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帮帮我,查尔娅。”潘西看出了我的迟疑,她快步走到我身边讨好般地拉过我的手轻轻晃了晃。
“我这副样子实在是没办法回到宴会厅,我会被嘲笑死的……求你了,查尔娅。我需要你的帮助。”
她乞求的眼神让我感到一阵烦躁。我头一次如此唾弃自己那该死的同情心。没办法,我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扔她一个人在这里难堪。
算了,好歹也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对眼前的姑娘展现出难得的耐心。
“我想楼上应该有你需要的东西。跟我来吧。”
我记得德拉科的衣柜里有一整层手帕。说实话,那玩意实用性不高。不过他经常用不同花纹的手帕来搭配不同款式的袍子。也算是生活的非常精致了。
如果运气好的话,潘西至少能用手帕遮挡一下那令人尴尬的污渍直到宴会结束。否则她很可能会立马沦为纯血家族交际圈的笑柄(我不确定,或许她在他们中间已经算是个笑话了)。
我带着潘西绕过长廊,来到熟悉的楼梯口。然后朝楼上走去。我没有特意放轻脚步,因为楼下由小精灵演奏的音乐声大到足以盖过高跟鞋落在台阶上的声音。
上了二楼,走过拐角便能看到巨型水晶吊灯悬于棚顶。一如既往的闪亮。
在吊灯之下的客厅里,宾客们仍沉浸在自以为交到盟友的窃喜里或是绞尽脑汁接触人脉的氛围中。
没人会注意到两个偷偷溜上楼的身影。
“你在这里等我。”我在德拉科的房门前停下脚步,拦住潘西。
未经主人允许就擅自进入房间,尤其是卧室如此私密的地方,实在是不礼貌的行为。
看在德拉科是我男朋友的份上,我一个人进去勉强还能说得过去,但若是把潘西也一并带入就显得太失礼了。
“我去取你要的手帕,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我叮嘱道,然后用魔杖开了门。潘西撇撇嘴,靠在门框上朝里面张望。我毫不客气地把门关上,阻断了她的视线。
这回清净多了。
我深深呼出一口气,打量了一圈卧室——和我记忆中的没什么区别。只是床前茶几上的东西吸引了我的视线。
那是个弯弯的、深蓝色的月牙型的礼盒。表层用金丝勾勒出爱神丘比特的图案。配上墨绿色的丝带竟然也不觉违和。
这实在是太漂亮了!
我轻轻拿起礼盒仔细端详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署名。在不确定礼物属于谁之前,我不敢贸然打开。只是轻轻掂了掂。有些分量。
正在我猜度里面装着什么的时候,门突然被人推开。
我下意识把礼盒藏到身后。然而当我看清来人的时候却倍感窘迫。
“嗨,德拉科。”我怯生生地说,感到自己的脸火烧似的红。手里的盒子于我而言简直是一个烫手山芋。
“呃,你是来找我的吗?”我主动挑起一个可能会让他也同样尴尬的话题。
毕竟我猜他回房间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个。
果不其然,德拉科的表情也变得不自在起来。
“嗯,我……”他踌躇了一会,并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偷偷换了概念。
“宴会马上要开始了。我想我们该走了。”
他朝我伸出手,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茶几。却在看到空空如也的桌面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德拉科的手垂在空中片刻又缩了回去。他强撑着笑脸,肉眼可见的紧张。
“亲爱的,你先走吧。我这里似乎出了点麻烦。”他说着朝四周张望,走到床边掀起被子,又翻看了枕头底下。然后打开衣柜,把金色的脑袋伸进里面。
“你在找什么”我问。
“你看到一个绑有丝带的盒子了吗?”他回头望向我,眼里写满了焦急。
我心虚地咽了口口水,点点头。从背后拿出了那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太好了。”德拉科明显松了口气。他关上衣柜的门,走到我身边,从我手里抽走了礼盒。看得出,这件东西对他而言有着极为重要而特殊的含义。
“你先下去吧。”他不露痕迹地暗示我该离开了。
“那你呢?”我注视着他浅灰色的眸子。
德拉科的眼神躲闪了一下,语气很不自然。
“我还有事,再等一会。”
“亲爱的,不用等我了。”他再次催促道,话里话外都是赶我走的意思。
我不情愿地转身,最后不甘心地回头看了一眼。我的男朋友正认真检查着礼盒的丝带。他表现的过于专注,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
这让我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如果不是他过度反应,我也不会在意区区一个礼盒。
不过仔细想想,实在是太可疑了。尤其上面还有象征着爱神丘比特的图案。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从他手里把礼盒抢了回来——明明私自动了别人东西的人是我。
“这是什么”我晃了晃,听着里面物品和盒子的撞击声,勉强能判断出它是个长条状的东西。
“没什么,亲爱的。”德拉科瞬间反应过来。他伸手想要拿回去,似乎又觉得和我抢夺会表现的过于特意。只能讪讪地收回手,紧张兮兮地盯着我手里的礼盒。
“谁送你的?还是你要送给别人的?”
