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逐的嗓音沉哑,却莫名让应乾帝感觉到毛骨悚然,他有极大的预感,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坤宁宫了。
天色蒙蒙亮,乌云压顶,闷雷不断在云层中滚动,在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过后,天像被豁开了一个口子一样,雨珠落下,毫不留情地砸在屋顶上。
电闪雷鸣,白光劈进殿室中,映在萧逐的面容上,割裂出阴影。
他鼻梁高挺,一半脸颊隐在阴影中,狭长的眸子里晦暗交替,活脱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索命的修罗。
应乾帝脖颈被勒住,半晌呼吸不上来,面颊憋得青紫。
求生的本能让他开始求饶:“放,放开朕……”
脖子上的束缚忽然消失,他整个人跪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
他眼角余光瞥见萧逐的皂靴,眼底划过一抹狠厉,还未有所动作时,他只听到耳边响起利刃出鞘的声响,紧接着背上传来痛意。
萧逐拔出长剑,锋利的剑刃对准他的背心,剑尖微挑,轻松划破他的衣裳,削下来一片血淋淋的薄肉。
那片薄肉从空中划过一道线,“啪嗒”一声掉落在应乾帝面前。
应乾帝瞪大双眼,背后的痛意扩散,他后知后觉地长大嘴巴要痛呼出声——萧逐倏地提脚,踹向他的下巴,将那块骨头卸掉。
应乾帝有口难言,他立刻连滚带爬地想要离开这块地方。
他真是瞎了眼,竟然会将宫里的禁卫交给萧逐!
等他出去……等他的太子回来,定要让萧逐吃不了兜着走!
他还没爬出一步,萧逐手腕翻转,四道寒光从应乾帝的四肢上闪过,他顿时像没了骨头一般瘫软在地上,身下氤氲开一片血迹。
萧逐冷眼看着他扭曲挣扎,剑尖挑起应乾帝的下颌,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一字一顿道:“我的舅舅,叫叶觉平。我的母亲,叫叶薇,她是先帝的叶妃,而不是你的叶嫔。”
应乾帝四肢筋脉被挑断,下巴又被卸掉,因为疼痛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青白。
他现在无比后悔,早在萧逐出生的那天,他就应该掐死他!
萧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捏着剑柄,在应乾帝的后背上又削下来一片肉。
“当初你强娶我的母亲,却任由我们母子风雨飘摇生活在深宫,将我流放去朔州的时候,就该想到你会有今日的结果。”萧逐冷冰冰的说道。
“我本想再留你多活几日,谁叫你却不长眼的伤了阿宁。”萧逐咬牙切齿,黑眸中涌动这怒意,“我用我的命去保护她,我不敢伤她一分一毫,你竟然,你竟敢。”
他每说一句,剑刃便在应乾帝的身上刮下来一片薄肉。
身上的一片片肉被硬生生地撕扯开来,应乾帝痛不欲生,四肢痉挛,表情狰狞地想要解脱。
在萧逐再一次横下剑刃的时候,应乾帝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剑尖撞过去,想要一死百了。
萧逐看出了他的意图,只轻轻移开剑刃,剑尖在他的身上游走,割下他腿上的一片肉。
“呵。”有鲜血溅在萧逐的脸上,他闭上眼慢条斯理地擦去血迹,嗤笑道:“急什么,我怎么会让你如此轻易的死掉。”
他要一片一片地削去应乾帝的血肉,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让他为往日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啊——”
屏风后有惊叫声响起。
应乾帝根本无力抬眼去看,他也不想知道屏风后的人是谁。
萧逐勾唇一笑,侧头看向屏风后。
李皇后被捆住手脚,倒在地上,嘴里的布团被她挣扎着吐了出来。从屏风后艰难地爬出来后,就看到了应乾帝被折磨的一幕。
应乾帝浑身都泡在血水中,身上的衣裳已经不能称之为衣裳,身上被割出许多道口子,有些地方甚至可以看到白花花的骨头。
她从未见过如此残忍的一幕,当即尖叫出声。
她看向那个提剑的青年,这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皇子,有朝一日竟然掌控着她和陛下的生死。
