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你帮忙求求父亲、求求母亲,好不好?”
像是一个讨要礼物的孩子一样,得不到长辈的应答,明珠就把求助的目光,转向了她的生母李氏。
“国公爷、殿下,妾求你们成全三姑娘的一点念想吧……”
李氏哪经得住女儿的哀求,到底是跟着求了话道。
“殿下如何看?”
“可同意明珠的这点子愿望?”魏国公萧温良对嫡妻问道。
“驸马,既然是明珠姐儿的意思,咱们做长辈的同意一回,也无妨。”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没阻止,这会儿,她更想离开静谧轩,去哄了匆匆离开的次女珍珠。
有这魏国公、燕国公主的同意。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养好伤后,再回静谧轩的三姑娘身边侍候的事情,自然就是敲定了下来。
巳时,魏国公府的管事全嬷嬷,是领着医女到了下人院。
这医女自然是给春萱、春萤、秋露、秋霜治伤的。毕竟,三十板子下去,四个娇滴滴的少女,自然是去了小半条命。
下人院,专门给魏国公府的仆人们居住的院子。
这处地方挺大的,也分了小厮、丫鬟们专门的院落。下人院,是房间多,住的人也多,免不得就是显得空间狭窄和拥挤。
大通铺上,春萱、春萤、秋露、秋霜是躺着养伤中。
说是养伤,四人却是人人面色惨白,眼中死灰一片。
丫鬟被主子罚了,还是照顾主子不利,这往后哪还有什么前程?
对于家生子的春萱、春萤、秋露、秋霜而言,不亚于天塌了,地陷了,人生了无希望了。
全嬷嬷领着医女的到来,又说明了,三姑娘求情,四人还能再回静谧时。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是陡然哭得泣不成声。
“三姑娘大恩……”
“奴婢、奴婢谢主子的大恩大德……”
“……”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这语气间,有了鲜活的气象。这一种鲜活呀,叫希望……
秋八月,统历帝北出塞外秋狩。
作为新帝跟前的宠臣,魏国公萧温良自然是一同随行了。
至十月,统历帝秋狩归来时,魏国公府出了一件大事。
静谧轩后院的小花园里,明珠正是赏了晚菊时。
春萤快步跑来了明珠近前,禀了话,道:“姑娘,栖凤堂那边闹起来了。”
“哦,这是怎么回事?”明珠眼眸子里,有一些的好奇。不过,这些年来,在魏国公府里,她也是锻炼出了沉静来。所以,她笑容浅浅,道:“春萤,你莫急,先喘均匀气后,慢慢讲清楚原由便是。”
明珠的做派,挺有小大人的风范了。
对于小主子话,春萤是应了声。在她调整好呼吸后,才讲解了原委来。
原来,魏国公萧温良秋狩之时,得美人垂爱,自荐枕席。若如此,也不算稀奇,毕竟,魏国公风华正茂,家世门第高,前程无可限量。最最主要的是,魏国公府还缺一位继承人。
这有攀附魏国公府的富贵之心思的女人嘛,那自然是少不了的。
这一回,这位自荐枕席的美人,却是有靠山的。
这位美人,出身好,容貌佳。惹人眼热的地方,还在于是统历帝给拉的红线,保的媒。
“这……”
听得春萤的话后,明珠不知道说啥了。居然是皇家亲兄妹之间的相爱相杀。统历帝这当哥的,挖亲妹的墙角,这滋味对于燕国公主而言,太酸爽了吧?
话说,这等人干事,真的好吗?
第6章
“春萤,国公爷新纳的贵妾,能由圣上保媒,必然出身不凡吧。”李姨娘陪女儿在小花园一起赏晚菊,这会儿,得春萤的消息,自然就是关心了这位魏国公府后院里的新贵啊,问道:“可打听清楚了,新姨娘的家世?”
“回姨娘的话,这位国公爷新纳的姨娘,是太医院的左院使家的嫡出姑娘。听说,左家三代里,就出了这么一位姑娘呢。”
春萤说了这一话后,不忘记又添了一句,道:“对了,姨娘,姑娘,奴婢还打听到了,这左院使的夫人是亭南侯家出嫁的姑奶奶呢。”
明珠一听这魏国公府新来贵妾左姨娘的家世,也不由的咂舌。来头真不小啊。
“哐当”一声,李姨娘手里头握着的洒壶,落到了地上。
明珠转身,望着生母李氏脚边,用来给花儿浇水的器具是摔地上。她不禁怀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娘亲李氏是神态不宁?
“姨娘,有什么不对吗?”明珠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李姨娘连连反驳,这话却是虚假的谁也唬不住。
不过,人人皆有秘密,娘亲李氏不愿意讲出来,明珠一个生母眼中的小屁孩子,自然不好追问。
至十月十五日,明珠母女去栖凤堂请安。
明珠头一回,见到了魏国公府的新贵左姨娘。
左姨娘人长得美,也生得娇媚,玲珑有致的身段儿,走起路来时,如脚底踩着金莲般摇曳生姿。
这等风韵美人,不说男人看得心头火起。就是明珠见了,也得心头暗赞一句,人间尤物。
明珠不懂,这等让男人得珍藏的佳丽,统历帝为何不自己笑纳了,反而塞进了魏国公府给亲妹燕国公主堵心呢?
