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袍袖一挥,来自仙盟钦定的符印七彩流光险些拍到他脸上,口气比他还要强硬:“仙盟紧急事务!见者避让!”
道友眼睁睁地看着他御剑化为流光,直直对着皇城横冲而下,想开口提醒他,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冲到上空的时候凭空突然出现一道结界,狠狠地弹了回去。
中京城的老百姓指着头顶惊呼:“看流星!”
“流星又飞回去喽!”
道友驱使飞舟,不紧不慢地来到被反弹得晕头转向的仙盟来人身边,同情地啧啧有声:“这位道友……你不知道凡人界皇城有天道庇佑,禁止飞行的吗?”
“不对啊!”仙盟来人是个剑眉星目的俊秀青年,他飞快调息完毕,诧异地问,“情报上明明说有人联通魔修篡权夺位,人间皇权动荡,无有真龙在位,结界早就应该破了。”
飞舟上的道友更加同情他了:“不是,你刚才被撞成那个熊样,有没有结界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俊秀青年一时羞恼,冷笑着反问:“你又是何来路,为何在此探头探脑?”
“仙盟发布勘察任务,我接了,怎么的?“飞舟上的道友也是金丹大圆满修为,回答毫不客气,向下一指,“我看都是胡说,此地明明政通人和,百姓乐业,龙气清明,至于你说的什么篡权……谁当皇帝跟我们仙界有什么关系?真是莫名其妙。”
他运笔飞快写好汇报,指尖一搓,无风自燃,消息已经回传仙盟,转身驱使飞舟飘然而去。
俊秀青年咬着牙,不死心地在中京城上空飞了一圈,不见此地的仙门代理人出来迎接,心知不妙,掐诀念咒了一圈也没有收获,正要悻悻而归,突然神识里接收到一道微弱至极的呼唤:“救命……救我……仙界叛徒谢玄素勾结魔修,杀害满门至亲,滔天血案,有违人伦……”
聂萦回到魔界老家的时候,江小皮黑衣黑裙,面目森然的站在宫殿门口,手中阵牌飞舞,凡是被她布置在阵法中的魔修们无不战战兢兢,拼命地跟着地面闪烁的符咒之光跑动。
她甚至都没时间看聂萦一眼,敷衍地招呼:“尊上安。”
“阿左,这就是阿右,我给本门找的右护法,以后你们要多亲多近,通力相助。”聂萦故意介绍白玉雪。
江小皮阴森森地问:“右护法啊?够不够本事在我们魔界哦?”
说着她总算屈尊把头转过来看了一眼,嫌弃地说:“眼睛还用纱蒙着,该不是瞎子吧?尊上你真是什么人都往家捡。”
说完,她冷哼一声,又扭过头去专心掐诀。
白玉雪刚才被她这一身黑的装束弄得心里酸涩,但江小皮一张嘴又气死人,他只好向前一步,低声说:“皮姐姐,是我。”
江小皮伫立不动,突然殿前奔走布阵的魔修们惨叫连连,脚下本该是平地的地方突然腾起火焰,魔气冲撞阵法,发生连环爆裂。
“呔!”聂萦眼疾手快,招出血云旗吸收紊乱的魔气,才避免了更大的乱子。
江小皮尖下巴绷得紧紧的,手忙脚乱地收了阵法,终于回头看了一眼,从那张被帷帽遮蔽的脸上辨认出白玉雪的五官轮廓,恨声说:“小孩子裹什么乱!这哪里是你该来的地方。”
白玉雪刚要开口,被聂萦打断:“阿右是有苦衷的,来,把你长高的秘密跟左护法好好说说。”
看着阶下皮糙肉厚的魔修们并没有太大损伤,聂萦放心地点点头,跃身而上顶层。
谢玄素早就感知了她的气息,站在顶层露台等候,面带微笑,声音里却隐含委屈:“大师姐,你不是说接个人就回来吗?”
“世事无常啊。”聂萦多少有些心虚,“我还替你尝了尝当皇帝的滋味,你不介意吧?”
谢玄素失笑:“我一身皆是大师姐所赐,何来介意,不过,什么是当皇帝?”
聂萦飞快地把事情讲了一遍,谢玄素注意听完,第一时间发问:“那个谢安然哪里去了?”