他那双眸子里满得已经溢出来的杀意,令她的呼号卡在喉咙。
活阎王一般。
萧逐扯起唇角,转身朝着李皇后走来。他原本想收拾完应乾帝再来收拾她,但是她既然迫不及待的出来,那便一起看着吧。
他大步走过来,五指抓住李皇后的后脖颈,提着她在地上拖行,将她丢在应乾帝面前。
李皇后口中不断求饶,紧闭着双眼,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往她鼻间里钻。
“长锦。”萧逐唤道,“进来将皇后的双眼扒开,我要她仔仔细细的看着她的丈夫是如何被凌迟的。”
若不是因为李皇后,阿宁也不会来到坤宁宫,应乾帝该死,她更该死。
长锦应声走进来,再踏入殿室的时候,纵然已经做了准备,还是被狠狠的震惊到了。
整整一日,萧逐在坤宁宫中一刀一刀凌迟了应乾帝。
他凌迟了多久,李皇后就被迫看了多久。
期间昏过去许多次,都被长锦掐着穴道醒来。
萧逐提着剑,削在应乾帝身上,避开重要部位,根本不会让他轻易死掉。应乾帝时不时被疼晕过去,立刻又被一盆凉水浇醒。
漫长的一日过去,傍晚时分,应乾帝身上已经没有一片好肉,随处可见血淋淋的白骨。
他伏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眼皮被割去,眼球凸在外面,上面全是血雾,嘴唇上没有血肉,干巴巴的一层薄皮吸附在骨头上。
李皇后生生被逼疯了,两个士兵押着她去牢狱中时,她鬼哭狼嚎般地笑起来,令人厌恶。
两个押着她的士兵皱着眉,听说殿下今日只是将李皇后暂且关在牢里,明日就要对她施凌迟之刑了。
他们守在坤宁宫外,前半日还能听到皇后的尖叫声,到了后半日,声音变得嘶哑,渐渐无声。
然而这些将士眼中毫无同情。先帝在位时,他们叶家军为大晋立下了汗马功劳,应乾帝篡位登基,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力,将叶家军整改打散。李皇后在宫里,更是没少给叶妃和殿下使绊子。
如今他们夫妻所受之刑,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第93章 谋逆
晌午的时候, 姜善宁悠悠醒来。
守在床边的菘蓝立刻迎上来:“姑娘,您醒啦!”
姜善宁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熟悉的脸庞,目光一顿:“……菘蓝?你怎么在这?”她抬起手揉了揉额角, 环视了一圈, 发现这是在清凉宫。
她什么时候来到这里了?
“凌晨的时候, 殿下身边的长锦来侯府找我,我来了后就见到姑娘已经睡着了。”菘蓝说道。
姜善宁还没反应过来:“昨晚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我还想问您呢,自从邓公公将您带进宫,这都快一月了,我总算是见着您了。”菘蓝叹了口气,“我在府里都要担心死了。”
姜善宁闭上眼, 回想昨晚的事情,春香来寻她, 说是应乾帝唤她过去。
她去了后才发现中计了。千钧一发之际,是萧逐冲进来救下她。
等等,萧逐这么堂而皇之地进到坤宁宫, 应乾帝不就知道了吗?
姜善宁心中一紧,急切的问道:“现在皇宫里是什么情况?”
菘蓝道:“我跟着长锦进宫后,便一直呆在姑娘身边, 不过外面围了许多士兵,长锦说那是保护咱们的。”
他难道已经逼宫了?
姜善宁脑海中下意识冒出这个想法,神色有些急切,她担心是不是因为她而打乱了萧逐的计划。
“二姑娘,您醒了吗?”正想着, 屋外响起长锦的声音,他说道:“我听到屋里有说话声。”
他隔着门扉, 低声道:“二姑娘,殿下特意嘱咐属下,让您别担心,如今宫里宫外都是我们的人,晚点殿下会亲自来与您说。”
长锦说完话,姜善宁应了一声,就听到脚步声远去。
既然萧逐说不用担心,她便相信他。
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去,姜善宁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昨晚的一幕幕。
她中了药,萧逐将她抱回清凉宫,接着药性挥发,姜善宁意识模糊,竟然伸手去勾萧逐的腰带。
她的脸倏地红起来,姜善宁拉过被子盖在头顶上,闭上眼不愿面对昨晚的一切。
她这一动作吓坏了菘蓝,忙道:“姑娘!您怎么啦?”
