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按理说他知道她的秘密,对方才是想要灭口之人。可是她没有,所以对方找过来让他为她做事,他犹豫过后就同意了。
现在,他甚觉自己的明智。
看她所作所为,她的确是在为底层百姓着想。
比如今日制盐之术,她便舍得公开。
朝廷要盐铁专营,食盐被朝廷垄断,若是有谁为中饱私囊从中作梗,提升盐价以此吸血下层,则百姓苦矣。
如今,女君用不毛之地的盐土制盐,并制盐的方法并不藏私,以后盐价上涨太快,百姓亦能想办法弄到盐吃,而不是求着朝廷怜悯。
如此就算是盐专营,朝廷亦不敢将盐价压得太高。
至于这制盐法子最后怎么泄露,侯府不缺细作,找个背锅的,总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姜辛心中阴霾散去,她的确值得他尊称一声女君。
他亦跟着对息禾稽首。
此时,霍去病也在看向息禾。
她眉眼弯弯,心情很好,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她圆圆的脑袋。见周围全是人,他压下心中悸动,默默将手握拳,背在了身后。
随后,他清了清嗓子:“这过滤器似乎可以进行优化。”
听了霍去病的话,众人目光再次聚焦过滤器。
息禾立即赞扬道:“没错,这过滤器只是简易版本。至于该怎么优化,就需要因地制宜。”
霍去病的点点头:“倒是不错。”
息禾看向姜辛:“这事便交给你来做,若是资金不足,可写明用途,向宁管事申请资金。”
姜辛稽首:“诺。”
宁恒亦行礼道:“明白。”
不过还有一事——
息禾虽觉得这盐自是可以食用,不会出现问题,但入口的东西,还是需要慎重。
她看向锅中的白盐,吩咐道:“谨慎些,让厨房养上些鸡鸭鹅,每日喂养的食物用白盐烹煮过,让府医每日观察鸡鸭鹅的身体状况,若有问题,及时来报。”
绿萝点头:“诺。”
像鸡鸭鹅作为禽类动物,身体体积小,若是这盐,连鸡鸭鹅吃了都没有问题,人的身体比这些禽类大上几倍,自然是可以食用的。
也可以用老鼠试验,它体积过小,对毒反应发作会更快。
只是吧息禾挺害怕老鼠的,不是因为它长得丑,是因为老鼠身上病毒太多,万一爆发鼠疫。
咳咳,想想就害怕。
息禾想了想,作罢,还是用禽类吧。
夜已深,因忙碌制盐之事,众人都还没有吃晚饭。
勾钺已有军功,是霍去病身边的副将,宁恒与姜辛是息禾拉拢的下属,不是奴隶,他们又跟着她忙了一天,息禾自是要留他们用饭的。
好在绿萝脑子灵活,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吩咐厨房做了吃食,这时候正好留下来吃饭。
听说要留下来吃饭,宁恒立即道:“听闻女君府上厨子做得菜极为好吃,我还没吃过呢,今日是有口福了。”
勾钺无语:“就想着吃。”
宁恒道:“不过今日离羽不在,我说怎么总觉得少了一个人。不过他没来,今日是没有口福了。”
勾钺道:“他在忙侯爷布下的任务。”
这是,下人将众人引入席面。
西汉时,吃饭便是分餐制。
将客人引入坐,厨房的下人便将炒菜用小碟子一道道端上席面。饭菜端上来后,只见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只是闻闻味道,都已让人口齿生津。
这些都是用铁锅做的炒菜。
说起来西汉的食物匮乏,香料匮乏,因此少了很多的美味。
之前息禾就弄出了铁锅,不过并没有拿出来,只是自用。加上铁在西汉是稀缺资源,比起制作农具制作军械,用来炒菜简直就是大材小用。
铁锅能推行到千家万户,也是宋朝经济繁荣不缺铁之时,现在就别想了。
不过,推荐给自己人用用还是可以的。
宁恒见菜色不错,再也没忍住先吃了一口,菜品入口便甚觉美味,不由道:“女君何不开酒楼?”
