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片刻,长秋的脑海也像挤进了水,昏昏沉沉,眼睛被泪花迷住睁不开。
这水流比以前大多了,羊脂玉做的玉件果然细腻油润,像有磁性一样吸入到炙热的水里,没一会就被同化得发烫。
这种夜月时刻,长秋思考不了太多,只觉得哪里不对劲。脸向下的他看不见后面,只能看见自己撑起的手掌,低头看去,还有他们的膝盖。而且更奇怪的是,海浪深深浅浅,严宁的双手却在腰上。
突然,猛烈的浪从海上袭来,不由分说撞上了他,撞到喊了出来,拍浪声啪啪,声响很大!动静很大!似乎什么也听不见了!
“为、为什么?阿、宁……”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中,长秋努力保持理智,手指紧紧蜷起。
“惩罚,长秋。”严宁拽着他的胳膊捞起他,后腰弯成一条美妙的曲线,她笑起来在他耳边落下带着呼吸的吻。
这风浪似乎更加汹涌了,长秋身前空空,什么都抓不到,汹涌澎湃的浪拍来几下人就要被打散了,身体不住下跌。
暴雨似泪也落了下来,融在翻腾的海中。她再次提醒道,“昨晚、你喝错酒了。”
喝错酒,惩罚,昨天……她,这是真的学坏了。长秋想,可他已经被浪彻底卷在海的深处,人也被弯成了各种各样的角度,他无法拒绝,那浪已经数不清多少次将他的灵魂抽离拍碎。
他很疲惫,满脸湿润,感觉快要溺死在海里,他认错了很多次,无一例外,都没有结果,她只说这是惩罚。几经抽.搐,甚至无力挣扎,却又渴望下一次淹没,这是惩罚吗?
雨很大,风浪很大,现在她就在上方与自己对视,这样,他就可以在浪尖的同时,得到她的拥抱和亲吻……他的心再也出不来,逃不开了。
……
鸾凤楼狂风骤雨的同时,山峰上的仙云宗却飘起了雪花。
灯火一直未灭,祠堂里的宋容婉跪在一具冰冷的躯体身边。
她身着白衣,脸颊上泪痕不断,呆滞看着身前的白布,盖着的正是她前几月结下的道侣。
他死了,被人暗杀在静息洞里。
他已经不是被抬回来时的凄惨模样,仪表已经重新整理好,除了被水浸湿的头发。
生命中重要的人都走了,都离开她了。
宋容婉惨笑起来,他们都说马上就能见到娘,他们是不是真的在骗自己?自己到底是谁?
还是她在撒谎?
一定是她在撒谎!
世上不可能有如此相像的人,但为什么?
宋容婉看向散落在地的秦紫姝画像,她们为何如此相同却又不同……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遇到她?刚好方明烨又遭此毒手……
莫非……
宋容婉抓起紫姝的画像冲出祠堂,在一片片雪花中推开了某扇紧闭的门。
“她来找你做什么!?”
宋容婉怒气汹汹质问道。
“谁?”徐明非问道,但他的表情毫无波澜,甚至听闻宗主过世,竟没有一丝悲伤。
“她!就是她!”宋容婉猛地将画轴放开,“她昨天特意来找你,今天方明烨就死了!你跟她说了什么?!”
“她此次来只是寻人,方明烨的死与她无关,既然你见到了,想必她也提过,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徐明非没有被宋容婉的高声质疑扰乱,神色平稳,回答得很认真。
“不是一个人……”宋容婉不懂他说的到底是谁,只重复念叨这句话,落下满脸泪痕。
她跌跌撞撞离开了,只留下未关的门里,闯进来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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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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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秋睡得很沉,严宁好不容易将他怀里的自己换成被子,现在有些愧疚地在给他上药。
虽然经过一晚没有那么肿了,但还有些发红。
手指沾了些药膏往里,倒感觉很丝滑,下次……直接用药膏是不是就好了?
严宁眨了眨眼,命令自己清醒一点,但长秋像是察觉到什么,扭了扭腰,也要醒了。
“嗯……嗯?嗯!”
长秋从昏沉中一醒来就觉得不对劲,他连忙蹬床后退,用手护住身后。
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为什么醒来还要?
长秋欲哭无泪,心中大喊救命。
严宁有些尴尬,手指上水淋淋的,似乎怎么看自己都像做那事,可她真的是在上药,还没等她开口解释,长秋先一步求饶。
“阿宁!我、我真的错了……你不能这样一直惩罚我,会……会坏的,以后真有身体就会坏的!”
他越说越有底气,毕竟答应徐明非的事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找到阿柔了,那时候他就会有永久的身体,怎么能经得起这样日夜折腾。
长秋身前片片红痕,都是她昨晚又掐又拧的痕迹。
可他似乎太天真了。
“你说的有道理,所以应该趁现在……”
严宁若有所思带着药膏追了上来,轻琢他紧抿又微微张开的唇。
清晨的阳光攀升地很快,长秋在刺眼白光间只听到她在耳边轻笑。
“我只是给你上药,你怎么不看仔细呢?”
