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遇冬厌恶道:“我要去睡了,你们别再折腾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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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拼图店是今年才开的,过道两侧是成品展示,大多是宫崎骏的动画场景或是其他童趣人物。木头架上码放台复古的CD机,古典音乐如溪流般缓缓倾泄,玉兰卧倒在旁,像个酣睡的孩童,温暖的爵士乐稀释着空气中淡淡的玉兰香。
店里不像楼上,暖气开得很低,甚至还有些偏冷。
一个带着围裙和黑框眼镜的女孩子上前问:“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吗?”
“现在还有空位吗?”
女孩子扫了扫她背后的温珣,笑盈盈道:“有,只有您和您男朋友两个人对吗?”
舒令秋疲于解释,情侣不会打折,不是情侣也不会打折,还要多说两句话浪费彼此的时间。
她顺着说了下去,“嗯,两个人。”
“好的,靠窗的位置可以吗?”
“可以。”
他们在店员的带领下走到窗边。
桌子不大,两个人坐起来手靠着手,似乎有些拥挤。
店员略带歉意地解释:“不好意思,小店刚开业,采购的桌子尺寸可能有些不合适,如果您觉得太小了可以再加一张。”
“没事。”
又不是和陌生人。
是和温珣。
她抽开椅子坐下,细细翻阅起名单。
最后选定了《红猪》的插画拼图。
第一次玩拼图,一上来也不敢贸然选择一千多片的款式,《红猪》这套只有352片,刚刚好够她入门,而且《红猪》也是她非常喜欢的一部片子。
看着满盒子的拼图片,舒令秋才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她眨眨眼,无措道:“呃,二叔,你会拼吗?”
“略知一二。”温珣说。
“那接下来该干嘛?”
温珣:“先把拼图倒出来。”
“……哦。”
她问的问题是不是有点太弱智了……
温珣似能听见她的心声,平静地安慰:“有疑惑很正常,能说出问题已经很好了。”
“不懂装懂才应该觉得羞耻。”
舒令秋嗯了声,拎起塑封袋,将拼图倒在盒子里。
拼图片散开来,花花绿绿的,看得人眼花缭乱。
舒令秋:“接下来呢?”
“把边框片找出来,先勾出外框。”
温珣拿起其中一片示意,“比如这种,有一边或者两边是平的。”
“哦,好。”
女孩子送来两杯咖啡,“小姐,先生,这是包含在套餐里的咖啡。”
“谢谢。”舒令秋随手接过摆在拼图旁边。
温珣睇去一眼,替她放到触碰不到的领地。
“拿远一点,小心被烫到。”
舒令秋哦了声,并没有察觉到男人片刻不离的目光。
边框拼好了,她的兴趣一下上头。
“接下来呢,二叔?”
“分片,把标志性或者颜色统一的片分出来。”温珣偏身,拂过她动弹的手指。
“好。”
舒令秋一边整理一边调笑,“二叔,我怎么感觉你刚刚是谦虚了,你这哪儿是略知一二,明明是大知九十嘛。”
温珣微微一笑,“没有,确实只懂这么多。”
她这晚上好像成了个机器,只会发问和说“好”、“哦”。
不过温珣似乎并不在意,甚至还耐心地一点一点教她。
分片很快便结束,这张插画颜色分明,她是美术生,对于画作的结构和颜色都有较高的敏锐度。
她选出几张最容易拼的画面开始拼接。
温珣亦是。
桌子很小,他们彼此的距离在无形之间被缩至几微米。
舒令秋抬手去拿拼图片,无意间触碰到温珣的五指,她愣了愣,像是被烫到似的,立刻收回。
他的手热热的,温度很高。
而且,很漂亮。
“怎么了?”温珣注视着她,温柔而内敛的声线一圈一圈的,漾入她的耳膜。
“……没什么。”
舒令秋心虚一笑,伸手去够咖啡。
天气太冷了,窗外的雨雪越来越大,本就不足的暖气和湿冷的空气发生对撞,舒令秋喝了口温热的咖啡并没有觉得有多解渴,光-裸的脖颈一片冰凉。
温珣像是看出了她的窘境:“不嫌弃的话,要不要用一下我的围巾?”
