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影疏摇了摇头,她卷起裤腿将月形镖拔了下来,黑色的鲜血喷涌而出,莫照书见状撕了布条帮她扎在了大腿上。
朝影疏将手里的月形镖送上前给两人看,“是碧月山庄的人。”
莫照书沾了镖上的血送到鼻子下闻了闻,他突然笑了起来,“恭喜这位女侠,贺喜这位女侠,你中毒了,碧月山庄特质毒品。”
李稜抬脚踢了踢莫照书,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莫照书耸了耸肩,“调侃而已。”
朝影疏扶着树干站了起来,“我去碧月山庄取解药。”
莫照书一把将她拉了回来,“你坐着吧,等你走到碧月山庄早就毒发身亡了。”
朝影疏说,“照你所说,左右都是个死,我不如去碰碰运气。”
李稜拍了拍手,“有骨气,我跟你一起去。”
朝影疏点了点头,将腿上的布条扎得紧了些。
恰逢钟越前来寻人,看到三人没事后,心里才松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样,没有受伤吧。”
李稜说,“舅舅,朝姑娘中毒了。”
“何种毒?”
莫照书有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俯身背起了朝影疏,“先救人要紧,具体事宜以后再说。”
李稜拍了拍额头,“对对对,先救人。舅舅,等我们回来再跟你说。”
三人趁着夜色急匆匆地赶往了碧月山庄,起先江家在这寰骧城还未落没之时,碧月山庄只是一个不成气候的小门派,江家一倒台,它便在这寰骧城中迅速如竿头日上,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如日中天、颇有威名的大门派,招纳贤士,广收子弟,势力迅速席卷了半个东岚,要不是莫家暗中打压,碧月山庄早就与莫家平分秋色了。
莫照书并没有带着二人直奔碧月山庄,而是去到了寰骧城内最大的烟花柳巷之地,朝影疏见状不对,迅速按住了莫照书的肩膀,“不是说要去碧月山庄吗?”
“我们要找的是李碧月这个人,去碧月山庄未必能找得到她,来这里才行,你以为她一个女人家是怎么把碧月山庄搞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吗?”莫照书对李碧月的行为视如敝屣,他嘱咐道:“你把头巾包好了。”
李稜突然笑了起来,“那这个李庄主真是好手段啊。”
莫照书一笑,“见了你就知道了,据说李碧月是天女下凡。”
两人相视一笑,李稜心里的好奇更重了。
朝影疏乖乖地趴在莫照书的肩膀上,她对于此类谈话见怪不怪,前世在军营里比这种更过分的比比皆是。
莫照书一进望春楼,老鸨便立刻喜笑颜开地迎了上来,“莫公子啊,你好久没来了,小胭脂都想死你啦。”
莫照书双眸一瞪,“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来过?”
老鸨一脸了然,连说了几句我懂。
李稜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插/嘴问了一句,“小胭脂是谁啊?”
莫照书无心与他们说闲话,单刀直入,“李碧月在哪?”
“李庄主啊,她在楼上的雅间与莫家主谈事情呢,莫公子你可不能去啊。”说完,老鸨翘着兰花指意有所指地点了一下莫照书的肩膀。
莫照书冷下了脸,“哪间?”
老鸨一脸惊讶,“莫公子,你可不能去啊。”
长剑出鞘,老鸨立刻被吓花容失色,她颤巍巍地指了指三楼,“菡萏阁。”
莫照书收了长剑,背着朝影疏匆匆上了三楼。
花团锦簇的三楼处处都是红色的绸缎,随意地搭着,哪怕是毫无规律可言也能从其中看出几分别致来,相比之下三楼要比一楼安静许多。
莫照书把朝影疏放了下来,自己推门进了菡萏阁。
李稜感叹道:“莫公子真是惨,里面的可是他老爹啊。”
“别乱说话。”
李稜说,“朝姑娘,你现在感觉如何?”
朝影疏说,“还好,应该还死不了。”
李稜一脸震惊,“你们这些江湖人士都把死不死的挂在嘴上吗?也太不吉利了。”
还不等朝影疏回答,一个白色的物体撞断了菡萏阁的木门飞了出来,她下意识地接在了怀里,所触之处,一片柔软,更有扑鼻的月桂香气。
李碧月起身,轻轻地摸了摸朝影疏的侧脸,柔声道:“多谢这位小公子的救命之恩。”
李稜立即呆在了原地,李碧月真的如同莫照书所说的那般,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朱唇红花钿,媚/眼如丝,新月如眉,即便是这般妩/媚的长相,她的身上却没有一丝尘世之间的俗气,倒像是白衣白裙、衣袂翩翩的谪仙。
莫筠庭追了出来,大喊道:“……小书,住手!”
莫照书扬了扬下巴,面带嘲讽,“你就为了这么个差点爬到你头上的女人?家规第一条便是不得与江湖之人结交,都被狗吃了吗?”