莫不成,统历帝不爱美人,独爱江山?
明珠脑洞大开……
请安时,没出现什么意外。
不咸不淡的约两刻钟左右,在魏国公萧温良离开府,去上差后。燕国公府耶律欢喜就是迫不急待的赶人了。
统历元年,腊月初八,中原有吃腊八粥的风俗。
这一天,魏国公府是双喜临门。
静谧轩,明珠正喝着腊八粥时,听得春萤的禀报,差点是咽着了。
好在春萱忙给她抚了背,顺了气。这会儿,明珠也没心思喝腊八粥了。
在静谧轩的正屋里,明珠望着安坐如山的生母李氏,问道:“姨娘,你这对两件大喜事,如何看?”
“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咋管了这么多闲?国公府多久没有添丁的喜讯儿。这回,殿下和左姨娘同时怀孕,这可是要告祭萧氏祖先的大好事。咱们静谧轩,得跟着庆祝……”
李姨娘笑得温柔,说话的条理也清晰。
可作为母女,有一种天然的亲密联系。明珠总觉得她娘亲李氏,笑容有一点假。嗯,也不能说假吧,只不过,做作了些,演戏成份颇高。
“咱们要送礼吗?”明珠问道。
“静谧轩有什么好东西?”
李姨娘反问后,笑道:“真有好的物拾,姨娘收起来,将来给明珠姐儿做嫁妆。至于殿下和左姨娘那边,都是富贵出身,想必眼界高的。姨娘亲自做些小衣裳,算是贺喜。倒底礼轻情义重……”
“是极,是极,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姨娘这招,妙啊,妙啊……”
明珠学了唱大戏的模样,似模似样的来了两句。
这话,是逗乐了李姨娘,一时间,母女二人倒是皆展颜欢笑。
腊月十五,卯时二刻,静谧轩里。
明珠感觉头疼,也不晓得是不是入冬了,感染了风寒。总之,她有些不舒服。
“今个儿,你不用去栖凤堂请安了。姨娘会给国公爷和殿下禀明你生病一事。稍候,等姨娘请安归来,春萱再去寻全嬷嬷,请府里的大夫来给你好好诊脉,开个方子,好好调养调养你这身子骨。”李氏关切的对女儿叮嘱了话,道:“外面有厚厚的积雪,这化雪时候,冻人的紧。记着,姨娘去请安后,你不许到外面玩雪。”
“记得,记得,姨娘放心便是,我都听您的。”
这会儿,明珠脑仁疼,还想躲个懒觉。所以,她是急急的应承着话。
李姨娘见女儿困觉模样,也不多讲了,怕误了请安的时辰。不过,她到底不放心的紧,便是又叮嘱了照顾女儿的丫鬟春萱、春萤、秋露、秋霜四人侍候好三姑娘后,才是出了静谧轩,往栖凤堂而去。
朝食后,魏国公上差去。
栖凤堂中,独留了李姨娘在小心奉承着燕国公主。至于左姨娘嘛,因为养胎的原由,故而燕国公主是大度的免了这位贵妾的请安一事。
“妾有一话,想单独告知殿下……”
在燕国公主准备驱赶走李姨娘这个碍眼的妾室时,李姨娘跪了下来,求了话道。
平日里,胆儿小,谨慎从事的李姨娘,突然在今个儿变得胆肥了。倒也是引起了燕国公主的一点好奇心。
想了想,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挥手,让屋内侍候的仆人们,全部退了出去。
“说吧,没旁人了。”
对于李姨娘有什么秘密话,燕国公主是不抱希望的。她这会儿,肯给了李姨娘说话的机会,也是打着坏主意的。如果李姨娘消遣她这位皇室公主,她不介意把在左氏那个狐狸精手上吃的暗亏,转成怒火发泄发泄到李氏的头上。
左氏那个狐狸精,是有皇帝撑腰,有驸马护着。而李氏,哼,还不是任她这位皇室公主搓圆捏扁。
“妾知道一味秘药,怀孕妇人吃后,不光会小产,还会伤了胎宫,往后,再无子嗣。”
李氏低着头,讲了一个似乎挺恶毒的提议。
燕国公主一听后,愣神了一下。然后,她是仔细的打量着,跪那儿还是柔柔弱弱的李姨娘,“咦”了一声,哑了些嗓音,道:“本宫今日方知,你李氏的真面貌……”
“啧啧……”两声后,燕国公主耶律欢喜是心头一动,她似乎漫不经心的追问道:“药效,果真那般好?”
