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悟那时候才几岁啊?”我扭头去推五条悟,“这孽缘到底从何而起啊,怎么就叫你情窦初开――你先别脸红,把事情解释清楚!”
“阿樱是我命定的老婆啊!喜欢上自己老婆跟年龄有什么关系,”五条悟红着脸大叫,“七岁还是七十岁七百岁都会一头栽进去的!”
“因为正面的感情,六眼之子出手相救,所以玉藻改变了想法,”酒吞童子无情地打断怀春少年的宣言,继续说,“他把樱身上所有的妖力封印起来,换取‘被会威胁自身安全的力量善待’。”大手落在我头顶揉了揉:“他希望你不仅是安全的,还能感受到被守护、被爱着。”
“他从哪儿学来的那么多邪门的术啊?”大岳丸咂咂嘴,“大家都是鬼王,怎么他就净搞那些个正常人用不上的玩意儿。”
酒吞童子打了个响指,座上的酒杯自动续满:“自从他的崽子们死了以后,他就对续命转生、妖气封印那一类的术感兴趣,晴明留下了不少资料,鬼切接受过正统的源氏家学,玉章也从天狗一族的秘藏给了他不少帮助。狐狸很聪明的,以他的渠道和执念,想要成事不是很理所应当的吗。”
“那他藏着掖着做什么?”
“咱们没儿没女的怎么能体会,也许只是单纯想叫樱活在周围都是温柔的大好人那种童话里吧。”酒吞童子笑了,又轻又慢地吟诵起和歌,“父母痴傻态,前后乱心怀。莫笑暗夜起,为儿女徘徊。”
我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嗯了一声。
“等等,”茨木童子一脸震惊,“为什么我不知道?!”
“倒也不是特意瞒着你,不过告诉你也没什么用。”酒吞童子鬼王叹气,“而且玉藻也想拿你当个试验,看看效果怎样。”
“哈?”
“你们这些狐狸的旧识也就算了,连鬼童丸那种没有血泪的家伙都会在某种程度上关照琉璃姬,这个【束缚】很成功。”大岳丸摸着下巴,“不过他怎么知道琉璃姬的命盘的?到高天原找茬了?”
“嗯,他去找荒了,”酒吞童子嗤笑,“那死板的家伙就是拿狐狸没辙,叫玉藻一通软硬兼施死缠烂打就败下阵来了。”问大岳丸:“你还挺敏锐的,猜得八九不离十――没去问玉藻吧?”
“问了,我刚从那须野回来。”大岳丸长长地哎了一声,“他不肯正面回答我,跟他兜圈子绕得我脑仁儿疼。”
茨木童子毫无波澜地哈哈:“你完了,这笔账老狐狸是把你记上了,早就告诉过你别插手狐狸崽子的事,等着吃马粪馒头吧。”
不是我说,你们妖怪就这么喜欢古早童话梗吗?
“我总得弄明白一再心软到底是真的怦然心动还是另有猫腻吧。”大岳丸轻描淡写地带过,弹了一下我的额头,“现在踏实了,琉璃姬,别浪费你老爹的一片苦心,招个女婿,安安稳稳过日子吧。”笑着朝五条悟抬了抬杯口。
五条悟愣愣地眨了眨眼。
我截住茨木童子用鬼手捏来的酒碗:“他不会喝酒。”
“是吗?”大岳丸无所谓地扬扬眉,喝了一口酒,“但我是娘家人哎,娘家人的酒也不喝吗?”
没等我说话,手里的酒碗就被五条悟抢了过去,豪迈地一口喝干。
“等等,悟,”我人都傻了,“你能……”
少爷放下酒碗,长吐出一口气――
然后咚地栽倒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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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酒・刀・樱花与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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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七)
五条少爷应该是那种完全喝不了酒的体质,也可能是鬼王酒葫芦里的酒太过浓烈,总之是醉得不省人事,被安置在房间睡觉。
我最后看了一眼五条悟酡红的睡颜,轻轻关上隔间的拉门。
加茂比吕志面前的折敷上还放着菜肴,手里拿着小酒杯自斟自饮:“就那么放着他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走回来坐在他对面,“只是喝醉了而已。”视线和他对上,又微微移开。
他笑了,抬手摸摸伤疤虬结的下颌:“很可怕吗?”
