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衍听闻顿时心情大好。
唐和风说:“朝影疏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情,你一个女人,我劝你不要插手。”
朝影疏看了一眼江衍,她意外地点了点头说:“可以,我说过只要莫悔没事,我立刻离开川蜀。至于月上寒宫,既然正主都不发话,我也不在这里瞎起哄了。”
江衍上前周正地对着唐和风施了一礼,“唐先生,多有得罪。”
朝影疏长眉一挑,捡起了雁炽翎带着朝莫悔离开了唐家,现下她还是没有想通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朝影疏默不作声地带着朝莫悔回了客栈,吩咐小二拎了几壶热水上来供莫悔洗了个热水澡。
朝莫悔整理着身上略大的衣服,在腰间仔仔细细地用带子系紧,她从铜镜中看着朝影疏给她仔仔细细地擦着头发,轻声道:“阿疏姐姐,我困了。”
朝莫悔近日来因担惊受怕都不曾睡好,现下洗了个热水澡多日紧绷的心被抚平,困意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一波一波将她淹没。
朝影疏一边给朝莫悔擦着头发,一边说:“乖,擦干头发之后再睡。”
朝莫悔浅浅地打了个哈欠,“唔……姐夫他人呢?”
朝影疏把毛巾放在一旁,催促着朝莫悔去床上睡觉,她将火盆搬倒了内室,又添了几块火炭才覆上隔尘罩,“快睡吧,他一个大活人丢不了的。”
朝莫悔缩在被子中微微蹭了蹭,笑着撒娇道:“阿疏姐姐,我想吃家里的桂花糕了。”
朝影疏摸了摸朝莫悔半干的头发,“快睡吧,我们明日便启程回家里。”
朝影疏等朝莫悔睡着了,才起身换下了自己平日里爱穿的衣裳,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走了出去。
江衍此时正坐在楼下喝茶,他听见声音向楼梯处望了过去,只见朝影疏往这边走来,还有五步远时却脚下转了个弯,直接离开了客栈。
江衍怔愣了片刻,原本的欣喜若狂一瞬间跌到了谷底,他不仅开始反思起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来,朝影疏素来隐忍,看似一副毫无底线的模样,实则骨子里是一头倔驴,认死理,又奈何一副与世无争的面孔下生了一肚子爱管闲事的心肠。
江衍想到这里忍不住看了看隔壁桌上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女娃娃,随即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却出随身携带的药丸混着微凉的茶水咽了下去。
江衍以为朝影疏再回来便能消气,同他讲话,却没想到这一晾,半月的光景就这么过去了。
朝影疏本想同江衍谈谈,可是在人潮涌动的长街上却看到了熟人的身影,她只好把江衍抛下追了出去。
召远风看似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逛着,实则时时打量着四周的景象,他同卓长珏来川蜀已经七八天了,但是对于唐府明暗的势力拿捏的还是不准确,所以即便是如此之久的时间,他们也不敢冒进。
朝影疏开口喊道:“召远风!”
召远风回头,见是朝影疏便上前走了几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朝姑娘啊。”
朝影疏见不远处有茶摊,提议道:“坐下来说吧。”
召远风见状点了点头,随着她走了过去。
朝影疏点了一份桂花糕,又让摊主包了一份,她在召远风身前的杯中倒满茶水,“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打探唐府的消息。”
召远风一听,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是长珏,他觉得当初他师姐死的有些蹊跷,所以想到唐府再探究竟。”
朝影疏点了点头说:“你们要小心,尽量不要同唐和风硬碰硬,他的功夫很邪门,一不小心会要人命。”
召远风看着朝影疏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很早就想说了,你一个不大的小姑娘,表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没想到还这么乐于助人。”
“都是旧相识,提个醒而已。”说完,朝影疏喝完了自己的茶,拿起纸包离开了茶摊。
朝影疏再次回到客栈的时候,江衍已经不再了,她心里难免有些失落,毕竟朝影疏还存着一分想听他解释的心思,她抬脚往楼上走去。
朝莫悔已经醒了,她将朝影疏进门兴致冲冲地迎了上去,接过了后者手中的桂花糕。
江衍从里间转了出来,将他们为数不多的行李放在了桌子上,“回来了,看看还有遗落的东西吗?我们准备回家吧。”
朝影疏想也不想便拒绝道:“再等一夜,明日一早出发,我还有些事情。”
江衍当下一惊,快走几步追上了朝影疏,握住了后者置于身侧的手。
朝莫悔拿着自己的桂花糕自觉地走了出去,临出门前还不忘给江衍打气。
江衍轻声哄道:“还生气呢?”
