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荡了两下,叹了口气,伸直腿踩在地面刹住车:“悟,你知道伊邪那美和伊邪那岐的故事吧?”
“又要讲寓言故事了吗?”他点点头,“是伊邪那美不叫伊邪那岐看她复活、伊邪那岐非要看然后两个人反目成仇的那个故事吗?”
“你觉得伊邪那美为什么不想让伊邪那岐看自己复活过程中的样子呢?”
“因为很可怕啊,书里说了。”他不假思索回答,随即自己延伸,“杰是伊邪那美吗?”
我曲起腿继续荡秋千:“我现在回首往事,关于你全是黏人的猫猫在花样犯蠢,而杰,从记忆里剪下来粘贴到偶像剧里也绝不违和,他那人就是追求完美,就算在恋人面前也不会放松。”偏脸对他笑笑:“所以当他发现自己的内心出现问题、而和女朋友又即将更近一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做不到能在朝夕相处的妻子面前也戴上完美面具,就选择了远离。”
五条悟睁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我。
“你不用这么看我,我已经哭过了。”
他垂下眼,收拢腿,前后晃动着秋千:“那……阿樱是伊邪那岐吗?”
“你觉得我是吗?”我反问他。
五条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停下秋千:“荡不高哎,悟推我一会儿?”
他默默地站起来,走到我身后,小心地推了一把我的肩膀,动作不太熟练。
“杰很温柔,像菩萨一样照顾着身边的人,待在他身边就会很安心,但是渐渐的我发现,温柔只是他面对外界的一层外衣而已。”我感受着风从耳边吹过,“其实不光是杰,我爸爸、苍之介、大岳丸,包括悟,大家的温柔都是有限的,其余的不过是强者的责任、兴趣和不屑而已。”
“你失望了吗?”五条悟问我。
我摇摇头:“他披着外衣来爱我,又担心我不能接受外衣下的东西所以逃走了,这是什么鬼道理。”转头对着他笑:“好啦,现在懂了吧?别再像被冷落的小猫咪一样露出那种表情啦。”
“谁啊……”他少见地像过去一样口是心非地嘴硬,弯腰抱住我,把头搁在我颈窝,“杰刚叛逃那会儿,正道跟我说要留意一下阿樱,说保不齐阿樱会追着杰跑掉,”声音闷闷的:“老实讲,那个时候我虽然接受不了那种事,但要是杰和阿樱都能幸福的话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所以就算阿樱不理我我也只是伤心而已,毕竟……阿樱那么喜欢杰。”
我抬手摸着他的脸颊。
“但是阿樱扭了脚那件事让我很生气,生阿樱的气,生杰的气,生自己的气,生所有人的气,”他蹭了蹭我的手,“明明是从我这里把阿樱抢走的,怎么可以不好好珍惜,阿樱怎么能为了换灯泡这种事把脚扭了呢?凭什么啊,那我后退那一步难道就是为了做害阿樱难过的帮凶的吗?”顿了顿:“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把阿樱留下,无论如何都不会再给杰机会了。”
所以他要自己去告知夏油杰我们订婚的消息,避免夏油杰冲动之下被阴暗情绪驱使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又在冷静期后给我和夏油杰一个见面交谈的机会,还引导我自己说出那段感情的复盘总结。
他要我正面和过去做个了断,不是对杰,是对我自己的内心。
谁说少爷傻,少爷一点儿都不傻,明知自己劣势第一次登门仍敢用送腰带这一险招来赌大狐狸青眼的人,怎么可能是傻瓜。
不愧是最强,在情场上杀伐决断一样带着济河焚舟的魄力。
“真是的,相亲那天我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你了,”我忍不住笑了,“能让五条悟掉进这种世俗的烦恼里,真是罪过罪过。”话音刚落,就被从秋千上抱起来转了两圈。
“阿樱头顶上写着‘未来老婆’嘛,我又不是不识字,”他得意地扬眉,“你现在眼里就写满了对我的爱,我看得到!”又孩子气地强调:“不过还是我爱你多一点!”
“是、是,妾身感受到了,”我扫了一眼憋笑很辛苦的鬼切,轻轻敲了敲五条悟的头,“快把我放下来吧,鬼切君要笑出内伤了。”
鬼切轻咳了一声,正了正神色,脸上仍有笑意的余烬。
五条悟把我放下来,若无其事地左顾右盼:“真好啊,操场上有这么大一棵树。”低头和我商量:“我们的孩子就让他们到这里来读小学吧五条太太!”
“我们明年才结婚呢五条先生。”
“那有什么关系?”他满不在乎,“趁着时间充裕还可以投点钱过来改造一下嘛。”说着还真视察起学校的布局,规划起来:“比如校舍有点儿旧了,可以在那里再建一栋,然后把对面的疗养院的地皮买下来建体育馆,下雨天也可以打羽毛球了!”
“那我想建弓道场耶,”我提出,“男孩子练弓道好帅哦。”
“是吗?我弓道也很棒的!”