他将手放在锁骨上缘的围巾上。
拉着围巾,往下扯,露出冷白的喉结。
温珣的手纤细而修长,薄白的肌肤紧密包裹着骨头,关节处晕开淡淡的桃红。
匍匐青筋不断蜿蜒,从手背一直延伸至结实的小臂,中间被一只金属腕表隔开,无情的银灰色和青筋的冷色相得益彰,他的手上似乎只有三种颜色。
这手,不掐喉咙真是可惜了。
涩-情的想法刚一跳入大脑,舒令秋立刻便被这样的心思羞得两颊通红。
最近看的本子太多了,她甚至不止联想到这种做法。
正面,侧面,背面。
……
草。
窗外模糊一片,匿去她的五官线条。
温珣将围巾摘下,系到她的脖子上。
舒令秋屏住呼吸任由他摆布,手肘微微动弹,啪,打翻远处的咖啡杯。
咖啡杯即将坠地,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温珣却止住她下一步动作。
滚烫的咖啡液滚落地面,泼出一地深棕,他捉住她的手腕向上举,二人的距离拉近,五官骤然放大。
极具侵略性的眉眼牢牢锁住,呼吸在鼻息间蛮横冲撞。
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她根本没想到温珣会这样架在自己身上。
舒令秋眨眨眼,琥珀色瞳孔如玻璃珠般透明空灵。
他的呼吸还在靠近。
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热。
店员闻声立刻赶来:“发生什么……”
事儿两字还未出口,对方便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
舒令秋恢复理智,双臂蜷在胸口,脸也躲得远远的。
她的脸上烧起两片红云,手腕隐隐发烫,不知怎么的,心跳得很快很快。
温珣没说什么,同样保持缄默。
三百多块拼图,很快便拼完了。
舒令秋立起相框,看着完好无缺的拼图,心里格外有成就感。
“带回家吧。”温珣说,“就当做是第一次拼图的纪念。”
“……好。”
刚刚发生过那样的事,她的脸上还残余绯红,因此努力保持镇定,掩盖这个事实。
大脑却不听话,单线程运作。
导致和温珣说话时还有些结巴。
付过款,二人回到车里。
舒令秋不再像往常一般多言。
一路上,温珣也能或多或少地察觉到她从刚才便有的一些情绪。
温珣忽然张了张口:“对不起。”
舒令秋不解:“……对不起什么?”
“你今晚兴致一直都不太高,或许我的参与,以及刚才的行为,始终令你不适。”
温珣再次道歉:“对不起。”
“……”
倒也不是这个原因。
而是。
舒令秋没敢实话实说,昧着良心应了他的道歉,“……嗯,没事的二叔,这件事既然过去了,我也不会再重提。”
他彬彬有礼,“谢谢。”
“谢谢你的大度和宽容。”
他的眼神霎了霎,隔了层薄雾,一种难以置信的哀伤从眼底划过。
难过。
他在难过。
捕捉到的瞬间,舒令秋脊背僵直,心脏在胸口突突跳。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过了。
莉尔·朗兹说,化学物质□□,恐惧也能激发这种物质的分泌,因此在恐惧和迷恋的早期,我们的血液中涌动着同样的东西。
舒令秋在想,她现在到底前者还是后者?
温珣沉默片刻,“其实,秋秋,你可以不用再叫我二叔。”
“既然你和遇冬分手了,便是两家人,你可以不用再随着他喊。”
“那叫什么?温珣吗?”
舒令秋笑了笑,壮起胆子喊他的全名。
“嗯。”
温珣说:“你的声音很好听。”
她叫他姓名的情景,他只在梦境或是想象中看到过。
和他料想的相似,她的声音恬淡而温柔。
叫他时,他无可避免地窃喜。
“……”
是。
他说得对。
既然她已经和温遇冬分手了,那这些以前的“东西”也该被一并抛弃。
舒令秋也没有多做推辞,系上安全带,和温珣一起出发。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一件很久远的往事。
“对了二……温珣,你还记得我高中时候,你在家里说过的一句话吗?”
