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慈悲地放过她,说道:“所以你们的问题就只剩下,如何在宴会上找到合理的理由出去,以及迅速地扫荡他们的住址,拿到证据。而在此之后,你们就得更加深入地去调查这条线了。毕竟最重要的是把那些孩子找回来。”
第56章
克洛琳德走之后, 你对莱欧斯利道:“总觉得芙宁娜在不是神明之后反而变成了重要的协助者,那维莱特会给她发钱吗?”
“会吧,他做事向来细心。不会在这方面亏待别人的。”莱欧斯利伸手碰了碰椅子, 在椅子上坐下,交错十指摆在身前, 看着你问,“你用了自己的名号,到时候是想真人出面?没问题吗?”
“我不打算真人出面, 但‘我’需要在那里。”你说,“我想找个人待在宴会上, 我跟着克洛琳德去查证据。我有预感, 如果我去的话,我能找到更多的线索,更快地查到他们的上下游。”
“而且, 他们封锁宴会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我想借用这个理由顺便吓一吓宴会里的那群人——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你从办公桌前绕到办公桌后,侧对着莱欧斯利在办公桌上坐下来, 抱起胳膊看着他提问。
莱欧斯利一边思考,一边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过老师, 你总是喜欢问身边的人的想法。就像是上课提问一样, 而且一对一的, 总给他一种年幼时家庭教师补课的恐怖错觉。
现在也如当年一样,他庆幸自己脑子转的快, 迅速报出答案:“你想制造一场案件?”
“没错。而且宴会的筹备需要时间, 不可能现在立刻开始, 但聪明的家伙在知道克洛琳德他们开始调查时就会处理掉自己的证据,所以我们必须立即行动, 找个法子进他们家里瞧瞧看——今晚如何?”
莱欧斯利提醒你:“私闯民宅是犯法的。”
“特殊情况特殊考虑,灵活一点,”你说,“或者我现在去找那维莱特批个搜查令?那不知道复律庭还是检律庭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走完所有的程序,等到搜查令到我手上,什么都没了。”
“而且你这么想,反正到时候查出来他们有问题,他们的资产都是要充公的。咱们公职人员进出,那不算私闯民宅。”
莱欧斯利的脸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动摇,他只是像以前一样,语气里带着一点慵懒散漫的笑意:“哦?想得很长远嘛?但你这先入为主地认为人家有罪,冤枉了别人可不好吧。”
“那我就只好上法庭了,到时候回梅洛彼得堡再来陪你。”
“哈哈,囚犯的待遇可不如你现在的待遇。”他屈起手指,指节在你的大腿上轻轻敲了敲,抬起头看向你的眼睛,雾霾蓝的眼眸凉薄又温柔,“至少,不能坐在公爵的办公桌上。”
你晃了两下小腿:“啊,那怎么办呢。只能等着他们销毁证据了?”
莱欧斯利张开手指,往下控制住你不安分的小腿,道:“哎,好吧,为了更伟大的正义。我勉为其难地陪你去一下,咱们静悄悄的,速战速决,不被发现,那就不算私闯。要是被发现了……嗯,我们大概就只能求求那维莱特先生手下留情了。”
“那维莱特先生刚正不阿,恐怕不会听你的求饶的。”你又晃了两下腿,想要把他的手甩下去,结果越甩他抓得越牢,于是只好安分下来,侧头去看了一眼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等到九点咱们再出去?这个时候想必能碰上不少有趣的事情。”
“可以。不过,你要找谁来扮演你?她起码应该知道这场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事,而且要有足够的能力去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你想了一下:“如果把这当做是一场演戏的话,芙宁娜应该能够找到适合的演员?之后和她说一声吧。”
“一次过的戏?”
你点头:“不会太难,白鸽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参与者而已。她甚至不需要说太多的话,掌控这场宴会的是芙宁娜,而不是她。”
“但想要封锁住宴会场所,恐怕也需要不少人。”莱欧斯利下意识说,“用警卫机关吗?”
你道:“你这不是很清楚吗?警卫机关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比人好使多了。如果可以的话,你们真应该大力发展警卫机关,代替人进行一些需要智商的工作——比如林一。”
“林一是特殊的,至少,至今为止除了凯瑟琳我没有见过第三个和他一样的存在。他和凯瑟琳的区别只在于他没有过于类似于人的外形,说起来,你朋友她为什么不把他做的更像人一些?”莱欧斯利想起林一身上的钢铁部件,冬天岂不是十分冰冷,不是说那孩子身体不好吗?能受得了?
