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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那鬼王座到现在还时不时窜出簇没熄透的狐火呢。”酒吞童子从外面走进来，没好气地说，屁股一沉在茨木童子身边坐下。
“我爸怎么样？”我问他。
“问题不大，就是体位性低血压，加上他不知道怎么面对眼前的事儿三分病七分装，你们狐狸都擅长这套。”酒吞童子一摆手，“给他点儿时间缓和缓和。”
“你们都知道吗？”我噘着嘴，“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谁敢啊，那老狐狸不得跟我们玩儿命。”他翻了个白眼，“当初就劝他好好把怜子弄活了放回人类社会就得了，晴明那一系这几百年他不是也没管过嘛，但是不知道哪儿戳他麻筋上了，死活不听劝，非要自己生养，搞得一大帮人陪着他玩过家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幸亏不是在咱们大江山出的事儿啊，你看把玉章都折腾成啥样了，好好的大天狗婚都没结呢先给人家伺候月子了，”茨木童子一咧嘴，“说真的，当初□□晴明的时候都没看玉章那么落魄过。”
……好了，现在知道苍之介为啥对我如避蛇蝎了，PTSD可以理解。
我轻手轻脚走到紫阳花之间，把纸拉门拉开一条小缝溜进去，绕过屏风，看见大狐狸躺在床铺上，尾巴散了一地。
他原本仰面望着天花板，听到声音偏过脸看过来。
我有点忐忑地露出一个乖巧的笑脸。
他也笑了，拍了拍身侧:“要过来吗？”
我立刻跑过去，呲溜一下钻进去，抱着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把脸贴上去蹭了蹭。
“你出生那天，秋哉就是这样来看我，”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别的天狗知道我不喜欢他们，他们也不喜欢我，从来不靠近。只有秋哉经常跑过来，贴在我肚子上问里面的小孩子什么时候能出来。”
“秋哉比我大那么多啊。”
“妖怪长得慢嘛。”
“我在你肚子里的时候听话吗？”我仰头问他。
“这个呀……”他想了想，字斟句酌地回答，“阿樱是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很健康呢。”
懂了，我把他折腾得不轻。
“茨木说你当时在爱宕山，嗯，养胎？”
“我需要投入大量妖力去运行转生之术，还得一直维持女体，那个状态太虚弱了，玉章也不忍心赶我下山。”他叹了口气，“他真是妖怪里难得正直仁善的好人，我也没想过居然因为这种原因和天狗一族产生如此深刻的羁绊。”好像是大脑终于正常运转起来了:“对了，阿樱是怎么想到的？”
“悟说你肚子上有疤，我才往那边想。”现在想想，朦朦胧胧记得很小的时候，大狐狸带我一起洗澡时肚子上确实是有红红的一条的，当时我问，他还说是蜈蚣爬上去了。
大狐狸懊恼地咕哝一声:“我说他看什么呢。”坐起来，解开衣带给我看:“是妖刀姬帮忙划开的，不然寻常刀剑伤不了我……”
确实是红红的一条伤疤，有我一只手那么长，不至于像蜈蚣，但是对于异常爱美的大狐狸来说，简直是美玉添瑕。
“不要哭呀，阿樱，”温暖的手落在我的头顶轻柔抚摸着，“我会为我心爱的孩子实现所有愿望，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爸爸也会抛开理智去建造可以登天的梯子的，所以别哭了吧？”
“爸爸……”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说，“对不起，我之前为了搞清楚这边的事，对你可能有点……”
“我知道，我知道的，不用说对不起，我的孩子，”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任性的阿樱也是非常可爱的，不用说对不起呀。”
我轻轻摸了摸那条微微凸起的伤疤，抬头问他:“你有没有后悔？”
“嗯……有过一次，在我怀你第一百六十二天，”他把我搂进怀里，“那时候永生花还没拿到，排异反应非常严重，刚刚把吃进来的东西都吐出去了，腰也痛肚皮也痛，躺在被褥里什么也做不了，摸着肚子上凹凸不平的纹路，感觉自己被困住了。”
“然后呢？”我缩在他怀里，有点内疚。
“然后你踢了我一下，”他把手按在肚子上，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你是一个小生命，太奇妙了，你在动，在我的身体里，那一瞬间我觉得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安定包容的态度让我也踏实下来，好奇渐渐占了上风:“那个术是怎么样的？我在你肚子里是像真的胎儿一样一点点长大的吗？”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做的，不过我尽可能还原了，反正对于变女身这件事我挺擅长的。”他起身到柜子底层拿出一个匣子，回来放在膝上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检查报告，有B超、彩超、心电图等影像图表。