朝影疏推了推江衍的肩膀,“没有,我还有些累,有些事情过会再说。”
江衍想起昨夜不免又心疼起朝影疏来,慌忙道歉说:“抱歉,别不理我,昨夜是我的错。”
朝影疏应了一声便走入里间躺到床上小憩,她是真的有些累,身心疲惫的那种。
外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朝影疏翻身而起疾步快冲了出去,只见江衍双眸紧闭地躺在地上,衣襟凌乱。
朝影疏试探了一番江衍的脉息,平缓有力,不像是有恶疾的样子。
江衍心安理得地枕在朝影疏的怀中,他闭着双眸轻声道:“或许你应该往我嘴里吹几口气,我便能醒过来了。”
朝影疏默不作声地看着江衍先是睁开一只眸子打量她的神情,随后江衍见她神情不对才睁开双眸,捧着朝影疏的脸说:“好阿疏,都说恩爱夫妻两不疑,这次是我错了,事先没同你商量好,别生气了好吗?我只是不想让你受伤,一本月上寒宫便能换你平安无事,何乐而不为呢?”
朝影疏扶着江衍站了起来,随后一言不发地转身去了内间,她总觉得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句话是对的,尽管江衍跟人精一样,但是该蠢的时候依旧蠢。
江衍突然觉得还是发病时的朝影疏可爱,但是这样的想法也只是转瞬即逝。
第106章 拙劣
◎北凉那边跟家里人走散的孩子,还有一些西州的◎
今夜梅香楼迎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一个身量修长,白衣翩翩的刀客。
老鸨率先迎了出来,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般这个刀客,只看外表光是这身衣裳便价值不菲,上面的暗纹都是用银丝线绣出来的,一只鎏金面具遮住了他下半张脸,光是这双如同古井般的眸子便足够让人神魂颠倒。
但是老鸨觉得这位绝世的刀客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应该是他腰间的长刀。
“不知贵客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我们这里都有。”
刀客扔了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给老鸨,“我想找一个在这座楼中跟随您最久的姑娘。”
老鸨一听,先是打开钱袋子看了看那满满的金叶子,又遣散了周遭的姑娘,她引着刀客到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原来贵客是来打听事情的,不是来寻乐子的。”
刀客说:“行乐正事两不误。”
老鸨笑着点了点头,“那贵客楼上请吧,三楼清心阁,我保证让您满意的姑娘去服侍您。”
“有劳。”说完,刀客便抬脚上了楼。
老鸨看着刀客一步一步的上了楼,她突然抬手弹了弹钱袋子,“真是拙劣啊。”
刀客落座后没多久,一位曼妙的女子便端着酒菜敲开了房门,她举手投足落落大方,丝毫没有风尘女子的俗气。
“公子安。”说完,红鸾略微欠身施了一礼,随后她便跪坐在刀客身边将酒菜摆好。
刀客的目光被红鸾的一双纤纤玉手吸引了过去,那双手十指纤长,白至透明,一看便知是从不握刀剑、不做粗活的人,“你这双手倒是生的好看。”
红鸾伸出双手握住了刀客的一只手,不禁惊呼一声,“呀,您的手竟然生的这么小巧。”
刀客虚握着红鸾的一只手,只感觉细软似无骨,“你叫什么名字?”
红鸾一副羞赧的模样,呵气如兰,“婢子红鸾。”
刀客伸手抬起了红鸾的下颌,“你倒是生的一副好模样,若是在外必定能寻得一个好人家,何故沦落风尘?”
红鸾微微一笑,她双目含情脉脉地看着刀客,“良家女有良家女的喜忧,风尘子有风尘子的喜忧,而我偏爱风尘子的快活,如此以来风尘与我倒不是何种芥蒂,且我又不在乎别的看法。”
刀客笑道:“红鸾姑娘的豁达让我好生敬佩。”
红鸾半靠在刀客的怀中,轻声说:“公子过誉。”
刀客拈起红鸾的一节发尾细细地把玩着,“我来此作何,想必都同你讲清楚了。”
红鸾说:“公子有话请讲,婢子都明白。”
刀客问道:“你入风尘多少时日了?”
红鸾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婢子是同梅香楼一起的,知晓不少的事情。”
刀客从怀中取出了一块玉璜塞到了红鸾的手中,“楼中可有位叫红袖的姑娘?”
红鸾窝在刀客的怀中把玩着那块玉璜,回道:“她死了,被唐和风杀死了,但是这件事只有我们楼里的婢子知晓。”
刀客说:“你同她关系如何?”
红鸾翻身坐好,她看着刀客的眼睛说:“非常的要好,我同红袖如亲姐妹一般。”
刀客说:“那前天夜里可有重要的贵客前来?”
红鸾点了点头说:“唐先生带了一位公子哥来,两人清心寡欲地如同和尚一般,只是叫人弹唱了小曲。”
刀客沉思了片刻才开口道:“句句属实?”
“自然。”红鸾好奇地打量着刀客的面容,她伸手抚了抚那遮面的鎏金面具,眼神迷离,“公子让我见见真容,我再同公子说一个秘密可好?”
刀客点了点头,他以眼神示意红鸾可亲手取下面具。
红鸾伸出自己的手缓缓地取下了面具,如同晨风吹散了山间的雾霭,一切都尽收眼底,这位冷静自持又温柔的刀客竟然是一位清丽的女子。
朝影疏说:“现下红鸾姑娘是否可以兑现承诺了?”
