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间桐脏砚听到这个名字后却做出了反应，他扬起嘴角，“真是大人物，传说中两面四手的鬼神。”
即使是不同世界，它们的历史与传说依然存在相同的地方。看起来这个世界中也存在“两面宿傩”的传说……北贪魑子想。
间桐脏砚的话语似乎是在表明他知道“两面宿傩”，但北贪魑子知道他其实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毕竟在这里的传说中两面宿傩两面四手。
“在我来到这里后，我和丈夫便走散了，”黑发的鬼魅女人露出了温柔笑容，“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的灵魂残缺到只有一半的吧？两人两面四手，一人自然一面双手。”
“原来如此，”话虽这样讲，但是北贪魑子并不能看出他信了几分。
间桐脏砚早在北贪魑子出现时就发现了她的异常，这位女性似乎与英灵有点相似，各项数值都不错，但是本质上又有区别——构成她的是由负面情绪所转化的一种能量。
他不知道是因为间桐雁夜魔力太少所以这位女性才采用这种特殊方式充能，还是本身她严格而言就不能算英灵。不过不管哪一种情况都——
实在太有趣。
北贪魑子听到不远处传来老人极其愉悦的笑声，仿佛已经窥见即将上映的戏剧中荒谬又愚昧的可笑场景。
他早已分析过北贪魑子锁链上所沾染上的那些新鲜血液——全都与她所拥有的能量同源，并且更加强大。从那些血液迸射到她身上产生的痕迹，再结合她口中的丈夫，极大可能这位女性在她的丈夫毫无防备的状态下直接捅死了他。
代表罪恶的荆棘锁链环绕她的周围，飞溅的血滴沾染在她的衣服与面部，而拥有黑色柔顺长发的温柔女性却始终波澜不惊，仿佛这些血液不过是偶尔遇到的雨滴。
她身上一点伤都没有，显然是一击杀死了信赖她的丈夫。如今她又以她丈夫的身份与他人定下契约，想必一开始便有背叛的打算。
多么可怕的女性啊……间桐家的现任家主愉快地感慨着，他愉悦地露出了他的标志性露齿笑容。
间桐脏砚其实不在意这次圣杯战争的胜利是否在间桐家的手中，总归间桐樱还能参加下一届的圣杯战争，到那时再取得胜利也无妨。
他现在更关注的是另一件事——
我愚蠢又废物的儿子雁夜啊，你究竟能在这场圣杯战争中带给我多少愉悦的剧目。当你发现令咒对她无效，甚至最后直接被她的锁链从背后刺穿之时，究竟会露出多么悲惨又绝望的表情啊！
何等可怜！
何等凄惨！
似乎在怜悯自己儿子的未来，但是间桐脏砚的笑声却更加愉悦而欢快，最后他才停下。老人混浊但是尖锐又恶意的目光固定在他的儿子间桐雁夜身上。
于是整所住宅又变得有些寂静，只有暗处的群虫隐约发出悉悉索索的细小声响，似乎是被他不知道为何而激昂的情绪所感染，那些破碎的声音振动的频率变大。
老者再次扬起嘴角——
这可比看他用正统的英灵，挣扎地前往永远无法碰到的胜利还有趣。
黑夜还未离开，恶魔又在低语——
“把圣杯献给我吧，雁夜。”
原本在地上匍匐的青年，现在终于从召唤英灵所带来的苦痛中走了出来。他的左眼依然混浊到无神，而北贪魑子觉得或许过不了多久，他的右眼也将没有高光。而他此时还维持着坚定的信念，那是他能熬过如今苦难的唯一武器。他虽然虚弱但是依然顽强地回应间桐脏砚的话语——
“为了樱，我一定会办到的！”
嗡嗡声在空中响起，一只只长相丑陋又形态恶心的飞虫从老者的身体中有序地飞出，这时北贪魑子才发现原来他的整具躯体都由群虫构成。最后随着这些虫子的飞离，间桐脏砚也轻笑着彻底消失在这所住宅中。
现在情报不明，北贪魑子没打算一开始就引起争端，于是一直站在这里静观其变。
总之根据刚刚的情景，她能知晓间桐脏砚大概率依然不认为她是英灵，但不知为何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选择揭穿她。或许他认为自己的身份非常容易暴露，根本不需要特地揭穿。又或许——
北贪魑子回忆起间桐脏砚刚刚的眼神与笑声，虽然年龄不同，所处的世界也不同，但是他和两面宿傩之间存在某种奇妙的重合——对事件出乎意料发展的兴味，还有对事物衰败或死亡怀有愉悦感。
北贪魑子：“……”
现在虽然暂时没有问题，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后续都很麻烦。她思考至此，便转向间桐雁夜。间桐脏砚口中提到过“圣杯战争”，想必间桐雁夜进行英灵召唤的原因便是如此。北贪魑子在召唤词还没说完时就登场，之后这位精神有些恍惚的青年便以为仪式完成，没有将后续的英灵召唤语继续说下去。
