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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贼夫君日日骂她没良心——璧辉【完结】

时间:2024-03-16 23:11:43  作者:璧辉【完结】
  “那两人都不肯?”易高卓嘴上都起了几个大燎泡,“平日里说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什么唇亡齿寒,现在就是几袋米都掏不出来?”
  幕僚鲁定在一旁说:“主上此番定要要来粮,这土质是根本的事,要是再浪费一季,粮食缺口就更大了。”
  他严肃道:“听闻农税并未降低,而是再次拔高,主上,民间若是疾苦,最终还是要影响到您的。不如暂时开放粮仓,先……”
  “开什么开!”易高卓不耐烦地驳斥道,“那些粮食都是备着打仗的,用了那些粮食,那两只豺狼还不把我这块地瓜分了?”
  他一手揉着嘴唇“嘶嘶”吸气,一边否决:“我看饶遵、方承运最开始就有心理准备了,这才没有受大影响……可恨的是两人居然把通关路引也关停了,这是摆明了让我自生自灭。”
  鲁定低声上谏:“主上要是担心饶遵、方承运趁火打劫、趁病要命,不如将他们两人也拉下水,让他们也无暇顾及。”
  易高卓手指一顿,那颗大燎泡终于被挑破了,黄红脓水流出来,苦咂咂的。
  鲁定道:“现在还未到饥荒的程度,只要这一季能恢复种植,日子就好过了。”
  “好。”易高卓点头,“种粮食花费时间久,要毁掉总是简单的。”
  他脸上露出些狰狞的表情,狞笑道:“不是喜欢关停往来吗?好!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把谁的命关绝了。”
  赵忱临送的第二批粮草行进得更慢,为了赶上时间,连夜里都还在赶路。
  易高卓感叹这就是所谓的老天追着喂饭。
  黑灯瞎火之时,他命令手下扮成饿肚子的刁民,一见到那高高竖起的“赵”字旗帜,二话不说便蜂拥而上。
  不知道是赵忱临还未收到第一波粮草的消息还是怎么的,这第二批的守卫不仅没有比第一波严格,反而更加松散。
  那几个看管粮食的后勤兵坐在车尾上,抱着剑垂头打瞌睡,“刁民”将粮食搬了一小半了还未清醒。
  要不是其中有一位手脚笨拙的“刁民”一不小心撞了下车舆,还好巧不巧将那木杆子撞断了,生生把睡得迷迷糊糊的后勤兵摔了下来,也许这一车粮草被搬完了也无人发现。
  “按住他!”抢粮的人大吼一声,居然比守卫还要理直气壮。
  双方撕扯起来,可是“刁民”的数量太多了,像是聚集起来的蚂蚁群,管得住东边管不住西边。
  粮草车四面空着,本就是堆叠着运输的,也没个栅栏,人群一拥而上,没一会儿就被瓜分得干干净净。
  “大胆!知道这是赵国的车队吗?你们有几个脑袋敢犯岁?”后勤兵被空出来的人手按在地上,勃然大怒。
  按住他的人手劲极大,扒拉几下还“咣当”掉出两枚铜板。
  饶遵、方承运和易高卓三人彼此心思不纯,连铜币都特意改了样貌,一个雕花,一个刻上了蛟龙,还有一个硬是把铜币做大了一圈。
  后勤兵手上捏着的就是蛟龙钱币,这群“刁民”摆明着是饶遵管辖范围的人。
  易高卓收到幕僚的汇报很是满意,这群人他好不容易才凑齐,祖祖代代都是饶遵管辖的靖安城的百姓,虽说路引关了,总也不能真把土生土长的民众往外推吧。
  有家不能回,也太荒谬了。