息禾无语:“你还是真会做生意。”
宁恒道:“女君,我是个商人。”
霍去病并不重口腹之欲,加之本就是自家府上的做的饭菜,早就尝过鲜,他浅尝便放下了筷子。
听见宁恒提议,他亦道:“我觉得这提议不错。”
见霍去病说这生意不错,息禾立即点头:“那便开一家酒楼试一试。”
说完,她将脑袋凑到霍去病身边,小声问:“为何要开酒楼?”
霍去病亦小声低语:“你缺个能打探消息的途径。”
息禾点头:“了解。”
众人见两人表现明明没有过多的亲密接触,却能感到侯爷与女君感情甚笃,不由会心而笑。
唯有勾钺抿了抿嘴,拿起酒杯,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掩藏住内心深处的情绪。
第109章
这日之后,息禾便跟刘彻告假。
刘彻甚是喜欢霍去病,爱屋及乌之下,对息禾也是青眼有加。见到息禾告假的折子,立即就准了。
皇后卫子夫知晓她已经到了快要临产的日子,也派了宫里的女官前去帮忙镇场子。
就连霍去病,也休沐在家。
整个霍府戒备森严,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
息禾有些无奈:“这是否有些太紧张了?”
霍去病摇头:“妇人生产最是脆弱,我不能不谨慎。”
她想了想,也是。
这时代没有产检,不知道孩子在她肚子里究竟是个什么姿势,到了那天,说不定会怎么折腾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天气也一日日炎热起来。
绿萝陪着息禾在院子里溜达闲逛,突然感觉到下腹疼痛。
“女君,羊水破了。”
这句话一落,整个霍府都动了起来。
息禾被扶到榻上,霍去病也很快从书房赶到。
见她脸上细密冷汗,他坐在她身旁,心疼道:“可有何不适?”
息禾摇头:“还好。”
霍去病转头看向一旁的绿萝:“可让厨房去煮碗参汤了?”
绿萝摇头,立即道:“我立即去吩咐。”
息禾见霍去病一脸着急,他眨了眨眼睛:“放心吧,我会没事的。”
这时稳婆也来了,府医也在房门候着。房间里,热水、剪刀等等都陆陆续续的送了进来。
这时宫里来的程女官进了房间,对着霍去病道:“侯爷,女子生产,你不宜留在这,还是去外面候着。”
息禾拍拍他的手:“去吧。”
霍去病点点头,随即对着绿萝吩咐道:“照顾好你们的女君。”
绿萝行礼:“诺。”
房间门开了又关,霍去病已经离开了房间。
息禾躺在榻上,为了保留体力,她什么都不做。
很快参汤送了进来,程女官让它晾得温热之后,递给她道:“女君赶紧将这参汤喝了吧,积赞些力气。”
程女官是在卫子夫进宫后就陪在身边了,看着皇后生下三女一子,知晓妇人生产,一定要保存力气,若是难产,有了力气就更能多一分存活的机会。
息禾对此心中了然,见状,很干脆的将参汤喝完。
天开始慢慢变暗,明明是白天,却乌云密布。
似要下雨。
很快,闪电划过天际,雷声伴随而来,气温也骤降。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在众人心中。
绿萝将息禾扶着站起,心中担忧:“女君……”
息禾摇摇头:“无碍。”
她从穿越到这个时代之后,就经常受伤,对疼痛的忍耐力上身了很多。
天际又是一阵闪电删过。
“轰隆隆——”
惊雷随之而来,似乎要在房顶炸起,直让众人头皮发麻。
屋外。
霍去病平日素来,此时也有些焦躁。
妇人生产,就相当于在鬼门关里走一趟,想到息禾在里面受苦,他心中更是不好受。
息禾站着,额头上的汗更加的明显。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在用力,体力在慢慢的流失,甚至感觉到惊惧。
她脸煞白煞白的,努力调整呼息频率。
稳婆道:“女君,不要被外界感染,听我的声音,我让你用力便用力,可好?”