莫筠庭立刻摇了摇头,面如土色,“李庄主是有事相求,并无其他事情。”
莫照书环视一周,“有事请求?这种地方可不像谈事情的。”
莫筠庭上前一步,恳求道:“小书,你要相信为……为父。”
莫照书斜眼看了看莫筠庭,随即收了长剑,“罢了,李庄主,我今夜前来就是想讨个解药。”
李碧月抬眸,盈盈一笑,“是谁中毒了?是我旁边的这位小公子吗?”说完,她的手臂搭上了朝影疏的肩膀。
莫照书面色一寒,“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我要什么的,像莫公子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而且我相信你一定能帮我取来,不论用哪方势力。”李碧月欺身向前,将一个白色的瓷瓶放在了莫照书的衣襟里,“莫公子可不许失信呐。”
莫照书后退了一步,他长眉一挑,“你这么说话,不怕明日你所有的心血毁于一旦?”
李碧月面上笑色一敛,清雅的姿色瞬间而显,只听她轻声说,“此等身外之物,我李碧月自然是看不上的,我为得只有我要的东西。”
李稜在一旁听得面色震惊,他拉了拉朝影疏的衣角,悄声说,“我怎么感觉莫公子他爹那么怕他啊,而且他们一点都不像父子。”
朝影疏不解,反问道:“怎么不像了?我觉得挺正常的。”
李稜低下头看了一眼朝影疏,“你平时跟你爹这么相处的?”
朝影疏摇了摇头,“我平时跟我爹不怎么相处。”
李稜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怎么就忘了呢,像朝影疏武功这么高的人,年纪又这么小,一定与家里人交流甚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练功上。
就在李稜胡思乱想的时候,莫照书那边已经解决好了一切,他将得来的解药检查过后交给了朝影疏。
朝影疏抱拳,“多谢了,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稜跟着他们叽叽哇哇了一晚上,耐心早就告罄了,随口说,“还什么还,莫公子对你这么上心,朝姑娘干脆嫁了好了。”
莫照书突然捂住脸,逃一般地往楼下走去,面色绯红,“你少说几句吧。”
李稜顿时乐不可支,他将长/枪拆解放入了枪匣中,“他不会害羞了吧,你说呢,朝姑娘?”
“无聊。”
李稜自讨了个没趣,跟着朝影疏下了楼。
李碧月倚在栏杆上,看着三个人的背影,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看着他们三个,我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
莫筠庭说,“李庄主也不老啊。”
李碧月单手撑着下巴,神情厌厌,“那只是你们那么觉得,莫公子平时都怎么闲吗?据说北凉那边都乱了,他还滞留在东岚。”
“大概在这边还有要紧的事吧。”
第9章 序章·乱世
◎所谓侠义二字,最开始不过是几个少年人的豪心壮志◎
李稜跟着逛了大半天,本以为还能夜闯个碧月山庄,没闯成也没事至少见到了碧月山庄的庄主,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不过他现在有些饿了,但是他走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吃食。
这寰骧城也太穷了吧,李稜摸了摸肚子,他有些不太开心。
朝影疏说,“怎么,你饿了?”
李稜挠了挠头发,“有点,不过这个地方也没有卖什么吃食的啊。”
莫照书上前揽住了李稜的肩膀,“小子,能喝吗?我请你喝酒去。”
“你这人说话这么欠揍啊,满口小子小子的,我看你也大不到哪里去。”说完,李稜将莫照书的手打了下去,“我们这还带着个姑娘呢,怎么能去喝酒?”
莫照书指着朝影疏,一脸惊讶,“姑娘?你见过谁家的姑娘能接下罗一刀的霸刀啊。”
李稜震惊地说话结巴了起来,“罗罗罗罗?罗一刀?罗大侠?灭了东岚山匪的罗幽?!”
朝影疏摇了摇头,“比试而已,他并没有出全力。”
李稜说,“你能都见到了罗大侠了,还管是不是比试呢?!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像罗大侠一眼武艺高强的人。”
莫照书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不是要做将军,扬名立万吗?”
李稜兴致昂扬,“将军跟武艺高强不冲突啊,再等一年,我就可以去参军了,到时候我一定能横扫千军!”
莫照书大笑,“这份志向值得欣赏,请你喝酒,去不去?”
“去!怎么不去,反正也快天亮了,我们不醉不归。”
三人去了路边的一家酒家内拎了三坛酒五斤牛肉,寻了处屋顶并肩坐着便开怀畅饮。
李稜率先扒开酒封灌了一半下肚,他猛地一抹嘴,“痛快!”
莫照书被李稜这架势吓到了,急忙劝阻,“喂,你别喝那么快啊,小心上头。”
李稜摆了摆手,“不打紧的,北凉的酒可烈了,等咱们到了北凉,我请你们喝,那样的酒我喝一坛都不会醉,你们东岚的酒淡,我喝五坛都没问题!”
莫照书说,“好啊,你要说话算数。”
李稜站了起来,他对着月亮举起了酒坛子,大喊道:“我李稜,以后一定会成为威震一方的将军,扬名立万!”
莫照书也对月举杯,“我莫照书,以后要做一名除恶扬善的大侠,与厉风行、罗一刀他们齐名!”
李稜捅了捅身侧的朝影疏,兴致冲冲,“朝姑娘,你呢?”
