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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闭关之前，最后看到的谢玄素还是一袭灰衣的杂役，跟在聂萦身边安静无比，仿佛不过是聂萦手中的一把剑，指哪儿打哪儿，没想到几十年不见，他犹如凤凰涅槃，重新焕发光彩，目测已达出窍期的修为。
“是你啊。”问天道君虽然惊叹于他境界的突飞猛进，脸上也没表现出来，矜持地点点头，“你怎么敢回仙界来了？什么时候还的清白？身上的罪名都洗干净了吗？”
闭关的时候，他们明明是因为刺杀自己而叛逃的，难道嫌疑已经解除？不对啊，就算他和飞廉道君都能看出江小皮是被人操纵才暴起伤人，但上仙宗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个问责的机会。
他正想着，小道童却在旁边拉拉他的袖子，轻声提醒：“道君慎言，这位是谢仙尊。”
问天道君差点以为自己闭关把耳朵给闭歪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谢玄素变成了谢仙尊？
谢玄素却毫不谦让，微微地点点头：“兼任天枢峰代理峰主，两忘门客座长老，都是在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问天道君一甩袖子，几乎想缩回去重新闭关。
他这是闭关期间急火攻心产生了心魔对吧！？
幸亏飞廉道君及时赶到，对问天道君简单扼要地说明了目前的情况，总之时代变了，现在仙界话事人和魔界扛把子是同一个人，就是谢玄素。
之前什么叛逃啊，刺杀啊，血海深仇都可以算在仙门老祖头上，一笔勾销，谢玄素大度地答应不再追究了。
等他们眉来眼去地用神识交流完毕，问天道君才重新打量了一下谢玄素，稍微有点没底气地招呼：“谢仙尊？”
谢玄素点点头，又叫了他一声：“师尊。”
“咳，咳咳。”问天道君尴尬地清清嗓子，“无需如此客气。”
他的视线从谢玄素脸上挪到旁边那‘半座山’上，不敢置信，却又不能不问：“这是……何物？”
总不可能是谢玄素知道他这个便宜师父出关，特地给带的土特产？
果然，谢玄素一手抚上那个大家伙，恭谨地说：“我特来求师父算一卦。”
来了！问天道君眼前一黑，差点晕倒，颤抖着声音问：“这莫非是……是？”
他不敢说，谢玄素却无所谓：“正是玄龟的龟壳，我听说上古时代仙族都是拿此卜卦，无有不应。”
“不是！这可是玄龟！玄龟啊！”问天道君失了风度，几乎要抓狂了，“世间最后一只玄龟不是在天鼎门失踪了吗？”
“嗯，是被仙门老祖所盗，大破琅嬛仙境之后，我将骨架还给了天鼎门，如今借龟甲一用，他们也是答应了的。”
谢玄素说得轻描淡写，问天道君眼前阵阵发黑，最后挣扎着问了一句：“那天鼎门……还好吧？”
没有被灭门吧？毕竟你这简直等于把人家的祖坟给挖了，骨头拿走烧了占卜。
谢玄素想了想：“还好，我答应了下一届仙魔大比的时候给他们内定一个名额。”
问天道君又糊涂了，举凡都是仙魔大战，仙魔大比又是什么东西？
他目视飞廉道君，后者面露无奈，叹了口气替他问了一句：“你当真是要卜这一卦？”
“自然。”谢玄素认真地点点头，“这几十年，我问过了世间所有善卜之人，如今想来却是舍近求远，众人皆知师尊您以卜入道已臻化神，您算的，自然是最准的。”
他将手在半座山一样高的玄龟龟壳上轻轻一拍，面带微笑：“师尊，柴火我都砍好了，就请您即刻卜卦吧。”
果然，玄龟龟壳后面，又是半座山那么高的柴火堆，看架势天枢峰起码秃了三分之一。
问天道君轻声说：“既然大家都卜过，你又不肯信，想必是答案不如你的意，既如此，我这里也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谢玄素态度温和，眼神清澈，声音里却带着一股疯狂蔓延的血气，“他们修为浅薄，没有趁手的工具，自然是卜不出来，师尊你就不一样了，这世间如果还有一个人能堪破天道，那就是你。毕竟从前你就一直在暗中卜算，我和大师姐到底谁才是天定的救世之星对吗？”
问天道君倒吸一口凉气，怀疑地看看飞廉道君。
飞廉道君坦然地摇头，神识传话：不是我说的。
谢玄素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再度催促：“师尊，请，还需要什么？我一定取来。”
他较从前长高了些许，眉目俊秀，已经是青年人的模样，再不是那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看似温和有礼，但问天道君却从他温雅的表皮下，看出内心的野火丛生。