  “草民听说有粮食可以领,这才叫上了亲朋一起去,反正是在易将军手下……也怪罪不到我们靖安城。”
  “易将军有易将军的规矩,我们靖安城有靖安城的规矩。”校尉斥责道,“此事禀报上去,还得看上峰是什么说法。”
  “官爷……您看看这。”这群人连忙从袋子中抓了一把粟谷,凑上前展示。
  “知道了知道了。”校尉接过那一把,用布随便裹了裹,“我自会一同交上去。”
  易高卓的计策实施的很顺利。
  他对于自己两个兄弟的心态把握得相当透彻。
  这群人果然三三两两地回到了靖安城,虽然被城门校尉查了又查,可最后还是由家里人出面作保赎了回去。
  当然,能这么顺利,与这群人手上大包小包的粟谷多多少少也分不开干系。
  这第二批的粟谷都种在了饶遵管辖的靖安城,恰巧落了一夜的雨水,种下的庄稼看着格外喜人,仿佛能预见一季后的大丰收。
  当然,前提是如果这次的粟谷中,没有被易高卓放入蝗虫虫卵的话。
  *
  “将军应该提早谋算。”嵇令颐劝道,“饶遵、方承运和易高卓三人并没有齐心协力,饥荒是迟早的事,虽说施粥布善还为时过早,不过倒是可以先出台落户的政策,将消息散布出去。”
  “这么多空出来的地,落户后也可以闲田改造,至于房子,到时候也可作为集体项目一起考虑。”叶汀舟赞同道,“他们禁止人口流动,将军便反其道而行,鼓励减免过于复杂的路引要求。”
  “现在饥荒还不严重,来的人少;以后严重了来的都是难民,又要如何管理?”高驰仍然有些局促。
  嵇令颐娓娓道来:“房子可以由官府出面暂时以租赁的形式提供,租金则需要民众务工偿还……无论是修理河坝、造路、城墙……但凡是民生基建,都可以提上日程,最重要的就是将人先引进来。”
  高驰的手还抚着胡须,点点头:“我这就让人拟一份草案出来……那山脚下大片荒地,可以先建设些简易的住处。”
  “也不必多建。”嵇令颐泼了盆冷水,“到时候乱糟糟的过渡时期,还是帐篷的实用性最高,此外,人也不一定全往蜀地来。”
  “怎么说?”高驰脸上的笑凝固了下来。
  嵇令颐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将军可曾听到赵王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高驰摇头:“我见他最近连出门都极少,昨天差人去问,说是畏热,早早睡下了。”
  他反问道:“问他做什么?”
  “自从那粮食运过去后,将军可再收到过什么消息没有?”嵇令颐一听赵忱临称病就觉得哪哪都不对,疑心道。
  “不曾。”
  嵇令颐抿了抿唇:“妾身认为,魏国一旦出乱子,还有部分民众应该会往赵国跑,如果方承运等人反应足够快,也会再留下一些。”
  她表情凝重:“凭本事抢人的时候,将军开出来的条件千万要大方点。平头百姓一辈子最基本的愿望就是安家、吃饭,谁也不愿意三番五次地搬家经得起这般折腾,只要最初能定下,往后就不会跋山涉水地搬迁,蜀地就能多上这么多人。”
  “我省的。”高驰应下了。
  出了书房,嵇令颐还没拐出这片竹林,便看见将军夫人陪着高惜菱在一旁侯着。
  高惜菱自打出事后便再也没有出过院子,成日将自己关在屋子里,听说脾气越发古怪,时不时便会打骂下人。
  嵇令颐一出来,高惜菱那凹陷下去的两只眼睛便幽幽地望了过来,好似两盏被风吹雨打后瘪了气的旧灯笼。
  “夫人,二小姐。”嵇令颐拢袖屈膝做福。
  “孺人。”高夫人回了一礼。
  嵇令颐本以为两人等在这儿是来找高驰的,打了招呼后就想离开,谁料高夫人开口道:“孺人可方便换一步说话?”