又上当了……长秋无助地想。
严宁心情愉悦穿戴整齐,与坐在床上紧裹被子的长秋道别,他只露了一个头,小声呵斥让她快些走。
严宁笑嘻嘻关上门,前往仙云宗与徐明非交涉,虽然她并没有在宋云辰身上找到与黑玉符印匹配的玉壁,甚至说,他身上什么也没有。
但宋云辰即已身死,她的仇大致是报了,其他恩恩怨怨此时并不想管,长秋,他只差最后这一步就可以彻底自由。
昨夜的雪很大,仙云宗雪落山头,空气清寂,但落雀坪却是一片焦灼。严宁刚一落地,当初那个嘲讽她的灰衣修士连忙上前。
“哎哎,你又来了啊!我跟你说,取消了!看来是没机会了,我还以为亲传弟子是你呢!那徐明非有那么厉害?”
“取消了?为什么?”
严宁假意问道,但周遭的一切很清楚,落雀坪中心的石碑已无楼层字样,观蜃楼大门紧闭,维护秩序值守的弟子也不见踪影。
甚至神女也不曾出现。
“来来来……我悄悄跟你说,”那灰衣青年走到一边,手刀比着喉颈,“天尊……天尊被……”
“什么!天尊死了!”
严宁并没有说话,这声是从方才人群堆里传出来的,吵闹中是一片痛心与难以置信,甚至有人说是魔道暗杀。
一时,恐慌如巨大的手掌一般按在清晨的落雀坪上,也按在整个仙云宗这座山峰。
“啊?怎么就死了,真是可惜。”严宁讶异问道。
灰衣青年见她语调着急但表情平静,他甚觉诡异,但更想去那边听听缘由,随便打发几句就焦急扎进人堆。
严宁趁乱,大大方方进了仙云宗。
仙云宗内部果然方寸大乱,行色匆匆的弟子看都不看她一眼,严宁仿若进入无人之境,按照徐明非前日交代过的居所,她立身一扇门前。
是非阁。
刚推开一条缝隙,严宁淡如雪的神情立刻警觉起来!
魔气?还有浓重的血腥味!这一瞬间,竟然变化得如此突然,她这是闯入了别人布下的结界!
“哐当”一声接着“蹭”一声拔剑,门朝两旁撞开,肃清剑瞬间出鞘,她视线一转,寒意直攀!
一个即将消失的背影刺穿了徐明非!
徐明非站在中央,浑身血迹,左手用力握着一截剑刃,那剑刃刺穿了他的胸口,明恍恍的剑尖悬在他的背后。
厅内桌椅碎裂四散,一片狼藉。
而他紧紧盯着一团融在黑雾里的人影。
像是鬼影?
严宁抬剑向鬼影刺去,但却即刻烟消云散了。
“噗通”一声,徐明非倒下,严宁一探,除却方才那一剑,他本身就受伤严重,此刻他的心脉尽毁,眸光瞬间黯淡,没有任何逆转的机会。
他要死了?
不,他还不能死……
“徐明非!”严宁拍打徐明非的身体,仓皇道,“你还没告诉我阿柔在哪!快说!快说!”
“冬……”徐明非弥散的眼神似乎聚焦了一瞬,他张开嘴,疑似的一声之后血从他口中涌出,吞没了他的声音。
他松开握住剑刃的食指,微微抬起伸向前方便僵住,严宁从指的方向回头,他的眼眸已经静止扩散了。
“……什么意思?徐明非!你说的是什么!?”严宁晃动他的肩膀,散出灵力试图将他唤醒。
可他紧握的手从剑刃上瘫至一旁。严宁怔然松开他的肩,他人落在地上,毫无生息。
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咬牙切齿的呼吸声。
为什么!
她此时身体已不再是寒意,转而在疯狂地燃烧。
冷静……冷静,她嘴里念叨,重新顺着方才徐明非指的方向看去,那有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直冲而去。
叮叮匡匡,青瓷茶杯碎了一地,模糊中摸到一把剑……严宁大力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强迫视线恢复,耳鸣声中她看清了。
是于玄英的剑!旁边还有一个香囊。
莫非这是要给阿柔的信物?香囊精致,这上面绣了一把琵琶。
与此同时,门外的脚步靠近却突然顿住。
“明非仙尊……明非仙尊也……你是何人!”
瞬间,是非阁的弟子听见动静蜂拥而上,凌乱的脚步声从大开的房门闯了进来,见地上的徐明非已没有生机,全体拔出剑齐齐围上发愣的严宁。
剑尖和这群人一样,悬在她眼前绕了一圈,严宁直直站起转身,寒意的刃尖跟着她的姿势缓缓移动。
这时,人群后一个身影靠近。
“是你?”