我终于问出了心底留存已久的疑问,“是送给格林格拉斯家的小姐的吗?”
“马尔福先生,一件礼物可不够两个人分的。”我赌气般地调侃道。
德拉科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他停顿了几秒才用力地摇摇头。可惜他的表现落在我眼里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
“别对我撒谎,德拉科。”我叹了口气,收敛起脸上的笑容,“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其实一点也不开心。”
“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他的吐字有些艰难,尾音也有些发颤。显然他在绞尽脑汁地斟酌措词。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的心虚。
“这是我打算送你的生日礼物。”
“真的,我早就准备好了。”德拉科生怕我不信,又补充了一句。
“真的?”
“当然。”他说,却又犹豫着,似乎有话要说。
“只是,”他垂下头,声音小的可怜,“暂时还不能给你。”
那这算哪门子礼物?
不要也罢。
就好像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
我愤怒地把礼盒塞回到德拉科手里。而后者拿着礼盒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别那么看着我,你不是不愿意给我吗?那还给你好了!”
“查尔娅,求你冷静一下。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下去吧。这件事我稍后会解释给你听的。”
他的眼神过于诚恳。不得不说,我的态度有那么一瞬间的松动。或许我应该再给予他一点耐心,至少听他讲完,不是吗?
“好吧,我……”
“达芙妮·格林格拉斯和阿斯托里亚·格林格拉斯你到底要娶哪一个呀?”
潘西的声音插了进来。
我回头看去,她正懒洋洋地靠在门边。
原来她一直在看戏。
“德拉科,你今晚不是还要——”
“闭嘴,潘西!”德拉科吼道,脸色难看极了。
我头一次看到他如此愠怒地斥责潘西。
潘西并不在意德拉科的态度,又看向我,“差不多得了。温亚德。别得寸进尺,不知好歹。德拉科给你礼物就收着吧。毕竟以后也不一定会有了。”
我忽略了潘西的冷嘲热讽,直视着德拉科的眼睛轻声问。
“你今晚有什么特殊的安排吗?”
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要订婚了吗?和格林格拉斯家族的姑娘?
但我问不出口。
其实这也并非什么很难的问题,也不是因为无法恰到好处地组织语言,只是我还没有做好接受答案的准备。
德拉科显然是被我的问题难住了。
“没、没什么。就是个宴会而已。你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办了。”他结结巴巴地答道,明显底气不足。
“别骗我了,”我苦笑着摇摇头,感觉嗓子发涩,“你看,你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我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性格敏感,患得患失。
我曾毫无指望的爱过你,现在看来,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就此分别。你不需要我了,我就安静地自己走开。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我的内心独白。也是我无法向德拉科吐露的东西。
“那就提前恭喜你了。”我走到他身边,在他怔愣之际抽走了礼盒。然后打开施了伸缩咒的手包把礼盒塞了进去。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马尔福先生。”我露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
我摸到了门钥匙。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我没有质问也不会发脾气。我不希望以一个不堪的、疯了一样的泼妇形象留在他的记忆里。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还是挺漂亮的。
下一秒我的双脚离地被卷入了漩涡。我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关于马尔福庄园的画面最后定格在德拉科惊愕的脸上。
几秒之后,我降落在早已无人的木屋前。随着斯内普的离开,房子的保护咒也消失了。这里杂草丛生,算是彻底荒废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远处几点微弱的灯火似乎被染上了雾气,更是加重了凄凉感。
我望了眼漆黑破败的木门,放弃了进入屋子的想法。寻了个还算干净的台阶坐下。恍惚间想起自己曾坐在这儿包扎过伤口,看了一晚上的夜。我低头褪下大拇指上的戒指,盯着它看。