“幸亏你外表不像小狐狸，不然跟医生我可说不清。”他指着彩超上团成一团的胎儿，“酒吞茨木他们对人类的医疗设备很感兴趣，抢着要陪我去，但是陪同的男士老是变化，医生护士看我的眼神都不对了，后来就固定叫玉章陪我去了。”
“他们都参与了？”
“大部分吧，毕竟我不能喝酒了他们也觉得很无聊――对，从孕期到哺乳期三年不吸烟不喝酒可真要了我的命。”
我忍不住往他胸口瞥了一眼:“你还真是事事亲力亲为。”
“书上说母亲的初乳对孩子的生长发育和抵抗力非常重要，这个时代讲究科学育儿。”他轻巧带过，“大岳丸接受不了，海国妖怪思想还是很淳朴保守的，说我疯了然后就走掉了，还是近几年才渐渐恢复往来。”叹了口气:“不过每个月都会往这边送海鲜，嘴硬心软。”
难道大家和海国的友谊历久弥新完全是因为割舍不了海货吗？
“那我其实差不多是人类了吧？”我问他，“晴明公是半妖，从他那儿到现在一千年了，那点儿狐狸血统早稀释得差不多了。”
我之前还以为我能有一半再多一点点呢。
“我们研究过这个问题，在你小时候，这也是我说你不是怜子的原因之一。”他轻轻点了一下我的眼睛，“早在室町时代晴明的后人就基本上失去了狐妖的外表，没有狐之目，灵力也归于平庸，怜子也是那样。但是在我体内生长出来的你，一方面糅合进了我的血肉和妖力，另一方面也激发了晴明残留的血脉，按道理来说是比晴明还要接近狐妖的。”朝我眨了眨眼:“阿樱的孩子，说不定会是小狐狸呢。”
“我才不要小狐狸，”我撅起嘴，“有了小狐狸，大狐狸还有未来的孩子他爸都会更喜欢小狐狸的，我不允许，我要当‘最喜欢’和‘唯一喜欢’，不能有任何东西排在我前面。”
“还是这么霸道呀，明明谈了恋爱以后爸爸都往后放了，要叫爸爸一直做空巢老狐狸吗？”他笑着捏捏我的鼻尖儿，“嘴撅得能挂个油瓶，开玩笑的，怎么还生气了。”
“不许开这种玩笑，真讨厌。”
“好啦好啦，下次不说了，原谅爸爸吧？”他想了想，又感叹一句，“阿樱想要‘最’和‘唯一’，怎么会喜欢夏油君，那孩子可不像是心里只能容纳下一个人的那种人。”
我吓了一跳:“怎么？你看他像渣男啊？”
确实脸长得就很不良，声音也很像那种会表面哄骗女人背后悄悄出轨的渣男。
“倒不是那种说法，只是觉得他心里的事情会比较多一点，考量的东西也更复杂。”大狐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虽然这种有责任心的男人不坏啦，但是身为父亲，还是希望女婿的心狭窄一点只叫女儿藏进去就好，哪怕是鬼童丸那种男人呢，只要够专情问题也不大。”
哪里问题不大了？鬼童丸他根本除了专情（和脸）剩下的全都是问题吧？
不过听夏油杰的话来正面和大狐狸谈谈确实是正确的选择，这个隐患谈开了，他心里也踏实我心里也踏实，没有闹到我害怕的那种家庭破裂的地步真是谢天谢地。
所以我没有问他烧的札幌那片山上有没有住着加茂豪的妻儿。
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加茂豪以血缘为纽带的术会越过跟晴明有契约的苍之介，优先召唤出按理跟晴明毫无关系的他。
我要做躲起来那只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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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另一位特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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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今年夏天感觉比往年还要热，本来想宅在寝室吹空调吃西瓜躲过这阵子，想必这种清闲又碍了夜蛾老师的眼，无情地抓我去办公室塞给我一个长途任务。
是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一起的。
“真少见啊，居然开始派我跟雄君和七海君一起出任务了，”领完任务，七海建人有事先走了，和灰原雄走在回寝室楼的路上我例行抱怨，“要是我的定位已经是预备辅助监督的话，那人家还是想当杰前辈的辅助监督啦。”马上补充解释:“当然啦，不是说不喜欢雄君和七海君的意思。”
“哎？夏油前辈还没有申请下来吗？又被拒绝了？”灰原雄瞪大眼，“明明看到好几次夏油前辈在向夜蛾老师申请叫阿樱一起出任务……”看到我的眼神以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声音迅速变小。
我哼了一声转过脸继续走路:“那个人就是爱搞那些狐狸的花招，还偏要把毛茸茸的尾巴留在外面故意等人来抓。”
“谁？”灰原雄很单纯，“夏油前辈吗？”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阿樱真的和五条前辈有婚约吗?”他追上我的脚步，“明明是五条前辈的未婚妻，却在和夏油前辈恋爱，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好厉害！”
听听这叫什么话，换个人都不会这么问出来。
“你怎么知道婚约的事?”