红鸾将面具放在了桌子上,神情有些失落地说:“其实唐先生也是个可怜人,他一心一意只为将唐家发扬光大,可他那个侄儿却处处与他针锋相对,他本无意,别人却有心编排,姑娘说他可不可怜。”
朝影疏起身拿起面具戴在了脸上,“红袖姑娘,后会有期。”说完,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便离开了梅香楼。
红鸾摩擦着手中的玉璜,轻笑着喝完了桌上的酒水。
第二日一早朝影疏如约离开了川蜀,唐和风派人一路暗中跟踪着,直至他们进入了天华才撤回。
朝影疏回了南邑便在朝家住了下来,丝毫没有要同回东岚的打算,整日里早出晚归,连江衍都很少见她。
书伯倒是忙碌了起来,袁毅几日前从东岚来特意同书伯商议了二人的婚事,书伯高兴万分,已经着手准备了起来。
朝影疏回来看着朝家内里挂了些召显喜庆的红色绸缎也没有作何意见。
一日深夜朝影疏从外归来,路过前堂时见灯亮着便走了进去。
书伯还未睡,他见朝影疏回来,将一旁的帖子递给了朝影疏,“疏丫头,这是宴请宾客的名录,你要不要看看?”
朝影疏随意地翻了翻便放在了一旁,“明日给江衍看吧,让他拿主意吧。”
书伯笑着点了点头,“疏丫头最近怎么了?似乎不太开心。”
朝影疏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一直都如此。”
书伯摇了摇头,一脸慈祥的说:“若是从前的话,我是信的。但是自从你遇到雁王殿下后,整个人似乎都变了,话多了也爱笑了,眼中也是神采奕奕的。”
朝影疏忍俊不禁,“有那么明显吗?”
书伯说:“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早些回房吧,不要整日生闷气,把话说开对两人都好。”
“那您也早些睡。”说完,朝影疏便离开了前堂。
江衍最近因为无聊在天华城内捡了一条黄色的小奶狗,夜间怕它无处睡便跟书伯要了些破旧的布料给它做了个窝,又怕朝影疏嫌弃所以把窝放在了卧房的外间,好歹也是有了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朝影疏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小奶狗被惊醒,立刻奶声奶气地朝着她吠。
朝影疏便站在原地与小奶狗对视。
江衍披着袍子睡眼朦胧地从里间走了出来,他看到朝影疏顿时来了精神,他快步上前握住朝影疏微凉的手,“你这个没良心的总算回来了。”
朝影疏微微错愕,她总觉得江衍的这个语气有点像抱怨丈夫晚归的小媳妇。
江衍见朝影疏不说话,以为她还在生气,于是他抱起朝影疏坐在了一旁,“还在生我气呢?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而已,月上寒宫比起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朝影疏摸了摸江衍的后颈,低声道:“抱歉,把你吵醒了,应该明日一早来寻你的。”
江衍吻了吻朝影疏的脸颊,“没有,你最近在忙什么?”
朝影疏说:“一些杂事而已,北凉那边的。你最近需要什么直接跟书伯或者幼安说便可。”
江衍冷哼了一声,“别提了,幼安那小姑娘天天调侃我。”
朝影疏笑着说:“当初族会的时候,那个小姑娘可想知晓你长什么模样了,她大概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同你日日相见。她还小,你别同她计较。”
江衍说:“我怎么会同她计较。”
小奶狗见没人理它,便耷拉着脑袋哼哼唧唧地回了自己的窝中。
朝影疏伸手握住了江衍的右手,默不作声地摸着上面的那条疤痕。
江衍贴近朝影疏的耳朵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朝影疏说:“我在研究你的左右手。”
江衍一愣,随即讪笑道:“这有什么好研究的?难道长得跟你的不一样?”
朝影疏说:“当初在东岚边境莫照书救我的时候,好像用过左手剑。而且在川蜀这几次,你似乎有时候用的也是左手。”
江衍说:“是不是感觉很稀奇?”
朝影疏说:“我虽然对剑陌生,但是我听说过一个很厉害的左手剑,你知晓他吗?”
江衍摇了摇头。
朝影疏说:“所以你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
江衍心里有些急了,他神情极其认真地说:“真不会,左手不如右手好用。内力是真的被顾湘云废掉了,不骗你。要不你打我一掌试试?”
朝影疏笑了笑,她起身摸了摸小奶狗毛茸茸的脑袋,“你先睡吧,我去书房睡。”
江衍慌里慌张地上前将朝影疏揽在了怀中,委委屈屈地说:“不是不生气了吗,还让我独守空房?!”
朝影疏解释道:“明日我还有事要早起,怕影响你。”
江衍扯着朝影疏往里间走,“不影响不影响,你走了我再睡。”
朝影疏没辙只好睡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江衍早晨还抱有一点希望,等他真的醒来时空荡荡的枕边顿时让他的心凉了一半,他对着床幔愣了片刻神才掀起被子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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