“事后打扫战场,没有发现他的尸体,大约是跑掉了,他可真命大。”
谢玄素叹了口气:“应该斩草除根的。”
聂萦不以为然:“区区谢安然,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九幽老儿已经完蛋了,接下来我们把魔界清扫一遍以绝后患。”
“大师姐。”谢玄素轻声说,“我怀疑他不仅和魔修勾结,只怕还和仙盟中人有所交易,他活下来会对我们不利。”
聂萦失笑:“能有什么不利?难道仙界会为了一个谢安然来攻打魔界?”
话还未说完,两人同时感应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剑气从东而来,明明人还未至,皮肤上就感到了凛冽之意,寒毛直竖。
隔着千里之遥,一个声音却在殿外轰然响起:“叛徒谢玄素,滚出来受死!”
第103章 我是魔尊聂萦
碧华道君!
两忘门现存最强剑修, 放眼仙界在化神期也是顶尖一级的战力,聂萦至今还记得追杀被夺魂的红升道君时,他从玉衡峰顶划下的一道剑光,顷刻之间一个元婴道君灰飞烟灭。
聂萦霍然起身, 目露兴奋, 摩拳擦掌,她上辈子并没有和碧华道君交过手, 大约千年后他已是渡劫期镇山老乌龟一名, 如今正是个机会。
“你们先撤,我去堵住他。”她叮嘱谢玄素。
毕竟这里只是临时驻地, 连宗门的牌子都没立起来,打毁了就毁了,也不可惜。
谢玄素却反手抓住了她的衣袖, 摇了摇头,低声说:“他点名为我而来,我岂可怯战?大师姐,就让我们并肩应敌吧?”
“也行!”聂萦极为欣赏地看着他,并不是每一个金丹期都有勇气和化神剑修硬碰硬的,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
聂萦御风而起, 谢玄素招出启明剑的时候却有意耽搁了一下, 在心底叩动拜团契,对江小皮下令:启动大阵。
江小皮慌了,语无伦次地发过来信息:啊, 现在就上?我怕不得行!
谢玄素冷酷地抛下一句:不行也得上, 白玉雪刚来, 你就想他死在这里吗?
说完,他身随剑起, 向着聂萦的身影急追而去。
聂萦悬浮在半空中,脚下红雾飞舞,目光紧盯着东方,没有让她等待多久,一道雪亮剑光悍然劈开黑色魔气,直冲而来,沿途风声乍紧,发出撕裂空气的怪声。
“来得好!”聂萦反手招出血云旗,不敢大意,直接上来就化身二十四面,挟裹着山脚下裂缝涌出的混沌之气绞拧成一股龙卷风,对着这强悍无匹的剑光迎了上去。
而谢玄素也毫不畏惧,神识一动,启明剑发出龙吟之声,从他身前驭起,带着一溜冰寒之光随后而至。
随着缺失在聂萦丹田中的那朵小冰花渐渐回归,他的冰魄寒山也已经接近炼化完全,一剑挥出,空中纷纷扬扬落下无数小雪花,落在魔界这片从未有过雨雪的荒寂土地上。
两人合力一击,也只是堪堪抵抗住了碧华道君的这一剑,余威犹在,越过二人身边,轰然一声落在山顶,崩得山石乱飞,滚滚而落。
剑光消散之后,碧华道君高大强横的身影出现在半空,用厌恶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二人,又看看地上奔忙来往的魔修们,冷哼了一声:“果然是魔修,蝇营狗苟之辈。”
聂萦两眼冒火,刚挽起袖子准备大战三百回合,就听到谢玄素在心中叩契:拖时间。
没有丝毫犹豫,她选择相信,于是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袖子问:“碧华道君,仙魔有别,我早已叛出两忘门,如今是魔界之人了,你今天才想起来追杀我?晚了点吧?”
她用手一划,刚才被剑光劈开的魔气如今已经再度融合,在四周蔓延翻滚:“九幽老儿一统魔界的时候,碧华道君在两忘门安坐如山,怎么我才把九幽老儿打跑,您就急不可耐来挑战我了?这真值得深思啊。”
碧华道君只是冷笑一声,傲慢地抬手一指:“你愿意当魔修,那是你自甘下流,我今日来却不是为了你,而是……谢玄素!”
谢玄素面容沉静,不卑不亢地微施一礼:“道君安好?”
“两忘门接到仙盟协查令,才知道你依仗修为,擅动人间乾坤,而且灭杀血亲,惨绝人寰!”碧华道君厉声说,“中京城八百余口的性命,都落在你一人身上,你也不怕将来渡劫之时被天道劈得神魂俱灭!?”
“哈?!”聂萦惊呆了,“你们没有搞清楚就胡乱给人定罪?在中京城造反,杀谢家满门的明明是谢安然!”