  三人进了亭子,那高惜菱话也不说,自顾自地在一边落座,而后便定定地瞧着水中那几尾锦鲤。
  高夫人也不去喊她,只客气道:“时局混乱,妾身一介妇人也不懂什么,只听得将军这几日睡觉也不安分,说是粮价极高,百姓受苦。”
  她用帕子擦了擦眼睛,抽泣道:“恰逢惜菱遭了难,也许是冲撞了什么菩萨,妾身便想着能不能做点什么事,比如去寺庙吃几日素斋,顺便借由高僧的名义布善施粥,也算是做了点好事。”
  “夫人心善。”嵇令颐以茶代酒示意了一番。
  “那素斋格外精致,妾身感激孺人之前尽心尽力地为惜菱诊治,趁这次机会也想请孺人一同去明空寺,不知孺人可有空?”高夫人温温柔柔地问道。
  “扑通”一声,高惜菱将手中的点心整个投入了水中,惹来一群锦鲤争先恐后的抢食。
  嵇令颐的目光在那四溅的水面停驻了良久,回过神对高夫人一笑:
  “夫人好意,令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第20章
  那明空寺正是上回高凝梦借口祈福时躲避的寺庙,没想到大小姐上去躲了一段时间,这回轮到二小姐了。
  高惜菱身子虚弱,情绪不佳,这上山的路其实不难走,可高夫人心疼女儿吃力,从一开始就备好了马车。
  嵇令颐便也顺便坐上了这顺风车。
  山林苍翠,除了人工开辟出来的这条上山路,周围高耸入云的树木均是无序生长,树桩粗壮,盘曲的老树虬枝将泥土拱出凹凸的弧度,巨大的树冠犹如撑天巨伞密密实实地掩盖住阳光,只漏出些碎金般的光斑还在证明此刻是白天。
  嵇令颐沿途一直没有放下过帘幔,她将额角靠着窗边的马车内壁,葱白般的手指勾住帘幔边缘,露出一条窄窄的细缝望向车外。
  “孺人想开窗便开吧。”高夫人坐在另一边,“山上空气清新,出来多透透气也是好的。”
  嵇令颐手指一松,那帘子立刻垂回原貌,遮的严实。
  她见高惜菱闭目睡着,身上也盖着绒圈锦的兔毛毯,轻微地摇了摇头:“山上吹风容易受凉。”
  高夫人笑了笑,也不再劝说。
  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马车终于摇摇晃晃地停了下来,车夫隔着竹笭在外解释:“夫人,车只能停在此处,再上面需要步行一段路。”
  嵇令颐并未来过此处,不过见高夫人等人都相当熟稔的样子,便一言不发跟着众人步行上山。
  又走了大约一刻钟,见到云雾遮绕下的石栏杆和菱格窗,山寺门前香火旺盛,早有求福的善男信女大清早点了香后虔诚拜过,中间那鼎香火炉中最粗壮的三根烛火已经烧掉半截,而远处钟声绵厚,风吹过还有隐约的诵经声。
  “去,三叩后将香插到香炉中。”高夫人将手上的香递给高惜菱,让她先拜。
  高惜菱直勾勾地盯着那根细袅袅的沉香,不言不语地接过后木然地绕到香炉前,硬邦邦地叩首完就伸手将香火插进了炉中。
  不知道是她动作太过粗重还是这香受了潮,那根香还未脱离她的手便折断了。
  烟灰一抖,她怕烫到自己,迅速一甩手缩了回来。
  高夫人脸色一变,赶紧重新点了一根,急匆匆地塞给她:“重新插。”
  高惜菱低着头检查自己的手背,发现没有烫到才接过香,这一回动作放轻了许多,浅浅地插了进去。
  “高夫人这边请,东厢房已经全部整理好了,稍作休息后可以进殿听经。”一位青布衫的僧人一直微微佝偻着站在台阶边,斜阳透过苍翠葱绿的古树,一半透射在寺庙墙上,一半洒在他的身上。
  高夫人与对方回了一礼,带着众人先去厢房内休息。
  嵇令颐与高惜菱的房间只隔了一间,她本以为中间厢房会由高夫人入住,可是等所有人都住了进去,才发现中间这间房无人居住。
  “小姐,这儿静悄悄的,静的让人发慌。”荷香进屋后便一直紧挨着她,亦步亦趋的。
