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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目连妖堕是为了获得力量保护他的子民，而你在杀戮你的子民，你不配和他相提并论。”苍之介平静地反驳，“我最后重复一遍，自行散去怨气，否则我只能强行祓除。”
“呵呵呵呵……崇天苍之介玉章，你们天狗当人类的走狗当得乐此不疲了是吗？”产土神发出一串干涸的讥笑，“站在顶点、自诩血统高贵纯正的大妖怪，却总是和卑贱肮脏的人类混在一起，真是怪哉。”
哪里有人敢当着面这么对苍之介说话，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从树后面伸出头反唇相讥：“苍之介知道自己追求什么、想要保护什么，你却自甘堕落和咒灵为伍，你也配评判他吗？”
“樱。”苍之介抬手制止了我，对产土神咒灵说话时语气却很平静，“天狗从不与任何人为伍，我追随我所认同之人，庇护我所珍惜之人，眼下将你祓除也不是因为你冒犯于我，而是因为你以这副丑恶的姿态苟活于世太过难看脏了我的眼，明白了么？”
不需要找什么恩怨、过节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坦白地讲明就只是单纯因为个人喜恶驱动，但个人喜恶的背后又有严格的道德约束，天狗就是这样直率奇怪的妖怪。
产土神忽然从暴虐的躁动中安静下来，隐藏在污泥样的身躯中血红看不清瞳孔的眼睛像沙尘暴天气中远远投射过来的火车头灯：“真好笑，我等身为神明却要依赖人类供养而存在，而你明明是妖怪，却有着神明的容姿言行，玉章，世事真是不公平啊。”
“世事本就是不尽如人意。”苍之介垂下眼，仿佛已经无意再谈更多，张开翅膀，乌黑的羽毛染上了仿佛刀剑一样的寒光，摩擦间发出刃口相擦的令人寒毛竖起的金属声，“堕神，拿出神明应该有的姿态，别以丑陋的嘴脸作为最后的影像。”
“那就要看看你这大天狗有多大本事了！”产土神咒灵从刚才的恍惚慨叹中脱身，狂躁的沙尘再次席卷过来。
七海建人举起那把钝刀挡住飞来的碎石，身体线条像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死死盯着战局时刻准备前仆后继。
不用担心，这位是妖怪金字塔的塔尖尖，如果他都顶不住那我等几个渺小人类也不够塞牙缝的。
“不知死活的蠢材，”苍之介手腕一动长柄纸扇在手里转了一圈，语气轻蔑带着淡漠的厌恶，“无聊。”黑羽扇猛地一扇，背后羽翼同时用力掀起狂风，风声中间杂着尖锐的破空声，黑色的羽毛卷在风里像一支支羽箭射向产土神咒灵。
在那样凛冽的风中就算有铜头铁臂也难以招架，土石的盾被瓦解，暗红的血混着碎肉喷溅出来，高声吐露着怨毒的嚎叫：“崇天苍之介玉章！我死了也不――”
带着暗纹的雪白衣料挡住了我的视线，血腥的气味刚进入鼻腔下一瞬间就竹叶的清香驱散，耳朵被略带凉意的掌心捂住，像是下起了细雨，细微的碰撞声密密麻麻响起，很快又消失无踪。
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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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当代福尔摩斯七海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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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结束了？
唰地一声轻响，随之眼前的白色衣料也远离了，我望过去，空地上黑色的羽毛一片片消融，只剩下身体支离破碎的产土神在苟延残喘，已经完全构不成威胁了。
硬受了大天狗一波羽刃暴风居然还能有口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很强的。
留给杰也不错啊……
因为自身太菜导致我对咒灵的强度完全没有概念，我忙问七海建人:“七海君，这个咒灵实际应该是什么等级的啊?”
