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还是后来她懂事后,偶然听人提起的。
至于她的父亲,简直像个笑话一样。
他甚至还是导致母亲产后抑郁的罪魁祸首。
从婚内出轨算起,第三者就连怀孕的时间都只比妻子慢了一个礼拜。
继而又是重男轻女,当初因为知道她是女孩,出生后连着三天看都不愿意看她。
以至于最后,甚至为了第三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远走高飞。
最开始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梁吉葵只觉得不可思议,居然真的有人能放弃亿万家产,选择去贫困潦倒。
而作出选择的理由,竟然只是因为那个私生子比她多了个器官。
再后来,她彻底明白了。
其实都是因为所谓的爱。
因为对那个女人有爱,所以他心甘情愿离开,因为对后来的孩子有爱,所以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来。
可他爱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唯独不愿意去爱他真正的妻子呢?
随着慢慢长大,她学会了独立,像刺猬一样用一根根坚硬的刺将自己那柔软的肚皮保护起来,不敢让任何人知道那段过去,甚至都不允许自己去想。
她不想让人知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梁吉葵,原来没有人爱啊。
连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愿意爱她。
重新想起那段过去,梁吉葵只觉得可笑,看着面前的人,她又觉得可悲起来。
她以前想要的东西、想见的人,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就算他回来了,在她看来,也只觉得无比恶心。
“爷爷,我有些不舒服,就先走了。”
“至于那两个人,我不承认。”
说完,她一把拉住裴渡的手,才不管在座的其他人是个什么反应。
这是她第一次反驳爷爷,也猜到老爷子背后可能有更深一层的用意,但她不后悔。
她承认,自己还是太弱,做不到对着那几张脸喜笑颜开,再顺着剧本表演一出合家欢大团圆,一想到这个戏码,她只觉得恶心。
从老宅离开后,梁吉葵的心情还没有得以平复。
开车的裴渡一直在注意她的状态,眉心蹙起:“小葵——”
“别和我说话,我想静静。”
她果断打断,深呼吸两次,拼尽全力才扯出一个勉强的笑:“送我回家好吗,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这样的梁吉葵,裴渡从没见过。
破碎,脆弱。
像个千疮百孔的木偶娃娃,哪怕被透明胶带绑了十几层,却还是轻轻一碰就顿时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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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梁吉葵送回家后,裴渡掉头回了阿瑞斯科技总部。
他今天原定计划是要见几个重要客户,但事发突然,特地让助理将会面推到了下午。
等忙完一切后,他又把助理喊进办公室。
助理唐柯:“裴总,怎么了?”
“去帮我订个蛋糕,少奶油,多水果,造型上最好讨女孩子喜欢一些。”
唐柯一愣,毕竟作为工作助理,他很少为裴渡处理这么私人的事。
见他迟疑,裴渡眯了眯眼睛:“我描述的不够详细?还是你希望换个人到你这个岗位,重新听我说一遍?”
“我马上就去办!”
火速走出办公室带上门,唐柯深吸一口气。
要命,怎么感觉今天的裴总心情不是很好?
三十分钟后,裴渡带着蛋糕回到了羲和公馆。
直接略过自己的那一层,他按了她所在的楼层数字。
刚从电梯里走出来,一眼就看见贴在大门上字条——
【别来烦我,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默念一遍,裴渡不自觉莞尔。
还真是地地道道的京市人,连写字都不忘加上儿化音。
随手从西装胸前领口里拿出钢笔,他轻描淡写地落下一行字:【抱歉,我做不到】。
他知道她家的密码,只按了一遍就推门而入。
客厅没有开灯,甚至还用厚实的窗帘将落地窗整个遮住,周围漆黑一片。
裴渡的眉皱得更厉害。
放下蛋糕,他打开灯,直接找去她卧室的方向。
果然,就连大小姐的房间门上都贴着和先前那张差不多的字条。
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料定他会进来。
似是听到脚步声,屋里的人发出声音,好像是窝在被子里,瓮声瓮气的:“不是都说了让你别进来吗!”