说话的是观蜃楼七楼的镇守仙师,他身后也跟着一群弟子,各个面色震惊,但努力维持镇定的仪态。
“师父!师父你醒醒啊!”
剑拔弩张,气氛焦灼,有几人跪在死去的徐明非身前低声哭喊。
突然,一人从徐明非身边爬起,指着严宁说道:“一定是他!昨日他被师父逐下观蜃楼,定是怀恨在心,偷拿了他的令牌暗杀天尊!现在又来杀人灭口!”
“无耻之徒!我要为师父报仇!”趴在地上的弟子听闻此言,纷纷抽剑向前。
一时之间,三四十把剑层层包围严宁。
“且慢,我乃汪元化,昨日我们在观蜃楼交过手,小友天资聪颖,你可有什么要说的。”正是七楼镇守的人。
“人不是我杀的。”严宁沉声道。
“元化师尊,明烨师尊咽气没多久,看伤口,他与某人交过战,但不是对手,而且他的令牌确实不在身上。”
众人眼神落回严宁,剑尖离她的距离更近了
“我进来时他就死了。”严宁低头顶着剑,一步步向前。
“可笑!”徐明非的弟子大喊,“师父才刚咽气,此处又无第二人!不是你还能是谁!”
严宁无言,方才竟然出现了鬼影,仙云宗有魔气这件事他们定然不会相信,说了只会牵扯出宋云辰。
况且仙云宗的天尊死了,又会有谁专门在此刻暗杀徐明非,除非仙云宗还有人知道宋云辰暗中操纵魔气之事,特地前来灭口。
或许那人,就在面前。
“此人的实力远在昨日你我交手时之上,观蜃楼八楼时除了上楼时惊天动地的一招,再无任何动静。”昨日观蜃楼镇守的另一人道,“但凭他的实力,今年定是魁首。”
众人听毕眼底的怀疑更深了,若严宁本就是前来应选,那为何到八楼却中道而止?
徐明非也并不是刻意刁难之人,就算遇见心性不纯的也不会在此时为难,况且昨日八楼迸出的剑招,灵力醇厚自然。
但现在……群剑围绕之下,严宁面色阴沉,气质冷酷至极,前日虽然恣意洒脱,但大相径庭。
不是她,还能是谁?
“你来我宗门究竟是何目的?你与明非说了些什么?”汪元化沉声道,身后的手向众弟子做起手势,逐一传递至屋外。
“我也想知道是谁……”
严宁低下头,深深叹了口气,她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人。
她已经行至此处,明明还差最后一步,却线索中断,哪怕徐明非最后能多说出一个字,她都不至于如此颓然。
她觉得自己错了,昨日应该第一时间就闯那观蜃楼,无需等到今晨来这是非阁,她又觉无力疲乏,甚是想念某人、愧对某人。
她顶着万千的思绪与剑刃踏步向前,想顺着手中红线回去。
“不可再动!”汪元化厉喝一声,严宁应声抬头。
汪元化有些愣然,竟然在严宁眼神中瞧见一丝低愁,这与她散发的凛冽气质太矛盾了,他犹豫,但此人绝不能放过。
“仙云宗一向不会为难他人,人若非你杀,就请小友多留几日,待调查清楚,自会放你离开。”
汪元化打断了严宁想念的思绪,在这瞬间,严宁的愁绪化作愤怒,聚到了右手握住的肃清剑上。
“撤开!”汪元化同时大喝。
肃清剑的剑气猛地散开,形成一道极强的威压打在众人身上!包围圈也瞬间散开,
铿铿锵锵!众人纷纷抬剑相抵,仅有几人没有撑住撞到了墙上。
严宁迫不及待想要回去,没有心思与他们纠缠,见他们还未调整好状态,立即一掌打破窗户,飞身而出。
“屋外弟子!速速成阵!”
刚踏入空中的严宁即刻被一圈金光包围,左右无路,只好落在是非阁前的空地上,众弟子与各师尊再次围在她身边。
他们眼神更加警觉,但严宁眼中的冰火更甚。
她不解,是否仙云宗,只要与它相关的人都与她有仇,为何事事都要为难?
这三个字仿佛从千年前开始散出,像触手一般横跨时间缠住她的身体,裹得她无法呼吸。
她掩面哑笑,狂烈的灵力如风一般在她周身肆意流转,就像翻转的湖水,毫不留情地倾泻而下。
大喜大悲之下,严宁失控的内心想将面前这些阻碍他的人撕碎,想把仙云宗这座山峰荡平,但莫名的似曾相识涌入脑海,特别是现在被众人包围的场合。
是秦紫姝,她似乎这样做过。
严宁恍然压下这种邪恶的念头,她不想再沾无辜的鲜血。
但她更想回去。
“小友!莫要敬酒不吃!本宗宗主已逝,现下代宗主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大敌当前,不可能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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