“不要和小孩子争宠――哦,”我仰头指着枝头,“有朵樱花先开了。”
今年的樱花前线预告东京地区的花季应该在二十五六号,今天才二十号,满树的花苞里面就那么一朵早早地绽放了,也不知道在急什么。
鬼切随着我的动作抬了抬眼,我甚至没看清他拔刀的动作,只看见白光闪过,耳边清脆的收刀入鞘声,那朵早放的花就飘飘忽忽落了下来。
我伸手接住它:“能在那么多花苞中间精准地斩下一朵花,着实是好刀法。”有点无奈:“不过它只是开得早了点儿,也不是什么杀头的罪过吧?”
鬼切一脸的理所应当:“早樱是吉兆,理应献给主公。”
“你听谁说的?”
“十六夜少爷说是玉藻前大人告诉他的。”
又一个狐狸瞎话儿受害者。
“樱花!”五条悟凑过来,“我想要!”
我捏着花萼不给他:“干嘛?我的侍从给我的,你想要自己去摘。”
“我就想要这一朵。”他摸摸胸口,扯下扣子给我,“用第二颗扣子换好啦,刚好是毕业季嘛。”
我觉得有点儿好笑:“外套不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哦,怎么不给我衬衫的扣子?”
“啊?”他懵懵地把手从扣子掉了的缝隙里伸进去摸摸,瞬间表情像天塌了一样,“我……我今天里面穿的衣服没有扣子!”
我忍着笑,把花放在他手心:“那先欠着吧,回去记得把贴身衣服的第二颗扣子给我。”顺便问了句:“你要花干什么呀?”
他开开心心用无限把花包裹起来悬浮在掌心:“津美纪说花能做书签,要我找自己喜欢的花回去!”
他跟小学生们玩儿得可真好。
晚上回去,吃完饭食堂的大桌子上就乱七八糟摆了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还有大口袋的硅胶干燥剂。津美纪、美美子和菜菜子就像小老师一样把小男生和大男生指挥得团团转,伴随着微波炉叮的一声,各自去认领做好的永生花。
永生花事业的第二个高潮是,五条悟撬开夜蛾老师的办公室抱来了塑封机,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干花书签一下就变得精致了。孩子们在衬底的彩纸上也想出了更多的花样,噘着嘴看歪歪扭扭的字迹不好看,就拉着大狐狸和鬼切的袖子撒娇叫他们代笔。
其实我觉得小孩子稚气的字体用来做书签也很可爱呀。
“阿樱不去玩吗?”秋哉落在我身边,把手里梅花的书签展示给我,看了一眼花瓶里的银莲花,“银莲花也可以做成永生花的。”
“还是让它自然地枯萎吧。”我笑了笑。
晚上睡前在浴室泡澡时好像听见外面有声音,问了声是谁又没有应答,等洗好了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后脑勺被硌得生疼。
爬起来掀开枕头一看,一堆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扣子在枕头下面堆成了小山。
看样子少爷以后得改穿拉链衫或者套头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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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五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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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
四月份再开学,我终于升上了五年级,五条悟成功毕业,成为了东京都立咒术高等学校的一名老师,负责教导一年级。
但是五年级的我,一开门就看见一个戴着奇怪半脸面具的白毛男坐在讲台上,冲我咧开一口大白牙笑得很邪门。
拥有了五条悟,我们学校到底是能一飞冲天还是叽里咕噜走下坡路,都很难说。
我冷静地后退一步仰头看了一眼门牌确定自己没走错教室,才告诉他:“这是五年级的教室,你新面具屏蔽效果这么好吗?”
“我知道啊!”他把面具掀上去露出闪闪发亮的眼睛,“我就是想来看看阿樱嘛!”又问我:“这个面具怎么样?山田老爹上个月从佳士得拍回来的,衬我吗?”
“挂在墙上蛮有艺术感的,摆在玻璃展柜里也很有韵味,就是戴在脸上满街走像个神经病。”我敷衍地点点头,“真不错啊悟。”路过他走到我的课桌边,放下书包准备上课。
“是吗……”他摘下面具拿在手里看看,又戴了回去,“那下个月再换别的试试。”跳下讲台又来占据我的课桌:“我说,干嘛对老师这么冷淡啊,阿樱同学?”
我怀疑我听错了:“老师?”
“就是我、我啦!五条老师!”他摆了个美少女战士的闪亮pose。
“可你是一年级的班主任。”顺便替今年的新生点蜡。
“那我也是老师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阿樱是好孩子,一定会听老师的话的吧?来嘛,老师想听――哎,你去哪儿?”
我径直走出教室,拦住正要去给三年级上课的夜蛾老师:“夜蛾老师,一年级的班主任五条悟借职务之便公然调戏女学生,我要向学校投诉他。”
“喂!是我哎!”五条悟跟出来,指着自己,“你明年三月就要结婚的老公哎!今天下午还要去硝子那儿拿婚检报告阿樱你忘了吗?”
“是啊,所以你下午任务做得麻溜点儿,别忘了下帐。”我叮嘱他一句,又指着他继续跟夜蛾老师说,“就是这个人,骚扰未成年女学生,我好害怕啊老师,能不能叫他离我远一点?”
“哈?”