裴渡试着转了下门把手,确认房间没有被她反锁后,又将门拉回了原先的结实:“大门密码没换,卧室也给我留了门,你是真的不想见我吗?”
说着,他轻叹一声:“小葵,我听见了,你的灵魂在向我求助。”
第34章 天鹅的梦
梁吉葵到最后也没有开门。
只隔着被子, 含糊不清道:“你想进来就进来吧。”
裴渡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赌对了。
一只脚刚迈入卧室,他就被浓厚地酒精气熏得身形一顿, 视线微偏,落在床边、地上的空酒瓶上。
红酒、啤酒、白酒,各个牌子数不胜数。
他在德国多年,对酒种自然有研究,也看得出来, 小梁总这一晚上的豪饮,一套房就这么被喝没了。
除了散落一地的酒瓶之外, 不远处大开的窗户也让他心慌。
浅色的窗帘被吹得东摇西晃,房间的主人却蜷缩在床上,半点走下来关窗户的意思都没有。
十八楼的风异常喧嚣, 偏偏今天晚上还是个阴天,气象多了几分妖气。
裴渡没辙,将窗户关好后才走到床边:“醉了没?”
“那点酒怎么可能醉。”梁吉葵嘟嘟囔囔地说着。
俯首看着她只露出一半的脑袋,裴渡墩单膝蹲下, 微仰头看去:“你空腹喝了太多酒,对身体不好,先起来吃点东西吧。”
“不吃!”
话音刚落,一个方形抱枕就被凶巴巴地砸过来。
裴渡眼疾手快,将抱枕接进怀里, 更靠近她一些, 音色更柔:“胃会不舒服的。”
“不舒服就不舒服!疼死拉倒!”
梁吉葵脱口而出, 语气恶狠狠, 像是漫画里的女巫在念诅咒人的咒语一样。
可与漫画不同,被她编排的人, 是她自己。
“不许乱说,”裴渡难得板起脸,试着将她从被子里捞出来:“小葵,我以前同你讲过的,你不能这么欺负自己的身体,它会很委屈。”
“可我也很委屈啊!有谁问过我啊!”
中气十足之下,是数不清的呜呜咽咽:“凭什么我就是被抛下的那个,凭什么这么多年不吭不响,凭什么现在带着新的孩子回来了,凭什么啊!”
“我就是那个最多余的人!我就不应该存在!自从我出生,家里就没一件好事,如果不是为了生下我,妈妈就不会自杀,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环境,爷爷当年也不会生病了也要应酬!全都是因为我!”
“梁吉葵,这些根本不是因为你!”
实在是听不了她这么否定自己,裴渡将人一把拥进怀里,一颗心软成了稀巴烂:“小葵,你听我说,这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错,你无法控制这些事!”
酒精作祟,梁吉葵的四肢都晕乎乎的,怎么都提不起力气。
连脑袋也变得不清楚起来。
她只感觉到面前的人在抱着自己,抱得特别紧,就跟生怕她下一秒会飞走似的。
喝得实在是太多,一时间她的反应力也极速降低,鬼使神差之下,她尽力抬起双臂回抱回去。
于无声中,将这些拥抱凿得更为紧实。
有些意外她的回应,裴渡的声调缓和下来,掌心顺着她红色的头发,从后脖颈到脊骨,一下一下地抚顺轻拍。
“记得吗,八年前你对我说的话,‘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
耳边又传来低低的啜泣声,裴渡没有强硬地打断,只继续以顺气的动作一遍遍轻抚。
“没事的,我会陪着你。”
“别再说什么你是多余的人那种话了,全天底下,你最值得好好活着。”
“小葵,你真的特别好。”
……
依偎在她怀里,梁吉葵哭着哭着就睡了过去。
等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瞳孔多了几分清明,错愕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扫视一圈,头疼得厉害。
她只依稀记得自己喝了很多酒,喝到最迷糊的时候,裴渡来找她了……再后来,他好像还抱了她?