  “寺庙里,当然安静。”嵇令颐在厢房里检查了一圈,房内陈设简单,一切从素,只有一床一桌,两堵柜子和几把椅子,此外再无家具,可尽管房内只有这些东西也不觉得空旷,整个屋子不算大。
  “晚上一起睡吧,这床挤一挤没问题。”嵇令颐见荷香实在是胆怯,出口安抚。
  荷香明显松了口气,嘟囔着:“这屋子不朝南,湿冷。”
  嵇令颐摸了摸被子,薄被确实带着阴干的潮意,触手黏滞,且被子的一角用针线缝了个西十二的字样。
  看起来不像是提前准备的房间,而像是临时凑上、连被子也是西厢房借过来的。
  “孺人可休息好了?”门口有丫鬟敲了敲门询问。
  嵇令颐放下手中的被衾,起身开门,才知道是高惜菱身边的岁红。
  出了事后高惜菱身边的一众丫鬟都换了一圈,原来的大丫鬟萍儿更是消失不见,有人说是被打发了出去,可嵇令颐见人知情人讳莫如深的样子,萍儿的结局恐怕没那么简单。
  岁红原本是高夫人身边的老资历,行事稳妥,就被安排到了高惜菱身边,成了大丫鬟。
  岁红一见嵇令颐便恭敬笑道:“前殿佛法快开始了,夫人和二小姐先行过去了,唤着奴婢在此等候孺人。”
  几人从庭廊边绕过去,嵇令颐跟了几步,状似无意问道:“我对佛法一窍不通,夫人让我一起来便这样傻头傻脑地来了,也不知道今日主要是为了什么,等下入殿有什么忌讳的……”
  “今日主要是为二小姐去晦气,同时也能为自己祈福……没什么忌讳的,进去听个佛法诵经,晚上吃完素斋后过一夜即可。”岁红回头压低声音,“夫人常来明空寺,香火钱一直没有断过,都是熟人了,孺人无需紧张。”
  嵇令颐含笑点了点头。
  甫一进了正殿才发现整片地方都被高夫人包了下来,经幡将每块软垫都分隔成独立的空间,让人无法看清同跪在身侧的人的脸,只能通过下半身服饰判断身份。
  岁红将嵇令颐带给一个小和尚,那小和尚年纪看着小,人却沉稳,一边低眉善目地颂着经一边将嵇令颐引到一片经幡下。
  荷香本想一起跟过来,可她被安排在另一处转角,正巧被中间的佛像挡住视线。
  嵇令颐巡视左右,发现自己身边空空荡荡,好在距离自己视线内还有高惜菱在,她那一身碧色绸子裙今天在马车上看了一路,不会认错。
  嵇令颐微微放下心来,拢了拢裙摆跪在软垫上,耳边听着那些经声,思绪却慢慢飞出了寺外。
  她不知道这场佛法要持续多久,听着听着便走了神,只觉得自己膝盖越来越麻,下半身快失去知觉了。
  嵇令颐悄悄地往高惜菱那儿看,却见这么久了她一直保持吃着同一个姿势,连裙摆的褶皱都没多少变化。
  好能跪……
  听说高夫人向来信奉神佛,不仅初一十五等日子雷打不动必吃素,更是抽空就去各种寺庙住上十天半月,投进去的香火钱能再造半间高府。
  连带着高惜菱也受了其母亲的影响。
  嵇令颐难耐地换了下重心,左右膝盖轮番上阵支撑,还时不时用拳头捶着自己的大腿,以期望能好受一些。
  她还在这里摆弄着自己的姿势,刚才那位小和尚又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小盅黑砂碗。
  “请施主点血。”
  嵇令颐从自己的世界里回了神,有些呆呆地盯着面前的黑砂碗。
  碗里是暗红色的血液,积淤了整个碗底,随着小和尚并不算平稳的手的轻微晃动,呈现出厚重的波动。
  “点血?”嵇令颐皱着眉重复了一句,不明所以。
  小和尚深处另一只手,掌心中平躺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刀柄上还雕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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