谢玄素……只怕真的是疯了。
“你要卜算什么？”无奈之下，问天道君只能开口答应，“我尽力为之。”
一句话就让谢玄素的眉目舒展，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迫不及待地抢上前来：“我要卜一下，大师姐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问天道君以目示意飞廉道君：你刚才不是说聂萦死了么？
飞廉道君目不斜视：所有人都这么说，只有一个人不信，你猜是谁？
当然就是面前这个挂着和煦微笑的谢仙尊。
问天道君把目光收回来，在袖中掐指连算，沉吟半晌才说：“你把玄龟壳给人家送回去，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飞廉道君惊讶地看着他，谢玄素却沉下脸，不客气地问：“师尊，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用玄龟壳，你算的准不准？”
“不用算。”问天道君镇定地说，“她的命运，我已经卜算过好几次，最后一次更是让我内伤吐血，损了修为。”
他话留一半，转身走向大殿，衣袂飘飞，坐回莲台之上，香烟缭绕，笼罩着他的面容，甚至连声音都带上了几分缥缈仙气：“聂萦的命运，不可测。”
飞廉道君担心地看着他，内心抱怨：你如此装神弄鬼，把谢玄素逼疯了怎么办？
不料谢玄素却没有发疯，只是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难道是……真的？”
“我早在她入门时就算过，她无来历无根脚，突然出现在世间，这叫应劫而生，她消弭了一场仙魔人三界大劫之后，功成身退，无论生死，世间再无聂萦。”
谢玄素怔怔地看着高高在上的问天道君，脑子里像是被大锤敲过，嗡嗡地作响。
大师姐偶尔也说过‘无父无母，天生天养’，他只以为是她身世悲惨不愿多提，但如今连问天道君都这么说……
难道真如南疆密林里神像所说，聂萦不是人，是天道的化身？
所以她没有父母来历，所以她是三界唯一一个可以仙魔双修的人，所以她是天道产生出来消解仙门老祖这个大劫的？
如今她回归本位了？
谢玄素突然有了个疯狂的想法：如果自己再掀起一场三界大劫，会不会……大师姐就会再次回来应劫？
与此同时，在漫长的飞行中消耗太多，虚弱得如风中之烛的聂萦，终于摸到了世界的尽头。
或者说，是她以为的世界尽头。
前方是一片星海，璀璨耀眼，无数颗小小的光点微尘一般在里汇聚，它们是活的，有情绪，会发声，聂萦甚至还可以听到身边经过的光点在欢呼：“回来啦！到家啦！”
她努力往星海里看去，扑面而来的是一股亲切的味道，熟悉无比，好像在久远的过去，她在母亲温暖的怀里，享受着充裕的爱和关怀，多年之后再想起来的时候，酸楚充盈心间，胀满而忧郁。
令人想不顾一切地奔赴那片星海，彻底徜徉其中，迷醉而满足，是永远的幸福。
聂萦也不例外，她使出最后的力气，鼓动着自己往前冲，似乎只要融入星海，就可以回到母亲的怀抱。
不对啊……她这颗微弱的小小光点突然停下了前冲的动作，仅存的意识模模糊糊地想起了一件事：“我不是天生天养的吗？”
哪来的母亲？
第123章 任务
心念一清, 幻觉自破，聂萦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就停住了向前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身边成群成队的小光点欢呼雀跃着投入‘母亲’的怀抱。
而外来的莫名力量还不死心地影响着她的感观, 在她看到的范围内, 断断续续地出现一个长发女性的温柔影像。
‘她’漂浮在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温柔、慈悲, 有着世间所有能想象出来的最美丽的面容, 最强健有力的双臂，正是每个孩子最信赖的母亲形象, 所有的光点向‘她’的怀抱争先恐后地投去，‘她’也张开双臂，尽力迎接它们, 拥抱它们，让它们从此再无须漂泊，得到彻底的安宁。
谁又能在漂泊一生之后，拒绝母亲的怀抱呢？何况展现在幻觉中的又是最完美的母亲化身。
只有聂萦停留在原地，神识之火静静地闪烁着，丝毫不为所动。
未知力量无法控制, 她的神魂越来越清明, 幻觉完全消失了，聂萦此刻看到的并非是什么长发女性，而是一片大到一眼看不到边的金属废墟。
原本是什么东西她看不出来, 但遍处都是锈迹斑斑的断裂处, 有些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管线像人体的经脉一样贯穿相邻的多个物件, 想必在正常运转的时候，也是这些管线在操纵？