七海建人惊愕地盯着满地零零碎碎的咒灵残躯，好一会儿才回答:“……不会是二级，由产土神信仰而生的、具有神格的咒灵的话，至少也是一级。”
“那它一定很有用！”我精神一振，“把它留给杰吧！”小跑过去拉着苍之介的袖子:“苍之介把它给我好不好?要活的才有用……”
苍之介当然知道我要干什么，冷哼一声:“你倒会物尽其用。”拍拍翅膀飞起来:“我去产土神神社看看。”
“慢走哟！”
我很狗腿地送别苍之介，又屁颠屁颠跑回来帮着灰原雄处理伤口，七海建人受的伤不重，拄着刀警惕地关注着咒灵那边，防止死灰复燃。灰原雄靠着树坐着乖乖让我缠绷带，频频扭头看向苍之介离开的方向，悄声问我：“阿樱，那个人是谁啊？你认识吗?”
“这个嘛，解释起来有点儿麻烦，”我含糊回答，“总之不是坏人啦……”
“这个咒灵叫他们天狗，他们又和你召唤的式神一样都有翅膀，都是使用风力攻击，”七海建人冷静地分析，“所以其实你的式神也都是天狗吧？”
糟了，要掉马了！
“他这么强――”
掉马了掉马了！
“――是你父亲的式神吧？”
呃?
我愕然地抬头看他，七海建人一副仿佛洞察了真相的深沉表情：“你家的术式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召唤式神使，而是像夏油前辈那样、降服特级假想咒灵天狗为己所用，所以就算是孩童模样，你的式神也有轻易对付二级甚至一级咒灵的力量，因为他们本身就是特级咒灵。”
虽然道理对，但是好像有微妙的偏差啊！
我当然不会纠正他，配合地装出对对对你真是真人版柯南的反应，心里感慨幸亏咒术师的世界观先入为主，他才没考虑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妖怪。
“可是，可是天狗不是传说中的妖怪吗？”灰原雄瞪大眼，仿佛才消化完七海建人的话，“小时候奶奶给我讲过，说天狗是穿着“山伏”和高脚木屐、手拿团扇宝槌的老翁，有又高又长的红鼻子与红脸，背后长着大翅膀。还说小孩子突然失踪找不到了就是被天狗“神隐”起来了，告诉我不要独自在山里乱走……”
“那是因为人类看到的都是远远的、戴着面具的天狗，”我神气地向他夸耀，“天狗其实都是非常俊俏的年轻男子，但是作为大妖怪容貌过于i丽不容易树立威严、震慑住贼头贼脑想要探寻秘密的人类，所以会用凶恶古怪的面具掩盖自己的容颜，明白了吧？”
灰原雄张大嘴:“哦――原来是这样！”嗯嗯嗯地点头。
细微的振翅声响起，我仰头，苍之介从树林方向飞回来了，悬停在半空。天色将明，视野变得明亮了，那双硕大可轻松遮蔽住一个成年人的乌亮羽翼小幅扇动着，一下一下，声音在临近破晓的黎明里清晰又有力。
“神社那边我清理了残秽，”他简洁地说，“回去之后叫咒术师那边的人再处理一下，不然迟早会生出新的诅咒。”扫了七海建人和灰原雄一眼，微微蹙起眉头，“他二人并无大碍，我送你回那须野，我不愿在人类的领域停留太久。”
“这就走吗？我想等辅助监督来了、把灰原君和七海君安全带回去再走，”我脑中闪过夏油杰疲惫的侧脸，“而且，咒灵也得交给夏油前辈处理……”
他态度并不强硬，略微思量，微微颔首：“我会在此警戒。”
“是，麻烦您了。”我松了口气。
灰原雄偷偷看了一眼苍之介腰间佩戴着的红脸长鼻子老翁面具，脸上的表情纠结一阵，忍着伤痛扶着树起身，对着苍之介深深一鞠躬：“您好！我的名字是灰原雄！刚才非常感谢您救了我们！非常感谢！”
短暂的沉默。
“不必。”苍之介略显冷淡地回应，没等他再说话，就轻扇羽翼飞到一边去了。
我小声对灰原雄解释:“他不喜欢人类，不要去烦他。”
“这位天狗先生带着好闻的竹叶香气，”灰原雄眼睛亮闪闪的，“虽然不是人类，但我相信他没有恶意，因为他给我的感觉温柔又强大，就像老师和前辈们一样！”
“是、是吗……”我干笑着附和。