我犹豫一下,还是如实点点头:“对不起,由于我的过错让加茂君遭受这样的事,如果有我可以做的事,请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补偿的。”
“那就不必了。”加茂比吕志说,“樱小姐仿佛是已经解开了困惑?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我想了想,把大狐狸在我身上施加的术隐去了妖怪成分讲给了他,同时也说明了两次记忆的混淆。
加茂比吕志默不作声听着,末了啜了一口酒,点点头:“看来贺茂枫出事那时,你身上术式效果还不够稳定自然,周围的人在其影响下才会像狂热盲目的信徒一样,甚至因为那种小事杀死了贺茂枫。藻夫人应该也是不满意那种效果,才抹去了他们的记忆,重新调整你的术式。”
“你想也忘掉吗?”我问他,“我可以和爸爸说,这样加茂君就不会再受初代术式的影响了吧?”
“怎么?有我这种丑八怪信徒不体面?”
“我不是……”
“我知道。”加茂比吕志浑不在意,“我说过的,皮囊如何我并不是很在乎,当初的火也有很大原因是我对樱小姐你出言不逊。”转头望向窗外:“如果可以的话,我倒是很希望在刚烧伤那会儿受到樱小姐的亲切慰问,毕竟那个时候真的挺难熬的。”
“加茂君……”我本能地想要回避这种剖白心迹的走向。
“我和藻夫人一直保持着通信,她有时会让我帮她做事。”他却打断了我,主动转移了话题,突兀地提起,“贺茂枫跟夏油杰接触的事情,也是我告诉她的。”
我一时还没转过弯儿。
“夏油杰叛逃后,藻夫人叫我查过他的落脚点,后来还亲自去见过他一次。”加茂比吕志从腰包里摸出一卷黑色绷带,熟练地往下半张脸上缠裹,“我不是很清楚他们谈了什么,不过应该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我潜进宅子观察夏油杰的时候被他攻击了,很有几分迁怒的意思――盘星教里面有点儿不妙啊,最好不要独自一人登门拜访哦。”
“毕竟是甩了乖女的混蛋,找过去说几句难听话也正常。”
“是吗?我倒觉得藻夫人神清气爽的,”他笑笑,“她应该很高兴不看好的恋情自动枯萎吧。”
我忍不住叹气:“你也觉得我跟夏油杰分开有我爸的手笔在内?”
“我还不想因为乱说话被藻夫人找上门。”加茂比吕志活动着肩膀,“平心而论我不觉得夏油杰那种心机深沉的可怕角色是佳配,但既然两情相悦,藻夫人应该也不一定执意棒打鸳鸯吧?”
我想了想,认真地问他:“加茂君,你吃过土耳其冰淇淋吗?”
他略有诧异,随即恍然,笑了一下:“我知道了。”随即起身:“多谢主人家的热情款待,我也不便多留,这就告辞了。”
“你要走了吗?”我想要起身送他。
他虚按了我一下示意我不必起身,退后两步,抬手从头上划过弯腰行了个古典礼,与鲜血同色的眼眸凝视着我:“回头见,樱小姐。”退入阴影里,没了声息。
……这人还真是喜欢忍者那种神出鬼没的调子。
我不太知道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大狐狸的情报网到底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也不清楚他和我的朋友们私底下有多少来往,但是据我的观察,比起和夏油杰之间的客气冷淡,他对五条悟确实是要耐心慈爱些。
也许是他笃定五条悟“爱”我。
也许是因为五条悟对他也自来熟。
所以夏油杰其实是败在拉不下面子跟女朋友的爸爸套近乎这点上吗?