夜蛾老师板着脸:“悟,身为教师不可以对学生下手,这是犯罪!”
尽管隔着面具我也能想象到猫猫的表情。
这之后五条悟就再也没在课堂上骚扰过我了。
不过课余时间被他报复回来可能就是欺负猫猫的报应了。
下午去家入硝子那儿,她看了我的嘴唇一眼,表情转为嫌弃,从抽屉里掏了一支软膏甩给我,顺带用谴责的眼光问候五条悟。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扭开脸。
她打开上锁的柜门拿出个文件夹:“总的来看你们俩没什么问题,除了心理变态有点难办以外别的指标都相当健康。”把检查报告发给我和五条悟:“婚后有尽快生育的打算吗?如果没有建议做好避孕措施。”
“好的。”我回答。
“那个就顺其自然啦。”五条悟刷刷翻着报告,“哦,居然还有咒力术式这些东西的分析啊。”
“你的六眼看到的是一种角度,在此基础上我有医生的看法,”家入硝子弹了弹烟灰,“看过就交还给我销毁,你们两个的分析报告是绝密情报,要是流到外面去可能会埋下隐患。”
“知道了――”五条悟探头看了看我的,“为什么阿樱的报告比我的厚?”
“因为你的六眼这些年我已经研究到没什么兴趣了,就随便走了个流程,重点研究了一下琉璃樱的‘狐之目’。”她回答,“琉璃樱在没有咒力的条件下仍然能够看到诅咒,对残秽和咒力波动也比常人更敏感,和狐之目有直接关系。虽然你们的下一代肯定不会出现六眼,但如果能继承狐之目,说不定也可以使用无限术式。”
“哦……”
“好耶!”五条悟很开心,“阿樱的眼睛超漂亮的,像蜂蜜糖!小孩如果眼睛像阿樱那不是棒呆了!”
一样是金色眼睛,灵海蝶赞美她家少主就能说出“为什么雨这么大,天空中还会有金色的月亮”这种浪漫的句子,我就是“蜂蜜糖”。
少爷真是把甜言蜜语落实到字面上了。
“所以我没有在悟的领域里晕倒是因为狐之目承受住了庞大的信息流?”我问点儿正经的。
“是吗?”五条悟抬起墨镜,“那在我的领域里结婚也不错啊!”
我敲了他一记:“场地已经定了,再说就算我能待你要叫来宾们怎么办?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就算琉璃樱可以承受你的领域,也只是暂时的,时间长了身体依然会吃不消。”家入硝子及时给他泼冷水,“所以你再开领域还是最好照顾好她。”
“哦哦!”五条悟老实点头。
这时候伏黑甚尔从门口走过去,退回来两步,探进半个身子:“上课了,大少爷。”
“哦。”五条悟把报告还给家入硝子,“我得走了。”起身蹭了蹭我,开开心心出门了。
“他都毕业了还跟伏黑老师练体术?”家入硝子问我,给我倒了杯咖啡。
“不是,现在是花嫁修行,”我捧着杯子吹气,“婚前培训班嘛。”
“我听说过,”她起身去冰箱那边,“现在不少有钱人结婚都要求女方上那个课程,有花道茶艺之类的……五条要学?”拿了瓶冰牛奶给我。
“谢谢~”我接过牛奶,往咖啡里加,“那些他会,别看他那个样子,御三家嫡子该学的技艺他一样没落下,哪天叫他露一手咱们开开眼。”
“大可不必,我不是很想在欣赏高雅艺术的时候掺杂进去对五条的个人情绪。”她坐回来,喝了口自己的纯咖啡,“那他在学什么?”
“各种各样小白脸必修课吧,我爸婚前焦虑必须得拿女婿找茬出气,伏黑甚尔是为了坑少爷的学费,见缝插针地把他拽过去上课。”我压低声音悄悄说,“那两位还教他sex技巧呢。”
家入硝子比我想象的冷静:“……不是亲身示范吧?”
“当然不是,伏黑甚尔能那么没下限我爸也不干啊。”我搅着奶咖,“不知道甚尔哥是怎么教的,我爸是甩给悟一堆浮世绘春宫画,然后用非常含蓄诗歌一样的语言给他上课,悟回来说非常努力没打瞌睡但是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你们俩还交流课程感悟啊。”
“他单方面的,我没上这个课。”
“我以为sex是两个人的事。”
“确实是,但是我爸说我不用学那些,悟一个人学就好了,他说他招女婿又不是招大爷,哪有舒舒服服等着享受的道理。”
但是伏黑甚尔对此有不同意见,不是针对教学理念,是针对老师的。他说大狐狸才是那个一直舒舒服服等着享受的人,上次伺候人都说不上是哪几千年前的事儿了再好的技术都得生疏了,他觉得自己才是更靠谱的老师。
然后他们俩就大打出手,不管打到最后是真打还是另一种意义的打,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所以我把五条悟薅出来,关上门让他们自己解决内部矛盾。
商议结果就是,大狐狸传授调情技巧,伏黑甚尔负责后面的干货,也不知道他俩强强联合能教出怎么个惊世骇俗的头牌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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