远远的，呼啸的风声渐近渐嚣，我抬头望过去，硕大无朋的虹龙从天边飞过来，一个人影从龙身上站起，似乎是连好好降落那一小会儿功夫都不愿意等，还在半空中就一跃而下。
“杰！”我向他跑过去。
他直起身大步流星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拉近，从头到脚仔细审视了一遍眉头的沟壑才舒展开来，语气除了还带着微微喘息与平时无差：“我听说情报判断有误，出现了一级咒灵――没事吧？”
我刚想说没事，视线下落看见他另一只手很突兀的拿着一个吹风筒，线长长的还拖在地上，有点儿疑惑地抬头问他:“你拿吹风筒来干什么？”
“什么――”他迷惑地想要重复我的问题，顺着我的手指低头看到了自己手里拿着的东西，愣了愣，恍然之际又有点窘迫地笑了，“我……本来在吹头发，出来得急没注意……”
他应对事情一向游刃有余，很少慌乱，眼下却穿着白T恤休闲长裤，头发都是披散着的，想必是在休息时得到消息就马上赶过来了，连制服都没来得及换，连丸子头都顾不上扎，连手里的吹风筒都忘了放下。
这个人啊。
“让杰担心了，对不起，”我忍住哽咽，对他展露笑容，压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低下身子，帮他梳理着头发，“不过啊，我真的好开心，能被杰牵肠挂肚，真的太好了。”
他顺从地蹲下身由着我摆弄他的头发，轻声回答我:“不要说对不起，只要樱好好的，没有事值得对不起……真的没有受伤吧？七海和灰原他们呢？”
“嗯，他们也没事，大家都没事！”我给他扎了一个目前为止最像样的丸子头，“是苍之介救了我们！”
“苍之介?”他眨了眨眼，“‘大天狗’吗？”
“嗯！”我点了点头，“对，我带你去见他！”拉着他往大树那边跑。
苍之介就悬停在树荫下，面朝这边，不知道看了多久，神色淡淡地注视着我们跑过来，翅膀间或扇动两下，落下几片青黑色的羽毛，又很快消失无影。
“苍之介！”我在他面前站定，改为挽着夏油杰的胳膊，“我来给你介绍！这是很照顾我的夏油杰前辈是我的恋人哦！”又对夏油杰介绍:“杰，这位就是日本三大妖怪之一、天狗一族的族长大天狗！看着我长大，是我非常重要的长辈！”
夏油杰视线落在苍之介的翅膀上，柔顺地垂下了头:“晚辈夏油杰，久仰大天狗大人大名，请多指教。”
“我对你有所耳闻，身怀咒灵操术之人，”苍之介苍蓝色的眼眸像一面凌厉的镜子凝视着他，“在平安时代并不乏操纵妖物之人，但久而久之心智会被侵蚀吞噬、最终堕落与妖物为伍。”
“我会引以为戒的。”夏油杰郑重回答。
苍之介的神情和缓下来:“玉藻前因与人类巫女结缘，膝下子嗣凋零，而今唯剩樱一人。我等深知妖怪之身难以相伴，她总归是要回到人类中间去，人心难测恶意横行，我等每每念及此难免有诸多忧虑……”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罢了。”扇动羽翼，飞离了这片旷地，隐遁进山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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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小町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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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三）
夏油杰望着苍之介飞走的方向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去看了一下灰原雄和七海建人的情况，听了当代福尔摩斯七海建人关于天狗的推论也只是没什么实际意义地随口附和，没有追问当时的情形。
