
他动作猛地一顿,控制住条件反射的攻击,扭头回来看你。你指了指地面上的脚步,然后指了指身后,往前靠近他轻声说:“排除在梅洛彼得堡内的五个人的话,这边起码还有6个人在附近活动过。这旁边显然是他们的一个小据点。”
莱欧斯利瞟向洞口,又看了看你:“你能打几个?”
“分情况吧。只要不是都是云翳那种人,一打一我都行。以前遇上海乱鬼和镀金旅团,一打多也有过。”
“那你自己看着办,注意安全。”
他伸手到身侧,捞过自己的袖子拍了拍,然后大步往前走去,却没发出一点动静。
临近洞口时你们听见远处传来的说话声和篝火噼啪声,莱欧斯利侧身靠着墙壁,偏头用余光扫了一眼。
在距离这条通道的十米远位置搭着一个营地,坐落在这儿不知道多久了,里面的生活用品还算齐全。在营地的背后是一座小房子,和其他所有建在郊外的房子没有任何不同,甚至称得上是温馨。
营地里头的篝火边上坐着三个男人,正在说着什么话。火光摇曳着模糊了空气,连带着他们的神色也变得扭曲摇摆起来,看得不甚清楚。
莱欧斯利蹲下来,活动了一下略有些僵硬的肩胛骨和脖子,伸伸胳膊动动腿,做了个简单的热身。你还在观摩他这些活动,觉得挺有趣,下一瞬他腰一抬,鞋底深深地踩进已经被踩踏过很多遍、几近平坦坚硬的地里,如同迅捷的猎豹一般从原地发射了出去。
你眨眨眼睛,想把典狱长打包一起上路的想法愈发强烈。
突如其来的身影根本没有给那三个人反应的时间,他们还说说笑笑着呢,谁能料到下一秒钟就大难临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从座位上飞了出去,画出一条抛物线。连他落地都没看见,自己就复刻了他的遭遇。于是只能看到忽而移动的白云和蔚蓝的天空,胸口的疼痛就像是被人用刚从冰窟里捞出来的铁锤狠狠地砸了一下,五脏六腑在愤怒地谴责大脑为什么要让它们遭受这种疼痛。
明明他也不想的啊。倒不如说,这是为什么啊!
人在家中坐,突然被揍飞?!
“敌、敌袭!”剩下那个在同伴化作流星时迅速反应过来、于是连滚带爬逃开的人惊叫道。
莱欧斯利轻轻地啧了一声,两步走过去。地面上的男人已经爬了起来,持枪瞄准他,手指颤抖着开了两枪。前两枪莱欧斯利侧身避开,第三枪的时候他抬手用力地击打了一下男人的手腕,接着抬腿把他踹翻在地。
小屋子里乌泱泱地涌出来一群人,不止五六个,打眼一看,大概有十个,让人惊讶这小房子里倒真是“别有洞天”。
打头的那个手里拿着一个按钮,看清楚他的脸,沉声道:“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散漫笑道:“下午好,各位。私自帮助犯人越狱,可是违法的。”
“开枪!开枪!”
莱欧斯利偏头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瓶子,朝着前方的空中轻巧一抛。瓶子被密集而来的子弹打破的同时,寒气裹挟上他的身体,冰凌尖锐,如同出鞘的冷锋,不惧炮火的扫射,无视机械生物的锁定,穿越过火线屏障,突破到了他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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