她不再理会那些被幻觉迷得昏头转向的小光点, 自己悠悠荡荡向下运动，用力地攀附在金属废墟上，她微弱的神识之火无法思索太多东西，只能本能地觉得，避开上面的‘母亲’比较好。
休息了一会儿，聂萦觉得自己又有了力气，她沿着废墟笨拙地挪动着，如果此时有人在，就可以看到一个小光点与众不同，艰难地攀援着，沿着坑坑洼洼的生锈表面，往废墟的核心部位而去。
有时候，她的神识之火快耗尽了，不得不停下来歇一歇，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惊讶地发现那些光点消失在‘母亲’怀抱之后，身上携带的凝实能量就会分离开来，缓慢地落在废墟之上。
然后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物质，蛛丝一般从废墟里伸展开来，精准地抓住了落下的能量，拖回废墟里去。
聂萦总有一种感觉，吸收了这些光点带回来的能量之后，废墟某些部分都变得光鲜了一些，僵直死板的管线也开始缓慢地蠕动。
她路过的时候探头看了一眼，确定随着管线的动作，附近裂开的地方有修复的痕迹。
那是什么呢？聂萦不知道，但她微弱的神识之火里，有一个名词突兀地弹了出来：
气运。
聂萦断定就是这个东西，虽然她一时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又从哪里来，但她本能地觉得很重要。
似乎，曾经有一个人，他的气运非常好。
是谁呢？是自己一路行来的‘同伴’其中之一吗？
随着她竭力地思索，神识之火悄然扩大了一圈儿，更加清明了一些，人，是一种生物，自己也曾经是个人，不是小光点。
这些小光点也不是她的同伴，她当然有同伴……聂萦又卡壳了，神识中好像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印象，但怎么也看不清面容形象，只记得好像有一朵淡蓝色的小冰花？
不对呀，同伴不应该是人吗？怎么是花呢？
就在她苦苦思考的时候，有一根未知材质的‘蛛丝’悄悄伸展了过来，冷不防地从上方黏住了聂萦，往废墟里拖去。
“啊！”聂萦下意识地喊了起来，神识之火摇曳着，奋力向反方向挣脱，却毫无用处，一点反抗余地都没有地被‘蛛丝’带着，流畅地滑入管道，一路飞奔向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漆黑的管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亮光，她被拖曳着冲入一个宽大的空间，还没等看清楚周围情况，就被什么东西一把钳住，顷刻之间翻了好几个身，里里外外被扫视了一圈。
是的，‘扫视’，好像无形中有一双眼睛，严密地检视着她，犹如在检视一件产品。
随即，聂萦听见了一个不带丝毫感情的机械音：“警报，警报，出现bug，1124号世界升级了防火墙，程序难以进入，需要重新寻找附件，重复一遍，1124……”
说的是什么，聂萦漠不关心，她用力闪烁着神识之火，想要从被钳制的命运里脱离出来，事与愿违，不但没有挣脱，反而被高高地举了起来，向另一个方向转移。
“已经寻找到匹配附件。”
啊呸！什么匹配？什么东西抓我？
聂萦恼火得差点破口大骂，但她越是愤怒，神识之火就越明亮，被控制着落入一个狭窄空间的时候就越引人注目。
本来无声无息落入空间的她一下子成了焦点，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边一个小光点就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亮啊！你是高级系统吗？”
“什，什么？”聂萦定睛一看，周围都是无机质的小光点，身上没有凝实厚重的气运之光，大概是刚交过公粮？
没搞清楚情况，她谨慎地没有开口，周围的小光点更加坚信，频频闪烁着，纷纷投来热情的寒暄：“大佬，求带！我是废柴逆袭系统，有机会咱们联手呀？”
“走开！大佬一看就是争霸天下的主公系统，跟我最配了，我是宫斗宠妃系统。”
“呸！当谁瞎呢，看不见你身上的零级标志？你还没做过任务吧？大佬选我！我是自带空间的神豪系统，五级哦！我拉拔过十六个宿主，成功过八个之多！”
“才成功一半，那也不多嘛，我是八级重生复仇系统，大佬你去哪个世界？有机会合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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