你嘲笑了一声:“你以为她不想吗?她没有这个艺术天赋。林一能有个人样,都是我的功劳。否则现在你看到的就是一堆机关凑在一起拼成的大型机关,别说是机器人了,那东西在大晚上一看能把人吓死。”
他乐不可支:“原来如此。”
你弯腰把他的手从自己腿上拎开,然后从桌子上跳下去,道:“还有点时间,出去踩点吗?”
莱欧斯利把桌面上的文件资料都收拾起来,安抚你说:“别急,先来看看地图,总得找条最方便的路线不是吗?”
你往外走的脚步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重新走了回来,低头看着桌面上被他展开的枫丹城区地图。
莱欧斯利见不得你站着,拍了拍自己的腿,大方地说:“别站着,坐这儿。”
你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被他揽进怀里坐好,几乎是同时察觉到他前倾身体靠了过来,亲了一下你的侧脸。
你微微偏头,道:“好黏人啊,公爵。”
他将下巴压在你的肩膀上,歪了歪头,问:“啊,好像是有点。会妨碍到你吗?”
“这倒不会。”你宽容地说,“至少现在我很喜欢。”
莱欧斯利愉悦地低声笑了两下,接着抬手抚上你的侧脸,你意识到他的目的,顺着他的力道侧头过去迎接他的深吻,随他纠缠了一会儿,才抽离转头。
“有不少人家在利奥奈区啊。”你摊开那些资料纸张,一眼扫过去,陈述出这个现象。
莱欧斯利懒洋洋地回答:“嗯,毕竟利奥奈区有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千织屋就开在那儿。这些人对生活品质的要求高,寻常设计师还能让他们上门,但千织屋的设计师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于是他们的住址自然也就只能迁就设计师了。”
“至于剩下的那些远离城市的屋子,”他掀开眼皮扫了一眼那些资料,道,“就不得不让人去怀疑他们是否有着更深层次的需求需要用这种环境来满足了。”
“所以……利奥奈区的这些人反而是罪证最少的那些人。”你把这附近的人都找了出来,又让莱欧斯利给你指出利奥奈区最繁华的街道的位置,然后把那些人的屋子都标了上去。
看着现在的这幅图,一些事情就变得清楚了起来。
你道:“扎堆的。哼,难说会不会有什么茶话会……我看他们有些成了家,另一半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还是说,他们的妻子丈夫,本身就是罪证?”
“这就要看今天晚上我们查找出来的线索了。”莱欧斯利道,“要做好他们的证据无法被找到的心理准备,敢在人多的闹市干这种事,想必不是胆大包天,就是心思缜密。”
“两者皆有才对。”你为难地摸了摸下巴,道,“果然还是需要更多的线索,我要知道他们家的家庭背景——啊,在这里,克洛琳德办事果然靠谱。”
你翻看情报的时候,喜欢把所有的纸张都分散开来平摊着放在桌面上,这样能够确保视线在触及每一份资料的时候都能直接看到上面的内容,方便建立联系。各信息之间的逻辑联系一旦被找到,必定伴随着资料的位置移动,移动时要是发现边上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摆放,你又会把那样东西往旁边推。
于是莱欧斯利便将你把他还算整洁的桌面变成凌乱不堪的模样的全过程尽收眼底,心里感叹了一句,幸好他没有强迫症。
“这几个人的问题从资料上都看得出来,逐影庭的人干什么吃的。”你在一段时间的沉寂后冷嘲着开口,“这个人的妻子身上有过长年累月的伤痕、和他站在一起的姿态僵硬得像是一根木头,在询问过程中则明显是男方主导一切对话,哪怕询问对象是妻子——这点都还不能说明他的强权压迫和他妻子的问题吗?同样的迹象在另外几张里也出现过,这里甚至还有一个时间上的明显疑问,他的妻子去世以后的一个月他就另娶新妻,和新妻的定情信物却在他们结婚之后——还是说我的常识出现了错误,其实人们买礼物送给对方并不会按照时间来划分?就算如此这个时间也明显的有问题,不继续深入了解一下?”