“妾的话,全是真的。”
“那秘药,药效强劲,孕妇用后,绝无治愈的希望。”李氏一字一句,说的是斩钉切铁。
“你献了秘药,想得到什么好处?”燕国公主耶律欢喜问了话道。
在这位公主殿下想来,李氏巴巴送了秘药,可不会是什么为她分忧,必然有所求。
“太宗三年,元后一案,妾的爹,太医院的院判李庭审,就是被牵涉其中的一员。妾的全家,男丁皆斩,女子莫入奴籍。妾的娘,临死前,不忘记殷殷叮嘱妾,当年,害妾全家的仇人,是父亲当年的亲信左理知。这左理知就是如今的太医院院使。左理知的夫人,是亭南侯萧家的庶出一脉。”
李姨娘话落,满屋静寂。
太宗三年,燕国公主还未出生。她的母后,是父皇的继室。若说来,这李氏与左氏的恩恩怨怨,与她无关。真讲个道理,她还要感谢元后一案,不然的话,她耶律欢喜哪能成为了嫡出的正牌子公主殿下,呵呵……
不过嘛,李氏乐意对付左氏这个狐狸精,燕国公主岂有拒绝的道理嘛?
没有。
所以,燕国公主稍稍思索了片刻后,问道:“李氏,那秘药害了人,驸马一定会查到底的。到时候,你有什么下场,你可想过?”
“左家想谋魏国公府世子之位的念想,妾以一命,换它成空。”李姨娘说了她的决心,同时,也是点明白了重点。那就是左家塞个左姨娘来魏国公府,可不是白白赠美人。而是有大好处,在勾引着左家投入资源的。
嗯,美人嘛,也是重要的人力资源。
“妾死,死而无憾。”
“唯三姑娘……”话到这里时,李姨娘语气哽咽,她给燕国公主耶律欢喜一面磕头,一面说道:“三姑娘年岁小,哪记得多少事。过些年,若无人提,三姑娘小孩儿一个,必然是记不得妾这生母了。妾,在此恳求殿下,能收养三姑娘到名下,给三姑娘一个好出身……”
燕国公主的心头,是痒痒难耐了。
给一个庶女,一个记名嫡出的身份,小事一桩。反正过些年,添份嫁妆罢了。
在燕国公主耶律欢喜看来,能彻底的解决了左氏狐狸精,让左氏再无法翻起浪花来的话,李氏提出的这小小要求,真不值一晒了。
“李氏,你的要求,本宫应了。”
“你嘛,可要记得你今天的话。若不然……”
“呵呵……”
有时候,无声的威胁,更是效果显著。所以,燕国公主耶律欢喜,就是说一半,留一半。
李姨娘磕了头后,告退离开了栖凤堂。
在廊道里走着,李姨娘突然抬头望天,她发现,本来停了的雪,似乎又下了起来。
一岁一年,重重复复。
活在魏国公府里,有旧仇大恨,有生活压抑。本来李姨娘以为,这一切她都忘记了,只想好好的养大了女儿明珠。
可左氏出现了,而且,还成为魏国公府女主人,燕国公主的肉中刺,眼中钉……
复仇,顺道为女儿谋一个好前程。
这念头一起,李姨娘的心思是彻底躁动起来。
李氏想啊,一举两得,多好啊。
至于说她自个儿,李姨娘从不考虑。爹死了,大哥死了,二哥死了,他们死后,连收尸人都无。娘也死了,几捧白灰,洒进了枯井中。
李氏觉得,她活着,浑浑噩噩的活着。其实活着,还不如有意义的死掉呵。
第7章
魏国公府,掌家之人是燕国公主。有国公府女主人的暗中帮衬,李姨娘想答成了目的,再是简单不过了。
统历二年,元月十五,酉时初。
左姨娘将满三个月的胎儿,被一碗元宵酿给落了。
一时间,整个魏国府里是风声鹤唳。因为,今个儿的巳时二刻时,统历帝才派小黄门来魏国公府送了添丁之喜的赏赐。这赏赐是两份,一份是给了燕国公主,另一份就是给了左姨娘。
倚兰轩内,左姨娘是面色苍白的躺了榻上。
“国公爷,是妾无用,居然护不住腹中的孩儿……”
“是妾无用,妾宁可自个儿死了,也不愿国公爷您的子嗣就这般不明不白的没了……”左姨娘的话,字字如黄鹂鸟哀鸣,配着她楚楚可怜的神情,魏国公萧温良一时间,也是有些沉入左姨娘营造的氛围里。
两人都在伤感,子嗣的逝去……
那一个无缘的孩子啊……
“国公府的子嗣,自然不会不明不白的没了。”魏国公萧温良是沉默片刻后,恢复了他的冷静与自持。他冷声的道:“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的……”
萧温良是堂堂国公爷,他的子嗣没了,凶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的继续逍遥法外。
要查,这魏国公府里,岂有查不明白的事情。
左姨娘吃的元宵酿,是静谧轩的李姨娘亲自送来的。而且,还是李姨娘母女来倚兰轩,专门一起陪左姨娘一道用了的。
只不过,左姨娘见红时,整个椅兰轩都闹烘烘的乱成一锅粥。那会儿,李姨娘说是怕吓着了三姑娘,护着女儿回了静谧轩。
魏国公萧温良见着这等明晃晃的作案人,还有手尾齐整的证据,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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