我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也从未指望过德拉科会永远如初。但今日他待我不似从前那般,心里还是忍不住再度泛起酸楚。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盛着香槟的酒杯还紧紧握在手里——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执着的拿着它不放。
不过也好,我正好需要。
就这样,我在孤独和寂静中慢慢饮着杯中剩余的酒。回忆着那些既痛苦又甜蜜的过去。忍受着耻辱、嫉妒以及夜间那许多可怕的和美满的梦所带来的痛楚,忍受着无法实现的想望和现实的猜疑对我无休无止的折磨。今日所蒙受的委屈纵然使我悲痛欲绝,却又辗转被心底似水的柔情所替代,而情.欲和绝望则被听天由命的心情和由衷的愿望所驱走。*
直到我精疲力尽,脑子一片混乱,再也无法主动思考。我慢慢从台阶上站起身,把戒指戴回手上,晃晃悠悠走到不远处的公路旁。那里有个简陋的公交车站。此刻车站并没有人,只有头顶一盏孤独的路灯孤独地亮着,照在我身上,投射出孤独的影子。
我不知道今夜能否在这个偏僻的郊区车站等来一辆巴士,但我知道的是,我已经精疲力尽了。甚至还有点精神恍惚。这种状态下选择幻影移形很容易状况百出。我可不想大半夜去圣芒戈修补一条断了的胳膊或是分体的腿。
我的运气还不错。大约半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出租车打着铮亮的车灯驶了过来。它在我面前停下。我上了车。
车门关上,我报出家的地址,车子便发动了。
我望向车窗外。成片高大而沉默的树木从我眼前飞速掠过,逐渐被城市夜晚的繁华景象所代替。
当车子驶过伦敦塔桥的时候,泰晤士河正静静流淌着。空气中盈满了潮湿的味道。
恍惚间,一种悲戚之感,一种倦怠无力袭上心头。
邮轮的光投映在河面上,光线稍稍有点发暗。略带有一丝朦胧的雾气笼罩在泰晤士河上,弥漫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司机的声音。
“到了,女士。”他抬手摁开了头顶的驾驶室室内顶灯,接过我递去的几英镑。在灯下数了数,心满意足地收入到座位旁的收纳盒里。
我收回了目光,一言不发打开车门下了车,走到房前敲了敲门。然而,无人应答。
无奈之下,我只好掏出魔杖。确认四下无人后才谨慎而迅速地开锁走进了屋子。
客厅里一片漆黑。母亲和大卫都不在。
这个生日可真是糟糕透了。
我浑身的力气仿佛顷刻间被抽干一般,倒在沙发上。我感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索性放任眼泪淌过脸颊、脖子,打湿了那件同样糟糕透顶的晚礼服。
我穿着黑色的裙子,在黑暗中默默地流泪。我一向讨厌这种未知的恐惧。此刻被它包裹着却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安全感。
把自己藏在起来的感觉还不错。
我放弃了最后的挣扎,安心地靠在沙发上,好让自己全身心地融入这死寂般的黑暗当中。
突然耳畔响起熟悉的旋律。
我从沙发上坐直了身子,试着寻找声音的来源。
楼梯拐角处的墙上映出两个被蜡烛扭曲的人影。母亲和大卫捧着点着蜡烛的蛋糕唱着生日歌来到我的面前。
一曲结束,母亲兴奋地把蛋糕摆在我的面前。
“快许愿!宝贝。”
“我……”我吸了吸鼻子,掩饰住自己的哭腔。实则头脑乱糟糟的,短时间内根本凑不全三个愿望。
“快点啦。”母亲催促道。
迫于这种传统的仪式感,我只好装模作样地像虔诚的基督教徒般双手合十,动了动嘴唇。然后胡乱地吹灭了蜡烛。
“宝贝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查尔娅。”大卫说着打开了客厅的灯。
在黑暗中待的太久,银白的灯光便显得太过刺眼。我感到不适,下意识闭紧了眼睛。过了有一会才慢慢睁开,发现母亲和大卫正盯着我看。他们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看我干嘛?”我心虚地干笑两声。声音里还夹杂着软糯的鼻音。不用说也知道,我的眼睛一定还红着,鼻尖也是如此。或许脸上还挂着泪痕。
“不就是给你过个生日吗?瞧给你感动的。哭什么?至于吗?”
“搞得像我这么多年没给你庆过生似的。”母亲假意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然后看向大卫,“天地良心,我可没虐待过她。”
看得出她在非常努力地缓和这种诡异的气氛。但效果并不理想。
沉默在我们中间蔓延,而这一切的源头是我。
“我们切蛋糕吧。”大卫温和地建议道。感谢他出于律师的职业敏感出手拯救了目前尴尬的局面。
他用餐巾纸再度擦拭了一遍本来就很干净的抹刀,将它递给了过来。
“这是海伦斯亲手做的,怎么样?漂亮吧?”他笑眯眯地问。
“你做的?”我看了看涂抹均匀的奶油涂层,又打量了一番精致的表层裱花。然后惊讶地看向母亲。
后者自豪地挺起胸,一脸骄傲,似乎是在等待我的夸奖。
“没想到吧?我会做的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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