叫全名还是有些别口,舒令秋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愿望达成之前,我不会接近任何女孩子。”
“可以告诉我,那个愿望是什么吗?”
车内顿时静下来。
汽车行驶到了岔路口,下一步应该向右转。
他打起了转弯灯,咔哒咔哒的机械声格外聒噪。
温珣转动方向盘,身体倾斜,遮住侧脸。
他说:“抱歉,这是个秘密。”
“愿望说出口就不会灵了。”
舒令秋哦了声。
也是。
回到了直行道,前面的路,畅通无阻。
挡风玻璃上,倒映出他深沉的脸。
她不知道的秘密,还有诸多。
譬如方才。
一晚上的压抑已让他快要无法克制。
第19章 Chapter19(修)
Chapter 19
这几天晚上她都没有睡好。
明明睡意很浓, 但是一倒在床上就要好久好久才能睡着。
舒令秋有个习惯,就是睡觉的时候非要听点什么。高中时候会听听MP4,大学以后接触到的娱乐方式更多了, 便喜欢听故事。
这个习惯保持到现在,她心情好的时候会听童年偶像剧, 心情不好时会听杀-人案。
这两天她一直听的都是杀人案,导致觉没睡好,还梦到了温珣。
梦里的温珣和现实里的不太一样, 还是那副不冷不淡有些严肃的模样。
不过手里多了束浪漫的玫瑰,舒令秋梦见他拿着玫瑰半跪下来, 然后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 我承认你有点成功了,说吧,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的爱情或是BillionLink集团总裁夫人这个位置?”
“你还是不够格,我顶多让你跟在我身边。”
舒令秋从床上弹了起来。
她打了个哈欠, 揉揉鸡窝般乱的长发,接了杯柠檬水。
没加蜂蜜, 酸酸的, 但很清爽。
好像很久没用咖啡来强迫自己开机了。
李芳华打电话来。
舒令秋偏着脑袋, 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 “喂,妈。”
“喂, 秋秋……大事不好啦。”
李芳华的语气很急, 好像大难临头。
舒令秋摘下手机, 杯子撂在一旁,“怎么了?”
“今天早上你周阿姨打电话来, 问你和阿冬是不是吵架了。”
舒令秋略一挑眉,“她怎么突然这么问?”
“阿冬昨晚在家喝醉睡了一跤,脸都擦破了,已经跟剧组请了好几天假,你周阿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也不说。”
“所以才叫我来问问你知不知道。”
“……温遇冬喝醉摔了一跤?”这是什么滑稽戏?
分手了不向家里说出实情,还要借酒消愁,甚至把脸都摔坏了。
温遇冬真是幼稚到极点了。
“对啊,摔跤了,哎。”李芳华叹了口气,“还伤到了那张脸,这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演戏。”
舒令秋摆摆手,“放心吧妈,不会的,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肯定不会留疤的。”
“是,不过秋秋。”李芳华哽了哽,“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你周阿姨说?”
在这么多年畸形的关系中李芳华一直处于阶下的位置,温家过去对舒家确实不薄,卑微感与日俱增,加上长期以来对周慈姝的恭维,已经让她形成了无形的惧意。
惧意难以消磨,好像拇指上的倒刺,立在那儿刺眼,动弹一秒又百般疼痛。
她无法下手拔掉。
这两天每次周慈姝一打电话来,她战战兢兢的,生怕对方兴师问罪。
舒令秋:“怎么了妈妈?你接受我和温遇冬分手了?”
“接不接受有什么用?就像我希望你和遇冬能在一起,这能实现吗?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作为父母、阿姨,我是看着你和遇冬一块长大的,知道他本性不坏,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李芳华沉默片刻。
“秋秋。”
“其实妈妈一直以来都希望你过得幸福快乐。”
舒令秋手一顿,木勺掉入蜂蜜罐。
“……我知道的,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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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送粉丝的速写ZINE大受好评,某家出版商找上门,请求出版她的插画。
定价还算合理,舒令秋同意了,并且多准备了几份亲签。
手上的活忙活不完,在此之前,她已经计划出两款周边帆布包和玻璃杯,和厂商联系好了,样板包和样板杯子都寄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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