她突然醒悟过来,重新打量碧华道君:“谢安然没死?找到仙盟告状了?”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人!
“不错。”碧华道君微微冷笑,“他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到了仙盟的人去中京城勘察才得救,现在人在上仙宗保护当中,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傲慢地抬手点指:“谢玄素,你身上还带着仙家修为,手中持的尚是我两忘门灵剑,两忘门岂能容你这个叛徒兴风作浪!如今问天闭关,我就要代两忘门清理门户!今日废你修为,取你人头,夺回被污的灵剑!”
“且慢!”聂萦不假思索地一声大喝,绞尽脑汁斟酌词句拖时间,“此事……另有原因!我有证据,明明是谢安然勾结魔修,犯下杀灭血亲的罪过,凭什么说是小谢?中京城里有活着的幸存者,你们没有去问过吗?”
“当然问过了。”碧华道君讥讽地笑了笑,“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一个垂髫小儿,哦,那个小丫头现在是摄政公主,位比女帝,你们为了掩盖罪行,倒是挺肯下本钱的。”
聂萦听懂了他的暗示,怒极反笑:“那谢安然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们干的?就凭一张嘴吗?”
碧华道君看向谢玄素,语气深沉:“谢安然一心向道,虽无天赋却一心修炼,四十余年来和仙门交往甚好,历任仙居中人都对他赞赏有加,你如今才是凭着一张嘴就想颠倒黑白,谢玄素,我对你实在太失望了。”
谢玄素彬彬有礼地执剑行礼:“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得冤,也只能让道君失望了。”
“也罢!”以碧华道君的修为,早已经注意到地面上魔修的异常动作,外加殿门口江小皮在结阵,但他自视甚高,也不在意,此刻只是淡淡一笑:“废话都说得差不多了,我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蝼蚁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说完,他抬手一招,袖中无数剑光倾巢而出,犹如漫天飞雪,向着整个魔尊宫殿轰泻而下!
“呔!”聂萦一直注意观察,此刻神念催动血云旗,在空中铺天盖地席卷而至,挡住了大多数剑光,而谢玄素拔剑而起之前在心里扣契说了一句:耗死他!
江小皮此刻脑子份外清明,十根手指如飞晃动,无数阵牌在面前飞舞,地面上魔修接受到信息,再不犹豫,怒喝一声,按照早就训练过无数次的阵法开始游动。
地面符咒成型,魔修身上的魔气逐渐溢出,从空中看下去,一个巨大的法阵铺在地面上,一股从远古而来的强大威压气息隐隐显露。
碧华道君身形不动,只用神念驱使灵剑和谢玄素缠斗,谢玄素剑光如冰似雪,锐不可当,但是对上碧华道君尚有不足,几次被逼得狼狈躲闪,幸有聂萦大旗卷走。
一边跟两人打,一边碧华道君还有闲心冷眼看着天上天下这群魔修的无谓动作,冷笑着挑衅:“不如赌一赌,只要今日你们能让我移动一步,我就暂时放过谢玄素这条小命。”
回答他的是聂萦一声长笑:“谢了,魔修从来不赌!”
她丹田中只余最后一点小冰花未曾炼化,此时生死关头,她一咬牙,不管不顾地直接把血云旗翻倍,一气释放出。
六十四面大旗占据各处方位,八卦启动,方圆几十里之内的气息为之一变,结界初成,连碧华道君身形都不由一困,抬头望去——
聂萦扯着红色旗面,遮天蔽日从天而降,血雾笼罩中一个拳头瞬间放大,直接击中了碧华道君的面门!
“砰”地一声巨响,碧华道君被迫退了一步,护身灵气急速运转,消弭了聂萦这一击的威力,虽然并没受伤,但已经是大大损失了颜面,他大怒抬头:“你!”
聂萦早已后退到安全地带,咧嘴一笑,雪白牙齿上沾染着一丝鲜红血迹:“哟,不是说今天动一步就滚的吗?怎么不舍得啊?”
“竖子敢尔!”碧华道君真正动了怒,厉喝之下,抬手一招,他本命灵剑裂开虚空,突兀地出现在他手里,剑意凛冽,锐利到连空气都开始颤栗,“今天你们都得死在这里!”
谢玄素御剑飞到聂萦身边,对她微一点头,两人并肩而立,面对强敌一丝畏惧都没有,碧华道君暴怒之下,毫不保留,周身剑气飞窜,这一剑未出已经有无上威力。
只是……他突然感到似乎有一种陌生的感觉袭上心头,这种久违的感觉叫——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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