事实上整个召唤并没有完成。
已知进行英灵召唤的条件是魔法阵、召唤词还有处于这个世界体系中的能量。北贪魑子想起在召唤时，间桐雁夜手上的鲜红印记也在发亮，而且阵旁还有物品，可能这是某种进行召唤的媒介。
虽然和间桐雁夜聊聊，再让他进行一次召唤应该也行，但是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也很难承担召唤时能量消耗。更何况两面宿傩要是真的成为了别人的从者，她觉得自己绝对高兴不起来。
就在她思绪万千时，间桐雁夜也并非什么都没有思考。看起来已经半死不活的青年看着不远处神志清明的黑发女性。她身上的点滴血液把外表温婉的她映得有些奇诡。
锁链缓慢移动，渐渐收回她的身侧，最后直接消失不见。那些溅到她身上的鲜血此时终于被她注意到，于是下一秒又奇迹般一扫而空，仿佛那些赤红的液体从来没有出现过。
漆黑长发的美丽女性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但间桐雁夜想起刚刚有些骇人的情景，莫名觉得自己似乎从她微微扬起的嘴角中读出了几分薄凉的色彩——她的眼睛也是如同深渊般的漆黑。
这样的从者真的愿意被我所驱使吗？间桐雁夜清晰地知晓自己虽然具备一定魔术回路，也就是拥有一定的魔术资质，但仅仅一年的时间，即使让间桐脏砚对他使用刻印虫，他也只堪成为能勉强召唤出英灵的魔术师。
如今这样狼狈不堪的躯体，就连他自己也会厌恶，估计任何有理智的英灵看到后也会持有同样看法。
间桐雁夜想起偶尔有路上的行人窥见他面容时的惊恐表情，他不认为这副姿态的自己能驱使高傲的英灵，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吗……他瞥向手上的赤红令咒——只能强制进行三条命令。
青年看向北贪魑子，他头上的兜帽早已落下，原本的黑发很早便因体内猖狂又肆虐的刻印虫而褪成无力的苍白，他的头发极其毛糙而扎手，带着枯槁的气息，就像他这个人给别人的感觉那样颓废。
为什么她不是berserker？间桐雁夜不禁这样想，如果她是没有理智只能顺从命令的berserker该多好。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内心里的烦躁，体内的群虫又开始作乱，有好多只落在地上，到处乱爬，甚至想要靠近北贪魑子。
间桐雁夜看着在地上肆意乱爬的恶心虫子，他瞥向北贪魑子，似乎是在观察她的反应。
结果似乎不染风尘的黑发女性眨眨眼，不带有任何恶意地问道——
“请问我可以吃它们吗？”
间桐雁夜显然没有意料到北贪魑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唯一能用的那一只右眼里显露出无法掩盖的诧异之情。接着他回答了问题——这位青年轻微地朝北贪魑子的方向点头。
在他点头之时，原本消失不见的荆棘锁链瞬间出现在空中，直接刺穿了落在地上的虫。因重击而迸射出的少量虫血飞溅，剩下的部分全被锁链汲取并吸收。
“味道还不错，”黑发女性说着奇怪的话语，接着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指，在锁链的尖角上一划，血液顺着锁链划落，最后在碰到虫的残骸之时变成耀眼的火光。
她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不错。”
另外的几滴鲜血落在地上，似乎是她鲜血的香味过于浓厚，于是更多虫子爬出他的身体，飞蛾扑火地朝着火焰的方向蠕动。最后血液燃火，原本只是小规模的火花片刻之后便变成满天火焰。
那些火光将北贪魑子的漆黑眼眸映成温暖的橙红，环绕着锁链的黑发女性略过满天大火，踏过群虫的残骸，走到他的面前。
体内虫子数量的减少令他平日中的痛苦也同程度地减少，身体感到舒适的同时，内疚感和恐惧感也不断上涨——如果没有这些刻印虫，我还能顺利赢得圣杯战争，还能救出樱吗？
北贪魑子面上依然维持着温柔的笑容，用沾着血液的手指往他的脸上一划，赤红液体瞬间从他千疮百孔的表皮上渗入体内——
血液在触及第一只虫子的那刻开始燃烧，一只连着一只，最后将他体内的刻印虫全部燃尽。
那是几乎令他忘记现实的温暖感。
如果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消灭樱体内的群虫，那么——
他看向面前的女性，这时他不再觉得她可怕。