朝影疏放下了酒坛,“我?就江湖浪迹吧。”
“别这么扫兴嘛,要大喊出来!”说完,李稜便提高了音量,“要像我和莫照书一般,喊出来。”
朝影疏笑了,大喊道:“我朝影疏,以后要浪迹江湖,看遍世间美景,尝遍世间美酒!”
有妇人推窗抱怨,声音如同狼虎,“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了,鬼哭狼嚎的。”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李稜拉着两人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笑声不断地回荡在巷子中。
所谓侠义二字,最开始不过是几个少年人的豪心壮志,在滴水成冰的冬夜里,抱着一坛美酒,抒发着自己的满腔热血。
三个人一鼓作气跑出了寰骧城才停了下来。
朝影疏喘匀了气,“我刚解了毒止了血,就陪着你们一通乱跑。”
李稜蹲了下来,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经过这么一番乱动,他现在酒气上涌,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来,朝姑娘,朝女侠,我这个未来的大将军背你。”
莫照书对着李稜的屁股来了那么一脚,“行了吧,朝女侠的便宜你都敢占。”
李稜顺势一倒,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指着莫照书,愤愤地说,“好你个莫照书,你知道你踹的是谁的屁股吗?你踹的是未来大将军的屁股,我怎么就占人家朝姑娘的便宜了?你刚才不是也占了吗?你居然不让我背,莫非真的看上人朝姑娘了?理解理解,朝姑娘长得那么好看,你喜欢也正常!”
李稜说完这一通话便再也没吱声,莫照书还等着听他那张嘴还能说出怎样不着边际的话来,李稜却已经睡了过去,还打起了鼾。
莫照书一脸震惊,“不是吧,这都能睡着?不是说能喝五坛吗?这才半坛不到吧。”
“可能吹牛皮吧。”说完,朝影疏捡了几根树枝,将火点了起来。
莫照书随地一坐,身子歪在了一棵树根上,“那今夜将就一下吧,我也醉了,背不动那小子了。”
朝影疏拿着酒坛在火上烤了那么一会,温热的酒香瞬间便散了出来,莫照书眯瞪着双眼凑了过去,学着她的样子也在火上烤酒坛。
朝影疏见状,嘲笑他道:“不是都很能喝吗?才这点就不行了?”
莫照书晃着酒坛说,“我这叫酒不醉人人自醉,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朝影疏拍了拍他的手臂,“行了,喝了热酒早些睡,今夜我守着。”
“这怎么行,你一个小姑娘刚解了毒……”莫照书的话还没说完便睡了过去,身子侧躺着,手臂还翘着,手中的酒坛有一下没一下地磕在地上。
朝影疏将他的酒坛取了下来,帮莫照书收回了手臂,她抬头出神地望着深蓝色的夜空,心里盘算着时间,跟李稜去一趟北凉,路上赶着点还能在年前回到南邑。
李稜梦呓,“我要做将军!我要做将军!”
莫照书随手抓了个东西扔了过去,“知道了,别吵吵!”
朝影疏见状无声地笑了笑,她清秀的面容在火光的照耀下渐渐地落寞了下去,现在的李稜可谓真的是少年意气奋发,他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变得跟前世一样沉着稳重,也就那傻憨憨的笑容跟现在还一模一样。
朝影疏看着李稜出神,殊不知一旁的莫照书突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幕,他心有不爽坐了起来,毫无章法地摸索着身旁,“我的酒呢?”
朝影疏将酒坛子递给了他,面色关切,“怎么醒了?”
莫照书见状黑如锅底的脸才稍有缓和,“做噩梦了,喝点酒压压惊。”
朝影疏凑过去,轻轻地摸了摸莫照书的后脑勺,“我之前听别人说,做噩梦醒了,这样摸一摸就会好很多。”
莫照书闭着眼睛享受地哼哼了几声,“是情郎吧。”
朝影疏收了手,“不是,只是一个故人。”
前世,朝影疏在西州边陲小镇养伤时,夜间经常在噩梦中醒来,有时还会深陷梦中无法自拔,梦里都是血流成河的战场,漫天的黄沙毫无边际,江衍都会及时把她喊醒,并且一下一下地摸着她的后脑勺,温声细语地说着些安慰她的话。
朝影疏也就潜移默化地认为这个动作是给噩梦惊眠之人的藉慰,轻缓的动作抚慰着动荡不安的魂灵。
莫照书搓了搓眼睛,“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我之前在稷下学院待过一段时间,那里面的大先生是个喜欢喝酒的人,喝醉了就爱拿起他那把生锈的剑开始舞,挥到衣衫凌乱,挥累了还要继续喝,并且这个大先生特别的严,动不动就爱打人的手心。”
朝影疏笑了起来,“那你一定被他打过很多次吧,不然肯定记不了这么清楚。”
莫照书碾了碾手心,仿佛竹条抽在上面的痛楚又浮了上来,“是啊,有一次我偷喝了他的酒,手心被他打的鲜血淋漓的,不过他那个酒后劲可真是大,我整整睡了三天,逃了三天的课,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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