你咕哝着把能看出来的有问题的人全都拎出来放在一边,莱欧斯利拿起笔,看了看边上的那些人,又看了看暂且找不出问题的人,思考了一会儿,在地图上画出了你们今晚的路线图。
稍晚一点时,你们一起出了门。这个时间点还没有到傍晚落日,阳光还算是明朗,不影响人的观察。
按照莱欧斯利的路线,你们从梅洛彼得堡出来后,先去“拜访”了野外的几户人家。因为懒得上门演戏,所以干脆爬了个窗,观察了一下屋子里的装饰摆设。
接着你意识到,你不得不去和屋子里的人接触,从他们的口中取得更多的信息。
于是你从窗户上跳下来,让莱欧斯利找个地方藏着,自己去敲了敲门,等到屋里的人走过来打开门,你才扬起一个笑容:“请问是凯恩斯家吗?有您的口信。”
出来开门的是一位身形瘦削但模样漂亮的女仆,她明显很警惕,说:“什么口信?”
你道:“抱歉,这封口信是给凯恩斯夫人的,没能得到允许之前,我需要保证它的私密性。”
女仆握着门把手,半个身体都藏在门的后面,冷冷地说:“夫人身体不适,你告诉我就可以了,我会转告给夫人的。”
“这……”你为难地说,“这违反了我们的守则,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我会被罚钱的。”
“你的一切责任我来担当,”女仆说,“说了信就走吧。”
你无奈地说:“好吧,那请您切实地转告给夫人——让我带信的也是一位夫人,看着很年轻,她说,她想回家了。”
女仆原本就憔悴的脸上残留不多的血色褪了一干二净,你笑吟吟地朝她鞠了一躬,然后问:“我的话就带到这,那位夫人已经付过钱了,所以您不必再付钱。希望您生活愉快。”
你离开这栋房子,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回头,看见那栋屋子又变回了原来沉静凝滞的模样。
你叹了口气。
莱欧斯利从树后走出来问你:“怎么样?”
你说:“试探了一下,结果不怎么样……我想知道,那位夫人知道她的丈夫对女仆做了什么事吗?还是说,夫人和女仆,其实是一样的?甚至他们的女儿,也是相同的命运。”
作为货品被买卖,身上背负无人性的价值,那该多么悲哀啊。
第57章
野外摸了一圈, 到枫丹廷内部之后,已经是傍晚落日时分。
晚霞何其绚烂,如轻纱薄罩拢在天际, 丝丝缕缕的云彩散漫地流动着,也像是在观赏这世间沿路的风采。枫丹廷的城市色彩是冷静的铁白, 晚霞攀附上来时,这座城市似乎都柔情似水起来,街头的音乐声流淌过大街小巷, 一派和平与美好。
然而在这样美丽的景色中,却藏有着丑陋恶心的事物。
“屋子关得很紧, 没意外的话, 重要的东西也都是在房间里。得让他们晚上睡得熟一些。”你单手叉腰,望着街道两排的屋子,自言自语道, “拿点药应该行。”
莱欧斯利侧头看你:“这么熟练,你做过多少次这种事情?”
你轻轻眨了眨眼睛:“须弥的学者大部分不敢发表的研究都是纸质草稿, 有的时候怕他们发现自己被风纪官盯上了后及时销毁证据,就会偷偷潜入他家搜出来, 或者直接上门。一般都是前者, 因为怕抓到的人家里资料不全, 不能定罪, 反而让证据消失。我从赛诺当风纪官开始就和他一起行动,现在他是风纪官的头头, 你说我参与的潜入搜查有多少次?”
“你上学早, 参与案件也早。那个时候有成年吗?”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有点好奇地看着你。
你摇摇头。
莱欧斯利搭着你的肩膀笑了起来,轻声感叹道:“你未成年时在打击犯罪, 而我未成年时正在犯罪啊。”
谈及这个话题并不是想抒发什么悲观情绪,他只是觉得这样看来有点有趣。你们的人生有些相似,却也截然不同。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忍不住想,如果当年的你碰上当年的他,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你多少猜得到他的想法,抱起胳膊说:“你会是我不感兴趣的那种罪犯。风纪官和十三人团倒是会对你多有同情。不过须弥不存在梅洛彼得堡,大多犯罪的人都是流放到雨林或者沙漠,你如果在野外待着,说不定我出门调查的时候会雇佣你。”
“听起来你们对于罪犯没有什么有效的管理手段。”
“须弥的法律大多都和学术相关,六禁忌倒是明文规定,但对于其他的条例,教令院出台得很是模糊,基本靠神明自己判断是否有罪、该有什么刑罚。而且须弥和枫丹一样,不存在死刑,最多是流放。对于普通人来说,没收其全部家产,流放到险象环生的雨林和风沙肆虐的沙漠,不准再度进入须弥城,本身就是一种非常严重的惩罚了。而至于他们在外面如何生活,城里的人是不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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