虚弱的白发青年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间桐雁夜其实从一年前开始，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真的能赢得圣杯战争吗？
连他自己都觉得获胜的几率并不高，但此时前方却出现了另一种可能性。
“求您，”他眼中闪动着喜悦的泪光，“救救樱。”
北贪魑子眨眨眼。
她本来只是看间桐雁夜对她有些戒备，想要使他精神稍微放松下来一些，于是试图烧死他体内令他痛苦的小部分虫子，结果一不小心没有控制好力度，直接全烧尽。
这些虫子也算是他的一种能量之源，北贪魑子本以为烧完后会直接谈崩，但是现在的发展却极其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似乎有种既视感……她仔细想了想，发现他现在的表现好像和极乐教教徒有点像。
北贪魑子在之前遇到童磨后，也顺便去研究了他麾下的极乐教，对极乐教的一些事情有许了解。她眼中微光闪动，最后扬起嘴角，令自己的微笑与童磨当时露出的那种微笑无限趋近——
“那么我应该如何帮助你？”
第177章 第二十六对夫妻
阴暗的房间里, 欢快的小曲声响起。一位橙色短发的俊秀青年一手拿着铁桶，另一手拿起刷子，沾着血水画着图案诡异但是绚丽的魔法阵。那完全不成调但是明显能感受到欢乐的歌声, 正是出于他的口中。
“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名为“雨生龙之介”的橙发青年放下铁桶和刷子, 拿起原本放在旁边的一本书，念起了上面的咒语——
“汝之身托吾麾下；吾之命运附汝剑上……”
随着咒语渐渐步入尾声, 手上的令咒发出了亮光，而面前的魔法阵也同样亮起。最后狂风乍起，在风暴停止之时, 一道人影出现在魔法阵的正中央。
与其说是人类, 倒不如说是怪物。两米多高的魁梧男性随意地站在那里，祂裸/露着上半身，面上有着四只猩红的眼睛，肩膀下是诡异的四只手。全身被有规则的黑纹环绕，腹部上有张大嘴。
而祂的胸口破了一个窟窿, 似乎刚被什么东西刺穿，于是鲜血不断从其中流出。明明是致命的伤势，但祂却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不见半分虚弱。
“啊，好久没有以这种形态出现, ”不似人类的奇怪存在用大手掰动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祂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愉悦, 来者正是以千年前的姿态被召唤出来的两面宿傩, “还真有点不太适应。”
接着在发现召唤祂的人并非祂所想之人后，两面宿傩面上的表情瞬间消失, 四只猩红的眼睛聚焦于一点，它们冷漠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橙发青年。
雨生龙之介莫名感觉到一股混着强烈杀意的刺骨寒意，仿佛某种碰到危险的应急机制，他的身体下意识颤抖了起来。诅咒之王嗤笑一声后便移开视线，杀气消失，而在不自觉的颤抖结束后，雨生龙之介对于自己身体难得出现的应急反应感到好奇，于是开始打量自己。
“真是厉害呢～没想到我的身体也会下意识进入害怕的状态，”雨生龙之介看向两面宿傩，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他的语气中夹杂着显而易见的惊叹，“酷～”
接着雨生龙之介又打量了两面宿傩一番，不知道是祂外表上的哪一点戳中了他，于是这位橙发青年又发出非常真诚地感慨——“酷！”
诅咒之王显然不知道雨生龙之介在想什么，不过祂也丝毫不在意对祂颇感兴趣的雨生龙之介具体在说什么，只是注意到这人未经祂允许就以冒犯的目光打量祂。
诅咒之王轻笑一声，随手掐起面前这位狂妄之徒的脖子，直接把人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做完这件事后，祂又露出了兴致缺缺的慵懒表情，随意地坐到一侧。
非人的存在冷漠地吐出一句话，“两面宿傩。”
“哦哦哦，”虽然被摔得很痛，但毕竟得到了回应，目睹奇异事物的橙发青年反而显得有些激动，“我的姓名是雨生龙之介。”
在交换姓名后，契约便正式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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