姜善宁闷闷的声音从被子下传来:“我没事,我有点饿了,菘蓝,你去给我弄点儿膳食。”
支开了菘蓝,姜善宁还闷在被子下,昨晚经历过的一切直往她的脑海里钻。
越是不想想起,反而越是清楚。
昨晚萧逐竟然……他竟然……
姜善宁在被窝里倒腾了好几个来回,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这才把头钻出来。
她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衣已经被脱掉,只剩下里衣。
昨晚她是中了药才这么大胆,现在清醒过来,让她该怎么面对萧逐啊。
姜善宁生无可恋地仰天叹息一声。
菘蓝很快端来了饭菜,姜善宁扒了几口后就瘫倒在床榻上,抱着被子思考见到萧逐后该说什么。
*
月上中天,萧逐洗干净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确认身上没有一丝血腥味,才扬起唇角,走进清凉宫。
他从门外看到里面亮着微弱的烛光,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一眼望过去,床榻上拱出一个小团。
他的眼底满是柔情,脚下毫无声响地走过去,坐在床边。
阿宁应当睡着了吧,他坐在旁边看着她就好。
萧逐垂眸看到姜善宁的脑袋都埋在被窝下,只露出一个圆圆的发顶。
他唇角勾起,俯身捏住被角,轻轻将被子拉下去,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
姜善宁睁着眼望向他。
萧逐动作一顿:“阿宁,我吵醒你了吗?”
姜善宁眼珠骨碌碌转:“没有,我今天睡了一天,这会儿睡不着。”
她一点点揪回被子,正要往自己的头顶上盖时,萧逐抬手拉住被子。
“阿宁,总是闷在被子里不好,出来透透气。”他无奈笑着。
姜善宁不理,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头顶,她现在还没有想好该怎么面对萧逐,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萧逐掌心里的被子溜走,他起初不明白姜善宁这样的行为,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试探地问道:“阿宁,你是……害羞了吗?”
话音刚落,被子下的姜善宁抬腿踹了萧逐一脚,踢到他的大腿上。
萧逐闷笑,他目光落在团成一团的被子上,打着商量道:“阿宁,我转过去不看你,你把头露出来,好不好。”
说罢,他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姜善宁。
姜善宁等了一会儿,露出一双眼睛,看到萧逐坐在床边,脊背宽阔直挺。
她这才将被子拉到下巴处,轻轻“嗯”了声。
萧逐背对着她,看不到神情,只听到他的语气很是愧疚,“阿宁,昨晚冒犯到你,对不起。”
昨晚到底是委屈了阿宁。
“这本来也是我先主动的,不怪你。”姜善宁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声调抬高。
他不说此事还好,一提起此事,她仿佛还能感觉到唇上的触感。
她抿了下唇角,目光上移,注意到萧逐的薄唇。
她总觉得,唇齿交缠的感觉异常熟悉,就好像他们以前亲吻过一般。
姜善宁撑起身子,盯着萧逐的侧脸,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阿甘,昨夜不是我们第一次亲吻吧?”
她一直观察着萧逐的神情,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萧逐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姜善宁蓦地睁大双眼,他们以前真的亲吻过!
“是什么时候?”姜善宁倾身向前,心里充满了好奇。
萧逐攥起双拳,神色变得凝重。
那次阿宁喝醉了酒,哪里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但是他并没有喝醉,他是应当知道分寸的,但是他却任由阿宁的一双红唇压过来,甚至在阿宁离开时,诱着她再亲过来。
他本以为能将此事瞒下来,却没想到已经过了这么久,阿宁还能想起来此事。
他早就对她存有的阴暗情思,终究还是会被她知道的。
萧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我来到鄞城的第二年,十一月初六。”
既然已经瞒不住,他便只能如实相告。
“十一月初六?是我及笄那天?”他突然说出来一个极其准确的日子,姜善宁还愣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生辰。
她惊讶道:“那个时候,我们,我们就……”
萧逐沉默地点头。
得到了肯定回答,姜善宁缩回身子,抱膝坐着,眼睛一眨一眨的,思索起这件事来。
她及笄那年,在镇北侯府已经喝了好些酒,随后又拉着萧逐去醉香楼,夜风吹得她酒意上头,发生了什么她全然不记得。
若不是昨夜她和萧逐唇齿相依,她根本不会想起来此事。
姜善宁渐渐将羞赧抛到了脑后,一心想着这件事情,抬眼望向萧逐的背影,脑海里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轻声问:“阿甘,从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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