我一边翻着JUMP一边不怎么走心地思考着,余光注意到旁边的被褥里醉酒的猫猫蠕动了,还发出人类难以解读的咕噜声。
“醒了吗少爷?”我把托盘推给他,“解酒汤,本来应该在你喝完酒后就让你喝的,但是你一下就关机了生灌也不人道只能作罢了。”
他磨磨蹭蹭爬起来,耷拉着眼皮顶着鸡窝头一副邋遢相居然还是有种不羁的帅气,拿起解酒汤喝了一口就被呛住了。
“慢点儿、慢点儿,”我一手翻漫画一手敷衍地摸摸他的后背,“急什么眼啊。”
他咳了一会儿才缓过来,瞪着碗问我:“这什么啊?”
“解酒汤啊。”
“……也太难喝了吧,”他很有要放回去的苗头,“就不能简简单单冲点儿蜂蜜水吗?”
“蜂蜜水就是舀两勺蜂蜜放点儿热水,也太糊弄了吧,”我煞有介事地说,“解酒汤虽然难喝了点儿,可是我亲自去厨房照着配方精选十八味地道材料咕嘟咕嘟煮出来的,用了心的!”
五条悟看看我,又看看解酒汤,撇着眉毛小口喝掉了。
其实是骗他的。
“来来来,吃块糖,”等他放下碗皱着脸刚要大声喵喵抱怨,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他嘴里怼了块糖,“好吃吧?不苦了吧?那别闹了啊。”
他差点被噎着,含糊地唔唔两声,算是被安抚下来了。
“你现在清醒吗?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再睡吧,这儿毕竟不是我家里不能太随便,”我跟他说,“歇一会儿就回去吧。”
“嗯……”他顺杆儿爬,身子一歪就靠在我身上,用毛乎乎的脑袋蹭蹭我,“我这算被‘娘家人’认可了吗?”
“大岳丸逗你玩儿的,他一海国妖怪算什么娘家人啊,”我摸摸猫毛,“也就爱宕山和那须野两处吧,是娘家。”
他懊恼地咕哝一声,很快又自我开解:“好歹也是爸爸的朋友,不算白喝――伏黑甚尔告诉我,想要追阿樱就要尽可能把阿樱身边的人都划归到自己的阵营里。”
“你虚心求教我没意见,但是能不能找个婚姻幸福有借鉴意义的对象啊。”
不管是伏黑甚尔还是鬼童丸,甚至说大狐狸或者夜蛾校长,在婚姻这座围城里通通都是反面典型,也不知道五条悟哪来的信心对这帮卧龙凤雏的话照单全收。
但是话又说回来,他周围、我周围、我们这个行业,好像就相当缺乏婚姻幸福人士。
前途无亮,淦。
“你按理来说应该能看到我有没有术式、有没有咒力啊,”我捏着他的后颈把他拎直,“为什么没跟我说?”
“我说了啊!”他理直气壮地辩解。
“啥时候?”
“前年在阿樱家过年时候,我问阿樱真的是先天无咒力吗,”他一本正经回答,“阿樱给我讲小狐狸的故事岔过去了。”撇撇嘴:“我就以为小时候看到的是我记错了……”
好像模模糊糊有那么回事。
“所以小时候你看到过?”