“这也太奇怪了吧，”我一直跟在他身后跑来跑去，“青森这种地方本来就应该严格谨慎做好前期情报调查，怎么可能连产土神都不清楚就叫二级和菜鸡过来送死，这不是少年少女应该接受的成长速度吧！”
“的确很奇怪，”他连手机都没带借了灰原雄的，单手给学校那边发着短信汇报情况，“不过回去当面质问会更解气――樱今天也累坏了，要好好休息才行。”把手机还给灰原雄，转头看向空地上还在喘息的产土神咒灵:“这是留给我的加餐吗？”
“它还蛮凶的，而且具有智慧，我想可能会有用。”
“嗯，谢谢啦。”他伸出手发动术式，那咒灵虽然万般不愿因伤重也无法抵抗，乖乖被压缩成一颗咒灵球被他抓进掌心。
我见他这就要吞下去，忙压下他的手:“你吃饭了吗？”
“……睡到下午才起来，本来想洗完澡再去吃的，”他先回答了我的话，又问我，“怎么了？这个时候约饭吗？”
“那吃过饭再收服它吧，”我从他手里抠走咒灵球，“饭前吃这个会影响胃口的。”
他失笑，揉揉我的头:“吃太饱再吃这个吐出来怎么办？”把咒灵球从我手里拿回去:“没关系的，已经习惯了。”
“哎……”我实在知道咒灵的味道太烂了。
他把咒灵球抵到唇边，微皱着眉刚要吞下去，瞥到我的表情，又笑了:“再难吃也是我吃吧？怎么樱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明明是你留给我的加餐，这样叫我怎么吃得下去?”
我垂下了头。
回到学校以后，第一眼就看到办公楼那边冒着烟，楼底下一片碎玻璃烂窗框，像是什么拆迁现场一样，伊地知洁高拿着扫把簸箕在楼下进行灾后清理。
对了，忘了提，升上二年级后我终于也有后辈了，这个叫伊地知洁高的男生咒力比我强一点，不过也是微弱程度大概率未来只能当辅助监督，使我倍感亲切，不由得经常照顾关怀他，导致他也不幸遭到五条悟的无道理打压。
“哟，洁高君，”我跟他打了个招呼，“这是怎么啦？煤气泄漏吗？”
伊地知洁高转身看到我们，露出得救了的表情:“太好了！樱前辈您终于平安回来了！”眼泪都流下来了:“五条前辈他发了好大的脾气……”
“阿樱！”
我抬头往上看，五条悟扒着破破烂烂的窗户探出身，长腿一迈就站上窗台跳了下来，伊地知洁高刚扫到一起的玻璃碴又被无限弹开。
“啊……”我跳开躲闪玻璃碴，再一抬头五条悟那张闪亮的昂贵猫猫脸就戳到了眼睛里，抓着我的肩膀上下扫描我，身上浓烈的玫瑰香气差点给我呛个跟头。
“我没事啦，正好遇上苍之介……上次在盘星教那位大天狗，还记得吧？”我安慰地摸摸他的头，一码归一码又问他，“你干嘛啦？楼是你炸的吗？你身上这什么味儿，去偷鲜花饼了吗？”
“香水啦。”他把手伸到我面前展示源头，手掌上简直像用香水做了个手膜一样呛得人鼻子都掉下来，“好不容易给阿樱找到最好闻的玫瑰香水，都是老橘子的错，弄坏了。”马上补充一句:“别伤心哦，我记住名字了，明天就再去买。”
所以他根本没回答我最主要的问题。
等坐到夜蛾老师的办公室里，才知道五条悟把总监部派来的人收拾得很惨，还去找高层闹了一通，那边也许是理亏，只是象征性训斥了几句就息了声。
“现在想想，这种突然提级的任务樱已经遇到不止一次了吧？”夏油杰缓过神来也开始冷静地生气，“判断有误这种词我都不知道在报告里看见过多少次了，舒舒服服躲在后方只是提供情报这种事要是都做不好就引咎辞职吧，不要等着局面不可挽回再哭着土下座，到时候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以死谢罪就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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