息禾点头。
绿萝拿着手帕给她擦汗。
见状,她还有闲心想,她今日这出,怕以后得吓得绿萝以后都不敢怀孕了,实是生产太过于痛苦。
时间一点点过去,息禾的握着的手都在发抖。
就连稳婆脸上,也浮上了一层虚汗。
天开始下雨,从小雨慢慢转成大雨。
程女官便立即吩咐房间里烧起了炭火。
外面是狂风暴雨,里面却是暖烘烘的。
雨下了一个时辰,慢慢转停。
巳时,随着撕裂的痛,息禾感觉浑身一松。
“哇——”
“女君,生了生了!”稳婆大喜,“是个男孩。”
程女官亦如释重负。
绿萝也一脸喜意。
稳婆用剪刀剪了脐带,绑好,并用热水给孩子洗了澡。随后,她将孩子抱到息禾面前。
“女君,这孩子鼻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长得可真好。”
息禾浑身没了力气,看了一眼,默默说了一句:“皱巴巴,带给侯爷去看看吧。”
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察觉到她情绪不佳。
稳婆:“诺。”
程女官也道:“女君,您如今无碍,奴婢便进宫给皇后报喜。”
息禾虚弱地摆摆手:“去吧。”
房间外的走廊,霍去病听道一声婴儿的啼哭,浑身一怔。
这个新生的孩子,是他与息禾的孩子。
一个新生命的降临的喜悦直接充斥在霍去病的心中,又让他觉得虚幻不真实。
不一会儿,稳婆将孩子抱了出来,一脸喜气洋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一个公子。”
霍去病看着孩子脸上皱巴巴的,一时愣住了:“好丑。”
稳婆笑了:“侯爷,你是不是没有见过刚刚出生的婴儿?小孩子刚出生都这样,养一养,过些天张开了,就好看了。”
霍去病一时间有些尴尬。
稳婆道:“侯爷,你不想抱抱他?”
霍去病立即回神,看着臂弯中被红绸包裹着的婴儿小小的一团,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突然就咧嘴笑了。
这一笑,霍去病的心都化开了。
回过神,他立即问:“夫人她怎么样了?”
“女君没事。”
霍去病很是高兴,立即给了稳婆赏钱。
府里的下人也都有赏。
随后他问:“我先在能进去能否去看夫人?”
“自是可以。”
霍去病将孩子抱给一旁的奶娘,走进了房里。
息禾没有休息,正躺在榻上,眼睛定定的看着房梁。
“今日幸苦你了。”他走上前,怜惜的握着她的手。
息禾回神,扭头看他,委屈道:“侯爷,真的很累,我们以后都不生了,好不好。”
他将她搂入怀中:“好。”
隔了一会儿,霍去病问:“刚刚你在想什么呢?”
息禾眨了眨眼,没说话。
她在想,若是今日她生下的是女儿,她便可以确定她是穿到了平行世界,可偏偏,她入历史记载的那般,生下的是一个男孩。
正要开口说话,却觉得口中一阵甘甜,她抓紧霍去病的手起身,朝着地上吐了一口黑血。
第110章
见状,霍去病立即扶住她,然后转头朝绿萝吩咐:“让府医进来!”
息禾用拇指抹掉嘴角的鲜血,血液鲜红,看起来倒不像是中毒。
当然,仅凭此,还不能断定她没有中毒。
她皱眉思索,就见到霍去病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她。
他眉头紧锁,嘴唇也紧紧抿着,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倒影着她的身影,含着担忧。
“感觉怎么样?”
息禾笑了:“我感觉没什么。”
他却更加自责。
府医本就一直在候着,见到召唤,没一会儿就到了。
他刚进去,就看见地上一滩血,心中顿觉不妙。
霍府最近戒备森严,就是防着女君将要生产,怕有人趁着她虚弱之际做手脚。莫非,还是没有防住,让女君中毒了?
可是他刚刚去给小公子看过了,身体并无大碍。
府医心下想了很多,也不过是两步的事情,便听到侯爷着急的声音。
“快给夫人看看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敢怠慢,立即上前。
女君坐在榻上,不知是因为刚刚吐了血还是因为刚刚才生产完,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身体没有力气,精神看着还可以。
“女君,得罪。”
府医将手帕搭在息禾手上,给她把脉,随之又换到了另一只手,反复两次之后,他的眉头越来越皱。
霍去病见状,更为紧张:“如何?”
府医欲言又止,便问:“今日女君可是吃了什么,我须得去检验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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