太多的连续片段在这一刻幻化为残缺碎片,她扶着脑袋,艰难地从房间走出。
“醒了,”裴渡站在客厅里,刚帮她简单收拾完卫生:“你先坐,我去盛碗醒酒汤。”
酒劲还没退干净,梁吉葵走起路来脚底发虚,几乎是一路扶着东西走过来:“几点了?”
刚说完,她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个沙哑到跟破钟似的声音是她的?!
耳根一红,也顾不上害羞,连着轻咳几声清嗓,仿佛刚刚那一幕并不存在。
裴渡端了只小碗过来:“距离你的生日过去还有三分钟,倒是来得及。”
梁吉葵一愣,不等问来得及什么,目光就扫到被他放在餐桌上的四四方方外包装。
透明的外罩,里面的水果蛋糕清晰可见。
她鼻子一酸,板着脸:“吃蛋糕会胖!”
“那就先许愿,待会我去给你下碗长寿面。”
被他轻飘飘的一句话噎住,梁吉葵撇撇嘴巴,捧着醒酒汤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放下小盅,她起身走向餐桌,落座后,托着双腮看他点蜡烛。
在距离零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一簇小小的火苗被电量。
绚烂的红橙色摇曳生姿,客厅的主灯没开,只留了餐厅侧面的一盏单脚落地灯,斑驳光阴顺势成形。
男人的侧脸被倒映在墙壁上,轮廓算不上清晰,但又蕴着不可思议的美感。
连影子都能抗住这么个怪异的角度,就皮囊而言,他倒真的是上上乘。
梁吉葵想到这儿,不自觉乐出声。
裴渡掀睫:“笑什么?”
“就是觉得,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伺候我,还挺舒服。”
“这回不嫌我老了?”
梁吉葵愣了一秒,眨眨眼,有几分恼羞成怒:“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那事儿都过去多久了!”
没在意她的控诉,裴渡抬手,将蛋糕朝她的方向推了推:“许愿吧。”
蜡烛很小一根,火苗也微微一簇,可随着定格在它身上的视线逐渐变重,连带着梁吉葵的心情也遇见复杂。
她双手合十、交握在胸前,双眸轻阖,面色虔诚。
三秒后,蜡烛被吹灭。
摆在桌面上的手机时间刚好跳转到“00:00”。
裴渡略遗憾道:“突然想起来,应该给你戴上那个生日帽的。”
梁吉葵忍俊不禁,嗔瞪过去:“你以为我三岁啊!”
裴渡笑笑:“这又不分年龄大小。”
“你就不好奇我许了什么愿望?”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梁吉葵摇摇头:“可这个愿望,说不定说出来,反而更快灵验。”
裴渡扬眉,隐约猜到了她的意思。
“裴渡,你可以亲亲我吗?”
说完,她明显一顿,似是在下定决心般深吸一口气:“我是说,亲嘴巴的那种。”
随着这句话落下,梁吉葵全身的血液都开始躁动。
她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只知道如果这次不说,她肯定会后悔。
他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她紧张的心脏发麻。
纤白如嫩葱的指尖虚虚扶在桌面上,不敢用力,可又不自觉地用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拒绝的时候,耳边响起声音。
“乐意至极。”
熟悉的清冽嗓音,不疾不徐,沉稳淡然。
如他本人一样令人着迷。
再简单不过的四个字化为箭矢,直直穿透了她的胸口。
眼眶猛地一酸,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狠狠撞进男人怀里。
将她稳稳搂住,裴渡只字未言,手臂上的力道却难以控制。
独属于女孩子的馨香甜气萦绕而上,他明明没喝酒,这一刻也感觉轻飘飘的,连五感都变得模糊起来。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抬高。
唇齿相依,缠绵悱恻。
与上次的强势侵入不同,这次的裴渡更加温柔有耐心,一寸寸地抚慰舔吮,一点点地消磨着她的意志力。
梁吉葵对接吻没什么经验,一开始就努力地回应,这也导致还没学会换气的她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开始变得软绵,只能死死揪着他的领口、贴在他胸前尽力站稳,就在她两脚差点彻底松软下去的时候,整个人陡然失去重心。
她吓一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抱到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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