“对啊,订婚那天。”他摸着下巴皱着眉认真回忆着,“那时候阿樱的咒力还普普通通很强的,但是好像不太会用术式的样子,也难怪嘛,爸爸怎么会舍得。”摆摆手:“没所谓啦,反正我够强就好。”
“后来你生日那天再看见我,我的咒力有什么变化吗?”我问他,顺便纠正一句,“不是订婚,硬要说也只是相亲然后口头立了个婚约。”
他相当擅长无视自己不想听的话:“变没有了啊,不过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也没有什么被诅咒侵蚀的迹象,我就没太在意――只要身为丈夫的我足够强,阿樱的咒力怎样都好啦。”
“我可不是那种依附男人过活的大和抚子,少爷,”我轻蔑地呵了一声,“比起相信男人的保护,我更相信自己能掌控的力量。”拍拍手,源氏重宝无声无息地现身。
五条悟看了一眼鬼切,不服气地鼓起腮帮儿:“他不也是男人吗?那比起来还是丈夫更可靠吧?”
“非也,悟君。”我耐心指明其中差别,“夫妻之间的契约只是法律和道德层面的,就算违背了顶多是损失些财产和名声而已。但是我和鬼切君订立的契约是真正意义上的牢不可破,从这种意义上来看,他就纯粹是一把无往而不利的宝刀,依靠刀的力量并不丢人,毕竟‘制造并使用工具’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特征之一嘛。”扭头问鬼切:“鬼切君,我这样的说法没有冒犯到你吧?”
“不会。”鬼切欠了欠身,“忠诚和锋利是对刀最好的赞美。”
我以为五条悟会生气或者胡搅蛮缠,没想到他毫不勉强地点点头:“这样啊,我懂了!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不管阿樱需不需要我都是会保护阿樱的,我喜欢阿樱嘛!”又补充一句:“但阿樱还是多依靠我一点嘛,我超靠谱的!”
有的时候虽然跟他讲不通,但是被他曲解过的意思倒也蛮可爱的。
也可能就是因为他这一点才叫人愿意和他鸡同鸭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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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彩虹钻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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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
那边的事情木林先生已经处理妥当了,顺路来接我们,我也就打包了一口袋大江山土特产,带着五条悟和鬼切半夜三更回学校去。返程五条悟很罕见地安静,好像已经透支了所有精力,靠在靠背上不说话,只是偶尔会因为对面来车的灯光而向窗外瞥一眼。
我拧开保温杯,问他:“要喝巧克力奶吗?还热着呢。”
他摇摇头。
我倒了一杯盖,递到他嘴边,他倒也没有任何抵触情绪马上就低头喝了,再问还要不要的时候乖乖点头,一直喝了四杯才摇头表示不要了。
我自己也喝了两杯,收拾起保温杯,轻声问他:“你不开心呀?”
他好一会儿才回答:“没。”
“因为我刚才的话?”
“什么――哦,”他明显思绪不在那条线上,“那有什么好不开心的,阿樱的想法和我不一样而已嘛,而且我也已经弄懂了。”
我纳闷儿:“那你这少年五条之烦恼从何而来啊?”
他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回答:“我本来是做好了安排的,被打乱了。”
“对啊,你昨天叫我等你回来说事儿的,”我想起来,“是什么事儿啊?”
五条悟扭过头,目光灼灼:“阿樱想知道吗?”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呃,还是算了吧……”
“之前碰见冥小姐,向她请教怎么追阿樱,被她取笑了,”他已经自顾自开始说起来了,“她说哪有对未婚妻还说‘喜欢’的,太小孩子气了。”声音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决绝:“她叫我说‘爱’。”
我听到前座副驾驶鬼切的三把佩刀轻微地碰撞一下。
“但是阿樱,‘喜欢’和‘爱’有什么分别呢?”五条悟实实在在地困惑。
“当然是有分别,”熟悉的头痛卷土重来,“但是悟你没有必要……”
“请允许我插一句话,”木林先生情绪异乎寻常地高涨,“关于爱情,美国社会心理学家罗伯特・斯滕伯格提出过一个三角理论,认为爱情是由激情、亲密和承诺三大要素所构成的,这三种成分――”
“好了,谢谢你木林先生,可以了。”我果断阻止他长篇大套地背论文,转头问五条悟,“那你觉得,‘悟喜欢喜久福’和‘悟爱喜久福’是一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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