难道是第一次见面那天在食堂五条悟说的话……
“五条前辈经常提起，反复告诫我和七海不要对他的妻子抱有什么非分之想，”灰原雄诚实地回答，“他还说他对奸夫的态度是毫不留情地剿灭粉碎。”
“……不用理会他，”我在心里痛骂五条悟这个弱智儿童八百遍，面无表情地回答，“他一厢情愿的，没有人答应嫁给他，以后也不会有。”
“是这样啊！”灰原雄用很开朗的感觉恍然大悟，“我和七海也觉得阿樱和夏油前辈更登对一点呢！”
是吗？你们两个DK还真八卦呢。
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刚走进寝室楼，就看见在一楼大厅那儿，夏油杰坐在窗前的长椅上。
他大概是刚洗过澡，身上是宽松的T恤长裤，手肘搭在大腿上，垂着头，长发散乱地披着，明明应该是刚洗过澡的清爽状态，却更像是在暴雨中跋涉了许久。
我的心没来由地一紧。
“夏油前辈！”灰原雄在我之前欢快地喊出了声，他一向很仰慕夏油杰，见夏油杰抬头望过来甚至立正站好，“您辛苦啦！”
“灰原……”夏油杰好像之前在出神地想着什么，语气仍有点儿恍惚，眼眸偏向我，“樱也在……去约会了吗？”
“没有没有没有，前辈千万不要误会！”灰原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马上否认，“是被夜蛾老师叫去领任务顺路一起回来的，没有背着两位前辈偷偷做奇怪的事情！”
为什么经过这么一解释反倒感觉不对了啊！
还有什么叫“背着两位前辈”?是说夏油杰和五条悟吗？跟五条悟有什么关系？
都怪那个混蛋又跟他们瞎说什么婚约的事儿，回头打死他好了。
“是吗？那就没事了。”夏油杰轻描淡写带过，起身走到贩卖机前，“要喝点儿什么吗？”
“草莓牛奶！”我不假思索。
“咦咦?！那多不好啊……”灰原雄客气一句，马上诚实地喊出自己的愿望，“我要可乐！”
夏油杰轻笑两声，投进硬币。
一起坐在长椅上喝饮料，灰原雄眉飞色舞地跟夏油杰说了明天要到很远的地方出任务的事，那样子简直像国中生春游，很难看到这么有激情的咒术师同仁。
“樱也要去吗？”夏油杰偏过脸，“秋哉君他们不在身边可以吗？”
“放心啦，反正我也只是做做辅助监督的活……”我摆摆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杰怎么知道秋哉不在?”
“夏天的祭典要开放试炼之境，樱说过的，而且秋哉君走前也叫我帮忙照顾好樱。”夏油杰笑了笑，“这样吧，我明天尽快处理好任务，然后过去你们那边，不能对不起秋哉君的委托啊。”
看来他跟小天狗们私下里关系不错，秋哉都不怎么理会五条的信息的。
“不用啦，区区二级而已哪里用杰出马，杰自己的任务就多得要压死人吧？”我当然要谢绝他的好意，“而且万一叫上面知道了，更会使劲儿压榨你了。”
灰原雄也附和:“对啊对啊，前辈很辛苦了，只是二级，毫无难度，我和七海会好好完成、好好保护阿樱的！”
听我们都这样说，夏油杰也没再坚持:“好吧……那樱和伴手礼就拜托了。”
什么奇怪的并列！
“明白！”灰原雄一口答应，还很细心地问，“你喜欢咸的还是甜的呀？”
“悟大概也会吃……那就甜的吧。”
对了，学校里五条浓度降到史上最低点，最近几乎见不到，一方面是因为他变成毫无争议的“最强”了，好多远距离的棘手任务都会交给他，所以常常跑到很远的地方出差。另一方面他也热衷于进一步精进自己的术式，进行各种奇奇怪怪的实验，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无所事事地闲晃。
说到这个，其实我也感觉好久没怎么正经见过夏油杰了，几次给他做辣仙贝等到半夜也没等到他回来，后来他就给了我他寝室的备用钥匙叫我等不到他放桌子上就行，不过过两天总是能在门外看到还回来的容器和字迹苍劲的道谢纸条。有的时候可能是他实在太累，字条上深深浅浅的字迹都透着疲惫。
也是我最近没事就往家里跑陪大狐狸，不太在学校摸鱼，所以跟他时间对不上。
那等这个任务回来，还是好好陪陪男朋友吧，感觉他好像快过劳死了。
“咒术师还干得下去吗？不会觉得辛苦吗？”
夏油杰的问话拉回我的思绪，我心里涌现出一种古怪的感觉。
“这个嘛……”灰原雄对此无知无觉，很认真地思考起来，“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凡事不习惯想得太深……”露出一个阳光坚定的笑脸:“但我觉得能尽力做我力所能及的事那感觉超棒的！”
干得好雄君！要的就是这样积极的答案！
夏油杰仿佛也被他的元气所触动，睁大了眼，又缓缓移开视线，若有所思地低喃:“这样啊，你说得对……”
“你就是夏油同学?”
突然插入了一个陌生女人声音，我转过头，眼前出现身材火辣的成年女性。她一手抓着外套搭在肩上，放肆地打量着夏油杰，下一句话同样突兀又张扬:“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什么啊？上来就问这种私密话题吗？
夏油杰眯了眯眼:“你是哪位？”
不等不速之客自报家门，灰原雄已经毫无警惕心地作答:“我喜欢胃口好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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